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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汪家门口,何梦蝶感到喉头发紧,不知待会儿第一句话要讲什么?才事隔二个多月,她竟感觉陌生得很,手上捧着的那包钱倍觉沈重。来了总要把事情解决,她按了门铃,心里蹦蹦乱跳。不消一会儿,门开了;是鲁少晖!惊见她,他欢喜得立即拉着她,她急忙退开,讪讪地说:“我以为你回法国定居了?”
“没有,乾妈需要有人照顾。况且这里的艺术中心已经开幕了,我得留下来经营。法国那儿有合夥人罗利坐镇,我只消当空中飞人就可以了。”
“乾妈?”她不太懂。
“哦,就是伯母。舜国一直没音讯,我也没父母,所以认她做妈,弭补她老人家心中的遗憾。”他微笑地,眼睛却直直望着她。
想不到鲁少晖还有这么一丝细腻,可见他挺会为人着想的。许久未见他,那股自信的英气仍然散发在他脸上,不过好像瘦了些。
“你瘦了?精神不佳?”他盯着她。
“照顾我爸的关系吧?”她无奈地笑了笑。
“进来坐。”太久没见,似乎有一层生疏。
她想起来汪家的目的,把那包钱递上,面无表情的说:“不了!我是来还这个的。谢谢!我不想接受施舍。”
他跳起来叫道:“梦蝶,那是我一点心意,你居然说是施舍!”
“我不想再与你或汪家有任何牵扯。”
“噢!你以为我故意拿出钱来,好再接近你。”
“你一直暗中探听我的消息,否则怎么会知道我爸生病?”她反感的说。
她的一针见血令他哑口无言,他的确是这样做。
“那是因为我关心你呀!可是我并不是使计要你走进什么陷阱啊!”“不管怎样,我谢谢你的好意。”她把钱往他手上一搁,就转身离去。
“等一等!”
何梦蝶停住脚步,是婆婆的声音,哦,不!她现在跟汪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梦蝶,难得来一趟,为什么不进来坐一下?”汪母的声调变得低柔,令她不由得回过身来。
她看见汪母的慈颜打自内心表显出来,这是以往所没有的。她瞄了鲁少晖一眼,一定是他改变、影响汪母的。
“梦蝶,我听少晖提起你爸爸病了的事,我很想去探望他,可是怕你不愿看到我,只好作罢。既然你来了,何必匆匆走呢?”
她发现汪母讲话比以前温和、有耐性,反而叫她不好意思迳自离开。
“伯伯母。”她艰涩地喊了一声。
“进来!进来!”汪母热切地想拉她入屋。
盛情难却下,她重新踏入这睽别二个多月的汪家。
摆设一切依旧,只是墙上原先挂的一些摄影作品全换成小幅画品,这就是易主的表徵。既来之,则安之,何梦蝶在心底如是想。
不可避免的,她和汪母客套地聊着近况,十分钟后,鲁少晖端出茶具和小点心来。
他提起瓷壶替汪母和她斟上一杯红茶,然后放了一匙蜂蜜熬成的黑枣汁,并调入纯植物你油。“喝喝看!香醇得很,它叫蝴蝶梦茶。”
刚啜一口的何梦蝶差点呛住,第一次到汪家,汪舜国冲给她喝的红茶加琴酒也是蝴蝶梦茶,如今重访汪家,又是同样的茶名,只不过加入的东西不同罢了。难道,她这辈子都要和蝴蝶有所牵扯吗?
“怎么啦?不好喝吗?”汪母关心地问。
“哦,不!”她急摇手。
“我喝过不同口味的茶,名字和他所讲的一样,才会”她只好坦言。
“这种茶有三种泡法,除了我们现在喝的,另外二种是红茶里放草莓酱或是红茶里加琴酒。这一招是我跟舜国学的,我觉得能增添生活情趣,挺写意的。”鲁少晖解说道。
“噢,我想起来了!梦蝶第一次在我们家就是喝舜国为她调的红茶加琴酒,难怪我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他们的脸还微红着。”汪母笑着直看着她。
何梦蝶没想到汪母竟提起往事,思及她撞见自己和汪舜国亲热的一幕,不禁仍会害臊。
鲁少晖看出她的异样,便换个话题,道:“梦蝶既然来了,就由我作东,一起去吃晚饭。”
“哦,不。”她又摇手。
“梦蝶,你若没事,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想和你多聊些。”
汪母柔声地诚恳邀请着,使她不便坚拒,但她对鲁少晖特别声明:“我只是给伯母面子,不是给你哦!”他们来到一家中式餐厅,这家餐厅命名很奇特——“石头记”
“这家餐厅是以文学名着红楼梦的故事为名的。现在讲求的是餐饮艺术化,餐饮界也掀起一股文学风,为忙碌的台北都会生活凭添情趣。”鲁少晖向她们解释道。
“少晖,想不到你做艺术品买卖,连餐饮艺术都研究了。”汪母打趣道。
“乾妈,别忘了,这是我和舜国共同的兴趣,这家餐厅是我们两人共同发掘的。”
这家餐厅对面有社区公园,并衔接邻居老宅的小花园,可说饶富自然趣味。
他们找了一个靠着庭园的位置坐下,看着菜单,都是用红楼梦的人名、诗词、典故作联想而组合的菜名。
“我点潇湘豆腐、金簪卧雪、雪底芹芽、老蚌怀珠”鲁少晖点了五菜一汤和饭后甜点。
“哎,有时想想,这些生意人脑筋动得快固然是好现象,可是把古人的优美词句拿出来乱用,实在是糟蹋了。”何梦蝶有所感触。
“也许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时下的行业之所以会撷取迸代文学,一方面可能是店东的喜好所致;另一方面可以引起消费者的艺术文学共鸣,提升知性水准与内涵,就像引用西方古典文学的蝴蝶梦茶。以这样的出发点来看,它也涵盖了教育的功能,在日趋声色、风花雪月的社会,不无启发人们加以思考的作用。”
“好,少晖,你不但懂得做生意,更有良知,我认你做乾儿子真值得!”汪母笑呵呵地赞赏有加。
在这有清幽之感的餐厅里,三人用餐的气氛特别和谐,也重新拉近了大家原已生疏的距离。“来!梦蝶,吃吃看这绛株仙草,挺清凉可口的。”鲁少晖替她舀了一碗。
“嗯,不错!虽然是仙草加薄荷,取的名字却诗意得很。”
“中国人在吃的方面自古以来就讲究色香味俱全,法国菜也是挺注重口味与气氛,而且更重视视觉享受。”
饭后,何梦蝶低头看手表,觉得时候不早了,正欲开口,鲁少晖已明白,主动示意:“待会儿我先送乾妈回家,再送你。”
“不,不用了!我自个儿回去就可以了。”她辞谢他的好意。
“哎,梦蝶,让少晖送你,女孩家晚上单独搭车或走路,都不太安全。”
想起以前汪舜国也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夜里独行,都坚持护送到家,现在经汪母这一提,不免有点害怕,尤其最近治安不良,时闻抢劫、强暴事件,她又许久未夜归,便不再坚拒。
鲁少晖开着汪舜国的轿车,他将何梦蝶送到谭姊家楼下后,忽然心血来潮,道:“嗨,今晚夜色很好,我们去散散步好不好?”
“太晚了,不太好。”
“有我,不用怕,下车吧!”他说做就做,拉着她下车。
“我还没同意,你就太专横了吧!”她沈着声。
“梦蝶,不要对我有所防卫,不要对我产生敌意,我是有心与你和睦相处的!”
“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吃一次亏我就”
“呵,我晓得你的心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认为我是那么坏的人吗?”
“我以前没有去研究过你的想法,现在更猜不着。”
“所以你想避开我?”
“你的虚情假意我领教过,算我服了你!不要再来缠我了。”
他看她那么紧张,忍不住说:“放轻松点!我像一头恶狼吗?”
她可不管他怎么想,道别后就飞也似的逃上楼去。
自从何梦蝶在法国看过不少**艺术,也和鲁少晖讨论过人体艺术之美的问题后,她的观念已经较为开放,为了多赚点钱当父亲的医疗费,便答应接受毕字的再度要求,luo裎让他作画,但是她怕自己经验不足,频频询问画面的美感与效果。
“不要紧张,放自然些!想想轻松的事物或喜欢的东西,我要那种表情。”毕哲宇在工作领域里,还是很专业,很专心的,他鼓励她,让她慢慢建立起信心。
他把画室的隔纱放下,避免别人打扰,然后就全心全意挥描起来。可是描到最后时,梁小姐从纱帐外传话来:“毕先生,有位艺术中心的老板急着要见你。”他甚为不悦道:“梁小姐,你知道我作画的习性,这时候是不准别人来打扰的。”
“我非打扰不可。”
一股熟悉且低沈、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传入何梦蝶的耳里,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纱帐已被掀起,她猛然看见鲁少晖走了进来。
她惊呼,抓不到衣物遮掩,只好用双手挡胸,迅即背过身去。
毕哲宇也被他弄得措手下及,倒是鲁少晖动作快,从纱帐外扯了一块大布上前为她披上。
“这位先生,你太莽撞了吧?她是我的模特儿,而你却跑进来吓坏了她,破坏我们作画的气氛。”毕哲宇恼怒。
“我就是为她而来的。”
“你”“因为她只能为你工作到今天。”鲁少晖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
何梦蝶不知鲁少晖突然冲进来,并挡了她的财路是为了什么,但她相当生气,说:“鲁少晖,你凭什么来干涉我的工作?”
“先去穿衣服。”鲁少晖命令着。
“哼!我不是会受胁迫的人,你不要来这里闹事。”她裹着布起身。
“鲁先生,一厢情愿的事是会制造困扰的,我可是过来人哦!”毕哲宇在旁提醒道。
“不要你插嘴!”鲁少晖对毕哲宇吼。何梦蝶从没见过他这样嚣张,更为了要他死了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攀住了毕哲宇说:“我就是喜欢跟他一起工作,你管不着!你也没资格管!”
鲁少晖气极败坏的用力扯下她的双手,然后一把抱起她,便往外走,撂下一句话:“我待会儿再来跟你算清她在这儿的车马费。”
何梦蝶被裹在布里,拼命挣扎,却被鲁少晖紧紧箍住而无法动弹。
“把我放下来!你这狂徒。”她气得口不择言。
鲁少晖把她往车内后座一塞,锁上门又去找毕哲宇算帐。
过了片刻,他洋洋得意的拿着她的衣物和钱出来,上了车。
“好了,从今以后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发动引擎,转头望她。
她从未见他如此霸道,为何他会突然跑来闹事?是使她深感不解的。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无权这么做!”
“凭我曾是你的男朋友;凭我想把你当做枕边人。”
“那些已经过去了!”她气得踢着椅背。
他瞥见她露在布外的白皙大腿,细皮嫩肉地,冲动得嘶吼着:“刚才看到你**的身体,已经让我难耐了,现在你再如此诱惑我,小心我克制不了自己!”
何梦蝶吓得缩回脚,把自己包得更紧、更密,她从未这么狼狈的一丝不挂过,幸好有大布裹着,再加上天黑了,否则她真无地自容。
“想不到你也是艺术、**不分啊,哼!”她冷嘲道。
“不要讽刺我!人有七情六欲,何况我是男人,以前是因为舜国,我不想背叛朋友,如今,我可不必顾虑那么多了。”
“什么鬼话!堡作和追求是两码子事,你无权干涉我的工作。”她忿忿地说。
“唉,我承认,他为你作画是艺术,如果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计较,也会欣赏。但是,自从上回再重逢后,我止不住对你的思念与渴望,我无法纯粹欣赏你,我也无法容忍别人,即使是画家,那样坦荡荡的盯着全luo的你。”他一口气倾泄自己心中的妒嫉。
这一番话倒教何梦蝶惊愕,汪舜国是善于隐藏想法的人,而他,却是如此坦白的人,这两人,怎么都那么奇怪?难道她注定得和他们纠缠不清吗?
她已经和汪舜国没有婚约关系了,她是愿意让他走入她的心中,可是现在他满怀的妒嫉,不知将来是否会酿成另一个阴霾?她疑惧着。
“我们是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线,你别痴心妄想了!”她狠狠地撂下话。
鲁少晖却自顾托起她的下巴,带着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渐渐地放出柔情的光芒,遍洒她全身。
他的手肆无忌惮地伸进布中,抚着她的大腿、小腿、脚踝,经他的触摸,她敏感地颤动起来,以前所有甜蜜的回忆都回到脑海里了,她反抗的踢着、用手挥着,不让他得逞,却仍挡不住他强劲的攻势。
他的拇指划过她的朱唇,慢慢摩挲她的颈子、肩膀,然后克制不了地一把将她揽向自己。
“梦蝶,你快让我爆炸了!我曾经带给你快乐,那么,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你也赋予我一些快乐吧!”别有含意的话,令何梦蝶吃惊。
“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八年前的车祸留下了头痛的后遗症,当时头部只有轻微外伤及脑震荡现象,我也只有短暂的昏迷而已,等我醒来,医生告诉我头盖内血肿会被身体自然吸收,不用担心,只是会偶尔头痛,要我注意。但是这几年来我一直不在乎,意识也很清楚,所以没有再去看医生,直到你离开汪家,让我受挫,我的头痛忽然加剧,后来熬不住,乾妈陪我去检查,医生从脑血管摄影才知道数年前的血块凝固在里面,并压迫到我的神经,另外因为化脓菌已侵袭到脑部转变为慢性脑脓疡,所以头盖的内压上升,造成我严重的头痛。”
“啊!那怎么办?”
“现在用药物在控制,医生打算为我动一次手术,但并不乐观,因为我拖了太久了,可能有生命危险。”
“啊,你不能死!你死了伯母就没人照顾了呀!”何梦蝶急了。世事真是变化莫测,一场车祸竟酿成两种不同的结果,使两个男人承受不同的痛楚,实在太可怕了。
“我并不想死,可是我不晓得那一天会死,所以我希望能快乐的过日子,因此我迫不及待想赶快拥有你,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也许我大莽撞、太冲动,吓到你了,可是我不能再痴等下去。没有你,将会成为我终生的遗憾。”
何梦蝶哭了,她无法辨别是流下同情之泪抑是感动之泪,脑子里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要他快乐的活着!而这快乐必须是她赋予的。
这样的消息,令她无法再做考虑,其实适才他的亲抚,已把往日彼此亲昵的感情从记亿中再度唤回,她原谅他以前的欺瞒行为,并肯定地安慰他:“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鲁少晖激动且感动地紧紧拥住她。
她随着他回到汪家,再度走进曾与汪舜国共眠的卧房,如今已成为鲁少晖的卧室了。“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嗯。”她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温柔的自己,正等着他的拥抱。
他扯掉她身上的布,让赤luo的她再次呈现在眼前,他将她放在床上,像浏览一幅人体画般慢慢欣赏、轻轻触摸,渐渐激起的亢奋传遍她全身,一方面因为他生命即将终结,另一方面她也愿意重新接纳他,便放松自己,尽情沈溺于他的**中。
**高涨的他,热情又疯狂地在她身上狂吻着,愉悦又刺激中,她紧紧地抓住他,不愿他停止,舒服的呻吟声自喉咙发出
二天后,何梦蝶在谭姊的祝福下重回汪家。汪母一见鲁少晖与何梦蝶卿卿找我,颇为儿子不平,继而一想,是儿子负了何梦蝶,现在应该让她重新追求新生活,心里也就舒坦了。
怀着蜜意与真爱的心,何梦蝶奔波于台北和台南两地间,可是她无怨无悔,能为父亲与爱人多尽点心,就全力以赴吧!
父亲的病因治疗已渐有起色,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因此,医生宣布父亲暂时停止钴六十的照射,可以回家休养了。出院前,医生在父亲的喉咙里做了人工喉头,方便他讲话,虽然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至少,让父亲感到他还能说话,还算健康。
何母得知何梦蝶重返汪家,而且和鲁少晖同居,勃然大怒:“你这查某囡仔!那会这大胆,人会讲闲话啊!自你交男朋友、结婚、离婚,拢一直给我操心,今日够做出这种代志,你存心麦气死我。”
何母是传统女性,怎能容忍自己女儿为所欲为?现在何父已经无力管事了,凡事理所当然由她作主了。
“阿母,伊是真心对待我,何况伊嘛活无久啊!”“啥米?啊你是按怎,尽交有问题、有病的查甫人?目无扒卡金!”“妈,偏偏他们跟姊有缘嘛!”何梦虹帮腔。
“啐,查某囡仔人,甘那会和我顶嘴,无路用!”
何梦虹还是顽皮地做鬼脸,拉着姊姊躲进房间。
“姊,别管妈!你做什么,我都和你站在一条线上。”做妹妹的何梦虹从来不会扯她的后腿,还费心地帮她争取母亲的认同,太难为了,何梦蝶感激地说:“我真有幸,有你这样的好妹妹,但是我却伤了妈的心。”何梦蝶感到歉疚。
“妈好不容易接掌家中大权,当然要发威一下,你不必在乎。你是为自己的需要而活,不是为了爸妈,你现在经常跑回来看爸,对家里付出了很多,我和弟弟都很感激你,我们不要你再为家里牺牲你想追求的。”
何梦蝶发现妹妹通达事理,极为她着想,甚是感动,因此,她计画等妹妹毕业后,要将她接到台北,照顾她。
一直在服药的鲁少晖,自从何梦蝶搬回汪家与他同住后,显得精神奕奕,但更明显的是他的体重逐渐下降,体质愈来愈虚弱了。等到他开始把艺术中心的事转交给何梦蝶处理后,常常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休息。
何梦蝶和汪母都劝他动手术,或许可以复原,但他不肯,更不愿住院治疗,只是按医生的规定服药。
“化脓菌已经散布在我脑子了,开不开刀其结果都一样,不如让我多苟活一些时日。有梦蝶陪伴着我,我死而无憾了。”他对汪母说。
在他身旁的何梦蝶听得心都酸了。“我陪你,可是你要为我活久一点。”
“我当然想啦!小傻瓜。不准哭,我会心疼的。”他牵起她的手亲吻着。
何梦蝶趴在他身上,舍不得似地紧紧搂住他。
汪母见此景,半忧半喜地自动退出卧房,口里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和舜国都有福拥有她,却无福永远陪着她呢?”
鲁少晖与何梦蝶听懂汪母的感慨,两人更是贴得紧密。
“少晖,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啊,不!以前你不是不愿意?”他讶然。
“现在不同了,现在只有我跟你。”
“这对你是不公平的,我没娶你,万一我”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留一个孩子,看到他,才会让我怀念你。”
“啊,梦蝶,你对我太好了!”他振起精神,翻身而起。
她愿意为他付出、为他牺牲,甚至愿意为他养个小孩,这个付出真情的女子怎么不令他感动、心疼呢?即使他死在她怀里,他也甘心,也很值得。
何梦蝶除身兼模特儿一职外,还在鲁少晖的指导下,要拓展艺术中心的事业,在渐渐得心应手时,逐步掌握一切事务的她,交际应酬也就愈来愈频繁了。
经常没办法回家吃晚饭的她,只有在电话中一次又一次的向鲁少晖致歉。刚开始,他都能体谅,日子久了,躺在床上的他起了疑心,甚至吃味地联想到她是否又交了男朋友?
夜归的何梦蝶不断听到鲁少晖的频频抱怨,于是闺房起勃溪,二人开始对峙争执起来。
何梦蝶无奈,当初担忧他是个妒嫉心太强的人,如今果然应验了,再加上生病的他又多疑,更是无理取闹得教她不满。
“是你要我接手你的事业!我不但要学习,又要抓牢顾客,还要接洽协调,当然会有应酬,你自己也曾有过这种经验,为什么现在却来苛求我?”
“我不管!我要你下了班就回来陪我。我常常孤伶伶地守在这个房间里,瞪着墙壁,想着你在干什么!这样下去,我会发狂!我会发疯!”鲁少晖耍赖地说。
何梦蝶没想到生病的人竟是如此歇斯底里,她以为女人比较情绪化,孰料男人也是这样,而且更加不可理喻。她开始怀疑当初受他感动、全心投入他的怀抱是否正确了?
“你既然要把事业交给我,就该尊重我,或许这是我工作角色转变的过渡期,你应该用平常心来看待。”她耐着性子与他沟通。
鲁少晖无言以对,搂着她又亲又叫:“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梦蝶,我愈来愈少不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你现在就这样无理取闹,让我无法安心工作,嫁给了你,那我会更不得安宁。”
“不会的!嫁给我,我会感受到你是永远属于我,我会让你专心冲刺事业的。”
“少晖,别忘了你是个有病缠身的人,你想叫我以后变寡妇啊?”她笑讽道。
“我就知道你是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并不是真的爱我!”
“你胡言乱语什么?再这样胡闹,我真的不爱你了。”她怀疑鲁少晖是因为脑袋中血块及慢性病菌影响,才有恐惧及歇斯底里的情绪反应。
“梦蝶,你说要给我快乐的,现在就给我。”他热情地抚着她的身体。
“快乐不是挂在嘴边的,是要行动实践的。”
“嗯,我就是要你用行动来表现。”他解开她的衣扣,呼吸急促起来。
“不要!少晖,你的身体”
“我可以,相信我!你说要为我生个孩子的。”
他压下她,疯狂地亲吻她。
以前,她嫁给汪舜国时,根本无法得到这方面的满足,如今和鲁少晖住在一起,尽管他卧床休养,而且医生还嘱咐他少劳心劳力,但就男人来讲,他可不愿意放弃享受这种快乐。
然而,这种快乐是短暂的,即使将这种快乐的感觉长留心中,也难抵现实生活中不断抱怨、敏感、怀疑、争执的压力。
于是鲁少晖暗中雇请徵信社派人跟踪何梦蝶,把她的一举一动传回他耳中。
他明知这样不对,可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做,以往的自信与达观已被病魔折磨得消失殆尽,换来的只是不断的自怨自艾。
一天下午,何梦蝶从毕哲字的民物之家出来,看见远处有个似曾相识的魁梧男子死盯着她,阴沈的表情叫她不寒而栗。在那儿看过他?她一下子想不起来,于是避开那眼神,迅速拦了一部计程车,坐上去后往窗外一看,只见他站在红砖道上望着她,她急忙低下头去,心情就跟着计程车驰动而起伏不定。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老盯着她瞧,让她心里毛毛的?幸亏,他没有长得凶神恶煞,否则她会害怕得不知所措。而成名的模特儿会遭到无聊汉跟踪或被人敲诈不是不可能的,但她只不过略有名声而已,可不愿碰到这种事,她告诉自己还是小心为是。
傍晚,当何梦蝶踏出柳永田录影工作室时,又瞥见那魁梧的男子阴魂不散地伫立墙角。“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难道他一直在跟踪我?”何梦蝶狐疑着。
擦肩而过时,她瞧见他眼中的诡变,不知有何用意?
正想叫车,那人突然拦住她说:“送你一程如何?”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她警戒道。“现在不是已认识了吗?你之前看了我几眼,表示你也在注意我;而且,是你引我现身的。”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请你别再跟踪我,否则我会报警。”
“且慢!我对你直说好了,我叫斐中德,是鲁少晖要我来追查你的行踪,照理说,我不可以泄露顾客的机密,但我看你并非如鲁少晖所言,是会琵琶别抱的女人,所以我有点为你叫屈;而且,我常常看到你的广告,对你仰慕已久,很想进一步认识你,才故意露面给你看的。”
这一听非同小可,这可恶的鲁少晖竟然不相信她!何梦蝶忍下那即将爆发的怒火,撵走这个徵信社的探员。
“你再不走,我真的马上叫警察来!”
斐中德看出她势在必行,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从明天起,我会和鲁少晖中止合约,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何梦蝶不屑理他,怒气冲冲地赶回汪家,一进房门,对着正在做运动的鲁少晖劈头就吼:“鲁少晖!你是小人,居然找人跟踪我!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必要住在这里了!”
说完,她就翻出自己的衣物,拿出一个旅行袋,胡乱地把衣物往里面塞。
鲁少晖心知无法辩解,一味赔罪道:“梦蝶,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太爱你,怕失去你!”
“哼!你跟舜国一样,沙猪主义!你这样做,正好让我狠下心来离开你。”
“梦蝶,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追问你的行踪了。”
“太晚了!我愿意陪你,愿意把快乐带给你,但是,你却把我推向痛苦的深渊中。”
“我保证绝不再犯!”鲁少晖几乎向她下跪。
“我以为你比舜国更能够带给我幸福,可是我又错了!再不走,我会死在这里。”
她不顾鲁少晖再三哀求,狠下心,提了旅行袋,夺门而出,却撞上了正好返家的汪母。“怎么啦,梦蝶?你上那儿去?”
“问您的乾儿子去!这种男人谁受得了?”
汪母惊愕地看着她愤然离去,知道又发生事情了,赶忙抓着跑出房的鲁少晖质问。
“你怎么跟舜国一样把她气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鲁少晖低头坦承自己的错,汪母听后,大声斥骂:“这么好的女孩子,你竟想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对她!她为你牺牲那么多,你不体谅,反而猜忌她,真白费我在她面前拼命为你说好话。即使她没嫁给你,只是和你同居,她也有权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啊!想不到你比我这老妈子还顽固不灵。”
鲁少晖自知理亏,双膝跪地说:“乾妈,您要帮我!她不会再听我的辩解了,只有您能让她回心转意。”
“唉!你们年轻人老是制造问题。”
鲁少晖知道汪母已答应出面解决,高兴之馀又怀愁了。“可是我不知她到那里去了。”
“你呀,被这场病弄得脑子都秀斗喽!她当初从那里来就会回那里去呀!”汪母可不迷糊。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欢天喜地的偕同汪母到谭姊家,想迎回何梦蝶。
何梦蝶才跨入谭姊家不久,谭姊正在劝慰她时,鲁少晖与汪母已登门谢罪了。
何梦蝶根本不甩鲁少晖,可是一人难抵三张嘴,在和事佬好言相劝及鲁少晖低声下气的频频致歉下,她才点头重返汪家。
自此,鲁少晖不敢再胡乱干涉她的行踪,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接受她在工作上的成长与发展,也懂得看书自娱,打发无聊的时间。
他的改变,令何梦蝶窃喜;在没有摩擦下,两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鲁少晖也慢慢恢复以往的信心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