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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冬夜,虽未雨雪依然寒意深重。在这寂寞的漫漫长夜里,慕幽公主却摈退了所有侍从,亦不惧寒冷,在亭下花间一人独坐。
那一夜正是满月之时,月华如水银泻地般从苍穹上泼洒而下,在花间印下银色的光斑。月辉若积水空明,颤颤地摇曳着,最终汇聚到一起,仿佛积了一地的新雪。
遥远的夜空上,仅有的几颗星辰光芒黯淡,只有一颗星星明亮异常,卷起半天银色流光,与天心明月互相辉映着,生生世世守望着那片苍穹覆盖之下的遥远大地。
慕幽公主仰头望着头顶上那片无限深远的星月天空,光芒交错照入眼里,她心中蓦然间涌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
仿佛悲哀,又仿佛欣喜。
那颗孤独的星星闪耀着耀眼光辉,映入白衣少女寂寞深重的眼中。刹那间,似乎是触动了一直隐藏着的什么,绮里琲阑定定地仰望着那片夜空,头脑中渐渐有暗流涌动。
明月。星辰。夜空。
这正是她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幻象时的景象。而十年过去了,在这样的星光照耀之下,她总能找到不可言说的温暖感觉。
那星光看上去是如此熟悉,就好像……就好像……
努力追溯中,她的脑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幕模糊的景象,停留了片刻之后,逐渐放大,逐渐清晰。
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远远地浮在天空中,以宁静的姿态俯视着她,于无限遥远处守侯在她身边,至今,已然过了千年。
“玄……玄卿!”
与星空中那双宁静而深邃的眼睛对望了许久许久,再也无法忍受内心那种无限欢喜与无限绝望重叠的感情,白衣少女微微一张口,几乎不假思索就直接唤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那个名字出口以后,不知是有什么样的心情作祟,十五岁少女的脑中,渐渐又有无数凌乱繁杂的幻象翻涌而起。
明月。星辰。夜空。
大漠的夜晚,天空中的明月神秘而皎洁,向着人世间投下秋霜一般雪白的月华。皓月的冷光照耀在沙丘之上,一波一波荡漾着远去,竟似水一般流动。远处的古城里,佛塔披一身夜色,高高耸立在月光之中。
然而,透过佛塔上开的窗户看进去,塔中却只是一片深沉的暗色,再看不见其他,似乎有什么笼罩在佛塔之外,阻拦一切光线的射入。
还是她白日中见到的地方,那片大漠,那座古城,那座佛塔,但却再也不见那个在落日下迎风起舞风姿无双的白衣少女。
明月依旧在遥远地俯视着千丈之下的大地,在佛塔下暗处的阴影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宁静。深邃。明亮。
是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