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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潮男阿绿号称“江期郎中流”的双刀特技剪发下,万莳雨剪去一头长发,留了个如同艾玛华森由“哈利波特”毕业后所剪的超短发,然后在众人齐竖大拇指的情况下,微微红了脸颊。
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虽然完全不知自己身在哪里,也没有离开过,身旁更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但待在这里,却让万莳雨有种家的温馨。
由于伤势未愈,再加上沈笑非一直认为她的伤全肇因于他的暴走,因此这两个多月来,根本无处可去的她,便一直住在这个奇怪的“隐月”车站中。
说奇怪,是因为这里虽看来是个废弃车站,每天晚上却会有一班只有两节车厢的列车到来,而车上,还有一个穿戴完整、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兼列车长。
“那家伙的祖宗是个有钱没处花的铁道迷,索性买全套来自己过干瘾,我们是他的损友,所以一起跟着玩。”沈笑非这么说。
这个废弃车站有四个月台,一号月台是沈笑非与他捡来的流浪猫狗的地盘,二号月台被一个不常出现的配音员占据,三号月台属于那名列车长铁道迷专用,四号月台,则是一群大概是那位铁道迷祖宗生前好友的老头泡茶聊天地。
车站里,除了变成网咖的候车室与四个月台外,还留有原本的木造两层员工宿舍,以及一个无人看管却有人补货的应有尽有杂货店。
铁道迷的朋发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算少,他们有的搭乘那班列车前来,有的自己走铁道进来,个性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全疯狂热爱着那个网路武侠游戏。
休养生息近一个月后,万莳雨最大的发现是——沈笑非真的很爱车,也很懂车,并且对流浪动物楚楚可怜的眼神几手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一号月台上,沈笑非居住的那间由站长休息室改建的小木屋外,养了六条狗、五只猫、两只鸟,以及一只乌龟。而她,就坐在这群动物旁的无菌气囊里,看他扛着零件,亲手将那台被砸得稀巴烂的“爱妻”小黄,一点一滴的修复。
当万莳雨终于得以跨出无菌气囊,沈笑非也重新开始了他的运将生涯,而她在替他照顾动物、观看流浪动物留言版有没有人想要收养动物,以及替四号月台上的爷爷们按摩、跑腿之余,也终于步上了这群男人帮的后尘——玩网路游戏。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与学习,万莳雨总算看明白了,明白这群大男人天天口中叫嚷着的“坦”、“打手”、“补师”、“幻日”、“谜星”等等字辞大略是什么意思。
boos指的是首要敌人,坦,就是血比较多,被打时血少得慢,打架时负责牵制住boos的角色;打手,站离boos近的叫近战,站离boos远的叫远攻,血都很少,主要工作是用力打boos;而补,就是专门帮同一个队伍里的队员补血的角色。
此外,她由第一天起便牢记在心的是——幻日游戏公会是隐月公会的夙敌,谜星公会则是专门担任两公会“有偿”补师或其他支持工作的人。
在终于有些了解又闲空太多的情况下,万莳雨开始用“小万妹妹”的名号闯江湖,虽然没有加入隐月游戏公会,也没有加入任何正义或邪恶阵营,但不知为何,她走在地图上努才练等升级时,坏人总有人帮忙打,难解的任务也有人帮忙解,尽管经常帮着帮着,那几个帮忙的人就自己杀成一团,特别是游戏名字带月跟日的
虽然这是万莳雨这辈子第一次玩网路游戏,但她非常认真的努力练着补师,期望能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神补,好当那个血掉很快、命有点短的黄衫剑客,近战打手“月儿弯弯”的最坚实后盾。
这样的日子,很快乐,很自在,这里的人也对她很好,特别是沈笑非,真的当她是妹妹般看待,但夜阑人静时,睡在旧员工宿舍改建成的套房中,万莳雨总会提醒自己,她,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终有一天,她必须要离开,纵使外面的世界有些孤单,很多挑战。
更何况其实她明白,自己与小白一跟老十三龟没什么不同,都是沈笑非爱心泛滥下的受惠者,所以无论待在这里多么令人安心,但她终究没有什么立场一直这么麻烦着他
三个月后,一个暖洋洋的傍晚,当穿着一身格纹村衫与休闲裤且卷起袖子的万莳雨,与穿着t恤、短裤的沈笑非将所有的动物都洗干净在月台上硒太阳时,聊着、聊着,沈笑非突然由小木屋中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她。
“对了,这个拿好,千万小心别弄掉了。”
有些纳闷的接过纸袋,在沈笑非的示意下,万莳雨取出了其中的东西,在望见手中的贝里斯护照,英国机票、一叠旅行支票,以及一张身分证后,眼晴瞬间模糊了。
“这”“不是赶你走,但现在的你还有自己该做与想做的事,不是吗?”望着低着头动也不动的万莳雨,沈笑非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谢谢我一定会还你的一定”
想着曾经在这个月台上,与沈笑非聊过的所有小小梦想,万符雨的眼酸涩得几乎都睁不开了,只能紧紧握住那些通往梦想的门票,任喉头被浓浓的感激与感谢盈塞住。
“好啊,等你念完了书开始工作以后,每个月汇我户头里就行了。”沈笑非笑了笑,停顿了一会儿后,轻咳了咳“还有,明天我们去户政事务所。”
“户政事务所?”听到这五个字,万莳雨愣了愣缓缓抬起头。
“明夭你不是满二十岁了吗?我们去登记结婚。”又咳了一声后,沈笑非点了点头。
“结婚?”听到“结婚”这个字眼,万莳雨的脑子有半晌的空白。
“这样一来,以后你那个‘哥哥’无论用什么下三滥的方式,都再也没办法强迫你结婚了。”望着万莳雨彻底傻掉的模样,沈笑非连忙解释着“很烂的权宜之计,但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小沈哥你”明白了。
虽然现在的她,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与贝里斯护照,但终究她与“哥哥”在法律上的兄妹关系是怎么样也无法抹灭的,而为了以防万一,让一人前去英国求学的她不要再遭受一次曾经的伤害,沈笑非才会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彻底断了“哥哥”想再利用她的念头。
“放心,一等你找到真正想嫁的人,我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立刻出现跟你办离婚手续,再顺带当你的结婚证人,然后当你一辈子的亲人,毕竞现在我跟你也有血浓于水的血‘源’关系了,不是吗?”仿佛深怕万莳雨误会似的,沈笑非边说边举起自己黝黑的手臂。
“那你自己呢?”
望着那只拥有与自己同属于少数rh阴性血型的健壮手臂,听着那完全只为她着想而根本忘了他自己的话语,感觉着在自己体内流动着的他的血液,念着那句有血“源”关系的“亲人”万莳雨便咽得几手说不出话来了。
“我就是个光棍命,光养我的爱妻小黄跟这群猫狗乌龟都快养不活了,哪还有空养真老婆?”
听到万莳雨的话,沈笑非笑得有些无奈,指指月台上的动物们,再回头望向她“更何况,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在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亲人,所以一想到明天这后头会多一个名字,我的身分证上终于有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想想也挺开心的。”
沈笑非虽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万莳雨的泪却再克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只她也是笑着的,因为一想到明天她的身分证上也可以多一个名字,一个永远与她连结在一起的名字,她心底的那份志忑与孤单,便一点也不再重要了
“那万一我一直没有找到想嫁的人呢?”吸了吸鼻子,万莳雨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一道没找到啊”有些讶异万莳雨提出的问题,沈笑非仰起头望向东方初升的月亮,用手指挠了挠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后,才缓缓转头望向她“那要不这样好了,万一你到五十岁的时候还没找到想嫁的人,我们就把对方的名字留在身分证后面一辈子,然后等打七老八十的时候,雇两个人帮我们推轮椅,一起在这里看月亮。”
“嗯。”沈笑非的回答让万莳雨又笑了,笑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由脸颊上大颗大颗的滴落。
“你真奇怪,痛的时候不哭、苦的时候不哭,我胡说八道的时候你倒哭了。”望着万莳雨小脸上的泪,沈笑非连忙用手去帮忙擦,在怎么擦也擦不完时,他索性像个哥哥般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不断拍着她的背。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其实全都是胡说八道吗?”倚在那个温暖的宽阔怀抱中,万莳雨喃喃问道。
“这”明白口拙的自己只会愈安慰愈糟,沈笑非长叹一口气后,索性再度搬出他由潮男阿绿那里听来的笑话来活络气氛“小万妹妹,月儿弯弯哥哥在你离家前必须先教会你一件事,那就是,这世上有三种人的话是绝对听不得的。”
“哪三种人?”
“教官,补习班老师,以及——小黄司机。”
“月儿弯弯哥哥,这是隐月车站的压箱宝笑话吗?”
“怎么了?”
“其实这笑话车站里的每个人都跟我说过一遍了,连平常只在四号月台泡茶的爷爷们都特地走过铁道来跟我说了”
四年后,英国伦敦
站在将近有一百四十年历史,曾出现于福尔摩斯故事中,更接待过无数名流的朗廷酒店豪华宴客厅,身穿白衬衫与黑色小套装,身上别着英语、义大利语与西班牙语字样标示的万莳雨,面带笑容的根据提问者的语言与问题,尽职地满足他们的需求。
这是场为fl赛车英国站顺利成功所举办的庆功宴,因此与会者多是赛车选手与车队相关人员,原本万莳雨与这场盛宴丝毫扯不上关系,但由于她那位在酒店担任会场翻译的友人临时病得下不了床,只得情商她前来帮忙。
尽管在英国伦敦艺术大学学习了四年摄影的她,已成为一名自然摄影师,但由于她只是名毕业不久的社会新鲜人,可接的工作不多,再加上自求学开始,她便陆续接了不少文字翻译的稿件,甚或是替人当即席翻译来赚取自己的旅费与生活费,因此这样的工作对她来说是驾轻就熟。
整整在宴客厅旁站了近八个小时后,由于几位著名赛车手开始陆续离去,因此大厅中的人潮也缓缓散去,会场负责人眼见剩下的客人大多用英语对谈,便远远的暗示万莳雨,可以暂时喘口气。
对会场负责人点点头后,万莳雨缓缓走至窗旁,仰头望月,望着那轮与她离开隐月车站那夜,最后一回站在一号月台上看到时一样的皎洁圆月。
已经四年了呢,时间过得真快,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犹然记得沈笑非将那纸袋交给她的三夭后,他又给了她一张写着台北某邮政信箱的纸条,以及一个卫星电话的号码,他说,若想给他写信,就写到这个信箱,若有紧急或无法处理的事,便打这个号码,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要她放心,并告诉她一路上都会有人照顾她。
将纸条小心翼翼的收好后,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她坐着列车出了站,跟着潮男阿绿上了一艘“谜星”的邮轮,航行了几天几夜后到达了贝里斯,而后,由另一个人陪着她再从贝里斯辗转到了伦敦。
在伦敦希斯洛机场接机的,是一名满面笑容的华裔和蔼胖太太,她将她领至伦敦北郊的一家面包店,安排她住在二楼,此后就关照着她的生活起居。
那个号码,万莳雨从来没有打过,但那个信箱她每个月都会寄去一封信,告诉沈笑非自己的近况,聊一聊她周遭发生的事,定期将自己的成绩单、与朋友出游的照片,甚或自己拍的照片、毕业照及毕业证书,一起放入信封里。
沈笑非会回信,一个月一封,但信上从来没有文字,只有一号月台的动物照片,或是他觉得有趣的剪报与笑话,甚至食谱。
那些照片,现在都贴在她房间的墙上,剪报与食谱则用资料夹小心收着,每当想起他、想起隐月车站时,她便会拿出来翻翻,因为现在的她已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或许再也无法见到他们了。
隐月车站那个无以名之的所在。
每当脑中浮现出“隐月车站”四个字时,万莳雨总会为当初自己的傻气轻叹一口气,因为待在那里时,她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离开之后她才发现,那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诡谲。
万莳雨不讳言,重新开始生活的她,在夜深人静时曾因思念而上网查询了一下隐月车站的地址,想着以后有一天可以回去看看他们,但查了后她才发现,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
那一刻,万莳雨有些糊涂了,因为她明明在其中生活了三个多月。
不放弃的继续查询,无论多小的线索她都不放过,然后终于发现,是有一个很像隐月车站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只出现在都市传说里,并且这个传说的流传时间,长达数十年。
传说的内容都差不多,就是有人误入一个奇怪、且在地图上不存在的车站,车站的候车室里虽有灯亮着,茶水也是温热的,却一个人也没有。
网路年代的版本则说,这个车站里多了许多3c设备,但事主的手机不仅收不到讯号,并且所有3c功能都无法使用,而沿着铁道走,只会越走会黑,就算走了很久很久,也找不到出口
但也有人说,若能去到这个被称为“零度空间”的车站,在一号月台许愿,愿望必能实现;若沿着二号月台的铁道走到尽头,则会看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若能取得三张奇怪票根,便可以发现一个惊世秘密。
只是,这些说法从没有人能够印证。
那一夜,万莳雨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她告诉自己,由这一刻开始,绝口不提“隐月车站”四个字―纵使她本就从没向外人提起过。
因为她想起了初识沈笑非那一日,在那个暗夜停车场中,原本被黑衣人打倒在地的他,最后竟奇迹般将她由五名带枪男人手中救出之事;以及车上那名目睹一切经过男子口中的那句“怪物”
她也想起了隐月车站那群人,除了沈笑非外,她全不知真名实姓、只用最基本款手机,并且从不将手机带入候车室网咖,而都是放在售票处奇怪格子里的男人们;以及那个奇妙的透明气囊。
她更想起了当时的她,虽填过资料也拍过照,但人明明一步也没走出隐月车站,却轻易就取得身分证以及贝里斯护照等文件证明,更连护照都没盖章就直接搭船出国然后入境贝里斯,抵达英国;以及在她离去前一夜,那名被称作小妹大的女人与沈笑非单独长谈了三个小时后,离去时望向她的那道若有所思目光
太多、太多的疑点,太多、太多的秘密,绝对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
因为他们选择信任她,信任她这样一个陌生人,并愿意一肩扛起秘密曝光的后果,让她带着秘密重生,她就绝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一定会用生命去守护他们的秘密,就像他们曾经守护着她一般
正当万莳雨摸着窄裙后面口袋中被她当成护身符,那唯一证明着隐月车站的存在并不是仲夏夜之梦,而她在这世间也真有一个亲人的证据时,突然,她的身旁传来一阵浓浓的酒味与一声呼唤——
“sabrina?”
转身望向身旁年轻男子,万莳雨知道他——应该说,整个伦敦亚裔圈的人都认得他,艾萨克钱为乐,自命潇洒又好色的台湾某著名富二代浪荡子。
“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有些讶异会在这里见到他,更奇怪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万莳雨还是客气地询问着他,然后在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一群夸他同样身为富二代,却因追求她而被她严辞拒绝、深感脸上无光的几个熟面孔时,恍恍明了了。
“当然有。”看着万莳雨微笑时优难的气质,五官精致的秀丽脸庞,男子放肆的用醉眼直勾勾地打量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然后嘿嘿一笑,指着自己胯下“我需要你帮我效劳一下这里。”
“抱歉,这方面的效劳我无能为力。”早听说这个浪荡子酒后的种种劣迹,因此万莳雨也不废话,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