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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打开,走进玄关,姚雪一眼便看到大剌剌坐在沙发椅上的人。
表情未变,她冷漠地直接走到小吧台,替自己与那不速之客倒两杯酒;端着它,放在玻璃桌上,然后将自己往沙发上一抛,懒洋洋又无情的说:
“怎么?又没钱了?”
“你怎能这么说,我是你母亲哪。”姚滟拉长脸,风韵犹存的身材和脸蛋明显藏不住疲惫。
“如果你少赌一点,我就少说一些。”姚雪连看也懒得再看,端着酒自顾自地喝着。
“你长大、翅膀硬啦,净对你母亲说些浑帐话。你怎么不想想以前吃我、穿我、用我的时候?我还不是什么东西都供给你,从不让你缺着?现在我不过拿回一点点本,你就鸡猫子鬼叫的给脸色看,你呀,太没良心了。”
那双与姚雪一个模子印出的美丽眼眸,灵溜溜的更娇媚、更狐丽,只是不同于姚雪的冷。姚滟是个当母亲的人,自有一股专属母亲才有的柔情眼神存在。
“要不是念在你从未亏待我的份上,我早逃之夭夭了,谁还理你。”酷似的脸蛋,总予人有种与镜子吵架的错觉,只是年轻的那个仿佛是过去的姚滟,时光是错置的。
“唉,我知道你气我赌博,但你看看我,年纪有了,什么事都干不成,不赌干嘛?等着得老人痴呆症啊?”姚滟拉开皮包左翻右找,又扯开姚雪抛在地上的皮包,翻出香烟,半叹息地抽着。
“你可以去跳土风舞,去打太极拳,或者参加胡瓜主持的什么真情相对什么的都行呀,干嘛成天窝在小房间里,一坐便两、三天。浑身臭不说,那双美丽的眼睛都赌成老花、青光眼啦。还有小肮、大**多划不来呀。”姚雪闭着眼,看也不看被她数落的母亲。
“天哟,叫我去上那种节目?我吃饱撑着啊?”
姚滟站在落地窗前,凭那身段,那长相,去参加中国妈妈还定能夺魁哩。毕竟她也不过才四十三岁,花样年纪呢,姚雪只是故意夸大丑化她罢了。想当初,姚滟刚生完姚雪四个月,稍嫌丰腴的身材仍是恩客不断,就知道姚滟年轻时有多红牌。
只不过,姚滟毕竟是老了,比不过时下作风大胆的年轻女孩。像她们这种虽在风月场所混日子,却仍懂得含蓄分寸的人,毕竟已不合时宜了。
所以在姚雪出社会挣钱那年,她便金盆洗手,大方的告诉姚雪,往后的生活全靠她啦。
本来退休后几个月,姚滟都很安守本分。但一个从成日生活炫烂、终日饮酒作乐的日子,退换成度日如年,日子过得既枯燥又乏味的时候,她便忍不住去跟朋友串门子,串着串着便赌起来。
幸运的是她虽好赌却不烂赌,身边有钱输了算,不会筹借过日,而且每日赌资也不超过五千块,算是极有理智的赌鬼,也像她告诉姚雪的——赌博只是她花钱请人陪玩的工具。
其实姚滟身边还小有积蓄,但她从金盆洗手那天起,所花所用全是姚雪供应,十分落实让姚雪养的念头;而姚雪也不失了她的期望,挣了很多钱给她花。只是姚滟从不贪多,该多少就多少,其他的全教姚雪另开户头存起来。
“每天捧着钱去送人,才叫吃饱撑着,你干嘛不去交男朋友?找个人嫁啦,安心颐养天年呢。”这件事她们不晓得讨论过多少次,讲得都烦了。
“我嫁人,那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姚雪闷声,知道她母亲大人又想套什么词儿。
“如果你存心当个老姑女,我不陪你,你会一辈子闷死。”这就是姚滟心里最牵挂、放不下的地方。
“免了吧,让你盯一辈子才叫闷哩。老妈,你还是赶紧找个老芋仔嫁吧,别管我了。”单身有什么不好?非得跟沉闷无趣扯在一块儿吗?瞧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逍遥呀!只是!看看母亲的晚年,仿佛就有点凄凉。
也许单身只是年轻人的权利,人一老还是寻个伴比较好吧。
“不行,从我打算生下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发了誓,除非你找着好归宿,要不然我是不可能考虑到自己。”姚雪的执拗很确定是遗传自姚滟没错。
“那要是我结婚又离婚了,你怎么办?”姚雪没好气的说。基本上婚姻又不是结了就算的东西,它的变数仍很多。
“那我也跟你走同样的路。”姚滟抱着胸,固执的说。
“说穿了,你比我更不想嫁人,到底是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有多期待能有个父亲,但你就是。”
“你有父亲。”姚滟飞快地转过身背对她,不想让她见到她情绪激动的模样。
“你是说负责出精虫而又不肯负责任的那个人吗?他也配!”每次谈到这里,姚雪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想负责任,却不能负,他他有苦衷,你你不明白。”姚滟的眼睛流露出蒙雾的爱恋,这是她这辈子唯一有过的爱。
爱情不尽如人意的在各个年代、各个角落都有,能怎么办?只有忍着心痛依旧过活。
“我是不明白。这种无情的男人你拿来当宝,甚至不惜被逐出家门也要生下有他一半血统的我。你说他有情,好,那为什么他不曾拿点钱来安顿我们母女,要让你沦落为舞女,辛苦挣钱养我?!”姚雪气愤地喊着。
“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是我不想为难他而自己躲起来的,这能怪他吗?况且我就是要生下你,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一滴属于女人的坚贞眼泪悄然滑落。
“好,就算你讲的都有理,现在事过境迁二十五年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嫁?!”
“我没有说不嫁呀!”姚滟急急辩解,但姚雪岂是能蒙混过关的对象。
“别骗我了,你是不是在等他?或者犯了什么傻念头!例如终身不嫁,为他守身?”这种会被现代年轻人笑掉大牙的事在她那个年代却是比比皆是,多得不得了。要不,贞节牌坊打哪儿来?
姚滟闷声。其实姚雪只说中一半,她是在等他,却守不了身;即使现在见了面,她也不敢嫁他。再则,是遇不到能让她如此心仪的对象,宁缺勿滥是她善待自己的方式。
“每次问到这里,你都这样。唉,如果你不想谈就不谈,反正要耗大家一起来,你已为我赔了一生,我还你一个,再天经地义不过了。”姚雪扁着嘴,大叹一声。
“今晚在这里睡吧,柳柔的房间空着。”看着母亲寂寞孤单的背景,她就更恨那个“父亲”了。而母亲的痴傻同样教她气愤不休,却也无可奈何。
想来母亲悲剧式的恋情才是促成她有此性情的主因吧?甚至是户口名簿上的父不详、小时候同学口中的私生子和从母姓都是她这一生难抹平的恨。
“不了,我还赶着去打牌。”姚滟始终坚持母女俩分开住,是因为她们有极相近的脾气,住在一块炮声隆隆,感情容易僵化,分开住的好处反而多呢。
“唉。”姚雪又叹着气,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钱,塞给母亲说:“保重身体,其他的随你吧。”
姚滟温柔地笑着,最后忍不住搂住这个视如生命的女儿。
“但愿你不要像我这般命苦。”姚滟心中祈愿着。
门咿呀一声地开了,约会回来的欧蝶容光焕发地笑着说:“哇!多感人的画面!”
姚雪与母亲别扭地分开讪笑着,姚滟匆匆跟欧蝶打了招呼,便朝姚雪挥挥手离开了。
“怎么摆张臭脸?谁惹你啦?”欧蝶自冰箱中取出瓶可乐,边在杯中加冰块,边睨着她说。
“全世界的人都惹我不高兴。”姚雪站在母亲适才站立的地方,看着相同的景致,却不知道心里究竟该想什么。
“那可有多伟大啦。”欧蝶右手夹着两只加冰块的杯子,左手拎着两瓶可乐朝她走来,取走姚雪手中的空酒杯,塞给她一个杯子。
“我要喝酒。”姚雪不接受,只想抢回酒杯。
“在pub里每天喝还嫌不够吗?回到家里又喝。你呀,都快变成职业酒鬼啦,小心某一天癌症看上你。”欧蝶坚决地挡住她的攻势,硬是架走她的手与念头。
欧蝶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拉着姚雪一同坐下,温柔地贴近她问:“到底怎么了?”
姚雪冰封的神情瞬间瓦解,靠着欧蝶,神色落寞的说:“我好怕自己会步入我母亲的后尘,爱上男人然后被背叛,终生凄凉。”
“还是这个结,你就是解不开是不?为什么你非将自己跟你母亲比呢?这世上交好运的女人很多不是吗?你这么好,不会”欧蝶努力想劝她,却被她生气地打断。
“我母亲难道就不好吗?她既温柔又善良,结果老天给她的是什么?一段难堪无法回首的过去!好有什么用?所以我才不让自己好,我要坏得见骨,坏得成精,我要看老天爷究竟还我什么交代!”一讲到这里,姚雪便激动起来。
“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虽然出生无法让我们自由选择,但是命运是自己创造掌控的不是吗?你该做的是努力追求幸福才能打破你所害怕的宿命。你现在老是在个人情绪中打转,永远也理不清真相是不?干脆走出来,放弃私怨,找个男人谈场恋爱,或许结果让人料想不到呢。”欧蝶轻抚着姚雪如火焰般美丽的秀发,天生乐观的她就是无法感同深受,总觉得姚雪过于阴鸷,人生才会黯然无光。
“你不懂,事情没这么简单。”姚雪放弃地说。
“怎么个不简单?做跟不做两个选择,再简单不过。你瞧柳柔,先前不也嚷着男人坏、什么男人都是用情不专的大**,现在呢,她过的日子比白雪公主还梦幻哩,多令人称羡。”欧蝶大而化之的个性,想的永远是最好的一面。
“那是她运气好,碰到好男人。”
“我才不信世上只许她一人运气好,我的运气肯定比她更好,只是,还没开始转罢了。”欧蝶完全不服气。
欧蝶的这句话倒使姚雪联想到最近遇到的两个男人——品泽与士胥。老实说,这两个人还真的很特别,特别到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他们的面孔。
想到士胥,便会让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暖和起来,总觉得他很熟悉、很亲切,仿佛两人早已认识许久般,十分融洽,但却又不能归类于爱情这一面。爱情是苦的,但这感情却趋向舒服松弛身心的那方。
而品泽,则是想到他便教姚雪全身起鸡皮疙瘩,有股热气往头上冒,往四肢百骸冲,这感觉有点痛,反而较倾向爱情这端;只是品泽这家伙表里不一,跟她一样,属于闷骚型的。一想到那天晚上的缠绵,身上的鸡皮疙瘩便冒得更厉害了。
“欧蝶,你喜欢过男人吗?那是什么感觉?”
“爱也痛,不爱也痛;见了想,不见也想,倒像是患了便秘。哎呀,总归就是件麻烦的事。成天患得患失,见了女人在他身旁晃就警铃大作,直担心他会跟人跑唉,再美的人都会让爱情这玩意儿搞苍老呢。”欧蝶讲着讲着,便跑去翻东西,搜出几包豆干、饼干、话梅两人边吃边聊。
“可我从没见你苍老过。”姚雪戏谑地笑着。
“哪没有?每次我一失恋,保养品便用得凶,一天敷一次脸都抢救不回变‘ㄍㄚ’(gua)的脸皮呢,幸好我懂得驻颜术”
“什么驻颜术?”姚雪好奇地张大嘴。
“就是再谈恋爱啊。爱情最容易让人容光焕发,身体产生的激素也最滋补养颜了,灵得不得了。所以没爱情便补货,再弄来一个,就像采阳补阴的长生不老术,没两下我又回复美丽妖娇的模样啦。”欧蝶讲得煞有其事,简直要把姚雪给击败。
“多恶心哪,采阳补阴?亏你说得出口。”姚雪作势呕吐,然后瘫在地上直笑。
“喂,是你问我的,我只是照实讲嘛。你的态度不佳喔,我会生气的。”欧蝶闹着别扭,不大爽快的模样。
“看来我也该学你这招——采阳补阴的办法来补救我这有点松的脸孔啦。”姚雪轻声漫笑着,十分开心。
“你不是说你是天生的尼姑命,心冷性更冷,怎么?凡心大动啦?对象是谁?我认识吗?”早在姚雪问出问题的时候,欧蝶便已看出些端倪了,如今更可以确定。
“是有个男人让我开了窍,只是男人有点坏,思想不正经。”姚雪漫不在乎。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更何况你比他更坏哩。遇见同类,你该高兴才对呀。”欧蝶打趣地说。
“我才不喜欢坏男人,我喜欢像文森那样正直有担当的男人,他对柳柔的爱唉,那才是人世间最宝贝的东西呢。”溢满嘴眼的是那藏也藏不住的羡慕。
“啊?我也是这样想耶,要不咱们全当文森的小老婆,四个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多陋意呀。”欧蝶好像想到什么好主意般地拍手。
“惬意你的头啦,我才不要跟人共享一夫哩,多恶心哪。”姚雪娇斥着,边笑边摇头。
“那好,你就自己找一个,我也不落人后,也得找出一个来,才不叫柳柔专美于前。”
“柳柔好幸福,遇到这样好的爱人。”语气里有羡慕、祝福和哀怨,姚雪真的好羡慕、好羡慕。
“是啊,但愿我们也是老天眷顾的红颜。”
两个女人哀声叹气地头抵着头,眼睛望着窗外凄黑的夜景,手里仍不忘拿着零食,一口一口吃着。
爱人哪,你究竟在哪里呢?
“美丽的女人绝对有被爱的条件!这是她为何而美丽;但美丽的女人往往没有灵慧的双眼——这是为何红颜会薄命。”
望着手中的纸条,姚雪看完便将纸条揉成一团,顺势丢进垃圾筒里。“简直是狗屁嘛,到底是哪个无聊人士,天天拿这种无聊东西来烦人,还自以为是文人骚客呢,真是笑死人啦。”
姚雪又好笑又好气。老天!这是哪一朝的追求法?竟还有人用此老掉牙的方式来钓她?钓她这尾食人鱼?这饵也未免太不新鲜了吧?!
“ami,查一下到底是谁每天送花还摆张肉麻兮兮的纸条给我。”
“是。”
望着桌上美丽的香水百合,姚雪不觉好笑起来。送花的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竟送她香水百合?分明是污蔑她嘛。
情绪一来,姚雪便将花往垃圾筒里抛,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混进污浊的空气中。今晚她穿了件苹果绿的合身套装,一点儿也不想跳舞。
今晚不是周末夜,可是客人却坐得水泄不通,因为她的pub有一流的装潢,一流的dj和一流的辣妹集团——服务生。
有美女就有卖点,这是台湾的通病,但只要是头脑灵活的商人都懂得利用。
生意好才叫正常,不好才有病。是以姚雪完全的习以为常,直到——
一位长相朴实、穿着打扮完全与pub里的光鲜男女不对称的乡土装扮,还吹着一头“海啸头”的女人由姚雪身旁走过。(海啸头:通常将刘海高高吹起皆称之。)
姚雪带着好奇与憋笑的神情,眼光跟随海啸头的背影,直落到她的男伴身上,那股震惊与无法置信瞬间击破了她的冷静。
姚雪完全无法料到自己的反应这么激烈,因为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老大不客气地站在海啸头与品泽面前,怒视着他们显然过于亲密的举动。
“啊!姚雪!”品泽完全一副高兴的模样,没有被人“捉奸”的狼狈或内疚惭愧。
“咦?她就是姚雪?”海啸头带着敌意的眼神老大不客气地直瞅着姚雪,从头到尾。评审的眼光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轻松与不以为意,令姚雪怀疑地加强她眼中杀人般的冷冻度数,可海啸头只是得意地对着品泽媚笑,却产生更“俗”的气味。
“原来她就是姚雪啊,一点儿也不适合老实的你,这下子我完全放心啦,我的心里也不会有芥蒂,咱们可以安心的结婚了。”海啸头掩着嘴笑,眼睛不时瞟姚雪一眼,示威的意味浓厚。
开开什么玩笑?!我不适合他?结婚?
此时可想见姚雪的处境就像在卡通中,一抹闪电凌空而劈,直击中姚雪背后的景象,一股强大壮盛的“斗气”像瓦斯爆炸一般熊熊燃起,并直喷向四周。
善变的人绝对有千百个借口让其抛换身旁的爱人,除了遇见莫可奈何的——嫉妒,才有办法教爱情死灰复燃,且烧得旺盛。
姚雪老大不客气地依着品泽的身体曲线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千娇百媚的柔情顿时让海啸头全身紧绷拉响警报;但她只是脸色难看,似乎不挺在意姚雪的身体攻击。
“什么东西?!竟敢跟我斗,我是食人鱼,你啊,充其量不过是尾(鱼+勿)仔鱼,想跟我斗?还早得很哪。”姚雪得意地睨着海啸头,但她似乎有稳操胜算的把握,笑得很可恶。
“你说得对,品泽确实不适合我,他真的太老实了,完全禁不起我的一点挑逗便热情如火。你知道吗?他的胃口其实很挑的,恐怕不是你这盘清粥小菜应付得了,嫁给这样的男人又驾驭不了他,唉,恐怕你这辈子将十分凄惨喔,成天担心受怕,怕你的男人抵不住女人香频频晕船。”
姚雪像摊水般整个身躯娇软地覆在品泽身上,时而抚摸他的下巴,时而按着他的胸,极尽撒娇手段。
“也许品泽是受不了你的诱惑,但我才不管他在外头的嫖妓行为。就像你暗示的,男人总想换个口味嘛,每天大鱼大肉也会脑充血啊。反正他爱怎么玩女人是他的自由,只要他在事后乖乖回到我身边就行啦。我是乡下人,对于男人惯爱三妻四妾的行径有极高超的容忍力,对于这种事我不想管,也无所谓。”
“你——”姚雪瞪着海啸头。岂有此理!生平头一次有人不受她的美艳威胁,视若无睹不说,还将她贬低成妓女!姚雪万分狼狈,却始终击不到海啸头的痛处。
这女人真是高超,竟一点缝也没有。
“我什么?要不然你可以开口叫品泽娶你啊。”海啸头胜利地窃笑。她早已料到像姚雪这般有魅力、年轻又有本钱的女人,最想的还是多玩几年,根本不可能嫁给像品泽这样生活单调乏味的男人,尤其他是一个连罗曼蒂克怎么写都不知道的男人。
姚雪气极的本想冲口而出,叫品泽娶她,但回头一想,没必要冲动至此。也许她是丧失冷静,可也不至于连理智也被冲昏了头。
“我想亲口听品泽怎么说。”姚雪此时才发现品泽正兴味盎然地冷眼旁观她们的斗智,且未置一词。
“我已跟淑雅订婚,结婚的日期选在两个月后。”品泽极冷淡的说,态度跟姚雪之前见到的简直判若两样。
“开开什么玩笑!”
初见淑雅已使姚雪吃了一惊,毕竟她的形象跟姚雪先前所想的清纯高雅相去甚远,更别提“俗到最高点”的她竟然还能打败姚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外表,赢得品泽的青睐。这还有天理吗?姚雪羞怒得满脸通红。
瞧见淑雅一副志得意满的开心模样,姚雪更加怒不可遏。“你不是说不放弃我吗?为何变得这样快?!她不是提出分手了吗?怎么难道——难道你们上床了?”
品泽不语,反倒是淑雅得意的笑声与那一声“没错”解释一切。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跟她上床便理所当然必须对她负责?而我则没有必要?搞清楚啊,我们上床比她先。”姚雪气极败坏,分寸大乱。
“当然不一样,我是他的未婚妻,你哼,什么也不是。”淑雅鄙夷的嘴脸看在姚雪眼中,刺眼极了,尤其是那一头高高的海啸头,晃来晃去的令她的头发昏,理智、冷静全丧失。
“如果当初我知道你的未婚妻长得像三角龙,嘴巴臭得像水沟,我也不会建议你回头找她。门不当户不对嘛。品泽,求你不要被仁义道德糊了眼睛,看看清楚,究竟谁才真正匹配得上你。”硬的不成换软的,如果颐指气使不能操控住男人,那么温柔撒娇外加一点悲伤,肯定万无一失喽。
“她。”
“什么?”姚雪不能相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品泽否认她的话,几乎是气怒攻心地问:“为什么?”
“跟你上床是件美好的事,使我沉迷无法自拔。但是从跟淑雅真正在一起后我才了解,并破除了对你的迷思,毕竟我跟她有感情为基础,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愿意嫁我,而你不会。”
“性不可能维系一切,我需要爱作基础,因为我的年纪已大,能够满足对方的时间不多,如果有一天当我不能再满足你的时候怎么办?你一样会离开我的不是吗?何况我需要成家,也必须要成家传宗接代,我不想要一个随时会离开的女人来做我太太,再说,你根本不想嫁我,所以。”
品泽轻叹,将他的思虑做出总结:“所以我选择淑雅。”
姚雪大叫;“不可以!你不可以选择她!”
“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是性冷感,别的男人根本激不起我的感觉,因为我其实是想结婚生子的,只是我不敢,因为我不是个会见异思迁的女人,因为”太多太多的因为姚雪的心中呐喊,但她紧闭着唇,不让情绪宣泄。
高贵骄傲的姚雪是不可能让人看笑话的,尤其是当情敌在场的时候。
但刁钻的她又岂是容易打发甩手的呢。
“娶定她了?”
“娶定。”配合品泽的坚定言词,淑雅又是一张胜利的脸孔。
“好吧,娶就娶,反正也不影响到我们。我啊,跟定你了,反正淑雅姐不在意你三妻四妾嘛,你可以真正落实享齐人之福。”
“你敢!”这下子淑雅反而慌了手脚,脸色铁青。玩玩跟收了妾毕竟是大不相同呀,何况这对手是国色天香的美,还是在她尚未结婚便要跟过来的“拖油瓶”这怎么得了啊。
“原来她都只是在说场面话啊。”姚雪心中颇乐。想是她料定凭姚雪的姿色与傲气是不可能屈就的,才故作大方,实际则在乎得要死。哈,终于让她抓到痛处了吧。
“哪,黄脸婆由你做,得天天洗衣、烧饭、打扫房间、侍候公婆外加扶养幼子,我呢,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喷得香喷喷地侍候品泽一人,谈情说爱地在床上厮守,把他搞得精疲力竭再放他回家。哈,多么棒的身分哪,还是搬得上台面哩。”姚雪冷嗤。
“你敢!”
“哎呀,我都不敢跟你抢位子了,你怎么还不知足呢?何况这话是你说的,品泽跟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不是吗?”姚雪更加攀住品泽的脖子,十分占有的表现。
“别胡闹了,姚雪,我”品泽讪讪地欲拉开她。今天他带淑雅来此是想将事情做个了断,不是想将三角恋情搞得更复杂,何况他也无法享齐人之福。结了婚就必须规规矩矩是他一向信守的观念,是以他根本不能认同姚雪的说法。
“除非你跟我私下谈,否则说什么我都不让你安心结婚。”姚雪附在品泽身旁轻声地咬耳朵。
“你在说什么?品泽”淑雅焦急地直跺脚,但品泽阻止了她的话,像一般的大男人对小妻子命令地说:
“淑雅,你先回去,有些话我必须跟她深谈。你放心,我们的婚事不会有所改变,我也不想收谁为妾,这是我对妻子的一项保证。”
品泽的话像是一颗安心丸,让淑雅心甘情愿地站起来。“我回家等你电话。”
“你不相信我?”品泽不悦地拧着眉。
“不,不,我只是好吧,我回家就是了。”淑雅急急地说,只能乖乖地走开,欲言又止地频频回头,然后走出pub,坐上计程车回家。
“好乖的小狈,这么听话。”换作是她,怎么也不肯听他的话。
“不要侮辱她,她是我的未婚妻。”品泽低斥。
“嘴巴侮辱算是小case了,你没看过女人大打出手吗?已经很便宜你了。”情敌一走,背腹受敌的情况顿减。
“我知道我负了你,但是你不一开始便要我放弃你吗?你说得很清楚不是吗?所以我才会选择淑雅,放开你。”品泽虽面有愧色,说的话却是正义凛然。
“我改变主意了。”姚雪轻松地笑着。这次的决心可比上回索讨生日礼物的信念要强得多,强到令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且血液沸腾。
“为什么?”看着眼前的花容月貌,如果有办法,谁又会去选择路边的小花呢?又卑微又不起眼,可存活率却极强。
“我想知道一件事。”避开解释,她问。
“什么事?”
“那一晚对你究竟有没有意义?”
“当然有,可是那又能怎样?”品泽自叹。
“相较于淑雅呢?”姚雪又问。
“为什么要比呢?这种事”品泽难以启口。
“我就是要知道,告诉我,也许我会死心。”当然不可能。
“唉,老实说,跟淑雅形同嚼蜡,无趣但心安。”无趣是因为比不过与姚雪那如火般炽热的**交缠,心安则是不担心抓不住对方的身与心。
“我有一个要求,如果你做得到,我就会放开你,让你安心结婚。”想要的答案既到手,姚雪便使出最后的杀手简,肯定手到擒来。
“什么事?”品泽怀疑地直盯着她,猜不透她谜样的心。
“答应了再说。从认识至今,我做过任何害你的事吗?”为他那防小人的表情生气,姚雪不太高兴。
品泽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考虑老半天,最后终于豪爽地说:“好吧。”
“跟我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
“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隐约有种夹带惶恐与兴奋的情绪升起,但品泽努力压抑住那感觉。
“去了就知道,走吧。”朝品泽狐媚一笑,姚雪领先掉头就走。她知道品泽的个性,一言九鼎使他无论如何也会硬着头皮跟来的。
“究竟搞什么鬼?”诚如姚雪所料,品泽虽在心里嘀咕,但仍紧跟着姚雪走出pub。
姚雪胜利地抿嘴一笑,步履轻松,充满自信。
女人间的战争便由此开始。
这一开始,没完没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