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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星正明。朱睿谐、夏桐、骆远,穆违与韩遥五人正在营帐内叙事饮酒,此时夏桐已经换上一套朴素的女装,但看起来仍是极有灵气。
“哎呀,我说嫂子,下回若说你还要再来探探亲,可别又装扮成男儿样了,我骆远为人就是较笨拙憨直,今天对你的不敬我在这致上深深的歉意,我先乾为敬了。”话尾一落,骆远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骆远三人跟在朱睿谐身旁已久,四人就如同亲手足一般,私底下也以兄弟相称,如今现只有他们五人在营帐内,他们自然也是尊称夏桐一声“嫂子”
“我不会喝酒,只好以茶替代了。”夏桐微笑的举起手中的茶水,也仰首引尽。
“嫂子,你这茶一喝,可就是原谅我今日对你的鲁莽喽?”看来骆远似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我又没有怪你,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呀?”
“是,再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你哪需道歉呢?”朱睿谐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却仍是亲昵的将夏桐的身子搂在怀中。
“怎么会说是我的错呀?”夏桐显然十分不服。
穆违带笑的看着他们夫妻俩开始斗嘴,还十分惬意的边饮酒边观战,向来寡言的韩遥还是沉默着。
“怎不是你的错呢?要是你一开始就表明你是靖王府的王妃不就行了吗?”许久没跟她这般斗嘴,还真有些怀念呢。
“可是那时我很怕嘛!我怎么知道说出来有没有人信呢?我又是扮成男装的,我可没忘了你曾告诉过我军营女子是不得擅入的,我怕我就这么被拖出去斩了!”夏桐微愠的睇着朱睿谐,气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还不给她面子。
“唉唉,大哥,嫂子,你们就别再说是谁的不是了,总之都是我不对,我向你们两位道歉。”耿直的骆远还当真以为他们夫妻俩为此事吵嘴起来,连忙出面充当和事佬,将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
“嫂子,虽说军营女子不得擅入,但是你身为靖王府王妃,来到这儿探亲,于情于理都是合宜,下次你可就别再这么担心啦。”穆违终于开口,也顺势转了个话题“对了,嫂子要在这停留多久?”
“三天。”回答这话的是夏桐,而她显得有些哀怨。“睿谐说不能待太久,怕战事又起,本来他还要明早就送我走呢!”
她像是在博取大家的同情,同情她千里迢迢来到这,怎么说也该让她多待几天。
“大哥的顾虑没错,这一阵子这边的战况都十分不稳定,你待在这确实会有危险,嫂子,大哥是顾及到你的安全呐。”穆违如是说。
其实她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对于他的心意,她是最清楚不过,她现在会说出来不过也只是嚷嚷,并不是真想再多待在这,她晓得这对他来说也是为难,必须顾及她的安危,她只会令他绑手绑脚,无法全心全意投入作战。
“我知道,能在这待三天,我已经很高兴了。”夏桐转首睇望着他“我也要说对不起,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么任性。”
朱睿谐露齿一笑,手指与她的紧紧交握。“傻瓜!”
“来吧!大家还是好好喝上几杯吧!”骆远再次吆喝着喝酒,想喝得尽兴。
“唉,我怎么都没听到你说话呀?”夏桐突然盯着韩遥,很认真的问。
“哎!这家伙向来就不多话,还请嫂子见谅。”穆违替他回答,想要韩遥开口说上一句话有时还真是难呢!
就像现在,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夏桐一眼。
“是呀!别管韩遥说不说话了,今晚可是得来不易,咱们一定得好好喝个痛快!”骆远豪爽的道。
这一晚,骆远他们喝得十分尽兴,但朱睿谐与夏桐却滴酒未进,夏桐不会喝,而朱睿谐是在军中绝不饮酒,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直到子时,他们总算才在朱睿谐的制止下各自回营帐。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消逝而过,今日是夏桐回京城的日子,朱睿谐让她骑着御风回京城,并麻烦穆违护送她回去。
朱睿谐替她披上披风,并细心的帮她系上丝带。
“爹派来找你的那些人我已经要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并要他们带消息回去说你会在今日启程回京,爹说不敢惊动到皇上那边,因此我不让太多人护送你回去,不过说实在的,有穆违送你我已经很放心了。”
“其实根本不用人送我,我可以自己来这儿,当然也可以自己回去呀!”夏桐漾着笑,天真的说。
“你休想,你是想要我在这天天提心吊胆,一刻不得安宁吗?”他轻睨她一眼。
“说笑嘛!这么严肃。”她扁着嘴,拉着他的盔甲玩。
朱睿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等待的人马,又转过头来殷殷叮嘱“可别又做出偷偷私自出来的事情,给我一点时间,等到一举而获全胜之时,我便能回到京城了。懂吗?”
“我晓得这次我这么做真的很自私,也没细细考虑到所有人的立场,别顾忌我,好好作战,我会在京城乖乖等你回来。”她望进他漆黑的瞳眸里,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朱睿谐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记。
“走吧!早点启程,相信爹他们一定都急坏了。”
“嗯。”夏桐离开他的怀抱,走向穆违与随行的十几名士兵,恋恋不舍的再望了他一眼之后才在骆远的搀扶下跃上马背。
“嫂子,期盼下次还有机会再见面呐!”骆远与韩遥站在一旁,扬着笑与她道别。
“嗯!”夏桐回以一记浅浅的微笑。
“保重。”三天来,这还是韩遥第一次开口对夏桐说话。
“嗯,你们也保重。”
骆远与韩遥朝她一点头后便退到一旁,换朱睿谐走到她身旁。
“在京城要好好照顾自己。”
夏桐鼻头蓦然一酸,隐忍住想流泪的冲动,她露出最灿烂的笑。
“我知道。”
朱睿谐贪恋的望着她,缓缓退到一旁,然后目送着夏桐一行人步出营区,渐行远去。
赶了几天的路程,他们已走了一段不少的路。
“嫂子,我们先在这儿歇会儿吧!”穆违停下马对着夏桐说,也对着同行的士兵吆喝着。
“嗯,好。”夏桐拉起缰绳,下了马后便舒展身子活动一下筋骨。
“赶了好几天路,累了吧?”穆违递袷她一壶水。
“不会啦。”她接过他递来的水,笑着说道。
“再没几天,我们就能入京城境内。”
“真是辛苦你们了,还得劳烦你们送我。”夏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大哥也算是给我们一个机会替嫂子服务啊。”穆违边说边取出乾粮“吃点东西,我们就继续赶路吧!”他将乾粮也都分给随行的几位弟兄。
突然,一旁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沙沙”的树丛声,穆违脸色一凛,陡然对所有人宣布“大家全部上马,我们继续往前走!”
夏桐愣了下,发现到他不对劲的表情“穆违,怎么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树丛里飞跃出一道身影,一名蒙面黑衣人正施展轻功举剑刺来,对象正是夏桐!
“铿锵”一声,穆违在紧急的一刻拔出腰际的龙腾剑,挡掉黑衣人直直刺来的一剑,并迅速的将夏桐纳至自己身后。
“你是什么人?”穆违目光炯炯盯着黑衣人,冷然问道。
“索命使者。”就在黑衣人说出这话的同时,树丛里又跃出好几十道黑影,并在一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
来者约有二、三十人。
“嫂子,若有什么不对劲,就跳上马背赶快跑,御风会带你回营区。”穆违低声对夏桐说道。
来者不善,穆违就怕他们耍阴的。
“将靖王妃留下,就留你们一条生路。”为首者冷冷说道。
“那也得看你们带不带得走人。”
就在穆违话尾一落的同时,他与黑衣人互相冲向对方,铿锵几声,便见两方人马厮杀起来。朱睿谐派来随行的士兵虽都是不容小觑的高手,但对方人手众多,他们仍是抵挡得极吃力。
穆违挥剑俐落,咻咻咻直直扫剑向那黑衣人,但黑衣人的身手亦不凡,躲过几招后竟转守为攻,几式狠招硬生生击向穆违,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这人身手倒真不凡!穆违不禁在心中如此想。
夏桐惊愕的躲在一旁,看着他们厮杀冷汗直流。她很想听穆违的话骑上御风赶快逃,她晓得御风会带她到安全的地方,但看到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武功似乎很好,与穆违打得不相上下,她没办法就这么丢下穆违自己逃呀!
就在夏桐看着穆违与那黑衣人对招时,突然有另一黑衣人朝她奔来,执剑便要刺向她——
“啊——”她惊叫一声,连忙拉着御风闪躲过这一剑。
“嫂子!”穆违一见夏桐有危险,连忙转身奔向她。
没消多久,便见那名黑衣人已被穆违砍了几剑,倒地不起。
“快!快上马!御风会带你走!”穆违朝她怒吼,不懂她还愣愣在一旁做什么!
“可是,可是你”夏桐仍在迟疑,她觉得她不该就这么自己走了。
“可是什么?别管我们了!跋快走!”穆违乾脆冲过来拉着她,逼她上马。
“啊——穆违!小心你后面!”
为首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穆违后面,致命的一剑刺向他——
穆违连忙提气一闪,却仍是被他刺中手臂。
“噢”穆违闷哼一声,又大喝“快走呀!”
夏桐又挣扎一下,心一横,只好听他的话一跃上马背“御风,快走吧!”
御风在她一上马后,马上提蹄奔驰,逃离这个杀戮战场。
可是就在夏桐骑着御风就要逃离时,却有一名黑衣人由腰间取出吹箭,射向御风——
“嘶——”吹箭射中御风的腿部,御风疼痛万分而失去控制,前蹄一跃而起,夏桐便这么硬生生的由马背上跌下来。
“啊!”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夏桐爬起来,拉着缰绳想要让已经失去理智的御风冷静下来再上马,怎奈御风却像是疯了似的不断在原地打绕,根本停不下来。
逃!她必须逃!这是夏桐在心中唯一的念头。
于是再也顾不得穆违或者是御风,她提起裙摆,用力的奔向树丛间,逃向一条她所不知道的路。
夏桐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也不晓得自己究竟算不算安全的逃离那些人,她只觉得好累、好喘,但却不敢停下脚步,就怕追兵就在她不远的身后。
“哎唷!”没细看路上有突起的石子,夏桐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到地上去。
“噢,好痛!”膝盖传来阵阵的刺痛,她坐起来,掀起裙摆一瞧,才发现两个膝盖都擦破皮了,血正汩汩的流出来。
泪水滑落脸庞,她不晓得自己到底是疼哭的,还是因为无助而哭。
现在,到底有谁能救她?
“沙沙”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谁?”夏桐警戒的爬起来望向身后,当她看见来人之后,脸上有着满满的惊恐“是你们!?怎么会是你们!?”
“呵呵,埋伏在一旁许久,总算老天有眼,你现在可落到我们手上了吧!”
熟悉的尖细女声传来,映入夏桐瞳内的是徐媚娘与大武的身影。
在夏桐只身出府到边疆的那天,恰巧被到靖王府来探消息的徐媚娘与大武撞见,接着他们偷偷在府外探究,才发现原来夏桐是只身到边疆去寻夫。
徐媚娘与大武两人计划许久,如果他们能将夏桐偷偷绑到手,那他们就将会有一笔可观的数目进口袋,于是他们也启程来到边疆,却在途中惊见已要回京城的夏桐。
他们算错了一步!没料到靖王爷会在夏桐回程时派这么多人保护!
他们鬼鬼祟祟的跟在一旁,知道旁边有人护着她的话他们就根本无法下手。怎知连上天都要帮他们,就在他们苦无对策之时,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接着他们便看见夏桐一人逃离,就这么逃到他们手里!
大武粗鲁的将夏桐由地上拉起来“呵呵,现在可没人保护你了吧!”
“放开我”夏桐挣扎着想挣脱桎梏,大武却将她箍得死紧。
“别挣扎了!我们可是在一旁盯了好久的。本来你都一直在那些人的保护范围,我们也就一直无法下手,现在倒可好,你是自个儿逃走的,就算遇到什么不测呵呵,也不会有人查到我们头上来。”
由于夏桐一直不断扭动身子,大武乾脆将腰带取下,改以绑住她的手,将她的双手绑缚于身后。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心底也清清楚楚他们绝对是不怀好意。
“想做什么?”徐媚娘陡然尖笑起来“呵呵呵,当初要你好好表示一下是你自己不肯的,你想,我有可能任由着你一人独享荣华富贵吗?以你一个靖王府王妃的头衔,都不知可以为我带来多少的金银珠宝呢!你想,我有可能放过你吗?”
“徐媚娘,你到底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当初是你自己要将我卖掉的,既然和我断了关系,今天又为何还来纠缠不清?”
“呵呵呵,你要喳喳呼呼就尽管说吧!能让你这么尽情说话的也只有现在了,你可别怨我呀!是你自己只身出门,才教我逮着机会的。这一次,我当然得好好的缠着你。”徐媚娘向大武使了个眼色“咱们现在就把她带到你说的那个大哥那吧!”
“不!你放开我!放了我放噢!”
突然,她的后颈被大武以手刀重重打了一记,随即便晕厥了过去。
朱睿谐带领军队匆匆回营,每位士兵的心情都是雀跃无比,他们刚刚才结束一战,且大获全胜,边疆地区的几个民族皆投降归顺,这是几年下来的征战最为成功的一次。
“哎呀!这次穆违不在可真可惜!这打胜仗的滋味真是好得不得了呀!”骆远的脸上全刻上兴奋的神情。
朱睿谐的心情亦十分雀跃,只想快快把打胜仗的消息传回京城。
“将军!”突然,有个不识时务的士兵在此刻冲入营内,看来神情极为慌张。
“怎么了?”骆远替朱睿谐问道。
“穆副将回来了。”
朱睿谐与骆远、韩遥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会这么快?”
“快请穆副将进来。”
当穆违一踏入营帐时,朱睿谐三人看到他凝重的表情便马上了解到事情不对劲。
“夏桐怎么了?她人呢?”朱睿谐冲到穆违面前,激动的问。
“嫂子不见了。”穆遥痛苦的脸上全是自责。
“什么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骆远不可思议的大喊。
于是穆违将在路上遇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朱睿谐他们,后来他总算是将那班黑衣人制伏,也将为首黑衣人带回营内,可是他却到处都找不到夏桐的身影。她一个弱女子照道理说是不可能跑太远,但他们在那附近几十里内都找遍了,却还是找不到她的人。
“他们那些喽罗都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士兵们都还在那里找嫂子的下落,我先将头头带回来给你审问,因他什么都不肯说。御风也受了伤,腿部中了一箭,现在已经没事了。”
“把那个人带进来!”朱睿谐额上青筋浮出,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当看到那黑衣人时,朱睿谐简直不可置信。
“仇严!?”他没忘记,仇严正是香凝阁的护卫。“是香凝要你这么做的?”
“香凝!?香凝公主!?”他们三人显然相当诧异。
“不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仇严似是全豁出去了,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朱睿谐心里清楚,仇严与夏桐素未谋面,又无冤无仇,他怎么可能会杀她呢?倒是香凝,上次他根本不该答应夏桐让皇上去处理那件事情,结果现在呢?她竟然还派人来杀夏桐!
“夏桐是不是你的同党带走的?”
仇严沉默以对。
“不太可能,他的同党都被我们解决了。”穆违说出他的看法。
“替我备马!我要出去找夏桐!”朱睿谐开始动手拆卸盔甲、战衣。现在战事已定,他当然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去找寻他的妻子。
“等等,漫无目的你要到哪儿找?”韩遥开口道。
“就算漫无目的我还是要找,我再也无法多停留一刻,一想到她也许有危险,我就几乎快崩溃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她大概在哪个地方失踪。”穆违跟着他三一道步出营帐。
“骆远,韩遥,这个人先交给你们看管。”朱睿谐交代后便匆匆离去。
他不断的在心中祈祷着:夏桐,你一定要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