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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随意聊着,没多久又来了几个凑热闹的公子小姐,江芷灵耐着性子应付,好不容易在“满福楼”坐了半个多时辰,她便说要到衙门报到,贺大人有些疑点要再细问她。
“我说官府也太窝囊了,都一个多月了,还找不着犯人。”其中一个公子愤慨地说。
“可惜那天我没瞧清楚,否则嫌犯早落网了。”赵梧感慨。
“怪不得你,那天太乱了,就连屠大公子也是措手不及。”另一名公子说道,当天他恰巧也在附近,只是离得远,没帮上什么忙。
“听说屠大公子抱着翠姑娘跑了一条大街?”一名姑娘好奇地问。
江芷灵有些尴尬。“我不记得了。”
另一个姑娘冷哼一声。“翠姑娘好手段,竟能把屠家两兄弟迷得神魂颠倒,没名没分的,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啊,我说错了,不是屠家两兄弟,是燕城里一半男人都让你迷得晕头转向。”话毕,她扫了眼在座的四位公子。
气氛一下僵住,在场的公子们各个神情尴尬,江芷灵只觉好笑,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宁可扮成少年,因为太麻烦了,以前的翠娘是只花蝴蝶,男人虽然喜爱,可女人怕是嫌恶的多。
“你什么意思?”越菡蓉首先发难。
“你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女子冷眼以对。
江芷灵起身道:“不好让贺大人久等,翠娘先行一步。”
场面都僵成这样了,大伙儿自然顺着台阶下了,尴尬地互相告辞,江芷灵扯着一脸想吵架的越菡蓉离开。
“你别拉我。”越菡蓉怒道。
“别把事情闹大。”江芷灵扯着她走到“满福楼”外,反正她又不是翠娘。不过她说的也没错,一直住在屠府似乎不妥,容易落人口实,再想到如今屠莫对她的态度,心更乱了。
“翠姐姐,你别听她的,她就是妒忌——”
“别说了,我没放在心上。”江芷灵打断她的话。
原本气愤的越菡蓉见她一脸平静,犹疑道:“真不生气?”
她摇首。“理她做什么?”
越菡蓉一听,心情愉快了点。“也是,理她做什么。”她不可一世地说。
两人边说边往官府走去,其实到衙门只是过场,做些表面工夫,暗地里让人放风声说她恢复记忆,认出了刺杀她的嫌犯。
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打草惊蛇,看毒蛇会不会出洞。
在她养伤期间,屠莫、贺大人也放过风声,想引蛇出洞,偏偏就是没动静,最后不了了之,这回故技重施,但加了点料——因翠娘恢复记忆,才得以顺利地将逃狱的四名黑衣人重新抓回牢里。
不过这些讯息得等她进衙门过场后,明日才让人把消息放出去。
越菡蓉一边和江芷灵闲聊,一边眼扫摊贩卖的货品,见着新鲜的玩意儿就上去瞅瞅,待她转身时,却发现江芷灵竟转进了巷弄内。
“你去哪儿?”
“从这儿穿过去很快就到衙门。”江芷灵说道。
“屠大哥不是说了与你一块儿上衙门,让你离开‘满福楼’后去找他,你忘了?”
“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越菡蓉拉着她往钱庄走。
江芷灵扯了下手。“我真的”
“做什么扭扭捏捏!”她面上一喜。“我知道了,原来是害臊。”
“别再瞎说。”江芷灵气道,脸却不争气地染上红晕。
越菡蓉窃笑。“好,不说不说。”
她懊恼地抚着额头,怎么就遇上她这个小煞星?“屠莫事情忙,没空陪我到处乱晃,又不是第一次去衙门,我自己就行了,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也是。”越菡蓉微笑。“可是都答应屠大哥了,要是食言,他会很生气的。”
也对,江芷灵懊恼地低下头,她也讨厌人家食言。“唉,去就去吧!”
她并非讨厌与屠莫相处,而是觉得别扭,明明当朋友时相处自然,有了暧昧却反而弄得浑身不自在,谈恋爱还真是件麻烦事。
两人慢慢走远,转角处的一个身影望着两人离去,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不到三日,黑衣人重新被抓回牢里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官府的声誉多少挽回了一些。
翠娘曾私底下问过胖子怎么不离开燕城,他说当时确实有想过,但后来买凶将她刺成重伤,四人觉得高枕无忧了,一时也不晓得往哪儿去,便决定继续留在燕城,捞了钱再说。
偏偏他们是盗贼出身,习惯抢劫杀掠搬银两,骗术却不高明,大概连翠娘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失败过几次后,决定还是走回老本行,隐身在骆驼商队当苦力,等商队们攒了钱进入沙漠后,再把钱抢过来。
好不容易熬了一个多月,商队即将要往下个城镇移动了,却让他们逮住,运气不可谓不背。
决定不在钱庄当学徒后,江芷灵在市集上摆起了小摊子,卖胭脂水粉与姑娘的头饰、耳饰及小配件,资金自然是屠莫借给她的,为了不占他便宜,还特意写了借据。
屠莫根据她的信用状况借了十两给她,她还颇感不平。
“我的信用只有十两吗?”起码也值个二、三十两。
“连一两都不到,是我昧着良心才借了你十两。”屠莫一本正经地说。
她当场快翻脸,但想到他说她既无房也无资产、黄金、首饰等有价物品,更无工作,也无亲人可担保,跟乞丐没两样,她差点涕泪纵横,说起来她还真的跟乞丐差不多。
想到此,江芷灵卖力地喊了起来:“大爷买些头饰送给家里的夫人小姐吧,高贵不贵、样式齐全。”
“高贵不贵?怎么听起来这么古怪。”一个年轻公子走过摊子又回头,随手拿起一支牡丹花玉簪。
“公子好眼光,这簪子可是产自西云,温润带青”
她还没说完,男子便把簪子放下,拿起一盒胭脂。
“这胭脂色泽好,很受年轻姑娘喜欢。”江芷灵忙道,她没做过生意,没法像其他人滔滔不绝地推销,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年轻公子左瞧右看,最后买了一对耳珰,接着来了几个姑娘,买了两盒胭脂,生意虽然不热络,但也不算冷清,还得归功于越菡蓉给她张罗的都是不错的货色。
“生意如何?”
江芷灵不用抬眼都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你怎么来了?”
屠莫微笑道:“有人作东请我上酒楼吃饭,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吃过了吗?”
“还没。”
他从背后拿出一个油纸袋。“吃吧!”
江芷灵眼睛一亮。“什么?”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香味扑鼻而来。“羊肉葱卷!”
她笑得灿烂,心里一阵激动。“感谢屠老板赏赐。”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忍不住也勾起嘴角。“一会儿太阳晒过来就回去了。”
“我在树荫下不热。”她咬口卷饼,咬劲十足的烤饼让她眯了眼。“屠爷可有喜欢的,挑一样,我送你。”她心情愉悦地指着面前的胭脂跟饰品。
屠莫好笑道:“都是姑娘的玩意儿。”他拿起簪子,左看右看。“送给喜欢的人可行?”他将簪子递到她面前。
她的脸一下红了。“你——”
他笑着拿起一副耳环。“我瞧着这个也不错,晚点我让人试试,再给你答复。”
江芷灵瞪他一眼“太阳大了,屠爷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树荫下不热。”他学她说话。
见她恼火了,他才爽朗地笑着离开。江芷灵朝他背后做个鬼脸。真是越来越不正经她咬口羊肉,露出笑容;看在帮她送便当的分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几个穿着有点破烂的少年走过来窸窸窣窣地对她说了几句。
江芷灵眼睛一亮。“可别骗我。”
“没骗你。”其中一个少年说道,他正是当日扒走江芷灵钱袋的小子。
“好,带我去看看。”她指着其中一个较为干净的少年说道:“你留下来顾摊子。”
简略地交代完商品的价钱后,江芷灵跟着另外三个少年离开,心中不由一阵窃喜。线人果然是必须的,三教九流各有各的坎,其中的枝枝节节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翠娘跟面具人以诈骗为业,要想知道线索就得问内行人。
几个少年带她来到一家饭馆外,指着中央的两个客人。
“就是那个穿青袍的,我们试过他了,很精明,骗不到他也偷不到他的东西。”少年说道。
“还打了我们一顿。”另一个少年委屈地说。
“辛苦了,我会多给你们一点钱。”
少年们心花怒放。江芷灵盯着酒楼内的两个人,嘴角勾起笑容,心中有了腹案。
透过胖子提供的情报抓住其他三人后,屠莫照例先鞭打一顿再分开问话,验证他们四人的供词相合及矛盾之处。
买凶杀人的确是三人的主意,但屠莫怀疑面具人还是起了关键作用,是他对四人说翠娘背叛了他们,引起他们复仇的情绪及念头。
至于催眠,四个黑衣人初听时一脸茫然,待解释清楚后,四人神色都极为震惊,想了一会儿才道:“听过这种秘法,但不可能,我们哪会听他摆布”
胖子却是恍然大悟。“我说嘛,以前都听翠娘的,怎么陆胜出现后就听陆胜的多。”
陆胜是面具人自称之名,不过私底下他们都叫他面具人。
“他们在挑拨我们跟陆胜的关系。”另一名黑衣人警告同伴。
“还挑拨什么,我们都出卖人家了!”
“咱们也要活啊,说到出卖——死胖子你出卖我们!”
脖子一缩,胖子不敢吭声,三人诅咒他,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惹得屠孟又是大笑不止,终于明白为何翠娘会找他们合作。四人身手不错但脑袋不好,易于摆布,只是没想到陆胜加入后就变了样。翠娘是个机伶人,必是发现陆胜不好摆弄,便想拆伙。
将黑衣人关入大牢后,一伙人引颈翘望陆胜来劫狱,但几日过去了,一点儿动静也没。
屠莫倒觉得理所当然。都已经拆伙了又何必去救?他不解的反而是陆胜一开始为何要去救人,他不相信胖子所说的义气,若真把同伴当兄弟看又何须戴着面具?不就是害怕东窗事发后被其他人供出来。
要找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并不容易,除了迷香,他们没有任何线索,即使问了胖子面具人的身形、习性、口音等等,可要在燕城找出相合之人无异大海捞针。
江芷灵对面具人很有兴趣,整日想着该怎么把他揪出来,屠莫则将心神集中在钱庄的内贼上,经过个把月的调查,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
能进去金库的,除了自家亲人与兄弟外,就是三个管事,他们在钱庄都待了至少八年以上,其中一个还是父亲一辈的老人,品行都是他信任的,很难相信谁会吃里扒外。
他花了点时间调查三人的状况,是否与人结仇、有无负债、翠娘昏倒在金库当日,三人的行踪为何?
做这些调查时,他也没隐瞒,照实说了。
“能进库房的就你们三个,自然也只有你们能画出机关图跟金库的位置。”
三人当然是诧异地喊冤,不过倒也配合调查,谁敢不满质疑,除非做了亏心事。
最后他让属下把调查的结果巨细靡遗地呈上来,细细看了一遍,又把三人分别叫来问话。
屠孟望着一叠资料,叹道:“你该不会把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了吧?”
屠莫耸肩。“只是纸比较厚罢了。”
“哈——”屠孟大笑出声。“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他点头。“你把资料看一遍,告诉我你怀疑谁。”
屠孟错愕,随即苦笑道:“大哥你非要折磨人是不是,痛快说出来不就好了。”
“最近你一股劲儿地钻进设计图里,玩物丧志,也该学学管事了。”屠莫好整以暇地说。
“大哥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去钱庄几次了——”
“几次?”他冷哼。“你还好意思说,五根指头数得出来。你整天研究那东西干么,都说了不是这个时代能做出来的——”
“好好好。”屠孟投降地拿起资料。“我看、我看。”
“这些帐本一起。”他拿了三本帐簿给他。“告诉我哪里有问题,还有米行的朱老板想来借款,你评估该放多少给他。”
屠孟头大地闭了下眼睛,随即一甩头。“行。”他干脆地拿起帐本,决定一回房就写信让双亲跟二哥快点回来。
他怎么这么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