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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上海的时序,渐渐由寒冬转为春暖花开的季节。
在摘星园里,桃花正一株株的盛开着。
但是面对这样的花园锦簇,商婉柔却一点欣赏的心思也没有,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深锁着双眉。
这天黄昏,她又一脸落寞的坐在化妆台前,好姐突然走进来,看见她仍旧素净着一张脸,而一件紫纱雪肪的小礼服,也原封不动的放在床铺上。她不禁惊慌的喊:
“少奶奶,你怎么还没上好妆?少爷刚刚打电话回来交代,要你务必在五点半前准备就绪,他要带你去参加一个酒宴,要是回来还看见你这个横样,他铁定又会大发雷霆,快!我来帮你梳头。”
“不了,好姐。”商婉柔转过头来。“我根本不想去参加什么酒宴?”
“那怎么行?”好姐着急的叫:“你要是不去参加,少爷一定会不高兴的,何况这次宴会,全是他在北平大学的同学,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娶了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太太,当然要带去炫耀一番,这男人嘛!总是爱比事业,爱比谁家的老婆漂亮。”
“可是那种交际应酬的场面,我真的不想去,尤其一想到要去被评头品足,我就觉得头好痛。”
“你不去?”
一个男性粗气的声音,骤然从门外传进来,商婉柔立刻抬头,就看见宋云滔满脸盛怒的走进房间,横眉竖目的执问说:
“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我每一次带你参加宴会,你总推说犯头疼,你是存心要跟我作对吗?”
“不,不!少爷。”好姐急急代她回答:“你别生气,少奶奶是真的犯了头疼”
“好姐,”商婉柔站起身来。“你别替我说话,我是真的不想去。”
宋云滔骤然变了色。
“你说什么?”他一脸怒气的瞪视着她,许久,才回头对着好姐说:“这儿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是!”好姐匆匆应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一等好姐离开,宋云滔才把一双严厉的眼光,重新投注在商婉柔的脸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大声的叫:“我是你的丈夫,是堂堂宋家的大少爷,你却故意在下人面前让我难堪?”
商婉柔躲开他的服光,冷冷的说:
“我没有!”
她的冷淡,更激怒了宋云滔,就用力的抓起她的手,拉她到镜子前,咄咄逼人的说:
“你还敢说没有?那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拒绝出席今晚的酒席?那全是我在北平大学的同学,他们早就听说我宋云滔的妻子,美丽出色,是上海的第一佳人,也急着要睹你的风采,你要是不去,教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哪儿摆?”
“云滔,”商婉柔痛楚的叫:“你把我的手弄痛了。”
“痛?”宋云滔用力甩开她的手,目光狰狞的说:“这一点点的痛,抵得过你伤害我的切肤之痛吗?”
商婉柔的眼泪骤然来了。她哑着声音说。
“我无意伤害你,也努力要做好你的妻子,甚至补偿我对你的愧疚,可是”
“可是你忘不掉龙少白,还一直把他留在你的心灵深处,还一直对他牵牵挂挂,是不是?”宋云滔接口说。
商婉柔的心更痛了。
“不是,不是!”她迭声的说:“不是这样的,云滔,我对你仍旧有夫妻之情,仍旧怀抱着一丝希望,只是你你变得冷酷无情,变得残暴不仁,不再是过去那个尊贵、豪气、风度翩翩的白驹王子。”
“很好!”宋云滔吸着气。“你总算把一切过错,推到我身上来了,我今天会变成这样,全是被你和龙少白逼出来的,是你们把我的自尊和优越感,还有万丈雄心,都摧毁得支离破碎,你却理直气壮的来指责我的残酷和不是,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我”商婉柔未语泪先流。
“我就知道,看着她的满脸泪痕,宋云滔不觉火冒三丈,就生气的说:“你只会在我面前掉眼泪,扮可怜,但是我不会再被你打动了,收起你的用心良苦吧!我限你五分钟之内,把那件紫纱雪舫礼服穿上,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宋云滔露出一双邪恶的眼神,阴森森的说:“你要是对我充耳不闻,那我只好亲自动手,帮你换上。”说着,他伸手去拉她的肩带。
“不要!”商婉柔惊慌的叫:“你别碰我!”
宋云滔猛然站住身子。
“你不许我碰你?”他挑起了眉毛。“我是你丈夫,你竟然不许我碰你,还故作清高,扮演贞洁妇,这算什么夫妻?”
商婉柔灰心的跌进椅子里。
“云滔,”她哽咽的说:“我们一定要这样彼此伤害吗?”
“是你,”宋云滔再度逼视着她。“是的伤害我们彼此的信任,是你把我推到绝谷深崖,所以,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什么神圣高贵,三贞九烈,那全是你装出来骗人的把戏,其实你的骨子里,装满了一身的妖媚和轻浮,是个水性扬花的小荡妇”
忽然间,商婉柔的呼吸停了,血液也僵住了,她不敢相信的抬头去看宋云滔,痛澈心扉的喊:
“不不不!云滔,我是你的妻子,你不可以用那样恶毒的话来侮辱我。”
“如果你不是小蔼妇,”宋云滔惹毛的说:“那么你为什么要对龙少白投怀送抱,却不肯让我这个做丈夫的碰你?我懂了,妓女是认钱不认人,你要钱是不是?好!我给你!”
他立刻从口袋掏出一叠钞票,往商婉柔身上甩去。
那钞票纷纷飞掉了一地。
商婉柔的心也碎了一地。
她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打滚。她绝望的说:
“既然你心目中,我是那么的低贱,那你为什么不休了我,还要我继续留在这里败坏你们宋家的门风?”
宋云滔额上冒出了青筋。
“你要我休了你?”他咬了咬牙,说:“你太天真了,我宋云滔再傻,也不会傻到白白的放你走,好让你和龙少白双宿双飞。”
“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宋云滔狰狞的怒视她。
“听好!”他冷峻无情的说:“我要把你建筑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的还给你,还有龙少白,我要你们这一对奸夫yin妇,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你别再做白日梦了,我绝不会跟你离婚,我要把你留在身边,慢慢的折磨你,让你一辈子后悔莫及。”
说完,他转过身子,重重的把门一甩,就走出了房间,把商婉柔留在那片惊愕中,任泪水滚滚而落。
当宋云滔怒气冲冲的走下楼来,准备从客厅穿堂而过,骤然被宋达海叫住:
“云滔,你要上哪儿去?”
宋云滔立刻回头,看见宋达海就坐在水晶灯下的沙发上。
“爸爸,”他本能的叫,就慢条斯理的走过去,低声回答说:“我要去参加一个聚会。”
“又是聚会?”宋达海皱起了眉头。“云滔,你最近是怎么了?每天总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我负担心,你再这样胡作非为下去,宋氏集团早晚会断送在你手里。”
“不会的,爸爸。”宋云滔滔咧嘴一笑。“我不过和几个在北平大学念书的同学聚聚,喝点小酒,你别把事情看得这么严重。”
“你就是太自负了,”宋达海板起了面孔,生气的说:“你知道这几个月里,咱们在码头和洋货街的生意被抢走了不少,还有木材场的订单,也一张张的流失掉,这还不算严重吗?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看那些木材卖不出去,整座工场就要关门大吉。”
“你放心!”宋云滔一副神情自若的表情说:“南洋那些买主,跟我们都是老交情。别怕咱你的货源卖不出去。”
“可是现在,那些南洋买主,全部不买我们的木材,而把订单转到别处去了。”
宋云滔一怔。
“怎么会呢?”他不相信的说:“咱们的货源,可说是全中国最好的木材,来自东北的大兴安岭,价钱又公道,他们不向我们宋家买,又有谁能供货给他们?”
“当然是南方!”
“南方?”宋云滔惊讶的张开口:“南方不是最近和我们打对台,新开设的一家木材场吗?他们的规模和货源,都比咱们宋氏集团差,怎么有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抢走我们大批的买主?”
“你知道南方的老板是谁吗?”
“谁?宋云滔好奇的问。
“就是开设赌场,人称上海赌王的董六爷。”
“爸爸,宋云滔睁大了眼珠。“你不是和董六爷有点交情吗?为什么他这么不讲江湖道义,这么不给你面子,敢跟我们抢起木材场的生意来?”
“唉!”宋达海叹着气。“这商场如战场,除了自家利益,谁还顾得了江湖道义,再说,我和六爷在上海各顶一片天,就算有交情,也不过是一些门面上的礼数。更何况,他手里握有一张王牌,帮他打点一切,难怪南力可以轻而易举从你手中,抢过大半的货单。”
“爸爸,”宋云滔惊慌的问:“那个人是谁?”
“就是聪明盖世的黑豹子。’
宋云滔大大一震。
“龙少白?”他又惊又骇的问:“他不是已经离开上海,消声匿迹了吗?”
“这都该怪你,”宋达海埋怨的说:“当初为什么要放走少白这么好的人才?怪不得,南洋那些买主,会把订单下到南方去,那全是冲着他在生意上的诚恳和讲信用;毕竟黑豹子的封号得来不易。”
“那我呢?”宋云滔陡然愤恨不平的说:“我这个白驹王子,和他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我就不信我会输给龙少白。爸爸,你等着,我一定会把咱们失掉的生意全给抢回来。”
“怎么抢?”宋达海忧心仰仲的。“单单这木材场不说,就连洋行和船运公司的生意,也被董六爷吞食,瓜分了不少,更别说,一向和咱们订有船运契约的最大轮胎公司,也准备把契约转到南方去。”
“你是说正东?”
“是的,”宋逵海说:“就是全中国最大的正东轮胎制造厂,他们今晚就要在和平饭店举行签约,南方的代表正是少白,看来他又要替六爷建立一件功绩,而我们宋氏集团的面子,又要再一次被放在地上踩了。”
顿时,一股盛怒又从宋云滔的胸腔中近了出来。他恨恨的说:
“龙少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如此欺我。”
不由分说的,他就要冲出大应,却被宋达海叫住。
“云滔,你要做什么?”
宋云滔把头回转过来,目光如火的说:
“我要去和平饭店,阻止龙少白对我们宋氏集团的打击,同时,和他做一个了断。”
然后,他奔出摘星园,对着夜色飞驰而去。
另一边,龙少白就坐在苏州河畔,一栋红瓦白墙楼房的窗口下。
不知怎的,面对今晚的河畔月色,他的心思特别沉重。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和正东轮胎公司,签订合作契约的缘故,只要合同尘埃落定,他就可以从宋氏集团的威远船运,拿走这一笔庞大的承载生意。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世事难料,他黑豹子竟又可以在上海东山再起,竟又可以重返十里洋场,做回上海滩的一代枭雄,却也成了宋云滔在商场上的敌人。
一下子,他的心被绞痛了,仿佛万箭穿心般的把他层层穿透。他不禁在内心深处说:
“人生如梦,想不到我昔日和宋云滔结为兄弟,如今却是两雄相争,莫非这是天意,注定我要和云滔反目成仇,才让我得六爷的重用收留?”
一提起董六爷,他就有说不出的感激。
自从离开宋氏集团,他就让自己委身在一家马场里当驯马师。
一天,他策着马儿,带领一群小马在围栏外吃草。
一个女孩,正在马围内的场地练习骑术。
只见她骑在身上的那匹白马,似乎桀傲难驯,跑跑停停,停停跑跑,最后干脆就不动了,急得那女孩气急败坏的嚷:
“跑呀!白狼星,你敢不听我的”
就挥起马鞭,往那匹叫做白狼星的马儿抽去。
这一抽,忽然见效了,那马儿狂叫一声,就撒开四蹄,发疯似的向前冲去。
由于奔驰的力道太强,那女孩一不小心,没抓牢缰绳,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
那惊险的一幕,看得龙少白一阵大骇,就快马加鞭的飞跃过去,把她从十万火急中牢牢换起
当龙少白把她送回家,才发现她竟然是董六爷的女儿——董盈盈。
董六爷惊见他的风采,又早早听闻黑豹子的名声,在爱才惜才的心情下,决定把他收在身边。
当然,他的英挺俊拔,气度不凡,也让董盈盈深深迷惑。
这一切,看在董六爷的眼里,也明白几分,像龙少白这样的天下奇才,能成为他的女婿,是再好也不过了。因此,他决定开设南方集团的第一个木材场,交给龙少白掌管。
短短一个月,凭着黑豹子过去的名声和信誉,大批批的南洋买主就不请自来一了,六爷一高兴,又增设了洋行、水运公司,更在码头挣下了一块地盘,全交给了龙少白。
原本,这样的安排,龙少白不肯接受,他面有难色的说:
“六爷,我和云滔之间的死结还没解开,现在你又是洋行,又是木材场,又是水运公司一家家的扩张起来,你是存心要我去和宋氏集团抢生意,做个不仁不义的人吗?”
“不!少白。”董六爷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开设的每一家公司,绝不是冲着宋氏集团而来,我和宋达海也没有所谓的江湖恩怨,我只是想,这些行业,你比较得心应手,何况上海的船运和苎材业都大有可为,要是我六爷不做,自然也会有别人出来抢这门生意。”
“可是我仍旧觉得,对不起老爷子。”
董六爷有些不悦了。
“你就只记得宋达海那个老爷子,”他说:“那我呢?我六爷帮你东山再起,凭的是你黑豹子的才华,高明的手腕,还有盈盈对你的一往情痴,道我们父女对你的情,就比不上宋家父子吗?”
“是啊!少白。”董盈盈安慰的说:“你对宋家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真正对不起你的人是宋云滔,如果不是他不顾兄弟情义,你也不会到南方来。”
“还有,”董六爷补充说:“南洋那些买主,是因为宋云滔心高气傲,乱哄抬价钱,才转头买我们的货,根本不是你存心去抢他们的生意,当然也包括这次和正东的签约,你想想,哪有人会把送到嘴里的肉往外推,就算正东不找我们南方,他们也会把货物交给其他船运公司承运,不是吗?”
六爷的话,说得让能少白稍稍释怀,也答应接下和正东签约的重任,只是面对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他却有些迟疑和旁徨。
蓦然,门被推开了,一个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用略带磁性和粗犷的声音说:
“龙哥,我们该出发了!”
龙少白慢慢转过身子。
“仲豪,”他若有所思的叫:“能不能,等一等?”
“怎么?”那个被叫做仲豪的男子诧异的问:“是你反悔了,想取消和正东的这笔生意?”
龙少白的眼睛里有着迷惘。
立刻,那出色的年轻男子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劝阻的说:
“不行!龙哥,你不能再对宋家存有幻想了。否则,你跟他们的恩怨会永远也扯不清楚,而恩情这两个字,也会像包揿般的让你在上海滩一带,无法施展抱负。”
“你不懂!仲豪。”龙少白难言的。“不管我和云滔之间存有多少仇恨,我对宋家,仍有一份感激,一份很深的情份在。
“我当然知道!”仲豪说:“就因为你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血性汉子,我才心甘情愿跟随着你。想当初,要不是你,恐怕我现在都不知道流落何方?”
是的,唐仲豪,住在北方一个贫穷的小镇,因为家乡年年收成不好,他才兴起到上海打天下。有一天,他听说浦东一家罐头工厂正在应征工人,就匆匆赶过去,却不小心被一辆车子撞上了,车上的龙少白立刻把他送上医院疗伤,才知道他来上海的经过,又见他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俐落,是个可造之材,也仿佛看见自己当年失意潦倒的模样,当下就决定让唐仲豪留在身边,跟着闯江湖。
于是,他知道了龙少白的整个故事,他知道了黑豹子的传奇经过,更对他忠心耿耿。
所以,每当龙少白遇上困难,唐仲豪就会挺身而出,也会让他想到过去和宋云滔的兄弟情义,何尝不是这样真情相伴。他不
“那你告诉我,仲豪,我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毕意和正东签下这么庞大的运输生意,一定会让宋氏集团的威远船运受
“龙哥,”唐仲豪摇摇头。“事到如今,你不能感情用事了,我
“龙哥,”唐仲豪摇摇头。“事到如今,你不能感情用事了,我想六爷说得对,这门生意是正东,自动找上门来,你不必对宋家有丝毫的愧疚,要是你坚持取消和正东的签约,恐怕会坏了你在上海商业界的名声。”
“这怎么说?”
“你想想,”唐仲豪不疾不徐的。“商场中,人人传说黑豹子,是个最有魄力的枭雄,向来说话算话,是非分明,可是现在,你你却出尔反尔,龙哥,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你黑豹子还有信用可言吗?以后在上梅,又有谁敢跟咱们南方做生意?”
忽然,龙少白不语了,只是把眼光望向窗外的苏州河,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来,拍着唐仲豪的肩膀,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仲豪,我听你的,我们即刻就出发到和。平饭店去吧。”
就这样,龙少白来了。
当他和唐仲豪,潇洒似风的双双出现在和平饭店的交谊厅,正东的代表团和观礼的来宾早巳到齐了,还有大批守候的记者,也准备采访这件上海南业界的大事。
因此,在一阵寒喧之后,龙少白就站定位子,风度翩翩的对人群大声说:
“各位先进,前辈,以及诸位嘉宾,分天晚上,我龙少白代表南方集团,与正东轮胎公司正式举行业务往来的签约仪式,这可说是航运界的一大盛事,同时也是为促进上海的繁荣,让东方明珠更加璀灿闪亮,所以为了感谢所有嘉宾的共襄盛举,在签约仪式后,还有开香槟的庆祝活动,希望大家尽量喝,喝得开心,最后,我郑重宣布,签约仪式开始。”
接着,整座大厅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就在一片镁光灯中,龙少白正准备在一笔长达五年的航运承载契约书上签名,宋云滔霍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大声疾呼着:
“不可以!龙少白,你不可以和正东签约,他是我们宋氏集团最大的合作对象,你不可用卑劣的手段抢走它。”
唐仲豪立刻冲过去,拦住了他。
“你别乱来!”他急声喊:“这是我们南方和正东商业结盟的会场,你怎么可以不请自来,在这里扰乱和咆哮?”
“仲豪!”龙少白的声音骤然在空气中扬了起来:
“你别为难云滔,他是自己人,你不可以对他无礼。
说着,他带着惶然的神情,走到宋云滔面前。
“你怎么来了,云滔?”他有些无措的问。
宋云滔瞪视着他一眼,眼露凶光的说: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龙少白,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从我手中抢走正东,竟敢一次又一次的挖宋氏集团的墙角。”
“你听我说,云滔。”龙少白急急的解释:“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对立,也没有用卑劣的手段去抢走你们宋家的生意,因为我清楚,大家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没有必要互相残杀,至于正东,还有那些南洋买主,他们会选择南方,完全看在和我过去的交情上,我想,他们有权决定和谁做生意。”
“如果不是你暗中搞鬼,他们没有理由放弃宋氏集团的货源,不跟我们合作。”
“那全是你一手促成的,云滔,要是你规规矩矩做生意,不狂妄自大,不哄抬价钱,不破坏行规,他们也不会被迫终止和你们宋家的生意往来,你为什么不自我检讨,还要来指责我的不是?”
宋家滔被惹毛了,他生气的抓住龙少白胸前的衣襟,咆哮的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龙少白,你对宋家不忠,对兄弟小义,你的所作所为,又好到哪里去?”
龙少白推开他。
“至少,”他说:“我问心无愧,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你和老爷子,也对得起自己和天地良心。”
“哈哈哈!”宋云滔一阵狂笑,他望了望整个会场,望了望所有的人,自嘲的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地良心吗?龙少白,你欺人太甚,今天这个商业结盟,原该是属于宋氏集团的,而坐在这里和正东签约的人,也自然应该是我宋云滔,你却不择手段,强取豪夺,今天我-定要拆穿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看清楚你的邪恶和虚假。”
唐仲豪很快拦在他面前。
“你别无的放矢,”他扬声的喊:“宋云滔,你和龙哥兄弟一场,他的为人和处世作风,一向光明磊落,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又怎么可以折损他的人格。”
宋云滔又冷冷笑着。
“我就是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虚假,了解他的心怀不执,否则我也不会深受其害。而你们,却天真的以为他是个好人,是莫正的一代枭雄,其实他是个伪君子,是个戴上面具的伪君子。”
“住口!”唐仲豪突然高声的喊:“我不许你侮辱龙哥,他不是你讲的那种人,他不是的。”
“可是事实俱在,他千真万确是的,因为他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当初我把他赶出宋氏集团。所以,他利用六爷,想把我们父子像打落水狗般打垮,好成为新一代的上海大亨。”
“不!”龙少白急声叫:“不是这样的,云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击宋氏集团,请你冷静思考,别让我们之间的误会加深,好吗?”
“呸!”宋云滔忽然啐嘴了一声:“你行,你行!龙少白,你处处踩在我的头顶上,却要我冷静思考,这就是你黑豹子无礼的作风吗?”
“云滔,”龙少白内疚的看着他。“我承认我所做的一切,也许对宋氏集团不够厚道,可我保证,从今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但是太迟了,龙少白。”宋云滔恨意满满的说:“任你说得再天花乱坠,我都不会相信你了,既然你胆敢向我宣战,我宋云滔一定会出手还击,也永远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只要你留在上海的一天,我就和你没完没了,我要让你知道,在商场上我也是一条硬汉,绝不会输给你黑豹子。”
龙少白一惊。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你听好——”
宋云滔淬然挺直背脊,眼睛狰狞的注视着他,用冷竣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说:
“我们的恩怨,已形同本次,所以不管花多少代价,即使要血染上海,我都要把从你身上失去的,一件一件的要回来!”
不禁,龙少白打了一个冷颤,感觉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