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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形的压力莫名一松,然后她看见他伸手拿起那杯酒,而他那盘小点,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到了她手迁,就在她指头前,她只要抬起手指就能拿到。
他替她喝完了那杯酒,她则瞪着那盘看起来好吃得要命的小点心,只觉得莫名想哭。
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可恶?
一滴泪,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滴进空酒杯中。
她的眼泪,扯着他的心,莫名的痛。
她没有伸手拿他为她做的点心,她只是握紧了拳头。
“不要再喝我的酒。”她哽咽沙哑的说。
这一句,让妒火又上心头,明知不该,他还是忍不住冷声开口。
“放心,虽然你已经喝了三杯,不对,加前面那两杯,一共是五杯酒,但等一下王朝阳会再帮你拿一杯来的,他是个绅士,不像我那么混帐。”
秀秀再笨,也听得出他的嘲讽。
“就算他想灌醉我又怎样,那究竟关你什么事?”
那不关他的事,只除了他疯狂的认为她应该是他的,疯狂的想要将她扛上肩头离开这里,疯狂的想把她纳为己有。
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要专心在工作上,他不该继续骚扰她,这样对她很不公平,他已经伤害了她,他的存在对她就是种伤害,他应该滚远一点,滚得远远的,远离她的人生。
但,他就是走不开。
他垂着眼,看着她的手就在他旁边,那么近,就只有那么一个酒杯的距离,他只要伸手就能握住她,可是她将拳头握得更紧,她是如此用力,用力到指节都已泛白。
一滴泪又落下,在杯中洒起。
“你这个混蛋。”
她低低的哽咽咒骂着,然后转过身去。
他无法动弹,只听到她告诉王朝阳,她累了,想离开。
王朝阳殷勤的开口要送她回去,她答应了。
她清楚那个男人想做什么,但她依然答应让他送她回家。
回那个家。
有那么一秒,他没有办法呼吸。
他无意识的转过身,看见她与王朝阳和屠欢道别,然后一起穿过整间房,那男人环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门口走去,一步步的远离他。
某种无以名状的恐慌,袭来。
等他发现,他已经再次上前,大踏步穿越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们,跟着她到了门口,王朝阳去更衣间拿衣帽,他及时抓住了她。
秀秀吓了一跳,原以为是母亲,回头却看见莫磊。
“别和他回去。”他紧盯着她,绷着脸,粗嘎的要求。
呼吸,蓦然一窒。
她瞪着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无法置信他竟然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还要在这里纠缠她?
他明明,明明在离开的那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心,好痛好痛,痛得像是正被火烧,但是但是,即便不该,当他这样开口,当他眼里似也隐含着痛,她还是忍不住怀抱希望。
他看着她的样子,甚至让她觉得,他是在乎她的,只是有说不出口的原因,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才不得不伤害她。
“给我”她含泪看着他要求。“给我一个说不的理由”
他眼一抽,又沉默了。
她好想殴打他,这个可恶的、卑鄙的,该死的杀千刀!
咬着唇,她心痛不已的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她脸上难掩的痛苦和失望,让他喉咙发干,更慌,终于胡乱捞了一个理由,哑声吐出一句:“他只是想把你弄上床而已。”
“你错了。”她笑了,哭着笑了,睁开眼,告诉他:“他不只是想把我弄上床,他想要的,是和我结婚。”
“为了你妈的公司。”他蓝眸一缩,哑声指出。
“那又如何?”她看着他,痛苦的说:“至少他要我。”
一句话,如刀般,狠狠的戳上心头。
“你不要,他要。”
她的指责那般狠,透着愤怒与自卑,但更多的,却是那无以名状的痛,这一刻,才知道他伤她伤得那么重、那么痛,这深切的领悟,让他脸上刷白,狼狈不堪。
她痛恨他那好像她打了他一巴掌的模样,痛恨自己竟然会觉得心痛,所以她气愤的抽回手,推开他,继续说。
“走开,回去找你的未婚妻,别再来找我,别再骚扰我!”
然后,她走了。
再一次的,离开他,快步走向那个能够娶她,和她携手白头,与她长相厮守的男人。
他要失去她了,他知道,这一次是永久的。
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他把所有她给过的机会,都搞砸了。
他不是那个能够给她幸福的人,他没有拥有她的资格,她甜美的笑容不会再给他,她温暖的怀抱不会属于他,她不会再替他撑伞,不会再牵着他的手,不会再帮他温热牛奶,也不会再陪着他一起躺在床上,爱恋的抚着他的脸,和他说那些傻气的话。
剎那间,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夜,身处那狂风暴雨的大海中。
他有一种快要窒息,即将被淹没的感觉。
世界,突然变得好黑好黑,只剩下她离开的背影是明亮的,但她和那个男人走了,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缓缓在她身后閤上,带走了所有的光明,只剩下黑。
黑。
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他以为他知道,早就晓得,她不是他的。
所以他走了,但那时她爱他,还爱他,那安慰了他。可是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爱他,她会把他忘了,去过她的人生,过那没有他的人生--
忽然间,湿咸的海水从四面蜂拥而来,将他淹没,让他无法呼吸。
他应该要认命,他本来就没有资格,但他无法移开视线,没有办法将视线从她离开的那扇门移开。
脚下的地板像是忽然消失了,他猛地往下沉,所有的家俱都开始扭曲,和他一起往下被卷入海水中。
哗啦一声,他陷入深海之中,那么深,那么蓝,蓝得几近全黑。
所有的东西都和他一起缓缓下沉,柜子、门窗、水晶吊灯、玄关镜--
然后,他在那深海中,从那扇一起被卷落海的落地玄关镜里看见他。
那个男人,一脸死白,像个死人一般。
男人变成少年,少年拧眉看着他。
他不想死。
不想。
因为不想,所以他死命的挣扎着,即便愧疚难当,即便被满心的罪恶感包围,他仍挣扎着活下去。
以前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他想得到幸福,渴望遇见能够填补他灵魂的另一半。
在内心深处,他知道她在,一定存在,他的家人们,证明了灵魂伴侣是存在的。他知道如果能找到她,如果他能遇见她,她必然能拯救他。
他张开嘴,喘了一口气,海水没有灌进他嘴里,他吸到了空气。
你欠我的。
少年恼怒的说。
“我知道”
少年用那双如同大海般蓝色的眼,瞪着他,生气的说。
你应该要和我一起。
他抬起头,再喘口气,哑声开口:“对不起但我不能我需要她”
话出了口,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
是的,他需要她,真的需要她,他不要她忘了,他需要她爱他。
他一直不知道,一直不敢承认,直到现在。
忽然间,海水如来时般迅速退去,扭曲的家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但少年仍在那里,一脸的寂寞,俊美的脸庞上还悬着泪水。
“我很抱歉。”他告诉镜子里的少年“但我要活下去。”
话语方落,镜子里的少年模糊了起来,恢复成男人的模样,男人的脸上,还有泪在其上。
他喉咙紧缩,看着镜中另一个自己,忽然明白那少年不是阿光,一直不是,那只是他的罪恶感。
苦涩的,他转过身,推开了那扇门,走了出去。
屋外,下着雨。
风是冷的,天是黑的,她的眼眶是红的,一颗心则疼痛欲裂。
站在屋詹下,秀秀看着那个想娶她的男人掏出了车钥匙,撑着伞,走去开车。
下雨了,所以他要她在这里等着,他会把车开过来。
但她不想等,她不能留在这里,不敢待在这里,她害怕自己会心软的回到屋子里,转身的渴望是如此的深,让她害怕。
所以,她下了阶梯,快步跟在他身后走进雨中。
王朝阳很体贴,即便是假装的也没关系,至少他在乎她,至少他要她,不像屋里那个男人--
明知如此,可是一想起他那僵硬的模样,想起他眼里的痛苦,她依然觉得无法呼吸。
他那么可恶,他欺骗她,玩弄她,明明选择了屠欢,却又来骚扰她,他这么恶劣、卑鄙,她不应该再想着他了,她应该要往前看,把他丢在脑后。
她明明知道,明明晓得那个男人有多恶劣,她的理智很清楚,但一颗心却还是因为必须离开他而觉得疼痛,明知道那有多愚蠢,她还是疯狂得想要转身回到屋子里,投入他的怀抱,强迫他选择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浮现,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要她当地下夫人也没关系的想法,这念头让她心更痛。
不,这些年她看过太多,她父母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教材,外遇永远不会有好结果,只会让身在其中的人互相伤害,让事情越来越糟,变得更加可怕。
她不敢停下脚步,她害怕那个男人会让她做出蠢事,害怕她会把自己变成天大的笑话。
王朝阳很好,再怎么样都比他好,至少他还对她有所求,至少她拥有他想要的。
冷风迎面而来,让雨打在脸上,同泪水和在一起。
她快步跑到王朝阳身后,他已经走到车旁,就在她抬手张嘴要叫唤他时,一只大手从后出现,巴住了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则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后拖进黑暗中。
秀秀吓了一跳,惊声尖叫,但她的叫喊全闷在嘴中,传不出去。
“别叫,是我。”
那个抓住她的人将她拉进了树丛里,在她耳边吐出这句话。
她僵住了,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但那真的是他,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能感觉到他强壮的身体在身后紧贴着她。
在她僵住的那一秒,王朝阳上了车,关上了门。而身后那个男人,在这时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你做什么?你疯了吗?!”她不敢相信的在雨中挣扎低斥着,但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如一把铁钳,无论她怎么动也无法挣开。
然后下一秒,她看见他掏出一把手枪,将装设在屋墙上,面对花园的监视器打爆了。
她瞪大了眼,倒抽口气,僵在当场,一时间无法反应。
那不可能是枪,枪应该会很大声,但他用右手握着它,长臂就在她耳边,那东西就在他手上,近在她眼前,不管她怎么看,它的模样就像枪,而且监视器破掉了,她能看见它震了一下,镜头的玻璃碎片掉了下来。
他对着第二台监视器开了第二枪,那东西只轻轻发出咻的一声,那台监视器就整个被打得歪掉,银白色的小火花跳了出来又消失。
好吧,那是枪,装了灭音器的枪。
她震惊得无法动弹,直到他突然将她扛上了肩头,迅速往反方向离开。
“你做什么?”她回过神来,惊慌的在他肩头上奋力挣扎着。“阿磊,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