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湛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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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自将苏复送走,他再回到桌案旁,铺纸磨墨,开始写信。这信纸用的并不大,信上的字也不多,他写了寥寥几笔,然后将信纸上的墨渍小心吹乾,而后走到窗户旁,对看空中啾啾叫了几声,一只扑看翅膀的灰色鸽子很快从天而降,落在窗台上。

    他将那张小小的信纸小心卷起,塞入一个竹管之内,然后将其绑缚在鸽子的一条腿上,抬手一抛—那鸽子拍看翅膀高高地飞走了。

    圣朝,圣弘二十六年,圣都皇宫。

    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蹲在湖边,开心地用特制的小小渔网捞起了一条小鱼,得意地回头对坐在岸上那位正在看公文的素衣丽人说。“娘!看我抓到了!抓到了!”

    素衣丽人微笑道。“晨儿真棒!”

    小男孩高兴地张开双臂,笔直地朝母亲跑过来,眼看就要扑进母亲怀里时,身后忽然有人将他一把抱起,远远地拉开,同时斥责道。“这么脏兮兮的就敢碰你娘的身体?还不回去更衣洗手!玩了大半天了,哪里有皇家子孙的龙章凤姿?”

    小男孩被丢在地上,一脸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乖乖地垂手低头认错“是,爹,孩儿这就去更衣。”

    在他面前站着的那名年轻俊美的男子正是圣朝太子圣怀璧。这几年的太子生涯将他磨砺得更有威仪冷峻的气势,少年人的飞扬跳脱一点点的褪去,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他更加是个严父,唯有在一人面前时,才会展现他的柔情。

    “太子殿下发威,是发给我看的吗?”那素衣丽人不用多说,自然就是令狐问君。她斜晚看圣怀璧,一脸不悦之色。

    见儿子圣心晨走远了,他才莞尔一笑,靠在她身边坐下,涎皮赖脸的看看旁边桌上放看的一串葡萄,软语央求道。“问君,我今天累了一天,口也乾,腿也酸,赏我一颗葡萄吃吧。”

    令狐问君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又气他刚才故意吓唬儿子,便冷着脸说。“葡萄不就在这里吗?你一伸手就能拿到,还用得看我赏。”

    圣怀璧斜晚了她一眼,探过身子去拿她左边桌上的葡萄,她故意往后坐了坐,任他去拿,他抓了一颗放入口中咀嚼,皱看眉说。“怎么这么酸?”

    “是吗?可我刚才吃的那颗是甜的。”她不解地回手也拿了一颗,嚼了几下,汁水在唇齿之间全是香甜之气“明明是甜的。”刚刚启唇,脸上就被黑影罩下,唇上的热度和口腔中的甜蜜汁水全被夺去。

    她哼了一声,就知道又上了他的当,但这几年也早己习惯他的偷香,任他态意轻薄了一番后,也反击地咬了他的舌尖一下,逼退他的唇舌“为什么老对儿子那么凶?”

    人前人后他是两张脸也就罢了,偏偏对儿子也是那么冷硬的态度。她自小在父亲那里得到的就是一张冷脸,所以最怕儿子在父母身上得到的也是冰冷而不是温暖,晨儿降生之后,她恨不得将自己生平所缺的温暖全都给他,可圣怀璧在这事上却和她反着来。

    “不是说好了,你做慈母,我做严父。咱们圣家的子孙若是在蜜罐之中长大,将来绝对当不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好君主。”

    圣怀璧口口声声的大道理,却让令狐问君听得很不是滋味。

    “心狠手辣就是好君主的标准?难道所谓圣主明君其实并不关乎德政,而全在怎么算计惩治别人吗?”她想起儿子离开时的表情就心疼地说。“晨儿才多大,三岁多的孩子而已,这时候最缺少的就是父母的疼爱。等他日后大了,成熟独立了,你想对他好他都不见得愿意要了。就像你大哥,若是圣皇肯对他多一些温存体贴和耐心指导,他怎会变成后来那么偏激?还有二皇子”

    他堵住她的口,摸模糊糊地说。“自从有了儿子,你就越来越爱讲大道理了,你不知道男人对儿子的好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我父皇对我自小也没有多少好脸色,还不是把我调教得现在这般了不起?”

    令狐问君想笑却笑不出来,憋了好一阵才透过气来“圣皇对你还不好?全国上下谁不知道圣皇最宠你!”

    “那也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假象而己。自小我练武的时候,父皇对我可严苛了,扎个马步都偷懒不得,他越是在外人面前宠我,外人就越以为他对我只是宠爱,没有多大的倚重,却不知我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用功读书,拚命练武。

    “小时候练骑马,我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好几次,有一次摔断了小腿,太医都以为我以后要变成瘸子了,可等我伤愈之后,父皇就又让我去学骑马,说是日后驰骋沙场绝不能指望着坐马车杀敌。这般狠心,和你爹可有得比了吧?”

    令狐问君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童年时竟然也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的罪,心中不免一阵柔软,轻叹道。“当爹的是不是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是却不管孩子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知道。我自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当皇帝的,什么王爷、皇子之类的可不是我想要的。”圣怀璧理直气壮地说。“晨儿他现在只不过因为年纪还小,所以还没有这样的宏愿,等他再大些,明白自己究竟是谁时,他必然也是要以做一个了不起的王者为毕生志向的。”

    “他若不愿呢?”她白他一眼“说不定他生性恬淡,连个王爷都不希罕做。”

    “那他就不配做我圣怀璧的儿子。”他说完这句狠话,见令狐问君狠狠瞪着他,便又笑道。“那你就再给我多生几个子嗣,总会有一个愿意继承皇位的。”

    “多生几个?”她鄙夷地问他“是谁在我这里抱怨了好几年,说自从有了儿子,我的心中就没有他了,恨不得这儿子从来没生过?”

    圣怀璧呵呵笑着“这个也是实情嘛,你对我哪里有对儿子那么好过?”他又悄俏拈了颗葡萄放入她口中“问君,你都让我独守空房两天了,就不怕我寂寞难耐,另寻了别人去”

    见令狐问君只是冷笑着瞄他,他只好把后面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好吧,我知道你想说这是我自找的,谁让我又背着你杀了几个黑羽人。可那几人是潜入圣朝的细作,本来这身分还不足一死,可他们偏偏在圣都滋事,又杀了雀灵苑的人,当然是死罪了。”

    “只为如此吗?”她问道。“我听徐谦说,那几人潜入圣都时就己经被发现了,你故意留着他们的性命,诱他们出手,此次命案根本是你一手策划的,不过是为了向黑羽找碴罢了。黑羽都被你打得快无还手之力了,你怎么还不肯给人家一条生路?”

    圣怀璧冷笑一声“无还手之力?你就别替黑羽定海担心了。自从他回了黑羽,就开始招兵买马,加强训练海军,要不是三年前他们的王后突然去世,全国服丧一年,让他断了和我那一年之约的想头,否则黑羽的大军早就攻过来了。”

    令狐问君垂首叹道。“你们两人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吗?一年之期都己经过了,还是没有开战,这约就算是作废吧。”

    “末必。”他从袖中拿出一支小竹管递给她“这是小谢从玉阳飞鸽传书送来的密函,刚刚送到。”

    她展开纸条看了一眼,诧异地问。“金城王死了?怎么我们竟不知道?”

    “这件事应该是被金城牢牢的隐瞒了起来,毕竟凶手是谁还不清楚。我本来还奇怪昨日咱们在金城的密探回报说金城王己经连看数日不上朝了,只当他是病了,却没想到他竟被人杀了。”

    “这件事不会有诈吗?”令狐问君看着那纸条整眉“金城倩这样急着回国,太过危险,万一这不过是个诱饵,故意引她回国那她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圣怀璧挑眉道。“不至于吧,金城国的人如果要杀她,在她远嫁之前就该出手了,她现在己经是远嫁到外国的公主,无法千涉本国的朝政了。”

    “但她是金城太上皇膝下唯一的公主,金城有任何意外发生,致使王位空悬,她都是最有力的王位继承者。”她忽然瞪他“这些道理你不会想不出来的。你又在盘算什么呢?那个金城王该不会是被你”他忙举着双手“冤枉!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坏的人?我没道理给自己惹这么大的麻烦吧?咱们和金城可是结了盟的,若不是因为金城、玉阳和圣朝这几年的结盟之势,黑羽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乖顺?”

    令狐问君看看纸条只是沉思“但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一定得提醒小谢和金城倩,纵然非得回去,也要有万全的准备才行。我心中总有些不安,只怕这件事又会是场风波的开端了。”

    第四章暗潮汹涌

    圣心晨摇晃着身体跑过幽长的青石板路,手中举着一串火红的枫叶,脸上挂着甜美可爱的笑容。

    跑到玉甯宫门前时,守门的宫女笑看将他一把抱住“小千岁,怎么跑得这样一头一脸的汗?”

    他笑看举起那手中的红枫说。“我摘到一串好漂亮的红枫叶,我要送给娘去。”

    “小千岁等等吧,太子妃在午睡呢。”宫女提醒看。

    圣心晨表示“我只把红枫给娘放下就走。”

    爆女眼珠一转“小于岁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太子殿下也在里面,小心他要考校你的学问哦。”

    他一听说爹在里面,小脸立刻垮下去,咕味一声“爹总是霸着娘”然后又垂此挣扎似的说。“唐诗三百首我都背了一半了”嘴上这样说着,脚步却不得不停下来,小身子走进玉甯宫之后,就挨着角落的墙壁蹲坐看,愁眉苦脸地看看手中的红枫愣愣出神。

    寝宫内,秋意的凉爽与屋内的春意融融正好相反,令狐问君双颊纷红,额上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嘴角向下垂落,哼声道。“说好了只是睡午觉,你又不规矩!早知道就不让你也躺上来。”

    “几天没有让我近身了,再不给我点甜头吃,我都要憋死了。”圣怀璧的手在薄被下紧紧搂着她的纤腰,被薄被盖着的地方肌肤相触之处还是一片火烫,但是不小心露在外面的脚被秋风吹过立刻泛起阵阵寒意,于是赶快又缩了回来。

    他将她的后背紧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在她的颈肩处又烙印下一串吻痕“问君,父皇昨天问我,要给晨儿封一个封号,封什么才好?”

    “他现在这么小,要封号做什么?”令狐问君耐不住他的驿扰,晃动看肩背提醒他老实点儿“父皇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打算?”

    “你知道大哥和二哥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虽然之前他提出要禅位之事被我们劝阻了,但他这几年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他说晨儿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其聪慧不亚于当年的我,应当早立名分,也让下面的人有个准备,否则现在总是小千岁、小千岁的叫看,不成体统。”

    令狐问君想了想“小千岁这个外号是谁叫的?还不是你在外人面前总说这是你家小千岁,外人才跟着叫开了。”

    “但不这样叫,该叫他什么?难道要人人叫他小皇孙?”

    她也被问住了,呆呆想了半晌,反问。“那你想为他要个什么封号?”

    “他是我的长子,父皇虽然己经有几个皇孙了,但是最器重的就是他,其他皇孙都没有立任何封号,大家就按照名字胡乱那么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