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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歪一起床就遭了无妄之灾,而且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不但被李小兰在脸上印了一个五指山,估计连之前李小兰对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好感,也会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由于这次是被李小兰人赃俱获,坐实了老歪就是企图偷偷亲人家李小兰的臭流氓。
作为受害者李小兰,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居然趁姑奶奶睡着了欲行不轨,实在是人神共愤。
老歪没有狡辩,只是在懵逼中委屈着,在委屈中懵逼着,在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中,老歪起床收好地铺,放水洗漱、然后换上那身银灰色的暗格子西服,呆呆坐在大门边发愣。
“老歪!你的脸咋个红红的,是被亲的吧!咦?咋个只红一边,你婆娘就不晓得亲对称一点?”
院门外的马路上,那天早上跟田癞子打赌输了五块钱的街溜子尖脑壳“正好路过”,看到老歪一脸沮丧地打开大门,坐在大门边晒太阳,于是就拿老歪消遣起来。
尖脑壳被自己说的玩笑逗得哈哈大笑,但是老歪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于是也懒得理这个尖脑壳,由他说去。
“老歪!听说你娶了个恶婆娘,你可要保护好各人,免得被打得更歪了”
尖脑壳调笑了几句,见老歪不为所动,过路的人又不爱搭理他的茬,也就觉得无趣,哈哈干笑几声去找别的乐子了。
李小兰洗漱完从四合院回到堂屋,就听到外面有人在阴阳怪气地调笑老歪,还说自己是恶婆娘,她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就恶名在外了。
再看老歪,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并不想去跟别人争辩,自顾自地坐在大门边一动不动。
看到老歪这个样子,她心头莫名地一痛,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到了这个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男人?想到刚才自己又打又骂,老歪都没有和她争辩,而是在她杀人的眼神中一声不响地起床洗漱换衣服,这不像是老歪平时的处事风格。
再仔细一想,老歪眼里并没有那种男人们看她的色眯眯的光芒,而分明是皱着眉头担心和迷惑不解的眼神,被自己骂了以后,又是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双眼似乎也黯淡无光,没有了以前那种充满希望的神采。
难道自己冤枉他了?不应该呀!自己明明看到老歪的那张脸都要凑到了自己脸上了。
不管了,老歪对自己不抱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就正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又不能给老歪承诺什么,还是让他死了这条心,对大家都好。
但是,李小兰看到老歪这个样子又于心不忍,而且……自己心里怎么也莫名其妙地有点空落落的。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厢房,换了一身衣服,拎上装着户口的小包,走到老歪身边,蹲下身,看着老歪,小声问:“老歪,你没事吧?”
老歪看了李小兰一眼,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看着那蓝盈盈的天。
“老歪,我刚才对你发脾气,你生气了?”
李小兰看到了老歪脸上的五指山,有点自责。自己又不是没被老歪搂过亲过,干嘛还这么反应过度?老歪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就算要亲自己,自己让他亲一下又怎么不行?
老歪听李小兰这么说,顿时一愣,猛地转身看着李小兰的眼睛,渐渐地,他歪着嘴笑了。
“我男子汉大丈夫的,和你一个婆娘家有哪样好生气,你不生气了就好。”
李小兰看到老歪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就饶了你,以后不许在我睡觉的时候鬼鬼祟祟的了!哼!”李小兰瞪了老歪一眼,就跨出了大门。
“唉!要得要得!”
老歪答应一声,就屁颠颠地把板凳放好,关上大门,跟屁虫一样跟上李小兰出了院子。
老歪再次西装革履地和李小兰出现在麻阳街,出现在东门桥,出现在十字街,人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就连他家对门的黄瞎子夫妻都没了就老歪的话题进行辩论的兴趣,而是就吊井弯张佳玉找到个广东老板,以及北门坳的刘寡妇怀孕,这两件最新出现的县际形势,进行了新的一轮友好的坦诚的辩论。
这个县城里,如果不急,人们过早比较喜欢吃粉,而吃粉就最好到杨芳路头上那家八斤半开的粉店。
这家粉店开了十几年了,是县城人们过早宵夜的首选,而他家的猪脚粉,又是其他粉面中的首选。
有人说他家的汤好喝,是因为加了鸦片壳,结果有好事者报予工商,工商局来人,把他家的一锅汤端了去,查了一天,退了一口空锅回来,说是没有检测出鸦片成分。不过,由于没有卫生许可证,决定罚款五百。
一场闹剧结束,人们更加信服八斤半家的猪脚汤,来他家吃猪脚粉的人更多了。
不久后,县政府对门也开了一家猪脚粉店,号称味道不输八斤半猪脚粉,结果大家去吃了之后,都觉得差了点意思,于是又纷纷回来吃八斤半家的猪脚粉。
老歪此时正和李小兰抢到街边的两个位子,要了两碗猪脚锅巴粉,正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等着。
等了十几分钟,才见到八斤半在灶台后边喊了一声:“老歪,粉好了,各人来端!”
老歪应了一声,赶紧挤到灶台边,排出四个一元的硬币,端上两碗猪脚粉转身就走。
将两碗粉放在桌上,就招呼李小兰快吃,自己则拿起桌上的调料瓶一个劲地朝两人碗里抖。
旁边吃粉的人见老歪两人也在吃粉,打趣道:“老歪,对你婆娘好得很嘛!”
“那还讲哪样,不对婆娘好点,回去要跪搓衣板的!”
另外一个人不待老歪回答,就抢过话头笑了起来。
“徐老耙,你是还是快点把粉端回去,等哈回去晚了,你怕是要先跪搓衣板了!哈哈……”
这人话音刚落,就又被别人说了一句。
徐老耙不敢多话了,赶忙端起粉,一溜烟地往家跑。
吃完早餐,两人才慢悠悠地往民政局走,路过一个糖烟酒公司的店铺,还进去买了两斤喜糖。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两人,还是会笑着祝福他俩,也有人发现老歪脸上隐隐的五个指头印,于是又引来一阵善意的玩笑。
对于这些玩笑,老歪一笑了之,他从小到大,身体的残疾就是人们开玩笑的话题,早就练成了一副铜皮铁骨,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再说了,打是亲骂是爱,李小兰打他骂他。说明他和李小兰才是真正的夫妻,不然,凭什么打他?那怎么不见李小兰打别人?
哼!被漂亮女人打,一般人还享受不到!
老歪越走,脑壳抬得越高,走得身子都不怎么歪了。
走到照相馆,照相馆老板老远就看到了他俩,连忙从柜台后转出来,大声打着招呼:“老歪!来取照片了呀!”
“是呀!是呀!”
老歪背着手,对着老板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老板很有眼力劲,才两天就知道自己这个县城的名人了。
猛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和李小兰的结婚照被放大得像书本一样大,正贴在老板的橱窗上最显眼的位置,作为优秀作品展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