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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座落在街角的一家知名法式甜品店内,空气里散逸着淡淡的咖啡香气,透明的橱窗内摆着一个又一个精致诱人的甜点和巧克力。
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红蓝相间的格子衫和牛仔裤,小跑步地跑到透明玻璃柜前,指着柜子里的甜点,兴奋地喊道:“妈咪,我要吃这个草莓、水果口味还有巧克力蛋糕!”
“恩恩,只能选一个喔。”一道轻柔的嗓音在小男孩的身后响起。
“但是人家三种口味都想吃欸”
小男孩昂起头,眼巴巴地望着站在身侧、穿着素雅的女子,小小的脸蛋流露出渴望的表情,无辜得教人舍不得拒绝他的提议。
被小男孩唤做妈咪的女子穿着一件米色v领针织衫,下搭一条蓝色牛仔裤,简单轻便的衣着衬出她纤丽的身材。
一头乌黑微鬈的长发随意束了起来,露出一张清艳白皙的脸庞,她看上去很年轻,任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但基因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小男孩和她一样有张秀气的瓜子脸,遗传了她那双莹亮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小嘴巴。
“绮薰,你就答应恩恩嘛!而且是我提议要请客,总不能让恩恩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啊!”一个蓄着短发、穿着俐落套装的女子站在两人的身后,开口说道。
“妈咪,拜托啦!”恩恩双手合十,细声地撒娇道:“我保证会吃光光,不会再把妈咪当成资源回收桶。”
“最好你一个人吃得完三块蛋糕!”
童绮薰轻捏了儿子的鼻尖,细声地数落道。
“吃不完我们再外带就好了。”蓄着短发的孙景萍宠溺地摸了摸恩恩的发心。
“好吧。”童绮薰只得妥协。
“妈咪万岁!乾妈万岁!”恩恩兴奋地喊道。
童绮薰牵着儿子的小手,选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流丽的日光穿过玻璃帷幕,淡淡地映泻在绿色的盆景和桌面。
“妈咪,我要看你的手机。”
恩恩迳自拿起绮薰包包里的手机,用食指在萤幕上轻触,凭着印象点选着功能表。
“你要拿手机干什么?”绮薰困惑地问。
“我要上facebook打卡啊!还要拍照片传上去。”恩恩从手机的萤幕上抬起头。
“打什么卡?”
孙景萍端着几个小蛋糕走到桌边,好奇地加入两人的谈话之中。
“威叔叔跟我说,每到一个地方就可以用手机上网打卡,还可以拍照片传到我的facebook,然后大家都会给我按赞。”恩恩一脸认真的表情。
“恩恩也有玩facebook?”
孙景萍微讶道,拉开椅子入座。
“上星期他去上直排轮课,你弟弟景威帮他申请了一个帐号,现在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吵着要打卡,拍照片传到涂鸭墙,还非得要大家给他按赞才行。”
绮薰眼神温柔地瞅看着儿子可爱的举止,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满足的微笑。
“人家我已经有二十个朋友了。”恩恩一脸骄傲的表情。
“我们家恩恩这么受欢迎啊?”孙景萍抚了抚恩恩的发心。
“还不是加入一些幼稚园的老师和同学。”绮薰浅笑道。
“乾妈,你有玩facebook吗?我可以把你加为好友吗?”恩恩兴致勃勃地问。
“有啊。”孙景萍也跟着取出手机。
“乾妈,如果我把照片上传到涂鸭墙,你要给我按赞喔!”恩恩不忘叮咛道。
“那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给你按赞赞赞!”
孙景萍捧起恩恩小小的脸蛋,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宠溺的吻。
两人互加好友成功后,恩恩在绮薰的指导之下连拍了许多照片传上facebook,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拿起汤匙挖起一块小蛋糕送入嘴巴里。
“吃小口一点,不要把脸弄脏了。”
绮薰抽起一张面纸,轻轻地拭去恩恩脸上的奶油渍。
孙景萍端起热咖啡轻啜一口,隔着杯缘觑看着绮薰母子俩的互动,欣羡着她能有个像恩恩这么可爱聪颖的小孩。
犹记得刚认识童绮薰的那年,二十三岁的她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孕搬进社区里,虽然在这高离婚率的时代,失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她单身又挺着一个大肚子,依旧引来一些侧目。
许是两人年纪相仿格外投缘,她们不只成为邻居,还是好朋友。
在恩恩出生后,她更是主动提议当恩恩的乾妈。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孙景萍趁着恩恩吃甜点的空档,赶紧说出正事。
“只要在我能力允许的情况之下,我一定会帮忙。”绮薰说。
“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一个案子,根据广告脚本的需要,主角是一个五、六岁会溜直排轮的小男孩,我和同事面试了不下五十个小朋友,但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那天我到体育馆找景威,看到他教恩恩溜直排轮的模样,觉得他就像我们广告里要找的人,可不可以让恩恩接下这支广告呢?”在制作公司担任导演的孙景萍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找恩恩拍广告?”绮薰面露难色。
“我保证不会影响到恩恩的生活作息,拍摄时间也不会太长,顶多就是两个工作天,就当作恩恩是来参加夏令营活动,既可以认识广告拍摄的过程,又可以留下他现在可爱的模样。而且这支广告由我执导,我会全程照顾恩恩,保证不会让他受伤”
身为广告导演的孙景萍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希望能说服好友点头。
“什么是广告啊?”
恩恩抬起小脸,好奇地问道。
“广告就是把拍摄好的影片拿到电视上播放,让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孙景萍狡黠地把目标转移到恩恩的身上,继续说道:“恩恩,你愿意帮乾妈一个忙吗?”
“什么忙?”恩恩天真地问。
“乾妈的广告里缺一个会溜直排轮的小朋友,你愿意在摄影机前表演直排轮吗?”孙景萍双手合十地恳求恩恩的应允。
“为了谢谢乾妈请我吃这么多蛋糕,我一定会帮忙的啊!”恩恩咧嘴微笑,露出一排小巧可爱的牙齿,对广告一词还是似懂非懂。
“谢谢恩恩。”孙景萍摸了摸他的发心,继续说道:“但是也要问过你妈咪的意见啊!”“妈咪,拜托啦,让我帮乾妈的忙。”恩恩转头哀求着绮薰。
“可是拍广告很辛苦,我怕你年纪太小,要是身体撑不住,影响大家的工作进度怎么办呢?”绮薰委婉地想打消两人疯狂的念头。
她担心拍摄时间过长,恩恩的体力负荷不了,况且小朋友又不像专业的演员,要是累了、烦了,多少会闹脾气,要是影响大家的工作进度那就不好。
“不会啦,我们会尽量安排时间让恩恩休息,不会让他累着。”孙景萍学着恩恩的举动,放下大女人的矜持,向好友撒娇道:“绮薰,拜托啦,让恩恩接拍这支广告嘛,下星期三就要定装了,难道你忍心看我因为找不到演员而丢了饭碗吗?而且这支广告对我们公司来说很重要,是今年我们接到预算最大的案子,要是搞砸了,年终奖金也就没着落了。”
“好吧。”绮薰心软地应允。
“妈咪万岁!”恩恩兴奋地喊道。
绮薰瞅看着儿子开心的笑颜,彷佛也感染上他的喜悦,红润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曾经,她对婚姻充满梦想,希望和自己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但那段短暂而破碎的婚姻教会了她,疯爱一个人很容易,要白头偕老却难如登天。
幸好她的人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还有个既甜蜜又沈重的“负荷”陪着她。
孙景萍领着一票工作人员来到河滨公园进行cf拍摄工作,小小主角恩恩在上周定装时的成果令大夥儿非常满意。
今天一早,恩恩在绮薰的陪同之下,与其他演员进行户外拍摄工作,小小年纪的他不懂得什么叫演戏,但对于扮可爱不遗余力,迅速地攫获了大家的心。
下午,绮薰必须赶到客户那儿开会,只得将恩恩托给好友孙景萍,虽然少了妈咪在旁边安抚情绪,但他还算乖巧,只是对于一而再地重复相同的动作,小小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疲态。
正当孙景萍与摄影师在讨论取角和镜头时,副导走到她的身边,中断两人的谈话,低声地说——
“刚才联旭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们执行长要来视察广告拍摄的进度,再过几分钟就会抵达了。”
“我知道了。”
孙景萍点了点头,想赶着在天色未暗之前完成拍摄工作。
此时,两辆黑色奥迪房车一前一后地疾驰过高架桥,停在河滨公园的停车场,驾驶座的助理熟练地关熄引擎,绕过车头,打开后座的车门。
“关先生,cf的拍摄地点到了。”李特助说道。
一位穿着义大利手工黑色皮鞋的男人跨出车厢,顺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往上移是一副昂藏俊伟的身躯和一张俊酷的脸庞。
必驰穿着一袭黑色西装,合身的剪裁衬托出他结实伟岸的好身材,宽阔的肩线将衬衫绷得笔挺,身形完美得犹如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特儿,但冷峻五官里那双过分犀利的黑眸,又宛若丛林里蓄势待发的黑豹。
在商场上,关驰有着“猎豹”的绰号,这源于他敏锐的商业嗅觉和精悍的并购手段。
几个月前,他大动作地收购了“联旭电通”并成立经营团队,接任执行长一职,挹注大量资金,推出新一季的数位商品。
以往关驰与几个友人成立一支工作团队,看准金融海啸后许多企业受创严重,为有意全球化布局的欧美企业从事并购工作,负责收购亚洲地区的公司和工厂。
“联旭电通”是他第一次以执行长的身分,主导整体经营策略和运作的公司。
“关先生,前面就是cf的拍摄现场,为了展现这个类单眼相机商品的特性,扩大消费者族群,广告分为亲子篇、爱情篇和商务篇,今天开拍的是由孙景萍执导的亲子篇”
李特助一边领着关驰来到拍摄现场,一边向他解说广告企划。
“我知道了。”关驰轻应一声。
一行人跨过草地,来到河滨公园的溜冰场外围,广场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红蓝相间的帽t和滑板裤,手肘和膝盖都戴上护套,熟练地溜着直排轮,小小的脸蛋漾着笑容。
“卡!”
导演扬声喊道,将每个人的视线由镜头前拉回现实。
孙景萍从导演椅上站起来,朝着恩恩走去,蹲下身说道:“恩恩,你这里的表情不对喔,把拔和你溜直排轮,你应该要很开心才对。”
“我的把拔又没有陪我溜直排轮,都是景威叔叔在陪我。”恩恩老实地说。
“恩恩,那我们现在想像这个叔叔是你的把拔,他正在陪你溜直排轮。”
孙景萍指着身边的男演员,耐着性子引导恩恩入戏。
“但是他不是我把拔。”
恩恩抬头睐了和他对戏的叔叔一眼,倔强地说。
“孙导,联旭的执行长关先生来了,要烦请你过去和他打一下招呼。”负责这支广告的企划人员提醒着孙景萍。
“大家先休息十五分钟。”
孙景萍扬声喊道,又转身招来工作人员,嘱咐他们照顾恩恩,然后才走向关驰。
“执行长,这位是负责这支广告的导演孙景萍。”企划人员向关驰介绍孙景萍的身分。
“关执行长您好,我是孙景萍,很荣幸能为贵公司拍摄cf。”
孙景萍望向关驰,挤出一抹客气的笑容。
“孙导演,你好。”关驰扯开薄唇。
双方制式地寒暄了几句,孙景萍简单地交代了拍摄进度,还来不及报告后制的时间表时,恩恩突然挣脱工作人员,冲向孙景萍。
“乾妈,这里不好玩,我想回家,我想妈咪”
恩恩扯了扯孙景萍的手,闹起小脾气,中断了大人们的谈话。
“关先生,不好意思,我先安抚一下小朋友。”孙景萍朝着关驰歉然一笑,旋即蹲下身,轻抚着恩恩的发心说道:“恩恩,我们再拍几个镜头就带你去找妈咪好不好?到时候我请你们吃牛排。”
“我不想拍了我不想叫那个叔叔把拔他又不是我把拔”
恩恩闹起小别扭,对于要喊一个陌生人把拔,显得非常不情愿。
必驰的目光端凝在小男孩的脸上,总觉得他的眉与眼,以及嘴畔的小酒涡,令他感觉似曾相识,彷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以他的交友圈,不会和一位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有所交集,照理说他应该不认识这位广告小童星,但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恩恩,我们是在演戏,你要假装那个叔叔是你把拔。”孙景萍耐着性子说。
“但是他长得不像把拔。”
恩恩瞥看着坐在阳伞下补妆的男演员一眼,固执地说。
“那你把拔长得怎么样?”副导忍不住插嘴问道。
恩恩偏着头,思忖了一下后,眼角的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穿着西装、打领带,长得很高很高的男人身上,手指一伸,喊道:“我的把拔应该长得像那样!”
大夥儿顺着恩恩手指的方向望去,对上了关驰冷峻的脸庞,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深怕激怒了执行长。
孙景萍连忙缓颊道:“执行长,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没关系。”关驰对于小男孩的童言童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引起他的好奇心。“小朋友,你为什么认为你把拔长得像我呢?”
“因为妈咪说过,把拔长得很高很高,穿上西装很帅很帅!”
谈及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恩恩的小脸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你没见过你把拔吗?”关驰忍不住追问。
“没有。”恩恩失望地摇摇头,扯着衣角说:“妈咪说,把拔为了要让全世界的小朋友都跟恩恩一样有牛奶喝,每天都要去送牛奶,所以不能陪我。”
“执行长,恩恩是单亲家庭的小孩,所以请您见谅。”孙景萍歉然道。
恩恩的话语令人心疼不已,任谁也知道这是一个当母亲的为了弥补孩子成长过中父亲这个空缺所编织的童话谎言,就像大人会哄骗小孩子圣诞节有圣诞老公公送来礼物一样。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关驰凝看着他纯真又面熟的脸庞。
他向来不爱亲近小孩子,但眼前这个叫做恩恩的小男孩却给关驰一种莫名的亲昵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对他好。
是他单亲的家庭背景激起自己的怜悯心,抑或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呢?
“童立恩,大家都叫我恩恩。”恩恩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恩恩,如果你乖乖听阿姨和叔叔们的话,把影片拍完,以后电视上就会播放你的广告,到时候你的爸爸就可以看到你溜直排轮很酷的样子。”关驰以一种生疏的姿态哄着恩恩。
“真的吗?我的把拔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恩恩语带兴奋。
“当然是真的。”关驰说。
“叔叔,你有玩facebook吗?我可不可以把你加入好友?”恩恩天真地问。
“叔叔没有在玩facebook,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名片,只要你有任何需要叔叔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打这支电话找我。”关驰由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私人电话的名片递给恩恩。
“什么是名片?”
恩恩好奇地接过名片,提出疑问。
“名片就是印有叔叔名字和电话的东西。”关驰解释道。
“喔。”恩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旋即又说道:“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名片叔叔吗?”
“可以。”关驰被恩恩天真的话语逗笑。
虽然恩恩一时闹起别扭延误了拍摄进度,却也让大夥儿见到关驰不同于平面杂志报导的、在商场上精悍冷酷的形象,而是有着温情的一面。
必驰望着恩恩那张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脱离孩童时期之后,他的生命竟然在三十三岁这年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有所联结
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童绮薰搭着计程车来到天母,下车后,她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拎着公事包,来到一栋充满欧式乡村风格的别墅。
揿下铃后,在管家的带领之下,绮薰走进屋内,才刚到玄关,屋主梁太太立即热络地挽住她,关心道:“外头在下雨,有没有淋湿?”
“谢谢梁姨的关心,我坐计程车又撑伞,没淋到雨。”
绮薰浅笑道,跟着梁太太入屋后,她立即招来管家送上热奶茶。
“绮薰,等会儿我介绍一个人给你,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我过世姊妹淘的儿子,他刚从美国回来台湾定居,在市区买了一间屋子还没找到合适的设计师,等会儿你跟他谈谈。”梁太太说着。
“谢谢梁姨。”绮薰感激地说。
两年前,绮薰和以前的同事尹心薇合资开了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出身豪门的尹心薇负责业务接洽,绮薰则从事设计的部分,起初接的案子都是案主卖尹家一个面子,但渐渐的也建立起自己的口碑,拓展出客源,梁太太便是一例。
绮薰和梁太太坐在沙发上闲话家常了几句,门外的电铃声又再度响起,管家娴熟地走往玄关开门。
“肯定是小必来了。”梁太太说。
话甫落,管家便领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进门。
绮薰起身欲迎接“未来”的客户,不料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目光怔忡地凝在男人的身上,怎么也没有想到梁姨口中的那位“小必”竟是关驰!
她的前夫。
那个她最想念却不敢见的男人。
还以为自己只要不去探询他的消息,就可以挣脱情缘的束缚,没想到两人还是遇着了。
“小必,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室内设计师——童绮薰。我这栋别墅的装潢就是由她帮我设计的,完全打造出我梦想中的房子。”
梁太太挽着关驰的手,介绍两人认识。
“绮薰,这位就是关驰,刚从美国回台湾定居,前阵子收购了联旭电通,开始接任执行长,事业有成”
梁姨笑咪咪的,完全忽略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好久不见。”
必驰视线胶着在绮薰的脸上,不同于她的惊讶。
罢结束两人的婚姻时,受伤的不单只是她和他的心,还包括他的自尊。
然而,在得知她坚决要离婚的真相后,他极度懊恼自己的粗心,竟让她在婚姻里委曲求全。
事后他曾找过她,却遍寻不着。
这次他会再回到台湾,回到他们故事结束的原点“联旭电通”的经营只是个藉口,最主要还是因为她。
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期待能够在她的出生地再次寻回她,他此生唯一的爱。
“嗨。”她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原来你们认识啊?”梁姨说。
绮薰抬眸瞥了关驰一眼,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只是很久没有连络的朋友。”她顿了顿,决定隐去两人曾经结过婚的事,毕竟不是每段往事都值得提起,尤其是那些伤心、破碎的过往。
必驰眯了眯眼,薄而好看的嘴唇抿成严肃的线条,对于她将两人过去的关系定义为“朋友”有些不悦,但他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
“既然是朋友还那么客气做什么呢?快坐下来一起聊啊!”梁姨招呼两人入座,旋即又朝着厨房里扬声喊道:“张妈,替我沏一壶热茶,顺便再把冰箱里的甜点拿出来。”
“梁姨,不用麻烦了。”绮薰柔声说。
“哪会麻烦呢?”生**热闹的梁姨轻拍着绮薰的手,彻底喜欢上个性温柔的她,只差没将她收为乾女儿。“既然你和小必是朋友,那就把你以前做的案子拿出来看,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聊,你们两个也可以叙叙旧。”
“谢谢梁姨的好意,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我手边已有几个案子在赶,恐怕匀不出时间来接关先生的case。”绮薰婉拒梁姨的提议,刻意闪躲关驰的目光。
即使原本有意接这件case,但现在得知屋主是他,也只得推掉了。
从她褪去结婚戒指的那一刻,早已决定要把关驰推离她的世界。
要是早知道梁姨口中友人的儿子是关驰,她决计不会答应这次的会面。她不恨他,并不表示她愿意触动内心结痂的伤口。
“夫人,许太太来电。”管家走到客厅,低声地附在梁姨的身边说道。
“你们先聊一下,我到书房去接个电话。”梁姨起身走往书房。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关驰和绮薰两人,沈重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绮薰端起桌上的热奶茶,发冷的手心捧住温热的瓷杯。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关驰率先打破沈默。
“很好。”她简短地说。
“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吗?”他如鹰隼般精利的黑眸紧紧地盯视着她。
“你的一切已经不在我的关心范围里。”
她压抑翻涌的心绪,用一种平淡的口吻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跟梁姨说我们只是朋友?”他忍不住追问道。
“我不想对每个朋友一一的交代自己的人生,而且有些事遗忘比反覆被提起还来得好。”
她垂下眸,不看他。
“所以对你来说,我这个朋友是最好遗忘,不要提起?”
必驰的心被她疏离淡漠的语气刺痛,瞧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彷佛两人未曾爱过。难道两人过去那段相爱的日子,对她一点意义都没有?对前尘往事割舍不下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吗?
她对他是否已经不再有爱了?
“是。”她坦白道。
但残忍的是,不是所有的事说遗忘就能洒脱的忘掉;有些人,也不是分开了,就能断得了思念。
“为什么不接我的case?”两人持续着一问一答。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手边的案子太多了,根本匀不出时间。”
绮薰以极度公事化的语气开口,视线完全不瞟向他。
“是匀不出时间,还是害怕跟我相处?”
必驰感受到她闪躲的态度,故意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瞅着她,想激出她真实的情绪反应。
“我为什么要怕?”她不答反问,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因为你怕再爱上我一次。”
他薄而好看的嘴唇扬起一抹笑意,柔化了冷峻的脸部线条。
“关驰,你会不会对自己太有自信了?”绮薰冷瞪了他一眼,残忍地提醒他。“不要忘了,我们之间是我先选择放弃,是我不要你的。”
这句话再度刺痛了关驰的心,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失败过,但却在童绮薰的身上嚐到了挫败的滋味。
她不要他!这个事实宛若一个炙烫的耳刮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他高傲的自尊上,但他却无法怪她,因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敢不敢接下我的案子,证明你不会受我影响,对我这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一点感觉也没有?”关驰用紧迫的黑眸盯视她,以一种挑衅的口吻说。
饼去的错误已经发生,他无力更改,但既然上天让他再次遇见她,那么他说什么都不愿就此错过她。
什么都不尝试就放弃不是他的作风。
所以,即便是这种逼迫的三流手段,事到如今他恐怕也得使出来了。
她愈是闪躲,让关驰愈想逼近她。
他缓缓地靠近她,有意无意地将她囚困在沙发与他结实的胸膛之间。
一股清冽好闻的古龙水味散逸在她的鼻端,太过熟悉的气味将她记忆的封匣掀翻开来,两人过去那些甜蜜的、忧伤的、心碎的共同生活片段,犹如电影情节般,一幕一幕在眼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