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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雅洁反握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娘,不用为女儿担心,女儿早晚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庸庸碌碌的莽夫,或者是满身骄奢之气的公子哥儿,女儿倒是很欣慰自己可以嫁给像鹰王那样的英雄人物。”
“什么英雄?不过就是个异邦的莽夫而已!”杜母依然哭得肝肠寸断。
这时!”外有人通禀“京中几位公子特来面见小姐。”
杜堂远叹道:“雅洁,你交友无数,下个月离京之后只怕这些人是没什么机会见了,这时见面就算道别也好,只是”
杜雅洁点头道:“您是要说那些人之中难免有官家重臣之后,要孙女和他们道别时不要说太失礼的话,孙女明白。”
这些年,京中多少达官贵人向杜府提亲,杜堂远都因爱惜孙女,不舍她过早嫁人而一一婉拒,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疼宠,竟然会害孙女被指婚到蚩南,他心中千万不舍不忍,后悔莫及,但终究难敌圣旨大如天。杜家向来忠烈,不愿因小儿女的私情而坏了国家大计,只得点头同意。
今日前来和孙女话别的几人中,本该有他孙女婿的人选唉,一念之差啊。
杜雅洁款款走到前堂,一见堂上站着的几人,不禁笑道:“少白、剑武、秋童,我就知道你们几人得了消息必会来给我送行。”
这几人都是她平日私交极好的异性友人,此时却一个个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方少白是京中绸缎行方字号的少东,与杜雅洁是在一次赏灯会上结识的。当时赏灯会上有灯谜无数,他素来酷爱灯谜,欣然前往,不料却遇到一个强劲对手,总比他多猜出几条灯谜,得了当日的彩头。那人便是杜雅洁。他因此对杜雅洁甚为钦慕,几次登!”求教,成了朋友。
见到她如此从容淡定,方少白忍不住开口道:“雅洁,你祖父是堂堂镇国侯,见陛下这样荒唐的安排,怎么不为你说说话?那鹰王是能随便嫁的吗?蚩南是能随便去的吗?”
她歪着头笑道:“哪有你们想的那么恐怖,鹰王在昊月遭遇国难之时出手相救,便是大仁大义之人,这样的人,我嫁给他有什么不行的?我还应该代昊月的百姓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曲剑武乃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听她这样赞美欧阳靖,也心生不满地道:“欧阳靖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大仁大义,听说他和咱们昊月有着不小的渊源,只是真相如何,旁人不得而知,而且这渊源你焉知是善是恶?”
“无论善恶,他救过咱们昊月人总是事实。更何况人性本善,他既是一族之长,可以让全族的人无怨无悔地听他号令,必有过人之处,我很想一见。”
此时莫秋童缓缓开口道:“我近日要到昌九赴任,那里距离蚩南很近,你若有事,派人一纸飞信送来,我必兼程赶至,救你于水火之中。”
闻言,她还来不及回应,方少白便抢先道:“秋童,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了来这里是劝雅洁的,只要雅洁不肯嫁,我们回去想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嫁给一个异族魔王。可现在你这口气,竟是要对此事不管不顾了吗?”
莫秋童也很无奈“你们听她的口气,她对这件婚事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我们这些人在旁边干着急有什么用?”
曲剑武仰头长叹“我只恨自己还没有入朝做事,否则我必然会和陛下谈一谈。自古以来,我觉得历朝历代各国皇帝的所有政举中,最惨无人道的就是和亲之事。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嫁到那种举目无亲的地方,能指望什么?若对方真有反心,就是嫁再多的女子过去又有什么用,可这悲剧一生却已经注定。雅洁,你天生便如同凤凰一般高贵,哪里能在蚩南那片土地上飞翔?”
她抿嘴笑道:“各位对我的盛情美意,雅洁感念在心。但是无论前路如何,我都愿承圣命,以身报偿君恩,所以各位也不必为我之事费心了,你们几时见过圣旨可以再改的?更何况仙兰那边必定也开始在做准备了,我若是抗旨不去,昊月国和仙兰便要起大争端,各位谁敢说自己能一肩扛下这后果?”
三人都被她说得沉默不语。
她微笑着向几人深深做了一个万福。“几位若是舍不得我这个朋友,在我出行那日,便到长松亭送一送我吧。秋童上次还答应要给我写一首七言长律,希望我走时可以看到诗稿。少白和剑武,你们两人在父亲那里得望甚隆,便不要玩心太重了,早点出仕为他们分忧解难才好。”
三个男人愁眉深锁,只得默默点头。
莺飞草长四月天,蚩南的草原上最是草丰水美、牛羊遍地的季节。
翩然一骑从远方飞驰而来,马背上一名俊秀非常的少年神采飞扬地看向四方,恰逢一名赶羊人从这里经过,那少年人勒马俯身问道:“这位老伯,请问到南圆羽香怎么走?”
老人眯着眼抬起头来“你说的是咱们了不起的哈格桑的住处吗?”
少年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哈格桑?”
老人解释道:“哈格桑就是咱们仙兰人话中英雄的意思啊。”
少年恍然大悟地点头“您的意思是,欧阳靖就是仙兰人的哈格桑?”
老人得意地笑道:“当然!难道你没听说过,咱们哈格桑带着八千人打败敌军十万的故事吗?”
少年噗哧笑道:“这一路都不知道听到多少人讲了,总觉得大家把他说得太神,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八千人怎么可能打败十万人?这样一个人要打十几个呢!”
老人气鼓鼓地说:“怎么不可能?咱们仙兰人向来骁勇善战,那些弱不禁风的秋什么国的坏人,哪里是咱们的对手?更何况哈格桑用兵如神,当然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屁滚尿流!”
少年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老伯说得好!咱们就是要把秋蓟国的坏人打得屁滚尿流!”
老人见他终于认可自己的说法了,这才开开心心地给他指路“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南,看到一片白色的穹顶房子,就是南圆羽香了。不过咱们哈格桑经常外出,你若是要去找他,可得碰碰运气了。”
少年在马背上拱手道:“多谢老伯,我就是随便走走,如果遇到了他,那是我的缘分,遇不到,也是我的缘分,先告辞了!”说完,他纵马扬鞭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路上经过一片集市,少年被摊贩卖的众多新奇物事所吸引,忍不住下马拉住马缰,边走边看,偶尔询价一二,并不为了购买,只为了问个乐趣。
一位卖骨头吊坠的大叔打量着他,问道:“这位小扮是外乡来的吧?”
少年答道:“说是外乡也算是近邻,我是从京城来的。”
大叔了然点头“哦你是说从昊月国来的?”
少年笑道:“大叔,这里也算是昊月的土地吧?不能因为仙兰人在这里住得久了,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地盘了。”
旁边一名汉子听了,皱眉说道:“你这人说什么呢?我们仙兰人在这里替昊月看住!”户,八千人马浴血奋战打退秋蓟十万敌军,我们是昊月的恩人,怎么就不能把这里当自己的土地了?昊月皇帝就是拱手把这块地送给我们,我们还嫌小呢!”
少年转头看他,淡淡道:“仙兰人这样有骨气,就应该在蚩南以外另辟疆土,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现在国不国、民不民的独霸一方,和公然入侵的秋蓟比起来,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壮汉牛眼一瞪,挥起拳头道:“你说什么!你这个昊月人,看你细得像麻秆一样,若是敌人打过来,一拳就把你打回娘胎里了,还好意思说什么高尚不高尚!”
少年退后一步,左手负后,右手平伸于身前,笑盈盈道:“这位大哥口气这样冲,大概是个练家子,咱们不如来比一比,我只用一只手和你打,你若是能在三招之内逼得我后退一步,就算你赢,我立刻对仙兰人心悦诚服,在这里大喊三声仙兰人是昊月的恩人,如何?”
大汉勃然大怒“什么?三招之内逼你后退一步?你以为我一拳下去,你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大汉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拳风已经呼呼地直奔少年的面!”而去,少年格挡出手,看似没有多少力道,也并未正面和大汉撞击,却绕过大汉的拳头,在他的手腕上一黏一拽,竟将大汉拽得蹬蹬蹬前扑四、五步,接着踉跄摔倒在地。
大汉震惊的坐在地上再看向少年—少年依旧笑咪咪地望着他,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只是转了一个身,小手招招,示意他再打。
大汉大吼一声,弹跳起身,抡拳扑了过来,少年抬腿一踢,脚尖踢到大汉的下颔,但少年的力度控制得又准又巧,正当大汉以为下巴就要被踢碎之际,感觉到少年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可这一下也把大汉惊出一身冷汗,沉重的身形陡然顿住,第三招不知道该不该再出手。
少年笑咪咪地说:“这位大哥,论武功您不是我的对手,就不要勉强了。我和您无冤无仇的,咱们打这种架真是莫名其妙。我看您身手勇猛,当年哈格桑和秋蓟国打仗的时候,您上战场了吗?”
大汉骄傲地说:“当然去了!我就是哈格桑手下鹰军中的一员!”
“那真是失敬失敬了!”少年拱手道:“原来大哥也是一位哈格桑!”
大汉心中敬畏他的武功,两招之后也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本觉得自己今天丢尽了面子,正进退维谷之时,少年竟然突然改了口气,对他这般客气敬重,立时又觉得颜面有光,咧嘴一笑,拍着少年的肩膀说:“你这个小兄弟也有意思。年纪轻轻功夫不错,不如跟着咱们哈格桑吧!保准你将来能做个队长!”
少年呵呵笑道:“多谢这位大哥的美意。可我是昊月人,我心中最爱的也是昊月的军队,就像大哥你喜欢仙兰的军人一样,我若是随随便便投靠了仙兰,不就成了昊月的叛徒?”
大汉歪着头想了想,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是。”然后竖起大拇指“有骨气!不做叛徒!”
少年觉得这大汉真是纯朴单纯得可爱,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便又问道:“大哥,这里距离哈格桑的南圆羽香还有多远?”
“你骑着马往前骑,看到日头落到山背后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了。”大汉看着天色回答。
退到一旁看两人打斗的那位大叔,此时才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这位小扮既然是昊月来的,我向你问个人啊。”
少年回头说:“大叔请说无妨。”
“你们昊月国中那位叫杜什么的小姐,据说就要嫁给我们哈格桑了,她人怎么样?”
少年笑道:“大叔这话让我怎么回答?那位杜小姐养在深闺人未识,哪里是我能见得到的。”
“什么叫养在深闺人未识?”大叔听不懂他说的诗句。
少年只好解释道:“就是大!”不出二!”不迈,不会随便跑出来溜达让我们普通百姓看到。”
大叔频频点头“是的是的,女孩子就是这样才守规矩。咱们仙兰的女孩子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