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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是外行人看热闹-舞龙弄狮-明星云集好不风光-放黑函-洒狗血-看得小市民们一吐怨气-好不过瘾。
内行人看门道-最后两天的全力冲刺-各家胜负已经可以看出端倪-对竞选连任的范仲禹也下了定论-默默守成的老议员和来势汹汹的周冲包定了火车尾与落选头-至于谁上谁下-则是不到最后关头势不能揭晓。
投票日终于到了。
一早-何泰成便坐立难安-不停打电话为好友催票-左邻右舍频频叮嘱-到下午无事可做时-就跑到范仲禹的竞选服务处等候开票。
相较之下-何李玉凤就气定神闲得多-她约好发型设计师-美容师-将自己打扮得容光焕发-才打电话召来儿子当司机。
剑丰不禁抱怨-“坐计程车就行了-还让我东奔西走-”
“不肖子-人家古代还有舍身救父母的呢-叫你送我一程就抱怨东-抱怨西的。”何李玉凤扬眉-半真半假骂道。
“好-好-只要别逼我见范小姐就成了。”剑丰讨饶。
“我知道-强摘的瓜不甜。”她无奈地说。
剑丰嘻皮笑脸-“弄得不好-还得吃上窃盗官司哩-”
“贫嘴-”她啐道。
剑丰开着新买的保时捷来接母亲-在美容中心引起一场骚动-年轻的助理-设计师交头接耳-“好帅喔-”
“哇靠-我也想要一件那种皮夹克-”
“很新潮-”
何李玉凤不明就里-直到儿子拍她肩膀喊了一声-“妈-”她才回过头来。
看儿子的打扮-她倒抽一口冷气-“你你从哪弄来的这种衣服-”
全套义大利小牛皮夹克-皮裤-麂皮鞋-剑丰黑得彻底-集时髦-叛逆-邪气-帅劲于一身。
他摘下太阳眼镜吊在裤腰上-对母亲露齿而笑-“妈-可以走了吧-”
看到那辆黑色跑车-何李代凤发出哀鸣-“你干嘛开这玩意见来-你是打算去应征最后舞男吗-”
“妈-走啦-时间快来不及了。”剑丰轻松道。“等到开票后才去-就太没诚意了-”
何李玉凤气馁-数落道-“你以为你今年还是十八-九岁的小阿飞不成-”
“我的心还年轻-”剑丰涎脸说道。
“第287票箱回报-10号137票-1号103票-2号32票-3号”
“请再重复一遍-”蓉仙急急问。
“第273票箱开票数统计出来了-”王小姐放下话筒-将写好各候选人得票数的小纸条递出去-电话随即又响起。
“第几票箱-麻烦再说一次-”邻桌的黄小姐正跟另一个回报票数的电话奋战不休。
“喂-什么-麻烦你说大声一点。哪里-”另一位负责接听电话的李小姐-拿着原子笔蓄势待发-“第276票箱-好-请说-”
木板隔间的“机密办公室”内-四位小姐马不停蹄地应付接踵而来的电话报数-将每一个票箱开票情况送出到门外的总干事手中。范议员的支持者群聚在竞选服务处内外-屏息看着临时搭建的巨大告示栏中一格格填满的票数-并议论各候选人的差距。
“喔-你看-5号的票数开得很齐全哪-第一高票稳是他了-”
“没法度啦-伊的势面好-漫天撒钱-”另一位老者无奈道。
人群嗡然作响-大家的心情随着得票率高低而起伏。范仲禹一度和2号周冲形成拉锯战-七点多时-范仲禹的竞选服务处开始燃放鞭炮-依总计票数-范仲禹以八百七十三票的差距胜过高票落选的周冲-吊火车尾顺利当选。
“好佳在-有当选就好-有当选就好-”
欢呼声-掌声之中-满脸疲惫的范仲禹沙哑地道谢-“多谢各位乡亲的支持-多谢-”
十余天的劳碌奔波-个中辛酸并不是笔墨可以形容-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他打起精神和恭贺者一一握手道谢-鞭炮-烟火-硝烟四起-呛得范仲禹一阵猛咳-月仙赶忙上前扶住案亲。
“来-来-大伙儿来拍照留念-”
欢喜愉悦的混乱中-镁光灯齐闪-也有人拿起v8摄影机猎取镜头-剑丰无聊冷眼旁观的想着-如果落选的话-现在不怕是鸦没雀静的-“请范议员和范小姐合照一张-大小姐是幕后功臣呢-怎么可以躲起来-”
众人兴奋趣味-硬是“请”出了办公室里的蓉仙。
蓉仙含羞带怯-接受众人的恭维-只见她梨涡浅现-欠身向众人致意后-便返到父亲左后侧。
连日的辛劳让蓉仙消瘦不少-更显得袅袅纤秀-双眸秋水翦翦。
剑丰为之惊愕-他实在不相信-自己居然会错得这么离谱-一个活生生的古典美人从诗词歌赋中走了出来-惊为天人是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字眼。
年近三十正在商场中活跃的剑丰-所见过的美女何止千百-从灼灼红星到酒国名花-美艳不可方物的众家美女-几乎是如出一辙地在外表修饰下工夫-珠宝首饰-绫罗皮裘-除了声色夺人外-再也没有什么可喜可爱的长处。
求学时期-剑丰不只一次地对古诗词上形容美人的词句存疑-飞燕-昭君-西子-杨妃。那些诗词歌赋可能多有润饰-要不然就是新时代女性缺少了一点耐人寻味的气质-美则美矣-却不耐久看。
“一面风情深有韵”-“态浓意远淑且真”-许久不曾使用的词汇-蓦然浮现在剑丰心中-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扭绞着他的五脏六腑。
剑丰坐立难安-他大踏步走到含笑鼓掌的母亲身旁-低声喊了一声-“妈-”
“啊-”何李玉凤满面笑容-“你还没跟你范伯父恭喜吗-”
剑丰依样书葫芦-顺势站在蓉仙姊妹之前-四目交接之际-他的心头为之一颤。
蓉仙对他报以微笑-仅仅是昙花一现的笑靥也让剑丰失神。
穿着一件墨绿色羊毛连身窄裙-腰肢纤细的蓉仙立如芍药-娉婷解语就像一幅图画。
“嗨-何大哥-”月仙在无意间替他解了围-活泼地说-“你今天好帅-”
“谢谢-啦-”剑丰恢复正常神色-“好久不见-”
蓉仙笑了-月仙就是有本事和一些男孩子打成一片-这位八成又是她的“哥儿们”-“我姊姊-”月仙颇为自豪的指着-“很漂亮吧-”
“的确-”剑丰深深地望了蓉仙一眼-讶异于她的反应。
蓉仙虽然腼腆-还是磊落大方地回答-“又来了-每次都拿我来取笑——羞不羞呀-”
她对妹妹轻声呵责-温柔的语气令人如沐春风。
竞选处门口摆出了十桌酒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无心用餐的剑丰和这对姊妹花坐到一角喝茶-由选举琐事侃侃而谈。
月仙咧着嘴笑-“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只有在最后关头吆喝众家兄弟帮忙发文宣传罢了-”
“是呀-小寨主英明-”剑丰逗弄她道-“有没有打算和众家兄弟上哪玩-”
剑丰对她抱着篮球-一身污泥的印象还十分深刻-所以投其所好的热烈讨论起各项球类运动。
蓉仙大半时间都是笑而不语-一边听着兴趣相投的两人高谈阔论-一边当炉煮茶-将一杯杯香茗倾注在两人的茶盅里。
“等到夏天时-”剑丰炽热的目光停驻在蓉仙脸庞-“我们到龙洞开游艇出海-”
“真的吗-何大哥-”月仙兴高采烈问。
蓉仙浑然不觉-带笑提醒妹妹-“别忘了-是联考考生。”
月仙扁了扁嘴-“真扫兴-”
“等考完再去也不迟。松弛一下身心-”剑丰连忙解释。“更何况-我看月仙满聪明伶俐的-一定没问题。”他将注意力转到蓉仙身上。“范小姐。”
蓉仙对他绽开笑容-“叫我大姊就可以了。”
“大姊-”剑丰为之一愣。
蓉仙也感到一丝怪异-急急开口说明-“因为我比月仙年长了许多-她的朋友们都这样叫我-这样大伙儿也比较亲切。”
一旁的月仙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佯装喝茶掩住了唇边的笑意。
剑丰依然一头雾水-反应不过来。
见到他并不答腔-蓉仙有些讪然-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望着月仙-月仙则别过头去-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蓉仙只好力图挽回-彬彬有礼地问-“嗯剑丰-你还在读书吗-”
“读书-”剑丰愣然依旧-觉得自己像空谷回音-希腊神话中的echo。
蓉仙不安地挪动身体-心想也许他是成绩不好-没考上理想的学校-有可能-那不就伤了人家的自尊心-蓉仙绝望地想换个安全话题-灵机一动-她如释重负问道-“你大概快接到兵役通知单了吧-”
“噗-”月仙放声大笑-差点滚到蓉仙怀里-“姊-”她笑不可抑-“哈-哈-哈——以为哈-哈-何大哥他哈-哈-哈-他几岁-”
“兵役通知单-”剑丰哭笑不得-他低头看见自己贴身的皮裤-明白原因出在哪里。
月仙哈哈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正捧着肚子喘气。蓉仙则杏眼圆睁-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剑丰一脸痛苦的神情-作西施捧心状-“蓉仙——伤了我的自尊心-”他着魔似地看着蓉仙颊生芙蓉-一片嫣红。
“别伤心-”月仙止住笑安慰他-“我姊姊没有识人之明-她以为郭富城只有二十岁-林强还是十八-九岁的春风少年兄-”
蓉仙只觉得脸似火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实在没勇气询问剑丰的年龄。
“我比月仙年长十一岁-还比-大上三岁-蓉仙。”剑丰语气如丝绒般温柔-目光如谜。
不知道为什么-蓉仙身躯一阵轻栗。
何李玉凤笑逐颜开-“你们在谈些什么-这么高兴-”
“妈-我要追范小姐-”剑丰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他经过两天一夜的长思才决定的。
何李玉凤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碧螺春”-半晌才回答-“关我什么事-”
“妈-”剑丰脸色微红-“您不是一直鼓励我去追范小姐吗-”
“此一时-彼一时。”她不以为然的说。
剑丰气得跳脚-何李玉凤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真是奇了-当初你是怎么撇清来着-教你登门拜访就像要你上断头台-前次见了一面还无动于衷-回家对我猛抱怨呢-怎么这次像掉了魂-着了魔似的-难不成范小姐会七十二变-前一次像夜叉-这一次变天仙了-”
“妈-上次我是认错人了-”剑丰窘然。
其实何李玉凤早已猜出八-九分-上次剑丰送烟后回来-对范小姐兴趣缺缺-形容她相貌平平时-何李玉凤就觉得诧异-儿子的眼光也未免太高。
直到投票日那晚-她看到剑丰主动和蓉仙姊妹殷勤攀谈-似有所图的翩翩风度令何李玉凤疑惑。现在真相大白-儿子的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
原本打算死心的何李玉凤不禁又活动了起来。
她不客气地指责儿子-“这么说-你追求女友还是看外表而不注重内涵——”
被说中心病的剑丰略带羞恼-“妈-您到底帮不帮我-”
刚打开大门进来的何泰成听到最后一句-扬声问道-“帮什么-”
“你回来了。”何李玉凤笑道-“没什么-这傻小子见了蓉仙一面-魂就被勾了去-缠着我要我想办法呢-”她兴致勃勃地问丈夫-“你看如何-”
何泰成锐利地看儿子一眼-在沙发上坐下-“依我看-别去碰这个钉子-搁开手算了。”
“你怎么说这种话-”何李玉凤大奇。
“儿子的性情——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热度一过能维持多久-没必要去沾惹人家。”何泰成不赞同的说。
何李玉凤一怔-看老头子的态度-他是不打算帮忙了。
“你不是一向很喜欢蓉仙吗-每次看见她总要夸上好一阵子-怨我没生女儿-怎么又变卦了-”何李玉凤不明白的问。
“谁不喜欢-有那么一个知心贴意的女儿-不只脸上有光-气也可以少生一些。”他瞪一眼儿子继续说-“轻声细语-嘘寒问暖的-说不定我还可以多活几年-只是我没那个福气-”
何李玉凤颇不是滋味的道-“说就说吧-干嘛夹枪带棒的-嫌我没给你生个好女儿-那你不会去外面跟别人生一个-”
何泰成不理-对着儿子说-“你自已要好好想想-不说范伯父跟我几十年的交情-就凭蓉仙的人品容貌-也不是你这种轻薄浪子可以亵渎的。”
父亲的话说得稍重了-剑丰不禁抗议-“爸-你把我说得像yin棍色魔-”
“老头-你吃错药了-”何李玉凤怒声问。“我只想要讨个好媳妇-这样也错了-”
“-倒没有错。”何泰成缓缓道-“只是要问问他有没有那个心。”
剑丰愣住了-他没想到老谋深算的老爸会给他一记回马枪。
“你是没笼头的野马-我管不着-愿不愿意随你-我可是老式人-看不惯什么自由恋爱的名堂。”何泰成闷闷说。
剑丰缄口不语-老爸的暗示够清楚了。要嘛-就将范蓉仙娶回家来-不然拉倒-如果剑丰有胆量“始乱终弃”——天晓得-他发誓自己从未蓄意-弃任何一名女友-即使是欢场中认识的“红粉知己”-虽然走马灯似的换过一个又一个-他可是很“专一”的。
只是-他有种“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感触。
剑丰的幽默感抬头-他向父亲一笑-“爸-您对我也太有信心了吧-”
“你们父子在打什么哑谜啊-”何李玉凤胡涂了-“说话有头没尾。”
“女人家懂什么——准备娶媳妇吧-”何泰成笑着说。
“老头-你到底想怎样-说话反覆颠倒。”何李玉凤忽然想起-“范小姐会不会有男朋友了-上次不是听说一个什么办画展的朋友请她当女主人吗-”
“不相干。”剑丰信心十足-“小妹告诉我-那个石青云是个艺术呆子-没什么杀伤力。”
月仙并没有说得这么难听-事实上-她称赞石青云颇有艺术涵养-温文儒雅-是个好人。
问题是-这种快濒临绝种的“好”男人-怎么可能了解女人的心情-和蓉仙相识近七年-如果顺利-不早迸出火花-抵死缠绵-哪有可能像月仙所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女孩的想法太单纯-剑丰想。
“你都打听确实了-”何李玉凤疑问。“将来可别有什么长短话说。”
“怎么会-好花也得有人呵护-现今的女孩子若没有一-两个男朋友追-那就太不正常了。”剑丰坦然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妈-帮我制造见面机会吧-”剑丰嘻皮笑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