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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进口牛皮沙发上,夏恬馨一身清洁人员的衣着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里,是雷光恒在梦世代百货的办公室。他另外有总部大楼,偶尔才会到这里转转坐坐,平时这里总空着。雷光恒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纵然没有,也离疯不远。
对一个在大庭广众下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女孩──一个只是在地下美食街兼职当清洁人员的女孩,他没动怒,也没立刻要她滚蛋,反而将她拽进电梯,一路扛进自己在百货顶楼的办公室。
长年坐办公室运筹帷握,加上本身就有异族血统,他的肤色偏白,刚才那不痛不痒的巴拿,慢慢在他右颇上浮现红印。
夏恬馨的心抽痛一下,放在腿上的双拳却握得更紧,大眼满布清晰可认的妒火。
妒火?雷光恒因为这个认知而感到可笑。
他跟这个女孩只见过两面,她却露出像是已经爱了他一辈子,无法忍受看见他与其他女人靠得过近的强烈忌妒。那模样,就跟他最没撤的小甜桶一样
不!他究竟在干什么?柯紫苓也就算了,她毕竞是宥心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是眼前这女孩跟宥心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相似。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地跟宥心重叠成同一个人!
可是,把她拽来这里的人是他,他找不到任何台阶给自己下,就只能深沉着一双琥珀冷瞳端详她。
她看起来没多大,目侧大概十八九岁,目光却无惧的与他对望,眼中闪烁顽劣光芒,却被甜美的脸蛋巧妙中和掉。
“你是谁?”终于,雷光恒将盘据于心头的困惑丢出来。
“你以为呢?”夏恬馨冷冷回他,那表情,那眼神,完全超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就好像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
“雷光恒,你想做戏给谁看?大半年躲着不出来,故意虐待自己,瘦成一副苦情痴心汉的模样,结果一转眼就跟老婆的妹妹亲热吃饭,我应该颁个演技派奖座给你,大大赞扬一下。”
夏恬馨瞪着一双水润的大眼,肩膀的僵硬透着怒气,用着雷光恒始终无法理解的愤恨眼神反瞪。
雷光恒拧眉深思,良久才推敲出合理的解释。“你认识宥心?”依她的身分,不可能会知道柯紫苓是宥心的妹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认识宥心。
这是自“她”死后,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自己从前的名字,刹那间,她飞远的理智被震回原处。
她在笨什么?现在的她是夏恬馨,不再是柯宥心。尽管很多时候,午夜梦醒,清早睁眼,她总是静静躺着,不停自问她究竞是谁醒醒吧!你已经不是柯宥心,而是必须用着另一个人的身分活下去的残破灵魂!这声理智的呼唤惊醒了她。
望着深烙在灵魂的心爱男人,她忽然语塞。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但可惜不是,她是夏恬馨,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来自弱势的底层社会,与他永远沾不上一丝关系。
“我”挤出陌生的甜美嗓音,她神情挣扎着,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我不认识她。”
雷光恒观察地每个眼神变化,眼光犀利得可以穿透铁石,心窝处的温暖在听见她的回答后,慢慢冷透。
“那你怎么知道柯紫芩是我妻子的妹妹?”他直觉反应她在说谎,因为她忽然变得畏缩,躲开了他的视线。
“之前曾经在杂志上看过报导。”噢,她觉得自己好蠢,既然上天已经这样安排,她又何必再把他的人生搅乱,要混乱痛苦,她自己一人忍受就好,没必要再拖他一起。
反正,说不定,他心中早已经没有“她”
人死了,躯体埋在冰冷的土壤中,刻印在他脑海的容貌迟早会淡去,就像她已经不太记得生母的模样。
她的重生不是“生”而是一种结束,一种类似死亡的绝望。
上天既然要她用现在这模样活下去,那她也没道理拒绝。因为经历过死亡,所以她知道活着有多美好,她不可能干傻事。
她要活下去,用夏恬馨的身分活,不再去想柯宥心的过去总总。
兴许是下定了决心,她纠结的心忽然一阵释然,有种蓦然解脱的轻松感。再次扬起低垂的星眸,夏恬馨脸上已不复见刚才的气愤,强迫自己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回应他。
“抱歉,我可能精神压才太大,有点神智不清,才会打了雷先生一巴掌,真的很抱歉。”站直身,双手按在腿上,她低头向他道歉,卑微的态度与刚才的理直气壮全然迥异。
雷光恒冷目冷睇,觉得异常可笑,明明她的眼神清晰,口吻冷静,从头到脚都十分正常,她却宣称自己神智不清才会干出奇怪举动?
他只是无心、无情,并不是无眼,怎会看不出她在隐藏某些事实。“告诉我,你的名宇。”雷光恒修长的十指交握,饱满天庭下的琥珀色眸子闪烁奇异光彩。夏恬馨已无心去探究那些光彩背后隐藏的语义,她只觉得自己应该尽速离开,别再跟他有丝毫牵扯。
“雷总裁,很抱歉三番两次冒犯了你。”先慎重的道歉,然后再自贬身价,这套已经喻为经典,不管是偶像剧还是小说,轮到女配角退场时都是这样演的。
“我只是一个疯狂迷恋你的底层员工,雷总栽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总该知道,到底是何等人物,竟敢在众人面前刮我一巴掌。”他勾起嘴角,笑容森寒。
她心中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陌生,不太像从前她认识的那个雷光恒。还是因为换了一个躯壳,仰望他的视角也不同了,感受也跟着起变化?
“夏恬馨。夏天的夏,恬静的恬,温馨的馨。”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等他做出回应,转身走出冷冰冰的办公室。
雷光恒依然稳稳坐着,眼眸半垂,看不透眸底流动的思绪。
切亮灯源,夏恬馨扔开外套,把自己抛上不算柔软的老旧床铺。
收了一天的餐盘厨余,没一刻得闲,还得应付楼管咄咄逼人的质问,更别提明菁的婆妈关心,全部的疲劳轰炸都让她感到厌烦。
上天太不厚待她了,既然要让她借别人的躯体重生,为什么偏偏给她挑了一个这么悲情的角色?
半年前,当她的灵魂在夏恬馨的躯体中醒来,才知道,这个夏恬馨很惨。
现在年轻人的路线很多是走文青,再不然就是小清新,五六o年代流行的小可怜早就不符现在的潮流。
偏偏夏恬馨就是一个小可怜,母亲软弱无能,身体状况多,继父懒惰好赌,一旦讨不到钱还会暴力相向唉,说起来又是大长篇,她懒得细诉了。
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小生长在不健全的家庭,夏恬馨的个性唯唯诺诺,对自己缺乏信心,对很多事都是逆来顺受。唉!
新躯体的原有性格,跟她本身的性子大大有出入,她很难假扮成众人熟悉的那个夏恬馨啊!
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加上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教训,她发现,如果可以,她还是尽可能装出柔弱胆祛的面貌比较好,才不会惹来一堆臆测和瞎猜。
“恬馨,可以进去吗?”薄薄的门板被轻敲两下。
“呃妈?”她立刻坐起身,望向房门。
说起来很诡异,原本的“她”也就是柯宥心,因为母亲早逝,所以她心中一直渴望着母爱。
如今重生成了夏恬馨,她竟然真的有了亲生母亲,改换成有一个没血缘的继父,跟柯宥心的状况完全相反,可以合理怀疑这一切是上天有预谋性的安排吗?
林吟香开门进来,病弱的脸色长年苍白,找不出一丝丝血色,让人想好好的照顾地,这也是夏恬馨无法撇下这个新身分,一走了之的主要原因。
也许她的灵魂与这一切无关,但是这副身体却不能切断血缘枷锁,她不能这么自私,不管夏恬馨的灵魂本尊飘去哪里,既然她“占”了这个躯壳,她就有义务照顾林吟香。
“恬馨,你晚餐吃过了没?妈煮了一锅面,你要不要吃点?”林吟香慈爱的笑问。
这是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温暖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母亲。
夏恬馨眨去眼底的湿润,微笑下床,抱住身子骨单薄的林吟香。“妈,你自己吃过了吗?不会是又等我回家才吃吧?”
“我吃过了。倒是你,又要打工又要上课,之前车祸的伤也才刚复元,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别担心,我还年轻,身体的复元力很强,你还是多照顾自己比较重要。”能够像这样抱住母亲尽情撒娇,一直是她的心愿,想不到竟然要等到“死后重生”才能实现。
上天这个玩笑真的开很大。她在心底无奈叹息。
“你爸明天就会回来。”一提起那个男人,林吟香的口气弱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惴惴不安。
“他是继父,不是我爸。”那种人渣,她才不可能喊爸。
“恬馨,我知道是妈对不起你”林吟香眼中泛起泪光。
“妈,够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至少在她想出对策之前,她不想再谈。就算她愿意用夏恬馨这个躯壳活下去,但并不代表她得照单全收夏恬馨的苦情命运。
她拒绝当小可怜,但是目前仍无解脱良方,只能暂时拖着耗着,毕竟她手头没什么钱,想安置好林吟香,还得再等等。
唉!忍不住又是一声叹。
从前在雷光恒的宠爱下,她每天睁开眼睛就是享受生活,尽情玩乐,几时像这样为了钱而愁眉不展?
幸好经过半年时间来调适心理,以及现实的冲击,加上今天与雷光恒对谈时的感悟,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坚强,很多事情看开之后,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就像一阵风,偶时雨,过了就好。
话题带开之后,两母女有说有笑,坐在简陋狭窄的厨房里吃面。
就在吃毕准备收拾碗筷时,门铃突然响起,母女俩都愣了一下。林吟香的神情透露不安,夏恬馨则是提高戒备的上前应门。
拉开门锁,透过门缝窥向门外──她愣住,以为是自己眼中的残影在作祟,可是眨了又眨,雷光恒那张俊秀的脸厐没有消失,继续用傲慢的眼神睥睨门内的她。
“开门。”沉默对峙三十秒后,雷光恒寒着嗓命令。
“凭什么?”她被他霸道的口吻惹毛,灵秀大眼瞪得圆亮,跃动的怒气覆满整张娇颜。
就是这个表情!每当这个名叫夏恬馨的女孩露出这种表情,就仿佛看见了喜欢挑战他怒气底限的宥心。一股莫名的无形能量牵引着他,驱使他,在调阅完她的个资之后,来到地的住所,渴望再见她一面。
他疯了吗?
但是心理医生说过,丧失正常思考的疯子,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疯的,因此当他问自己疯了没,基本上他的理智意识仍是正常运作。
“如果不想再被我攻击,你最好快点离开。”隔着一道门缝,她充满警告意味的瞪住他。
雷光恒忽然亮出一张单子,漂亮的剑眉微挑,不见笑意的嘴角也跟着撩高了。
“那是什么?”她逆眉,因为隔着段距离,看不清楚单子上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验伤单。可以用来告人的医院证明。”琥珀色眼瞳眛了眛,像瞄准猎物的豹子,性感美丽但是极度危睑。
“你你想告我?!”她差点放声尖叫。雷光恒这个混蛋!他几时变得这么小鼻子小眼睛,连她这种弱势小可怜都想欺负,他的人性都蒸发了吗?
“开门,我们进去谈。”他扬高下巴,高耸突出的鼻尖异常刺她的眼。
他啥时学会用鼻尖瞪人?态度傲慢又跋扈,有钱人嚣张起来都是这副嘴脸吗?怎么她以前都没发现!
“恬馨,是谁?”林吟香不安的声音从屋内飘至玄关。
“没事,是我朋友来了。妈,我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回头喊完话,她立刻把门关上,不想让林吟香撞见门外的雷光恒。
一扬眸,便对上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琥珀色瞳眸,她心口一窒,发觉自己还是撇不掉对他的熟悉感,以及深浓的眷恋与依赖。
雷光恒清楚捕捉到她眼中浮动的深情,那种别扭倔气的眼神,与宥心跟他吵架时的模样如出一撤。
“随便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我家谈。我妈身体不好,不方便。”她气怒难消的翻眼回瞪。
他居然想告她?!吃饱太撑是不是?还是身边的女人伺候得他不舒服,所以想找人开刀泄愤?
难得的,雷光恒竟然被地这一瞪,瞪出已经消失半年之久的笑意。难以置信,她连瞪他的角度都和宥心一样。
“跟我来。”他别有深意的看地一眼,然后转身走出陈旧的公寓大楼。
几乎是拉开椅子坐下的那一瞬间,夏恬馨涌起了想哭的冲动。这里曾经是她的最爱──一间位在半山腰的咖啡馆。
老板是留法的艺术家,因为遇到创作瓶颐,跑来这边找灵感,最后灵感没找到,反倒开了一间每个角落都充满艺术的咖啡馆。
进口非洲的咖啡豆,现场研磨的浓郁香气,依照老板每日心情随性烹煮的莱单,每次来都有不同惊喜。
入夜时,还可以眺望远方霓虹闪灿的夜景。记得每次跟他大吵完,她常常独自开车窝到这里,喝咖啡转换心情都过去了。
柯宥心已经不在,只剩下对自己身分无所适从的夏恬馨。
“你来过这里?”雷光恒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的观察地,当然没错漏地从惊诧到欣喜,最后又归于落寞的表情变化。
“没有。”她抬头,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如凝在他俊美如昔的脸庞,迟迟无法移开。
“你好像很习惯说谎。”他甚是讥弄的微勾嘴角。“明明从一开始就摆出认识我的态度,后来又说你只是过度迷恋我的员工,你是故意想让我发现你在说谎,还是你的说谎技巧本来就这么烂?”
“这位欧吉桑,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机车吗?”她被他毫无风度的讽刺一整个激到,简直呕死了。
“你叫我什么?”他眯起眼眸,口吻骤冷。
“欧、吉、桑!”她张大嘴形,发音清晰,生怕他耳背听不懂似的。
雷光恒气结。
他才三十岁,居然被她嫌老!他真的疯了不成?莫名其妙找到她,还把她带来宥心最爱的秘密基地,他究竟是怎么了?
看他冷冰冰的俊颜因为怒气起了变化,眼神也添了几分生气,夏恬馨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嘛,这样比较像他,之前那副像是想把每个人都冰封的急冻人模样好可怕,一点也不像地熟悉的他。
放松了心情,不理会他的怒颜以对,她翻开menu,习惯性的说:“我要喝焦糖玛奇朵,焦糖多一点,牛奶也多一点唔,刚才只吞了面条,连点配莱都没有,好没营养,顺便再帮我问问现在还能不能点餐好吗?”
雷光恒闻言一征,虽然声嗓不像,可是她点餐的语调,类似撒娇的亲昵口吻,全都像极了
心脏在狂跳,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他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女孩绝对跟宥心有某种不寻常的连结。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替她点好餐,又看她往椅背一靠,伸展了一个懒腰,爬满疲惫痕迹的脸蛋似乎犯困,精灵般大眼半垂,长长睫毛缓慢地拍动,像侧蜱停靠在花兹上,舒张翅膀。
“夏恬馨。”他喊了她一声。
“嗯。”她双手交叠,趴在桌沿,光线流动中,妍秀的脸蛋像细腻的白瓷,挑不出一丝瑕痴,眼角微微上挑,如两缕轻烟睥睨他。
心口蓦地一堵,他看得征了。她不过才十八岁,却像是被男人娇充过的少妇,每个细微的举动透出说不尽的妩媚丰姿。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很平静,胸口却掀起天翻地覆的迭宕。她带给他太多的熟悉感,尽管理智告诉他,他很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开始幻想一些很不科学的灵异现象。
“我谁都不是。”她幽幽的回他,然后撇开视线不看他。
“你半年前出过一场严重的车祸,昏迷了近一个月,你住的那间医院和我妻子被送去急救的医院是同一间。”
“喔。”她一脸无所请,不关地事的淡然。
“你是不是有灵异体质?”他停顿片刻,忽然又问。
“啊?”这下她真的傻了。
雷光恒这个无神论者,几时开始相信什么灵异不灵异的事?还是他偷偷瞒着她,信了什么奇怪邪教?
即便被她夸张的愣瞪,他还是那副冷酷模样,一点也不觉得刚才问的问及有多荒谬。
“你一定也曾经听说过,人如果有过濒死经验,有时候体质会改变,可以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接触。”
“呃你说的东西应该就是鬼吧?”傻眼诶,他竟然可以一脸正经的谈这些,害地真的好想笑噢!
“没错,就是鬼魂那一类的东西。”他依然严肃,就好像在谈攸关数十亿的大生意那样慎重。
他想干嘛?难不成他以为她有阴阳眼,还是能跟鬼魂沟通?他该不会是把她当作灵媒?!
呵呵,这可好玩了!
总是对宗教与神鬼之说抱持着不屑态度的雷光恒,竟然会有这种联想,那代表什么?
他还没把柯宥心遗忘?还是怕柯宥心变成幽怨女鬼,半夜偷窥他跟新欢滚床?又或者,他想尝试灵异接触?
忽尔,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中凝聚成形,夏恬馨弯起嘴角,漾开一抹甜笑,猫儿眼也随之微眯。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问了,我也不好再隐瞒”她故作沉思状,弯弯的睫毛眨呀眨,眼底全是顽皮笑意。
雷光恒没察觉,一颗心绷得好紧,好专注的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我看见了。”她忽然扬起亮如水晶的大眼,一脸煞有介事的凝重。
“看见什么?”他凝住呼吸。
“那天我在医院,看见你妻子的鬼魂。其实她一直都在,没有离开,因为她太爱你,心中还牵挂着你。”他眼神一震,喉头紧缩,心脏大力的跳动,震得整个胸腔都在发痛。
“她发现我看得见地,所以就一直跟着我。刚开始我很害怕,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现在呢?她在哪里?”雷光恒冷漠的表情瞬间瓦解,琥珀色眼瞳焦灼地四下巡视,交握的双手也紧紧捏住桌沿,指节都泛着僵白。
看他反应这么大,夏恬馨心虚了,愧疚感也浮上来,可是谎言已经编造,她不敢也不想戮破自己,只能继续往下演。
“她就在我的旁边,你看着我就对了。”她心虚的瞟了两旁一眼。
“宥心,你在吗?”他凛目紧瞅,眼中的热度几乎穿透了她。
“你妻子说她很想你。”她忧伤的回望,声音几乎便咽。
“我也是,我每天都想着你。”他沉郁的吐出一口气,像是痛苦的叹息,她整颗心都快被这声叹息绞碎。她,好想好想他。好爱好爱他。
从前那些无情的吵架,全都成了最甜蜜的回忆,她甚至清楚记得跌入山谷之前,两人的通话终止在她手中,她怨死了自己的愚昧。她想感受他的怀抱,感受他的体温,呼吸属于他的气味。
“雷总裁,其实你妻子有好几次都附在我身上跟你接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暂时把身体借给你妻子。”
“我不介意!”他几乎失控的低喊,只希望能再见到心爱的人儿。
她抿抿苍白的唇瓣,佯装闭起双眼,肩膀轻轻颤动,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做回了从前的自己──柯宥心。
“宥心?”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也太疯狂,他不敢肯定,微带犹豫的轻唤。
“雷光恒,你为什么跟紫苓在一起?”这下“伪装”成从前的自己,她可以尽情的兴师问罪。
再熟悉不过的口吻,那如出一撤的质问眼神──是她!真的是她!
雷光恒心口一震,霍地起身绕过圆桌,将夏恬馨从座位中拉起来,紧紧箝入他的臂弯,仿佛要嵌进自己胸膛,紧得让她快不能呼吸。
她彻底征住,意外发现他的臂膀竟然隐隐在颤抖。
这个骄傲的男人,曾经对她说过,他从来不曾怕过什么,也不曾因为失去什么而害怕,因为他相信,只要是他认定的,就算到死也不会失去。
现在的他,如全身散发出恐惧的气息,不怕人生中尚且未知的命运转折,也不怕未来会否有什么痛苦悲伤等着他,他只怕只怕再次失去她。
“光恒”地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沾湿两颊。
“就算是鬼魂也好,这一次,我绝对不准你再从我身边离开。”沙哑的嗓子宣誓着,他阴沉着俊颜,双臂锁紧再锁紧,倒映在窗上的眼神沉痛哀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