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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释那边也确实很棘手,他自然没有如白管家所说的那样,“试图侵-犯莫小蚁”,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如果他喜欢一个女人,他会有很多手段,让那个女人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而不是用这种档次最低的、下三滥的手法。
这件事,纯粹是一个误会,而误会的真正起因,大概源自,他是真的对莫小蚁有兴趣,而宋秘书,发现了。
最初见面,其实宇文释是失望的。
莫小蚁小时候倒是像她母亲,可是长大之后,却越发像她父亲了,浓眉大眼,虽然阳光清爽,但是,并没有半丝她母亲从前的余韵。
宇文释承认,自己喜欢过莫小蚁的母亲。
那时候,大家都年轻,他也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世家子弟,一群年轻人难免会玩在一块儿,于是,一起遇见了当时还只是普通大学生的、莫小蚁的母亲。
那是一位真正的古典美人,黑色长发,白色长裙,当她飘着裙角从橱窗外走过来的时候,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
可是,那时的追求也不过是个下意识的行为,谈不上多么刻骨铭心,他这辈子,就没有为哪个女人刻骨铭心过。
真正让宇文释久久不能释怀的,是那个女孩居然没有选择他,而是跟了莫家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子。不过,莫家那小子也硬气,居然真的娶了她。
在那个时候,门当户对的理念比现在更为强烈,这场婚礼曾经被多少人诟病。
他们结婚之后,宇文释反而更加对她不能忘怀。女孩在岁月的历练下越发美丽动人,夫妻恩爱,每次与他们见面,宇文释能从他们的眉梢眼底里读出幸福的痕迹。
相比之下,自己的婚姻是如此平淡,虽然一个姨太两个姨太地娶了不少,但是,他永远尝不到那种知足的感觉。大概是自己始终不如意,潜意识里,提升了那个女子的地位。
有时候,宇文释会想,如果当初是自己娶了她……
也许此时幸福的人就是自己。
这个假设让他坐立不安,也在此时,莫博石借着与上官家的联姻横空出世,次年莫梵亚出生。莫小蚁这一支很快失势,又是一场争权夺利,最后男人落败,抑郁而亡,他美丽的妻子也在不久后病死。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
再以后,莫小蚁下落不明。
宇文释也承认,他想找到莫小蚁的动机并不是那么单纯,很大程度上,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可是,当莫小蚁地一次站在他面前时,干练,简单,自力。他已经意识到,他不应该将莫小蚁与她的母亲混为一谈。
事实上,她母亲已经在记忆里成为了一团模糊的印记,而面前这个像薄荷一样的少女,则更加鲜活,如封闭的房间里吹进来的一阵风。
宇文释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但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宋秘书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自己与莫小蚁母亲的那段历史,以她对宇文释的了解,大概已经断定了,宇文释接纳莫小蚁为助理,是别有所图。
她能从他的眼中看见宇文释对莫小蚁的欣赏。
各自心里都有鬼,以至于宋秘书在一次送材料的时候,看见莫小蚁倒在桌子上,宇文释的手撑在莫小蚁的身体两侧,当即妒火中烧,上前就给了莫小蚁一巴掌。
而那副场景,不过是因为莫小蚁没有站稳,跌在了桌上,宇文释想去扶她,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想去仔细地看看她的脸。
所以他并没有马上将她拉起来,而是从上而下,俯视着那张洋溢着青春朝气的脸。
也许是有那么一点暧昧,但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这件事在莫小蚁挨了一巴掌后,马上变质了。
宇文释没有解释。
他怎么可能向一个女人去解释?
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他本是极其厌恶的,宋秘书能跟她那么多年,也是因为她够大方,不介意他与其他女人的交往。但是很奇怪,她可以容得下所有的人,就是容不下这个刚刚来了没两天的莫小蚁。
——大概,在每个女人心中,都会认为自己深爱的男人是情-痴。
宋秘书已经认定莫小蚁的母亲是宇文释的终身挚爱,又怎么会不抓狂?
可宇文释的不解释,却给莫小蚁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各种传言越来越真,最后,就演化成了白管家口中的版本。
“老爷侵-犯了莫小姐,所以宋秘书才会失常。”
当莫小题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在宇文家已经呆不下去了。
她身上已经打上了“宇文释女人”的印签。
没想到这次尝试,居然会用如此无稽可笑的方式结束。
辞呈已经递到了宇文释的案前。
她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本以为自己会坚持得更久一些。”
“所以说,你想走?”宇文释低下头,看了看桌上的信封,又抬头看着莫小蚁。
虽然经受了这个无妄之灾,可是女孩的脊背还是停止的,脸上也没有半丝阴霾,她真的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在经过了那么大的变故之后,还能如莫小蚁一般积极明亮的人格,确实不多了。
“是,很抱歉,给董事长添了麻烦。还有,宋秘书只是有一些事情误会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举动,其实小蚁并没有责怪宋秘书,还请董事长不要辞掉她。”莫小蚁很诚恳地说。
不然,她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宋秘书。
人家明明过得好好的,结果自己一来,就让人家丢了工作还丢了情-人,这无论怎么说,似乎都说不过去啊。
“不用管她。”宇文释却极冷淡地丢下一句话。
好像那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女人,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似的。
莫小蚁顿时觉得心寒,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是啊,对于这样的男人,女人确实都是无足轻重的,他们的眼中,只有权势,只有他们坚守的江山。
譬如宇文南。
“……反正,我并不怪宋秘书。”莫小蚁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宇文家工作,你应该是为了阿南吧。”宇文释却并不想继续纠缠宋秘书的事情,他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看着莫小蚁,慢条斯理地点破道。
莫小蚁脸色一愕,随即又坦然了。
“是,也不是。”
“哦?”
“我只是觉得,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可以得到更多。”
“包括男人?”
“……包括男人。”
莫小蚁回答。
宇文释往后面的靠背上挪了挪,嘴唇勾了上去。
他喜欢这个回答。
“那就留下来。这个世上,机会并不多,你能得到这个机会,也是因为你父母的关系。下一次,就未必有这种运气了。有机会就得抓紧。就当是为你自己。”他如一个长辈般告诫着她。
莫小蚁抿了抿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有道理。
非常现实。……因为,这确实是现实。
多少人等了一辈子,也等不来一个机会,她确实不应该因为这样一件乌龙,而轻易放弃。
“收回去吧,既然宋秘书辞职了,我也缺一个真正的秘书,也许你愿意从零开始学起。”宇文释示意了一下面前的信封,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谈话,整个人的姿势非常放松随意,好像要休息了。
莫小蚁也不敢打搅,只能将信封拿了回来,轻巧地退了出去。
在走出套房后,莫小题停在电梯旁边的垃圾桶一侧,将那封辞职信慢慢撕碎,再撒进手边的那个垃圾桶里。
等最后一丝碎屑落入桶内,电梯门打开。
宇文南的手搂着华玲的腰,一起出现在电梯的里面。
莫小蚁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移开视线。
“南少爷,董事长在房里。”她很公事公办地丢下这句话,然后一低头,快速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宇文南也似与她根本不熟一样,继续带着华玲往宇文释的房间走了去。
反而是华玲,忍不住转头,朝莫小蚁的背影看了一眼。
那个小小的身躯里,总有一些让她心惊的力量,仿佛一个隐形的漩涡,将她未来的生活,带入深渊……
苏致函就这样安心地住了下来,其实前两天还是很不安的,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寄居者,不过,奶奶的态度,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不安。
宇文老太太并没有一点豪门大家长的不通人情或者冷酷,她非常风趣,而且平易近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老太太也很少问苏致函家里的情况,反而会讲一些宇文欣小时候的囧事,甚至自己当年怎么与阿欣爷爷认识的情景,她也不避讳。
回忆那些的时候,脸色居然还会泛红。
真的是很可爱的老太太,苏致函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喜欢她了。
“别人都以为宇文家是个多么神秘的地方,其实,就是媳妇多一点,孙子孙女多一点,这人一多,就会闹,说到底,也是家事。”对于宇文家现在已经硝烟弥漫的夺权之事,老太太的回答也实在妙得很。
苏致函在旁边笑了笑,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老太太。
“其实,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你们小户人家。”老太太继续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致函很巧妙地回答了一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倾听者,很少讲自个儿的事情。
老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很得体的女孩,也聪慧。
虽说背景复杂了一些,不过,阿欣这次的眼光却也不错。
“还有元宝,虽然柳史言不肯给我面子,不过,孩子的情况,我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柳史言倒没有亏待他,而是将他送到了国外,好像进了一个军方的精英学校,苦虽然苦点,可孩子长大了,可堪大才,你也别担心。”见苏致函动不动就魂不守舍的样子,老太太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索性主动告诉她道。
果然,苏致函的目光先是亮了一阵,随即又黯了下去。
她并不希望元宝成什么精英,她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如今看来,已是奢求了。
这次一别,还有什么机会能再见呢?
那种学校的管理,也一定很严格,才两岁多得孩子,何必非要当精英?
柳史言根本不是对孙子好,只是想培养一个得力干将,就像他当初培养柳青岩一样。
“还有那位柳少。”老太太继续笑眯眯地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据说康复得很好,每天去医院探病的女孩子络绎不绝。”
言外之意,就是,柳青岩身边不缺女人。
他知道苏致函的电话号码,却一直没有联系她,大概,连她的存在都快忘记了。
苏致函并没有做什么评价,只是谢过奶奶,“奶奶还专程为我打听这些……”
“老太婆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有空去打听这个,都是阿欣帮你打听的,可是,他每次都来去匆匆,没时间跟你细说。”老太太轻描淡写地为自己的孙子邀功。
不过,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自从苏致函在这里住下后,宇文欣却是来去匆匆,每次来,也只是问候过老太太,又和苏致函简单地打过招呼,并不深谈。
如此,已经过了近半月了。
雷老大始终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家里也很平静,她知道是宇文家的名头起了震慑效果。
当然,并不知道宇文欣与雷老大之间达成的协议。
宇文家这边也是喜事将近,宇文南与华玲的婚事被大肆报道,地点和时间都已定好了,就是接下来的周六。
这也是苏致函通过看报纸得来的消息。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牢狱里父亲的病情似乎得到了控制,她不用那么着急想办法保释他出来了。
日子突然平静了下来,好像之前的惊心动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固然心有不甘,可是,苏致函还是得承认,她正被宇文欣保护着。
而自己,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保护。
想一想,似乎有点无-耻啊。
摇摇头,苏致函决定让自己再无耻一段时间,她真的需要好好地休息,现在每天陪着老太太喝茶,听着她讲那些好玩的陈年往事,譬如阿欣的摆酷,那个叫宇文玉的神秘人物其实如何如何精灵古怪,还有赌场里的浮世绘……病房里的阳光流转中,会觉得整个人慢慢平静,平静得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而时光的那头,她爱着的人,都在做什么?
北京。
柳青岩刚被送回北京的时候,着实吓倒了一批人,首先是柳妈妈,哭得就像死了儿子那么惨,柳青萍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虽然担心哥哥,但更多的是气愤。
这一次,居然还是苏致函将他送到医院的。
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栽了两个跟头,哥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不过,这些事情,柳青萍当然不会说,对外的说法,只是说遇到了劫匪。不过,即便是劫匪,将柳少打成这样,也足可以早春轩然大波了。
倘若不是柳史言不动声色地将事情压了下来,只怕上海这段时间都要严-打了。
柳少一受伤,北京的其他人也很快受到了消息,探望的人确实络绎不绝,柳青岩的反应却只是淡淡的,一直不怎么说话,对这次入院的事情也绝口不提,大家都会察言观色,见主人的面色不佳,也都不久留,多是坐一坐就走了。
至于那些专程赶过来,想趁着柳少住院的时间,献献殷勤,表现表现女性温柔的女人们,也个个被冷眼弄得扫兴而过。
景之图来探望柳青岩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他在门外刚好与一个悻悻归去的某小明星擦身,看着对面精致的妆容上吃瘪后的表情,便知道柳青岩那小子又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不过,上海倒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居然能把当年军校的散打冠军直接打进了重症病房。
“方便进来吗?”到门口的时候,景之图作势敲了敲房门,笑着问道。
房间里,只有柳青岩一个人。
柳青萍和柳伯母都被他赶了回去,那家伙最近的脾气实在不好,只有触霉头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
刚才那个小明星悲剧了。
不过,景之图倒不怕柳青岩的臭脾气,一个大学宿舍里混出来的,大不了再打一架,直接把他重新打到生命垂危。
“有什么不方便。”果然,对其他人不冷不热的柳青岩,在看见这个朋友的时候,脸色难得变柔和了一些。
景之图将花和果篮放在了窗台上,然后拉了一把椅子,靠着病床坐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死党看,看着明显瘦了一圈,脸色憔悴的柳青岩,非但没有觉得可怜,反而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劫匪?”
他的眼睛里满是戏谑,傻子都看得出来。景之图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柳青岩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景之图本是一个清秀有余,硬朗不足的男人,不过,身形却是高挑结实,很有杀伤力。他一向不苟言笑,和苏致函当年一样,被学校里的女生称为冰美人。然而,在柳青岩的面前,他却常常变得很可恶。
任何知根知底的死党,笑的时候都很可恶。
“行了,有什么好笑了,不过就是吃了一次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柳青岩已经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这一次真的湿大了,居然还病危,万一你真的挺不过,就这样交代了,我可不会在你的葬礼上哭。因为实在可笑。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当年实战演戏也没见你这么惨。”景之图说着,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副好整以暇,等着听好戏的模样,直把柳青岩很得牙痒痒。
“没什么,其实是几件事夹在了一起,伤倒不是很重,不过后来淋了雨,也不知道怎么就变得严重了。死不了。”柳青岩却好像根本不愿意细说,说了一句话,却和废话差不多。
景之图狭长的眼睛极洞悉地瞧着他。唇瓣轻启,从那张好看的、曾经让多少女人神魂颠倒的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女人?”
柳青岩现在真的想杀了他了。
是谁说景之图是青年才俊之典范的?
他根本就是一个拿着盐往伤口洒的恶劣鬼!
不行,自个儿的妹妹死活不能嫁给他,以后再也不撮合他们了……
柳青岩还在腹诽,景之图的笑容已经越发深邃了。
“果然是女人。还是南方女人有手段啊,这才几天,就能把柳大少爷折磨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景之图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同情,而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那个女人,你也见过。”闷了一会,柳青岩终于还是坦言相告。
对面前这个男人,他一向是没有秘密的。
就像女人之间需要闺蜜一样,男人也需要死党。景之图于柳青岩,便如同莫小蚁于苏致函。
“我见过?”景之图微微一怔,开始在脑海里搜素任何与柳青岩有关的女人。
可是,关于那些人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柳青岩并不是什么专情的种子,跟过他的女人很多,一-夜情的也不是没有,但是那种逢场作戏的事情,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
然后,在最后,他还是想到了一个人。
景之图目光微动,然后,试探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苏,致,函?”
柳青岩的眼角跳了跳。
虽然没有回答,不过,景之图知道自己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