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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娜瞄他一眼,不确定他想发表什么高论。
“我认为你对我有感觉。”辛玉衡靠在墙角,长腿伸展,对她挑了下眉。
香娜学他的姿势,在他的对角靠着,对他挑了下眉。
“怎么说?”
他迈开长腿,一步,两步,站在她的身前,很近很近,近到从他身上仿佛射出电流,敏感的刺激着她的皮肤。
“对一个毫不关心的人,你不会注意他喝了几杯咖啡,健不健康,会不会被人杀掉。也不会在那个人这么做的时候”一根长指轻轻摩挲她的玉膀,一层细细的疙瘩立刻浮了起来。“有这种反应。”
香娜鼻尖都是他的气息。
“所以,”灼热的呼吸拂着她耳旁的鬓发,语音如丝。“我认为你对我,非常有感觉。”
香娜深思地盯着他胸膛。
“或许你是对的。”
她承认得这么干脆,反而让他退后一点盯着她的脸。
“或许我真的对你有感觉。”香娜依然是深思的神情。“或许我越来越关心你,或许,有一天我甚至会跟你上床。”
辛玉衡扬起眉,还来不及说话,她又接了下去。
“——在我觉得可以信任你为止。”
扬起的眉掉回原位,他紧盯着她。“你不信任我?”
电梯门打开,她转身走出去,只玩味地丢他一句:“你信任你自己吗?”
“他有事瞒着我们。”瑶光深思地道。
他们正坐在开阳家的客厅,刚吃完饭的若妮忙着张罗两个孩子洗澡。
因为担心好兄弟继续被娇妻刁难,瑶光特地提议要来他们家吃饭,当个和事佬;结果人家两口子早就好得像蜜里调油,哪里劳烦她担忧?
想想也不意外,开阳终究是真正的一家之主,遇到大事还是他说的话算数。不过平常时候他喜欢让若妮对他作威作福,这是人家夫妻俩的生活情趣。
开阳这里没问题了,另一个兄弟却让她越发忧心。
“亲爱的,帮我把盘子放进洗碗机里好吗?”若妮探出头呼唤。
“我来。”瑶光主动帮忙。
开阳君子远庖厨,只是坐在隔开厨房和餐厅的吧台前,舒舒服服喝他的威士忌加冰块。
“说说你的看法呀!”瑶光把晚餐的脏盘子放进洗碗机,回头看看他。“我不明白玉衡在想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古里古怪过。”
开阳转动手中的酒杯,冰块与玻璃杯撞出清脆的声响。
瑶光把所有脏盘子放好,关上洗碗机的门,启动机器让它运作。然后走到开阳对面,与他四目相望。
“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他慢慢开口。
“什么意思?”她把手盘起来。
开阳白牙一闪。“我的大美人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
瑶光不语,依然是那挑衅的神情。
开阳悠然喝自己的酒。
渐渐的,盔甲垮了下来,瑶光咬着下唇。
“开阳”反复叫了几声,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什么找不到玉衡的踪迹,明明就在同一座城市里?
为什么气数将尽的黑道逃亡分子,突然有那么充裕的资金一路追杀到美国来?
为什么这些杀手会知道到何处去找他?
为什么玉衡不肯告诉她,失踪那天是谁撂倒他?
以南集团的财力,便是要找一只蚊子也被她翻出来了,遑论一个集团的核心人物。
找不到玉衡只代表一件事——有人不愿意她找到,而且是她身边的人。
于是所有该送到她手中的数据先送到了那个人手中。
这人甚至供给那些流亡黑帮情报和资金,让他们雇杀手直击玉衡的藏身之处。
至于玉衡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瑶光的背心一阵发凉,用力揉了揉手臂。
开阳见状绕过吧台,将她拥进怀里,她像溺水的人攀附浮木一样的攀紧他。
“开”若妮帮女儿洗完澡,正要叫老公去盯儿子洗,猛地看见瑶光伏在他怀中,背心伏动。
开阳对她摇摇头,若妮露出担忧的神色,不过依然点了点头,自己走进儿子的房间去。
盘旋在瑶光脑中的念头,极度骇人,极度难以接受,即使她隐隐已经有些预感,却依然不肯去正视它,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但它是唯一的可能。
心思敏锐的开阳早就想通了,只是不忍言明。如今一下将她心头的那块纱揭开,逼得她不能不去面对。
能制住玉衡的人,世间屈指可数,只有寥寥几个。
他们几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紧紧伏在开阳怀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中,会有人想置玉衡于死地?
会是谁?
她知道不是她,不是开阳,不可能时天璇。
天枢?天权?天机?甚至主上?
每想到一个名头,她就激烈地摇头一次。千年之久的手足,竟会突然之间背叛彼此?这是一个比死亡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如果有一天,必须怀疑到这些人身上,瑶光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她相信。
“开阳?”若妮打开阳台门,看见丈夫静静地站在夜风里。
斑楼风紧,若妮拉拢上身的针织外套,站了出来,把阳台门反手关上。
整个城市的灿烂灯景将开阳映成一个黑暗的剪影。凝重如山,不动不摇。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连天塌下来她都能毫不犹豫的把生命交付给他,让他带领自己走到天涯海角。
开阳已经很久很久不曾一个人关在阳台上过,她深爱的男人心里正在受苦。
她从背后抱住他,吸取他强壮的男性气息。
“一切都没事吧?”她温柔地问。
“嗯。”开阳反手将她挪到胸前,紧紧拥住,亲吻一下她的发心。
她陪着他静静观看纽约的繁华红尘。
“开阳?”
“嗯?”
“我爱你。”她踮脚吻了吻丈夫的下巴。
一阵模糊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开阳收紧臂膀,从妻子强烈的爱意里重新找到力量。
香娜坐在计算机前,对着自己的存款余额犯愁。
她的开学日就在下个星期了,以目前的态势来看,连公司和家里都不敢回去的她,更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如期回学校上课。
虽然某人说山姆可以回学校上课,他已经安排妥当,但人家可没说连她也安排妥当。香娜酸溜溜地想。
最要紧的是她的学费问题。一开始短少一万美元,是以她正常工作到开学为止的两份工薪,但如今她已经不明原因好久没去上班,连工作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更不敢想老板会发给她这段期间的薪水。
咖啡屋的时薪与小费非常优渥,少来这段时间的进账,眼看又是一千多块的短缺,再加上山姆开学也有一些学杂费要付,她一想就头皮发麻,简直没有勇气再看账户余额一眼。
“通常在枪口下被救回来的落难美女,接下来都有英雄继续拯救,没听过哪一位还要张罗生活费的,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好运?”她喃喃自语。
她相信钱对辛玉衡不是问题,但那是他的钱,不是她的。说好的一万美元就是一万美元,短缺的部分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不知何时起,她开始习惯叫他辛玉衡——虽然她依然不懂看起来并不特别像中国人的他,为什么会有一个中文名字。
这两天他都阴阳怪气的,在家的时候总是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盯着她,出门时也不会讲一句他去哪里。
香娜虽然是老母鸡个性,哄人的耐心在山姆童年期早就耗光了,当然更懒得哄他。
他要古里古怪就随他去吧!她先来头痛自己的财务问题要紧。
“一直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她吁了口气。
山姆去上辅导课,辛玉衡不在家,想了想,她决定去街口买杯饮料散散心。
来到一楼大厅,看着富丽堂皇的大理石柜台,和后面的警卫与接待员,她突然心中一动。
慢慢捱到柜台旁边,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从接待员手中接过邮件,说了几句话一起转向电梯。
她左右看看,确定暂时没有人会过来打扰,假装若无其事地越捱越近,最后走到柜台正前方,对一名穿着全黑制服的帅气接待员微笑。
“嗨。”她友善地打招呼。“女士,您好。”训练有素的接待员有礼地回应。
“咳,”她清了清喉咙。“我叫香娜,是二十七楼辛先生的客人。”
“是,女士,我认得您。”接待员彬彬有礼。
“真的?”她讶然看他一眼。“总之,我只是想请问一下,这栋楼有没有哪户人家正好缺少钟点清洁工?”
“女士?”接待员微微一顿。
她赶快说:“我知道你们这里住了许多重要人士,不随便让钟点工进去的,不过我以前在这里工作过,应该可以通过你们的安全检查。”
“您是想找打工机会?”接待员必须再确定一下她的意图。
“答对了。”她漾出一个极度灿烂的微笑。
接待员仿佛大梦初醒,然后古里古怪的盯着她。
“请您稍后,我问问看我的主管。”
“谢谢你。”香娜感激地道。
辛先生的贵客竟然找他要打工机会,接待员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内线,转过身低低讲了几句话。不到一分钟,话筒挂回去,香娜期待的看着他,接待员又恢复了冷静有礼的那一面。
“小姐,我的主管请您到三十楼,那里有您在找的机会。”
“噢,真的吗?”有机会,真是太好了。香娜开心地走向电梯。
“最左边那座电梯。”接待员提醒。
“好。”
这楼大楼的楼层越高,用户越少,自辛玉衡住的二十七层起已经是一户一层,三十楼是顶楼,更只有一座电梯直达。
能住得起三十楼的人,屋主身价一定不凡,她只能期待对方不是个小气鬼,小费也给得大方。
低头看一下自己的打扮,幸好刚才只是想去买饮料,所以穿的是舒适的牛仔裤与淡粉色的针织衫,要打扫也很方便。
叮一声,电梯到达顶楼,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外面的是一条华美的走廊,墙面上是乳白色珍珠漆,下半是及腰高的樱桃木壁板,整个空间安静无声,唯一一扇红木大门位于走廊底端。
她往前走了两步,门自动打开。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辛玉衡站在落地窗前等着她。
“啊。”她点点头。
映满日光的落地窗将他圈成一道修长的剪影,她刺眼地眨了眨,避开强烈的日光。辛玉衡从玻璃窗前,悠然向她走来。
“这一层也是你的。”她道。
这个空间其实比较像一座道场,他们所在之处完全空旷,大约占领楼面积的三分之一,地上铺有软质地垫。
左手边的墙面有两扇门。一扇门没关,里面可以看见一些计算机设备和书桌家具;另一扇门关着,她猜想大概是厨房卫浴之类的机能空间。
辛玉衡慢慢地走到她身前停住。
他穿着一件黑底细灰条纹的高级衬衫,黑色手工长裤,一身玄黑只令他更英挺逼人。除了四周没有此起彼落的电话声,和穿梭来去的上班族之外,他看起来就像站在公司里的高级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