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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大人的生辰宴,受邀前来的几乎都是睦恫城内或附近的达官贵人和富商,掌灯之前大伙全聚集在府内后方的花园里。
金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且还是全家出动。
金秀外带着于观贞和小女儿去拜寿,金家的双生子便在花园里走动,前来祝寿的女眷们莫不对他俩张望几眼,但一对上眼,又全都羞红了脸‘隐忙逃开,聚在一旁小声地讨论。
“咱们是珍禽异兽吗?”金如秀没好气地道。
“忍忍吧。”
斜晚着自己大哥神色自若地勾笑,让一票女眷开心得哇哇叫,金如秀不禁无力地叹口气。他真的是受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女人,不理嘛,又在那边瞧啊瞧的,要是一对上眼,却又一个个羞得垂下眼。
羞什么啊?要真的觉得害羞,就不要那么光明正大地打量男人。
他恼火的瞪去,正巧瞥见莲池畔有个姑娘独自站在杨柳下。
她面对着莲池,仿佛对周遭的骚动不为所动。
这样的她引起他的注意,忍不住往旁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她的容貌。
她,柳眉杏眼,桃腮菱唇,然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莲池畔。
他忍不住想,她到底是在看什么,怎会教她看得那般入迷突地,她唇角缓缓扬起,杏眸缓缓笑眯瞬间像是春融山头雪,百花齐盛放般教他转不开眼。
他从不知道,原来姑娘家笑起来竟可以这般恬柔可人。
他的心隐隐颤动着,唇角不自觉地勾弯,直到那双敛笑的眼眸对上自己时,他上前,想询问她的名,她却只是淡漠地从他身边走开。
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他娘的,最好是没有看到他,他长得高头大马,眼睛瞎了才会看不见。
可是,从一开始她就对他视若无睹,不知道是在嚣张什么也不想想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对人笑的,对她笑是看得起她!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是龙家的二千金。
可是,不管后来再见过她几次,她从没有正眼看过他次都没有,因为他很注意她直想逮到机会讽刺她引起她的注意,然而从未实现过,因为她根本不理他。
而,从不理假的龙二千金,怎么可能会是那晚强了他的女人?
但从她身上掉落的手绢,就跟那晚遗留在房里的手绢是一模一样的,角落都绣了龙飞凤舞的龙字是呀,龙不就是她的姓?
“了不起,都成了这副德性了还能神游。”
耳边响起娘低柔的冷嗓,金如秀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府中哎呀,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只要事情一扯上龙静,他就老是在晃神?
但有什么办法,那条手绢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想起三年前初次遇见她时,她的淡漠令他怎么也没办法和那晚的她给连结在一块。
付着,放松了身体,感觉后膝痛了下,他才惊觉自己正被罚着。
金府大厅上,金如秀头上顶着水桶,跪下的膝后还夹了根木棍。
金府大老爷金秀外正在替亲亲娘子于观贞扬风,顺手再斟上一杯凉茶给娘子顺口气。
于观贞喝着凉茶,冷眼看着跪在底下的儿子。
“金小秀,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一会,她才冷声问。
“娘,我不小了。”不要再叫他小秀,好没有威风。
“你有老娘老吗?”
“娘一点都不老,和我站在一块就像妹妹如宝站在我身旁。”金如秀鼓起三寸不烂之舌,颇有乃父之风。
睁眼说瞎话,乃是学习乃父作为的入门第一技。
“你眼睛坏了,还敢跟我嚼舌根”于观贞被夸却压根不开心,只觉得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样,很欠打!走下位子时,顺手抄了家法,毫不客气地就往他的背上一抽。“娘跟你说过什么?”
金如秀垂着眼,感叹娘真的老了,手劲变轻了呀
“老娘在跟你说话,你竟然在神游,是嫌我打得不够重就是了,”于观贞吸口气,朝门外一喊。“玉儿!”
门外男子一身月牙白,回头扬起的笑意能融尽冬雪。
“娘。”
“给我打!”她将家法丢给金如玉。
金如玉笑眯眼,手中家法甩得琳琳响,吓得金如秀二话不说放下水桶爬起来。
“爹,救命啊。”真是要让大哥抽他,他大概个把月都出不了府了。
“我不管,谁要你欺负姑娘家。”金秀外老神在在地喝茶,没啥同情心地说。
“我没有!”他喊冤。
“你还敢说没有,我亲眼看到你跟那位姑娘起争执,而后她拿鞋子打你”于观贞毫不客气地往他额上巴下去。
“对呀,娘,是她欺负我,我脸上还有鞋印!”他指着脸,终于知道那当头并成到底是在忍耐什么。
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笑他,早晚把他绑起来丢进旧金河里。
“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姑娘为什么要打你?”再巴。
“我”
“我听并成说了,你趁我不在城里,搞垮了两家南北货行,还有一家食堂,混蛋东西,老娘是这样教你的?”
“娘,你先听我解释。”他赶忙握住娘亲的手,不是怕挨打,而是怕娘的手疼,他会心疼。
但在于观贞没看见时,他目光闪过凶狠,决定趁着哪天月黑风高时,把并成埋在桃花源的后院里。
“说。”
“那两家南北货行专卖假货,好比是假燕窝、假的九孔螺,反正就是藏了很多假货再哄抬价钱卖出,像这种恶店,爹说过了,就算官府不查,咱们知道了也要为民除害。”最扯的是,卖假货还敢跟他拚价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观贞看向金如玉,瞧他点了点头,她再追问:“那家食堂呢?”
“窦家食堂根本就是一家黑店,娘,你知道吗,在富阳楼道香蒸红蟹在秋产蟹膏最肥美时道菜约莫五斤重,卖价也不过是三两,可是那家黑店竟然卖十两,这不是黑店是什么?”更可恶的是,居然敢讹他,真是活腻了!
他金如秀要是不搞垮他,名字就倒着写。
“龙家油行呢?”
“娘,你有所不知,你瞧见的那个丫头是龙家的二房千金,在外人人都知道这丫头心机深沉,千方百计地要把龙家大房母女给赶出府,像这种状况,娘,你说我能不出手相助
吗?”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那丫头先削价跟他竞争,他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但话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皆来自于三个月前的那一夜。
他被强了,强大的受辱感让他不得不找机会发泄,没想到龙静身上掉落的手绢,分明就跟那晚给了他十两黄金的恶女所留下的手绢一模一样。
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龙静这恶女,恐怕就是那晚强行睡了他,而且还拿十两黄金打发他的女人;他娘的,他奉献的只值十两黄金吗?
他金如秀是金家二少,不是男娼。
啪的一声,他的额面再次被击中,他不禁颓丧着脸。“娘,又怎么了?我不是都解释完了吗?”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凶狠,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你大哥?”于观贞低骂着。
看向自己大哥,他真的是有点反胃,很难适应相同的脸老是装笑副桃花样不是他要唾弃他家大哥,而是他真的有够虚伪的。
“反正不管怎样,除非对方罪大恶极,否则你都没有权力充当青天审案,况且认识一个人不能只听流言,而是要靠亲眼所见,更要用心体会。”当娘的她只能苦口婆心地一劝再劝,要是真的再劝不听,她就干脆把这小子绑在府里,省得他去鱼肉乡民,显得她教子有多无能。
“娘我知道了。”既然娘都这么说了,他就用他的眼好好地看,用他的心好好体会,要是一旦确定她就是强睡他的女人,她就准备任他宰杀这一次他绝不留情。
“姑娘家都是宝,就像你妹妹一样,你为什么就不能把其他姑娘当成你的妹妹如宝一样疼爱?”
“她又不是我妹”他跟那“‘头八字犯冲。
那种傲慢的”‘头,就是要狠狠地挫她的锐气,看她慌看她乱,他才能一吐怨气,不过今天把她整成那样,瞧她都吐了,身子还不住地颤着,实在也不怎么过瘾,没有半点报复后的快意。
“你!”
“好,我会遵照娘的指示。”他立刻空手接下她的掌。
于观贞稍稍满意地眯起丽眸。“还有,我不准你为难并成,他要是缺了角掉了发,娘跟你保证,我会扒掉你的皮。”
那藏着杀气的笑意让金如秀咽了咽口水,再次确定,大哥好像娘呀。
“好了,抱抱。”于观贞伸出双臂。
“娘”金如秀不怎么愿意,可是还是乖乖地凑上去,还特地弯下身,让娘亲可以好好地抱抱他。
唉,这真的让人很害羞,可是娘总喜欢这样,他也只好任她抱个够。
“玉儿。”放开金如秀,她立刻转向金如玉。
“娘,你这次到聚禄城看来颇有收获,肤白赛雪的,咱们要是站在一块,人家一定说是姐弟。”金如玉笑眯眼道。
听说侯爷夫人常向宫中御臀讨教一些驻颜之法,还和娘一起分享,让娘一年之中至少要跑一两趟聚禄城。
“你这孩子嘴巴真甜。”于观贞被哄得心花怒放。
金如秀很不是滋味地撇着嘴口
哪有差这么多的,说是姐弟就眉开眼笑,说是兄妹就祭出家法’
待误会澄清之后,金如秀抓着金如玉往自己的桃花源走。
“你这又是在干么,不要又是捅了楼子要我帮你收拾。”金如玉撇开他,s自朝兽圈旁的凉亭一坐。
兽圈里原本只豢养了一只豹,是他俩还小时爹特地送给他们的,后来他们瞧小豹只有一只太寂寞了,才央求爹再买一只,然后就子孙满堂了。
金如秀走进凉亭时,几只大豹幼豹全凑了过来,秸秸兽吼是一声声的撒娇。
“别吵,我现在有要事要谈,待会再陪你们玩。”金如秀横眼瞪去,就见豹儿一只只垂着头,或坐或趴地在兽圈栅栏边等候。
“大哥,你记不记得三个月前的那一晚?”他劈头就问,瞥见并成端来茶水,不由得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并成放好茶水后,立刻识相地拔腿就跑。
一个月前的那一晚?你是要跟我玩猜谜?”金如玉端起凉茶浅嚷着。
“就是我们都在寒烟阁的那个晚上。”
“三个月前我们去了寒烟阁很多回,可不可以麻烦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是哪一天?”金如玉似笑非笑地道:“我知道你脑袋不好,不过你至少再多给我一点线索如何?”
“就是三月十二那晚。”他咬牙道。
“握,你被睡”
金如秀立刻捣住他的嘴。“对,就是那一晚,你不需要再强调!”够了,他只要想起那天他是在什么状态下被发现的,他就很想去死。
“你现在又问起这件事要干么,想回味?”金如玉笑得很坏心。
金如秀瞪着他,他发誓如果不是他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掐着他很像掐住自己,他一定会掐死他。
“我是要问你,那晚你有没有看见龙静。”深吸口气,他试着平和地跟他沟通。
“龙静?”
“对。”
金如玉微扬起眉。“你怀疑是她强不要再捣我的嘴。”话到一半嘴被捣真的让他觉得不舒服。
“不用重述,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看到她。”
金如玉浅啜着茶,看向远方。“寒烟阁夜夜高朋满座,我怎么会知道她在不在场。”况且,同样那一晚,他也不,他的状况和如秀不太一样。
总而言之,那晚的事他也同样没什么印象,只是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怎么你还在想那晚的事,那约了我的牙贩早找不到人,况且咱们也没损失什么,你不是说算了吗?”金如玉喝着茶问着。“怎么你又提起,甚至还问到龙静?”
那晚有个牙贩约了他上寒烟阁谈事,他提早到,先到雅房等着,岂料却莫名感到头晕,就在那时有人推开了房门,带着他到另一间房。
巧合的是,原本也和人约在寒烟阁的如秀听闻他到了,有件事要跟他说,便到雅房找他,岂料也中了迷香,遭人偷袭后就被睡了。
男人嘛,就算是如此,也没损失什么,再追查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当成一场意外。
“我会这么猜想,自然是有我的原因。”
“是吗?一个姑娘家想进寒烟阁也不是件难事,不过我倒是听说,她习惯上花绦楼和人应酬。”
金如秀听着,揽起浓眉。
这么说来,那晚是她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一般姑娘不会随意进出花楼,但龙静为了接洽生意,上花楼应酬确实没少过而花楼里的花娘不可能如此大胆,敢在寒烟阁鸨娘絮姨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晚,他觉得侵犯自己的女人是个生手,肯定是个处子,可是一个处子为何要自毁清白,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她会不会是喜欢你?”金如玉'f'1。地抛出一个假设。
金如秀扬高浓眉,震惊不已。“怎么可能,她今天打了我两次,我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娘儿们的分上,早把她埋在后山了。”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但好像也不无可能。
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要占有他,到时候要是一举得于,她更是可以藉此嫁给他就算他不愿意,娘那关也过得去会是这样吗?
“还是说,她想要因此得到你的种,到时候就可以藉孩子要胁你,逼你不得不和龙家和平相处,甚至是要你娶她?”
金如秀闻言,启口无言,不断地磨着牙。
孩子她刚刚吐了他一身,看起来好柔弱,楚楚可怜地勾动他的日侧隐之心,难道,她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而她会是喜欢自己吗?可是要真是喜欢自己,又怎会是那种态度?
她漠视他很久,三年了要不是他现在真想吞了龙家油行,恐怕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他。
“如秀,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堵我的嘴?”
耳边戏澹的恶劣嗓音教他体内爆开一阵恶寒,呆滞地回神看着他。“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他听错了吧,他们可是双生子,从小腻在一块,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可是刚刚他好像听到大哥在威胁他
“这样吧,只要你帮我巡视矿区,我就不跟娘说这件事。”金如玉笑眯眼,模样其质如玉,谦美无瑕。
“”妖孽!
金家油行的特惠在金家长辈归来之后临时喊停,惹来民怨,但金如秀也很干脆,虽然结束特惠,还是让一些来不及下单的外地商客得到些好处,给了他们一点金府玉矿里的二级玉石当补偿,这事就到此告一段落。
这些日子,他忙着替他大哥巡视十一县八个矿区,还得分神回头管自个儿的油行和钱庄,偶尔还要帮大哥巡视南北货行,确定里头货品的真伪他娘的,他累得像条狗,他大哥只负责到处应酬游玩,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爽的事。
“谁叫你的鼻子那么灵,不管是哪种货品,只要你拿起一闻,就能从味道知道东西对不对,不找你去谁去?”金如玉如是说。
虽然金如秀很不爽,但还是无法反驳。
确实,他的鼻子特别的灵,灵到什么味道只要嗅闻过的绝不会忘,甚至只要货品有问题,他都能立刻找出。
他娘的,连他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条狗,要不然鼻子为什么这么灵。
更可悲的是,他这一辈子都当人了,为何还是常常累得像条狗。
而吊诡的是,累得快要挂掉的他躺上床闭土眼,睡虫就不见,反倒是龙静那张苍白小脸不断地骚扰他。
让他一夜辗转反侧,隔天醒来眼睛血丝密布得更可怕,只要浓眉一揽就杀气腾生得教人不敢正对。
他猜想,八成是因为近来太忙乱,所以这件没处理的事搁在心里,才会让他睡不好。
于是乎,他挑了一天,把所有的杂事都提前完成,特地前往龙家油行。
反正也没多远,就在金家油行隔壁条街而已。
站在门口,发现里头有阵阵香味不断扑鼻而来。
那是白茶花的香味
看向门内,里头的客人大部分竟都是姑娘家,而龙静就站在架子前,燃着一款又一款的灯油,让她们得以比较。
她脸上漾着恬柔的笑,不知道那些姑娘家询问她什么,她摇着手,笑露编贝,笑弯那双水眸。
漂亮的人他看多了,尤其是天天在镜子里都能看到。
要说大哥的笑,如春风拂柳;如宝的笑,如烈日艳射;那么她的笑就是芙蓉出水般恬静优雅,会让人转不开眼。
莫名的,他的心跳得好急。
仿佛心里有什么正悄悄破茧而出,而他却因为不曾经历而无法理解。
“二少,你在流口水了。”
金如秀冷冷地横睨。“你当老子是什么?”
“不就是二少。”并成不敢再耍嘴皮子,挑了不诌媚也不挑衅的字眼。
金如秀碎了声,再缓缓调过眼神,刚好对上几个买好了灯油要离去的姑娘家,她们一个个羞怯地垂首快走。
瞧,这才是正常姑娘见到他应该会出现的反应。
反观里头——
“不知道金府二少站在小店外头有何贵干?”龙静面色沉静,语气森冷得像要将他拆卸入腹。
“”他娘的,面对他的时候,她只有这一款嘴脸吗?能不能换一种,他看腻了。要说她喜欢自己,他才不信。“你这个龙府千金,不但管榨油厂,也充当油行掌柜,真是了得。”
说着,他缓步踏进店内,打量着里头的摆设,里头各种香味充斤着却毫不冲突,甚至融和成一股甜而不腻的清香,犹如空谷之兰暗自凝香。
龙静没看他一吹熄了油烬。“二十年前,金夫人是崆峒城第一个抛头露面掌管南北货行的女子,而那时候民风非常保守,不少人都对这件事有所微词,或是讥刺嘲讽,可是金夫人却能让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因而让不少女子都有自立作主的机会,小时候听我爹这么说时,我打从心底的佩服。”
“佩服是应该的。”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母亲。
“可是我真不懂,她为什么会教出这样的你。”
“老子又怎么了?”他娘的,这女人三句话里就非要有一句戳他不可,戳痛他她是很爽是不是?
“你不是我老子,金混蛋。”
“你!”他猛地襟口,因为他身后有个眼线,他今天说了什么,恐怕会一字不漏地传进娘的耳里。所以他要忍,非忍不可。“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吵架的,龙二千金。”
“那么是要跟我讨人情?”她冷漠地看着他。
她已经看透这个人了,就算是天地倒转,这个人的嚣张跋扈也不会变。她再也不跟他说理,就算金家油行结束了特惠,她也不认为是他的主意。
说穿了,八成是因为金夫人回府了,才让他的恶行稍稍收敛。
“我跟你讨什么人情?”他浓眉一扬。
“金家油行已经结束特惠了,不再冲击我龙家的生意但我不会感谢你,就这样。”龙静转身进后院,将店里的事交给其他伙计。
金如秀眼角抽动,摆了摆手,示意并成在外头等侯,大步迈出跟在她的身后,伙计想要阻止,却被他一双豹眼给瞪得僵在角落不敢动弹。
龙静拐进后院凉亭里,突地发觉身后有脚步声,回头望去,眉头紧拧着。“金二少爷,我并没有请你进来。”
这人是怎样,就不能和平相处,就非得要逼得她抓狂,失控地当街打人?
想到那一天她真的是羞得无地自容,简直是把爹的教诲和娘的教导全都给丢进河里了。
不管再怎么生气,她都不该那么失控,可是面对这种混蛋无赖,在讲不通的情况之下,她真的是忍不住怒火。
“你没有请我进来,难道我就不能进来?”
“你是恶霸?”
“好说。”他回得大雷不惭,径自走近她。
“你”她气得想跺脚,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忍着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那天吐了我一身,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要跟我说声抱歉?”
“啊”她目光飘了下,想起那天对握,她后来吐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道歉是很容易的,只要能把他送走。
“你可不可以多点诚意?”啧,虚应得那么明显,当他瞎了看不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忍着气,朝他欠了欠身。
“好,我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你计较,是说你应该请人送茶水过来吧。”他转进凉亭里,大刺刺地坐下。
龙静死瞪着他。
这混蛋真的是狂妄嚣张到眼里只有自己,真的很知道该怎么激怒她。
“小姐”
从厨房端来温茶的巧瓶,本来是要把茶水送到店里给龙静解渴的,岂料一出厨房就瞧见金如秀出现在后院凉亭,赶忙走了过来。
龙静接过她手上的茶水。“去把长治找来。”
“好。”巧瓶拎着裙子往外跑,准备到榨油厂讨救兵。
龙静将茶水往他面前一搁,随即在他对面坐下,冷沉着脸瞪着他。
金如秀却没感到任何不自在,径自倒起茶水,嘴里咕哝着。“真是的,到底懂不懂待客之道?”
“你算是客吗?”
“我不是吗?”他浅嚷了口反问,随即又皱起眉。“你家的丫鬟也未免太不机伶了吧,这大热天的,泡的居然是温茶。”
他热得都快要发汗,居然还要他喝温茶,真是
“那种不‘懂得经营,只会耍手段的恶商,绝对不会是我的朋友。”龙静嘴角微勾,笑得愉快。“不是我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是我的客人。”
“谁说我是个只会耍手段的恶商?”他眉头一沉,不怒自威。
这话要是随便其他人说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把对方给埋了,但因为是她,所以他勉强忍受。
“你还能有什么把戏?”她只听过他怎么整垮哪些店,倒没听过他有多了不起的经营之道。
“你刚刚店里卖的几样熏香灯油,有含笑、迎春、岁兰、白茶花还有一种是连翘。”他沉声道。龙静呆住。
他是狗吗?除了连翘之外,其他的花都带有特殊的香气,他分得出来她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可是连翘并没有,她用的是连翘特有的树油,没想到他竟连那味道都闻得出来。
惊诧之余,对上他那得意的表情,她眉头忍不住抽动。“就算你猜得出来,这也不代表什么。”
“不过,我好像还闻到一股淡淡的刺鼻味。”他吹着茶,不断回想,然那气味被花香味给掩盖,他怎么也猜不出那是什么气味。
“你想太多了。”龙静不耐地替自己倒杯茶,浅嚷了一口。“你要走了吗?金二少。”
“你为什么老是要赶我走?”不是他要说,这还是他头一次姿态摆得这么低,试着跟她和平相处,可她却是压根不领情。
真以为他这么喜欢来吗?
他来是有原因的,或许把事情搞清楚之后,他才能好好睡个觉他娘的,打从她吐在他身上后,她那苍白的小脸,那柔弱的模样该死的骚扰着他,还有她身上的谜,他要是不弄个水落石出,日子要怎么过。
“那是因为我不想”说到一半呕吐感无预警地涌上喉口,她死命地忍住,抓起手绢捣着嘴。
“因为你不想怎样?”他懒懒抬眼,却发现她有异状,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你怎么了?”
她好像是想吐却硬忍的样子,而这反应真的很像是怀孕,就跟当年娘怀了如宝时一样所以,他应该没猜错吧,她的肚子里其实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龙静痛苦地闭上眼,那股恶心感像是在跟她唱反调,她愈是忍它来得愈强劲,胃紧缩痉挛着,强挤着喉头,教她忍出一身冷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只要吐出来她就会好多了,可是她不能吐,她不想在这混蛋面前吐。
“喂,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起身绕到她身旁,伸出的手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落在她背上轻拍着。
这一轻拍他才惊觉她好瘦,这背上连点肉都没有,好像他只要再微使劲,她就会被他拍碎。
而这一轻拍,更是教龙静整个崩溃。
那有一下没一下的力道,像在催促着她赶紧吐出,好让自己舒服,可是她不希望引起他不必要的臆测。
“是不是每个女人怀孕的时候,都会这么辛苦?”龙静怔了下,瞬间哗啦啦尽数吐在他的脚边。
金如秀眼角抽搐着,缓缓垂眼瞪着她,额角青筋不断颤跳。
龙静颤巍巍地抬眼,对上他凶恶如鬼的眼。
“你就这么喜欢吐在我脚上?”到底是要吐几次,可不可以一次说清楚次完成!
“我”
“我有说错吗?”
“你”“你怀孕了,没错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龙静脸色丕变时之间脑袋竟是空白的。她应该要反驳的,想办法掩饰,可是他说得好肯定,教她说不出话。
“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千金竟已有孕在身是谁的种?”见向来伶牙俐齿的她呆傻着,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而现在他只想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你”她突地揪住他。“孩子是谁的不重要,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既然被他看穿,她就不隐瞒了,只盼他能像个君子为她保守秘密。
金如秀不禁皱起眉。
怪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这模样压根不像演的,仿佛让她怀有孩子的不是他
“算我求你,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咬着唇央求着,卑微的姿态是他不曾见过的。
吊诡的是,他突然觉得有点不爽。
“小姐!”
声音骤至的瞬间,掌风已经拂上金如秀的后颈,教他不耐地反掌回击化解,再一掌直往来者胸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