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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傅挽声不欢而散后,柳延秀心里不舒服的走回夫子阁,迎面见到父亲抱着几本书走出屋子。
“爹,还没到书院安排的授课时间,你这是要上哪去?”课院钟都还没敲,一早她爹抱着书做什么去?
“这书晒好了,离授课还有点时间,我带几本书到碧湖边翻翻,对了,早膳我用过了,桌上的碗盘你收拾收拾吧。”柳如遇草草说完就要走。
书晒好了?啊?她还没时伺将书拿出来晒,怎么就晒好了?
“等等,爹说书晒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赶上前问。
“喔,就你昨日去古府作客时,古府另外派了一组人过来帮爹晒书,这些人的手脚挺利落,才一天工夫,后屋那满满数柜的书,就全搬出来晒好了。”
书是古牧耘派人来晒的?,
她不禁怔然,想起自己说过没空去为他做菜,所以他才派人来解决她的问题是吗?
这人,原来极为细心体贴啊。
“秀儿。”柳如遇张口唤她。
她还在出神,思忖着这人虽傲气,甚至翻脸时有杀气,但应该会是个不错的朋友吧
“秀儿!”
“啊?爹,什么事?”她总算被柳如遇吼回神了。
“我没事,是你发什么呆,我问你话,你都没答!”
“爹问我什么了?”她刚才走神了,完全不知她爹对她说了什么,只能不好意思的再问。
柳如遇不悦的睨了女儿一眼,才又问:“我说傅挽声是不是又来了,你刚才见过他了是吗?”
“是的,我刚才见过挽声了。”她老实回答。虽然心知她爹不喜欢挽声,但瞒着如果被发现了,对挽声更不利。
果然,柳如遇的脸色臭了。“见过就算了,爹是要提醒你,他家里近来不安宁,你别蹚浑水,之后能不见就不见。
闻言,柳延秀心一惊,也记起方才傅挽声说好一阵子没见过他爹了,不会真发生什么事吧?“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我好提醒挽声留意!”
柳如遇眼眸闪烁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我哪里知道什么,只是听闻傅传新近来得罪了京城的某位大官,对方似乎不好惹,傅传新的官位岌岌可危,傅家状况不太好。”
“什么,有这样的事?”她心急起来,这不是小事,挽声的爹真的有麻烦了,方才挽声怎么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是怕她担心吗?
这呆子!柳延秀急急又想往外追回傅挽声,问清他家里的状况。
“秀儿,你又要上哪去?”见她焦急转身,柳如遇大声责问。
“我找挽声去。”她说。
“什么?不是才要你别去招惹那小子,你还去找他!”柳如遇气极了。
见父亲动怒,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无奈的说:“爹,不管怎么说,挽声都是我关心的人,我不可能不管他。”
“怎么不可能,只要不理那小子就成了你为什么老当你爹的话是耳边风?”
他气急败坏的说。
实在想再与亲爹争执,但她与挽声有承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他的。
“爹,我与挽声的事回头再找你谈,这会先让我出门,傅家的事我先了解再说!”
说完,柳延秀头也不回的离去了,留下柳如遇气呼呼的直跺脚。
柳延秀出了书院后直往傅家的方向跑,希望能追上才刚走不久的傅挽声。
去傅家会经过酒街,穿过酒街,是条进京必经的官道,越过官道不久就能看见傅家,傅家她虽不常去,但偶尔会随挽声去傅家小坐一下,相信不会被人为难。
她追到酒街还是没见到他,她快步再往前走,行经官道时,远远地,意外的让她看见一行人。
那是古牧耘,他躬身低首的站在一顶异常华丽的轿子前,似在向轿子里的人送别,由这里望去,轿帘紧闭,她瞧不见轿里人物的面貌。
但令她讶异的是,古牧耘的神态竟会如此压抑谦逊,他从来都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及少像现在这样内敛小心。
柳延秀不禁停下脚步,远远站着,好奇那顶轿子里坐的究竟是谁?
轿内的人不知对古牧耘说了什么,让他露在袖子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接着,她看见愤怒的古牧耘居然举刀朝自己的手臂划开一道伤,血瞬间喷洒出来,染红他的白袍。
见状,她大惊失色,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及时被自己的双手捂住,下意识,她就是认为古牧耘应该不希望她看见这一幕,捂紧嘴后,她赶紧躲避到路旁的大树后。
她心脏急跳,只能惊魂不定的抚胸喘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要自残?
惶然不定的心,仍旧克制不住她的好奇,她探头又往前望去,然而这时,古牧耘与那顶轿子都不在了,他们离开了。
柳延秀满腔疑惑的站立在原地,为刚才所见到的景象震惊不已。
“柳姑娘。”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唤她。
她惊愕回身。“张总管?”她眼前的是一张阴沉的脸庞。
此时张劳的眼神有很深的杀气,步步通近她,她惊得连番后退,直到身体顶到了树干才停下“张总管?”他又想杀她灭口吗?
“你真是幸运,不该看的又让你看见了。”他阴恻恻的说。
闻言,一颗心你佛提到了喉头,似要掉出来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看见”
张劳的脸部肌肉抽动几下,越发像是地狱来的杀手。“你真的该死,可惜”他深吸几口气后稳住怒气,才说:“公子不希望你受伤害,方才之事就当没看见吧!”他低沉的交代后,转身就走。
柳延秀怔愕在当场,好一阵子无法动弹,不敢相信自己又再一次的死里逃生。
站在树下直等到受惊的情绪稍稍乎复后,她才猛然想起另一件事——挽声,她还得去见他,不过经过这一耽搁,他定是回到府里去了。
她将方才见到的事暂且抛开,匆忙赶至傅家,敲了门,想请门房通报一声,但等了许久门房才来回复,说是他被叫进傅大人的房里说话,没法带话给他。
大太阳底下,她抹抹额上的汗,看来今天是没法再见到他了。
无可奈何地,她只好失望的先回书院了。
柳延秀独自坐在习字间,手里拿着沾满墨液的毛笔,却迟迟没有在纸上落下,仔细看她的模样,竟是在发呆。
一早与傅挽声闹得不愉快,后得知傅家有事,不巧又撞见古牧耘自残,这一连串的事让她心烦意乱,脑袋不混沌也难,更别提要习字了。
“这纸不能用了,都教你笔尖滴下的黑墨给弄脏了。”
身侧蓦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她吃了一惊,扭头看向来人,果然是古牧耘,只是他己经换上崭新的绛紫色衣衫,看不见手臂上有任何血迹。
“你怎么来了?”她以为他今天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他竟抱伤前来。
往手臂上的伤处瞄了一眼,古牧耘淡然的说:“我并未向柳夫子请假,今天还是得习字不是吗?”
“可是你的伤——"她忍不住也往他手臂望去,但衣服遮着,什么也看不到。
“想瞧我的伤势吗?”他用玩味的笑眸瞅着她,顺道将整只手臂伸到她面前去。
杏目瞪他一眼,她并没有动手掀他的衣袖看。
见状,他的表情带着淡淡的疲累。“原来你真不想看啊,枉我还怕你担心,自己眼巴巴的跑来让你看。”
她心一紧,这话、这语气,这人是在向她撒娇吗?
“我”
他收回手臂,低头理了理袖子。“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会来府里探我,等了半天却没见你来那之后,你上哪去了?”他貌似漠然的问起。
“我去找挽声。”她说。
“找他啊”他摸摸自己受伤的手臂,那模样似乎在控诉,他的手伤竟不及她去见傅挽声。
为此,柳延秀莫名有些内疚,连忙伸手抓过他的手臂,掀高他的袖子,终于见到他的伤势了,那伤口已被包扎过,但扎布上还不停有血水渗出,看来他自残的这刀下手挺重的。
“挽声家发生了一点事,我急着去问清楚,而你的事,我也很关心,不过张总管警告我,要我当作没看见,所以才没去看你。这伤口很疼吗?”她解释完后,忧心的问。
“这伤还好,没想象的疼。”声音未有起伏,但他脸上的线条明显变柔。
“那就好。”她将他的袖子放回原处,松开了他的手臂。
手臂不再有她的温度,古牧耘略感失落。“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她睇他一眼,顿了一会才说?这是我可以问的吗?”他的秘密很多,多问只怕会为自己招来危险。
他不说话了。
是吧,她不能问的。“你先回去吧,我会替你向爹请假的,你这手今天是休想动笔了。”她要他尽快回去休息。
他没有走,却倏然开口“你应该很好奇我是谁吧?如果你问,我会告诉你。”
原本挂在柳延秀脸上的笑容冻住了,她能感觉自己的脉搏跳动加快了。“我问你就会告诉我吗?为什么不对我隐瞒了?”
“是朋友就该坦白的不是吗?我愿意对你坦白。”此时,他的黑眸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
她屏住气息。她不知道,他这时试探,还是真心想敞开胸怀与她交心?她没有办法肯定。
“没错,我是很想知道你的来历,但并不想勉强你,算了,你别说,说了我也会有负担。”她微微侧开脸庞。不管这人用意为何,是真心、是试探,她都没胆接受。
深深望了她一眼,他有些失望。“负担?你不敢与我交心?”
她轻轻咽下一道唾液。“我——”
“不敢?”
“”“你并非真心与我结交的对吧?”他像是看穿了她。
她张口,蠕动了几下,不知要说什么好。
“罢了,我早该明白是这么回事的,为了活命,说个谎算不得什么!”古牧耘嗤笑。
“不是的,这不是谎。”
“那是什么?说你是真心的,只是朋友的层次有别,你我之间,不用深交,只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可以了是吗?”他顿时觉得愤愤不平。
“不是这样的——”
“那你倒说明白,我洗耳恭听。”
柳延秀心中有话想说,但一时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僵在原处,呆着他。
久久等不到她开口,他恼怒的转身要走。
见他要离去,她胸口有种说不出来的窒闷感,她不假思索的就奔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别这样,我其实——其实——”喉头发紧,接下来的话又是无从说起。
古牧耘绷着一张脸凝睇她,失落的情绪清楚爬上他的眼底,他扯下她抓住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盯着他僵硬的背影,心慌在转瞬间攫住她,她跑了几步想再追上去,最后身子停在门边,因心中惶然,便没再往前踏去。
古牧耘已经七天没来书院,仅派一人向柳如遇告假,之后再无消息。
这几天傅挽声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柳延秀前去找人,门房都推说他不在府,问是上哪去了,他们也避而不答。
这几日因为心头有事,柳延秀睡得极不安稳。这日刚巧住在小宅的红红找来,说是小宅漏水,问她要不要亲自回去查看一下。
想想她与爹长住夫子阁,小宅那许久都没回去瞧瞧了,这会不如就回去一趟,避开那些烦心的事。
现下柳延秀与红红正一同离开书院,要回柳家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