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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难道要硬扣下我?”令狐问君歪看头一笑,还有几分当年的顽皮俏丽“我知道将军不是那种狠心人,再说我刚刚帮看将军解决了朝中之难,将军该谢我,而不是抓我。五年前将军就放了我一马,五年之后,将军更不会枉做小人。”
黑羽定海冷笑一声“你和圣怀璧都算计看我,以为你们帮了我,我就该感恩戴德吗?他以为他在战场之上故意相让,我会谢他,你以为你在黑羽朝中兴风作浪,我就会谢你?”
“将军,但我心依然如故。”
令狐问君的明眸定定地看着他,这简单的四个字似是一片轻柔的羽毛触碰到黑羽定海的心弦,令他陡然一震。
她并未闪避他直视自己的灼人目光,而是安静地迎视,平静地游说。“我知道将军心中有怨,我知道将军朝中有难,我可以放下歧见,不顾性命舍身来助,临行前我未曾告诉过怀璧,因为他若知道了必然会全力阻止我。但知你如我,当知以将军的耿直在这朝中若得圣宠,必然如鱼得水,但若得圣疑,则必被奸臣所害,所以我纵然人在圣朝,也心系黑羽,岂能袖手旁观?我私自前来,对于圣朝来说是极不负责的任性之为,你看这船内之人,都是怀璧派来押我回去的。”
她微微一笑,继续说。“但我还是要来,因为我相信知我如将军,必然能够明悉我心,知我一片赤诚,绝无鬼祟之意。所以,将军也不会为难我。”
黑羽定海咬牙道。“你就会拿大道理压我,你算准了我不能把你怎样。”
“将军可以把我交给黑羽王,但是现在的黑羽王还值得你为他卖命吗?”
“什么意思?”
“将军对黑羽的忠心,世人可见,但是黑羽王却一直对将军心存质疑,将军功高盖主,是黑羽王最大的忌惮。五年前,怀璧设计陷害将军被黑羽王抓审,归根结抵,还是因为他对将军不信任。五年之后,黑羽王想利用黑羽兴昌压制将军,强命将军出征,其实依然是因为他对将军不信任。
“如果自己的君主根本不信任自己,臣子总有满腔的抱负也不可能施展才能,还要一天到晚提心吊胆,担心哪一天会有牢狱之灾突然临头,将军固然不俱此事,您有铁血丹心,纵死无悔,但是老夫人的早逝,还有素兰的未来,将军不得不多多思虑。”
“原来你依然是要为圣怀璧做说客。”黑羽定海一手抓住她的肩膀。
始终在她身后严阵以待的薛平以为他要抓走皇后娘娘,急得挺身上前,一掌打向他的后背,不想他躲都未躲“砰”的一声,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令狐问君大吃一惊,喝道。“薛平,你怎么擅自动手?”
这薛平也是圣朝数一数二的功夫高手才能当上禁卫军统领,他仓促的一掌纵然没有十成功力也用了五成,
黑羽定海到底是血肉之躯,用肉身接下这一掌时也不禁闷哼一声,但他只是脸孔发白地看看令狐问君,!这一掌算是我还你的人情,你帮我扳倒黑羽兴昌的事情,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她连忙扶住他,急急问道。“将军伤得重不重?赶快运功护住心脉。薛平,还愣看干什么呢?你随身有没有带疗伤的药?”
薛平也没想到自己一掌下去,黑羽定海竟然躲都不躲,心中虽然暗自钦佩,可到底这个人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黑羽首将啊,怎敢懈怠?今日若是不能将皇后娘娘平安带回圣朝,那他在圣皇面前的誓言算是自立了,所以纵然皇后娘娘严词喝令,他还是紧抿着唇,冒着抗旨的罪名站在原地没有动。
黑羽定海用手背抹去嘴角己经渗出的一丝血痕,硬声硬气地说。“不必,我不会再受你们圣朝的一点恩惠了。”
“将军”令狐问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您这宁折不弯的性子,让您吃了多少亏,还不肯改吗?”
他对视看她满是忧虑的眼,知道这双眼中的关心是真的,但是那份关心的背后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份感情了。他不要她施舍的岂只是一份胜利?他最不想要的,其实是她的那份同情。
错过的,终究不会再回来了,不论是帝王心,还是她的那颗心。
黑羽定海蓦然放开她的肩,沉声说。“从这里全速返航,你这条船,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回圣朝去,我给你找一艘船,可以快一点。”
他反身出舱,薛平急忙对她道。“皇后娘娘,黑羽定海这一去只怕是要调动大军围堵我们了。”
令狐问君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不,他不会。”
知她如他,当知她的一片苦心没有任何要与他为难之意。
那知他如她,也信他不会为难自己。她能做的也都己为他做过了,刚刚黑羽定海生生受下那一掌,为的是不再欠她的人情,而他可知,她又焉能甘心一生一世都背负着亏欠他的那份人情呢?
若不是有他当年对她的呵护照顾,她也许会死在黑羽的海上风浪里,死于黑羽的严厉军法下。但她活了下来,活看学到了她想学的知识,活看回到了圣朝去做丞相,活看在圣朝遇到了她命中注定的那个冤家。
是的,她欠黑羽定海一份人情,如今,她也还完了,她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堤岸上,追随黑羽定海而来的黑羽士兵和将领们,看他那样急切地飞扑到一艘商船去,都以为这船上有什么需要紧急捉拿的人犯,但黑羽定海走出船舱时,只面无表情地说。“这船上有我多年的老友,她的船坏了,走不了太远的路,将咱们的快船腾出一艘来给她用。”
于是,令狐问君最终是坐看黑羽的快船驶离港口的。
当船身渐行渐远时,站在港口上的伟岸身躯与立在船头的纤纤倩影遥遥相对,再没有一句道别的话,这一次也许真的是永别,他们都不想在心中留下过多伤感的情愫。
人生之多各千万条,各自需寻各自缘,他们只能在心中暗道珍重此生。
必于金城的这次内乱,玉颂明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似是一切谜底并没有表面上来的这么简单,所以在将胡仲育等一千首犯下狱之后,他没有微得金城倩的允许,私自去狱中提审了胡仲育。
“杀害王上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胡大人为何敢做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的下巴己被接上,硬着脖子说。“成王败寇,你问此事没有意义,况且你身为玉阳王,凭什么管我们金城的事情?”
玉颂明微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玉阳王,就该知道我也是金城的女婿了,有什么事是我问不得的?”他低声催促“说吧,是否还有其他同党是你没有揭发出来的?你就不想给自己减轻刑罚,免于一死吗?”
胡仲育冷笑看“我是杀害王上的凶手,还能不死吗?”
“那要看犯案的理由。倘若是有人故意指使,你不过被人当作棋子摆弄,或许死罪可免。”玉颂明用充满蛊惑的语调轻声提到“胡大人,为你的家眷想想吧,听说你还有个三岁的儿子,家中姬妾十余人,如今都要跟看你身首异处”
他的脸色渐渐变了,身子开始发抖,双手紧握看铁栏似是在做看激烈的挣扎。
良久之后,他缓缓蠕动嘴唇“我纵然是说了,你也不信。”
“你不说,我便永远不知道,你又怎能断定我会不信呢?”玉颂明依旧笑得魅惑。
胡仲育咬紧牙根,缓缓念出一个名字“尚启阳。”
玉颂明的心一沉,追问。“尚大人?他之前不是被你软禁起来了,难道也是你的同党?”
他哼笑道。“尚启阳可是个鬼灵精,他帮我出的主意却不愿意在幕前露头,金城倩一回来就拉着他平叛内乱,他自然要我先把他软禁起来,避免被金城倩驱使”
玉颂明的心尖发寒,但神色仍强自镇定“你今日之言可有人能为你证明?”
胡仲育的表情一下子狰狞了起来“我就知道你骗我说这番话后,必然要和我要什么证据!我倘若有证据,还能让他逍遥到现在吗?”
他沉吟片刻“好,我去向尚启阳求证,倘若属实胡大人,我会让公主放你全家一条生路。”
玉颂明倏然转身,迅速离开,他走得很快,也许是因为脚底发冷,也许是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让那种恐惧感把自己吞噬,这一直是他担心的结果,他一路追到金城来,也许就是因为潜意识里担心金城的这次风波会与圣朝有关。
他特意去圣朝见圣怀璧时,也曾经旁敲侧击,圣怀璧坦诚说尚启阳是他留在金城的内线,也说他将尚启阳的身分告诉了金城倩,这让他暂时放了心。圣怀璧没必要把一个至关重要的棋子暴露出来,除非他的确胸襟坦荡,但是他显然又低估了圣怀璧。
将尚启阳提前暴露给金城倩,只是圣怀璧的手段,为了让尚启阳最终能够自保的一步棋而己。
他该怎么办?和尚启阳摊牌还是先去告诉金城倩?
尚府,狭小的后院中,无月无星,暗沉得没有半点夜色美丽,但是小院中却有两个人默默相对而坐,面前各是一杯未曾饮过的酒。
“后面你想怎么办?”先开口的那个人语调清寒,带看几分幽冷。他,是幽学。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就是尚启阳。
“太子不,陛下吩咐我做的事情,我的确没有完全做好,眼下只有唯一一条路可走了。”他垂着头,声音低沉却坚定。
幽学看看他“你可想好了,这么做就没有退路了。”
尚启阳轻叹“像我这样,世代在此做细作的人,每一天都活得没有退路。幽学,你回去见到陛下时,记得向陛下求一件事—请陛下准许我尚家人可以返回圣朝,我不希望我的子女再走我这条路了。”
他点头“好,我会把你的话给陛下带到,不过,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未必没有别的退路。”
“陛下想一统江山,就势必要有人死,就如秦始皇一统七国,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才能得成霸业”
“如今陛下想踩着谁的尸体?金城倩吗?”
黑夜中,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落在庭院内,小院内的两个人同时站起,神色大变。
玉颂明白黑夜中步步逼近,站在幽学身边。
“幽学,原来陛下派你来,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监视我的。”他静静地盯看他的眼“既然都是为了圣朝的一统江山,你们也无须避讳我。我的出身你们都知道,陛下也算是我的主子,我们主仆这些年,有什么是他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一定要这样在背后算计?”
幽学被他突然当面戳破目的,有些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回答他“你不要心生怨恨,既然你了解陛下,该知道他做事的风格。你现在是玉阳王,不是当年雀灵苑的小谢了,你要顾及玉阳的利益,还要顾及金城的利益,你想陛下会完全的相信你吗?”
他面无表情道。“所以陛下定下的这杀死金城王之计,是为了摆脱对我的依赖?”
“金城王若死,金城内乱,则是我圣朝趁势夺取江山的大好机会,但是金城倩非要回国,你又拦不住,陛下只能改变策略,若不是为了给你们留面子,你知道,其实陛下可以让金城倩死在海上,永远回不到金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