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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韩悦清清喉,又拎起披萨塞进口中。
“第一,我很重个人隐私。”他说着。“除了客厅、厨房这些公用地方,我们都不要涉足对方的空间。”
“好。”错觉吗?他的语气好像有点变了变得像她以为的那个他,傲慢又可恶;但会来救她、会收留她的,不是同一个蓝浩琛吗?
“第二,虽然这个家中如你所见,”蓝浩琛环顾了这摆设简单到不行的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彼此尊重。”
“了解。”她点头。明明是一项基本的条例,为何从那口中说出,就有种特别瞧不起人的感觉?
“第三,星期一到星期五,若非必要,我希望你不要跟我说话。”尤其最近有个烦人的案子在手,难保他不会迁怒别人。
韩悦白了蓝浩琛一眼。别说星期一到星期五,若非必要,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条件要说?这些事,一开始讲清楚会比较好。”蓝浩琛扬扬嘴角。
“没有。”她不觉得以自己的立场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蓝浩琛轻笑着。“那请你尽快把你的存折跟印章给我。”语毕,起身准备回房。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韩悦拧眉,唤住了他。“这不合理吧?”
“让一个打工族的穷酸鬼住进我的公寓,我当然要确保你付得出房租。喔,对了,还得先向你收个押金。”蓝浩琛回过身来,理所当然地说着:“我是为你好,所以没叫你压身分证”
韩悦瞪大了眼。
有那么一刻,韩悦以为自己误解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花心、虽然他嘴毒,但好歹还是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搞了半天,原来她从来没有抹黑他一分一毫!
“你整天在换工作,常常需要用到吧?”嘴角是好看的弧度,吐出的话却充满讥讽。“明天我会准备好这份不平等合约,你有一夜的时间考虑要不要签。”
未再理会韩悦将披萨端在唇边那惊异的表情,转身后,蓝浩琛带上了门,忽然觉得心情舒畅,一整晚因为门外那个女人而受的鸟气,全都消散无踪。
门外的韩悦愣住,瞪圆的眼眨也不眨,很久之后,她狠狠地咬下手边的披萨。
虽然借住大雄的咖啡厅一段时间了,但韩悦留在那边的东西其实不多。
或许因为,她心中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一找到时机,就搬出去。
因此,随着大维回到台北处理一切事宜,以及所长运用手段秘密从后面推了一把,警方并没有察觉当夜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天亮了。前夜的风风雨雨,像场恶梦。
而带她离开那场恶梦的人,一早就上班去了。
韩悦离开了咖啡厅,暂时丢了工作。
但,所幸朋友还没丢。
“婉瑜”双袖卷至肩头,长发束在脑后,韩悦坐在整理到一半的杂物箱间,无力地安慰着电话那头哭得唏哩哗啦的好友。“都说我没事了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弄得我好心烦啊。”
“我我昨晚,对、对不起哇——”说到伤心处,林婉瑜又大哭起来。
“”韩悦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林婉瑜,给你一分钟停止哭泣,要不然接下来十天我都不会再跟你联络。”
闻言,林婉瑜马上闭嘴,只敢轻轻抽着气。可她真的很难过嘛,要不是早上看到新闻,她还不知道小悦出事了,都是因为昨晚才会害小悦一个人面对那些事。
“唉,我没事了。”韩悦捺下性子,温声说着:“只是跟你报个平安。还有,我暂时搬到一个律师家住,以后你不用担心了。”话落的那刻,她怔了怔,为什么自己会认为在这家伙这边,以后就不用别人担心?问题是这个人才是最令人担心的人物呀。
“什、什么?”林婉瑜一边擦鼻涕一边问着:“什么律师?”她怎么不知道小悦有什么律师朋友。
“总之,就是这样,再联络吧。”韩悦收了线。什么律师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才想着,手机又响起。韩悦接了起来。
“小悦,是我。”林婉瑜想起了一些事。“大雄说怕给你惹麻烦,所以暂时不会打给你了,要你自己小心。”
“嗯,帮我跟他说谢谢。”韩悦苦笑着。大雄前脚才离开,店就被砸了,他没怪罪自己没将店看好,还这样关心自己;只是,除谢谢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林婉瑜自是明白小悦的想法,所以没有再就此事多说。迟疑了一阵,依然浓重的鼻音问:“小悦你你会怀疑我吗?”
握着手机,好友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是那么的熟悉,她听了快二十年的声音。韩悦不说话。
“我”林婉瑜绞着手。“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能保证不是我——”
“我不会怀疑你。”韩悦毅然决然截断了婉瑜不知所措的话语。
“但”她还想说些什么。
“我没忘,如果我死在街边,你要刨我的坟。”韩悦静静说着:“这样的你,绝不会伤害我。”
良久良久,听着电话那头的好友再说不出一句话,韩悦拧拧眉。“以后别再问这种问题。背叛与信任,都不是口上说了算的。”
“小悦”细细的抖音,是林婉瑜隐忍的啜泣。
“但这么多年来,别告诉我你感觉不到,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姊妹。”韩悦垂下了眼。亲姊妹,就是一家人了。意味着,她允许婉瑜左右自己的生活,也会接受婉瑜的一切——包括背叛。
韩悦二度收了线。
将手机放在地上,她缩起身子,环抱住曲起的双腿,枕在膝上。
她不是没想过昨晚的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啊多久了?
多久没有遇过这种事了?
不自觉地抚着左上臂内侧的一个疤。
来来回回,轻柔地、粗鲁地她知道再也抚不平。
一阵子,呼了口气,甩掉思绪,她站起身。
来到厨房,左看右看。“想吃点东西呀”终止思考的好方法,就是吃东西。韩悦咬咬下唇,瞄向了空旷厨房中的大冰箱,已然伸出的手顿了顿。
今早,她签下了那份不平等合约。
“这个家中如你所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彼此尊重”口中喃喃念着,韩悦使力拉开了冰箱门。“看一眼而已”贪小便宜的个性真是本性难移,她努力过了。
中间一排啤酒,剩下的空间被法国矿泉水塞了满。
韩悦嘴角抽动着。“搞什么东西啊,这家伙不用吃饭的吗?”没有食物这件事能轻易把她惹恼。这样,岂不是要逼她出门买菜了吗?
瞪着一瓶开了的矿泉水,韩悦一把抓了出来,旋开瓶口,一仰而尽。
喝完,她喘着气,冰凉的法国矿泉水在体内流窜,好像令她消了一点火。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瓶,她啧了声。
就在这一刻,手机又响了。
韩悦恼了声,转开水龙头将空瓶装满又放回冰箱中。
她回到房中将手机拎起,看了眼那串陌生的号码,侧着头接起。“喂?”
“小悦吗?是我。”电话中传来了温政繁的声音。
韩悦眨眨眼,不知道他打来意欲何为。
电话那头的温政繁微微笑了。“是这样的”
黑暗中,门被推开。
一个人影在身后又将门关上,随即,他拍开了灯。
蓝浩琛从律师事务所回来,已过午夜。
随手将脱下的西装外套与公文包抛在沙发上,将领带扯松,来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顺手拿出一瓶矿泉水,对嘴喝了一口。
才吞下,他皱着眉看着手中的瓶子,看看日期,眉又拢近了些,最后,将水全倒了,将空瓶甩进一旁的回收箱,转头又开了一瓶喝着。
他的眼,落在了身侧的小吧台上。
最近忙蒋柔的事与其它案子,每每回到家,都是这个时间。
也每每,都会见到——一份餐点。
就如同那咖啡听还没被砸之前,他点过的那些餐点。她十分清楚他的喜好,没有塔塔酱,没有马铃薯色拉,没有过多的盐。
韩悦那个女人住进家中已经两个星期,这段期间,星期一到五,他总忙着事务所的事,尤其蒋柔的案子已经开庭,一刻也不得分神当然,这可能跟自己在家的时间有关。但,星期六、日,他也极少见到韩悦从那扇紧闭的门中走出来。
大体来说,她是个守规矩的房客,只除了
扫了眼回收箱的空水瓶,蓝浩琛缓缓抬眼,睨着那仍紧闭的门。
放下水瓶,他顺手捞起餐点,进了书房,关上门。
“你说什么?”
办公室中,灯还未开。窗外是灰暗的天。
蓝浩琛僵着一张脸,在座位上睨着一早便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好友。
“我拜托小悦帮小幸分担点工作。你也知道,小幸的工作很重,最近她感冒了,我怕她又病倒。”温政繁笑着道:“小悦也答应了呀,你知道吗?她的德文还不错耶她没跟你说吗?”
蓝浩琛瞪着好友。“没有。”所以那家伙天天锁在房中就是在做翻译工作?他眯细了眼。
“小悦有德文的翻译证照,也跟小幸通了多次email,好像聊得很开。”温政繁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可,为何浩琛一副好像跟小悦联络还得经过他同意的样子?如果是这样,就明说呀。温政繁偷偷斜了好友一眼。
“我以为她会的是法文。”至少,蓝浩琛没忘记他们在法国餐厅照过面。
“喔,是呀,小悦法文更好,还有口译证书耶。我想她跟小幸应该会成为好朋友吧。”温政繁有意无意地在激他。“那天听小悦说,好像连西班牙文都会。”
“西班牙文”这女人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打工族都是这样子的吗?重点是,为何政繁会知道这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蓝浩琛的脸色更沉了。
温政繁暗笑,才想再说,身后传来敲门声。
“进来。”蓝浩琛冷冷地道。
“蓝先生,温先生。”是秘书,她手中握着一份文件,朝两人点点头,望了眼天花板上还没点上的灯,她拧拧眉。
“喔,陈秘书,你真早。”温政繁完全忽视还想继续刚才话题的好友,说着:“还没九点就到了呀,我看你转到我那边吧,比较人性化,十点再进办公室都没问题喔。”
蓝浩琛瞪他一眼。
“谢谢你,温先生。”秘书报以一笑。“我习惯这样了,蓝先生并没有要求我要早到。”
“这样呀,但跟着他精神压力应该不小吧?”温政繁还不放弃。“还得帮他解决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性关系。”
秘书沉默了。
“有什么事吗?”蓝浩琛见此,接话道。
“是,”秘书将手中文件递至他桌前。“是这回接的案子,他们总部送来先前的记录。”
蓝浩琛将资料抽出,温政繁跟着探头读着。
“哇这哪国文字呀?!”看起来颇像印歪的abc,但排在一起就是看不懂。温政繁搔搔头。
“俄文。”秘书说着。
“喔,就是那个讨人厌的案子呀,没想到我哥会派给你,真没良心。”听起来倒像是事不关己。“浩琛,我们公司没有俄文翻译。”温政繁道出事实。他们公司虽多与外商接洽,有请驻所的英、法、德翻译,但并没有俄文翻译。
蓝浩琛眯了眯眼,将手中文件放低。“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温政繁笑了开。“刚好有人会呀。”
蓝浩琛睨着他。
温政繁拿出了手机。“要我帮你拨吗?”
“不需要。”蓝浩琛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选了一个号码,按下通话键。
一旁的温政繁已经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