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更归何处是 十四

云之彼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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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永远不会答应的。为了守住绮里家族的天下,他没有什么做不出来,宁可用自己唯一的女儿作交换,以此换得大楚江山永固,海晏河清。

    在这十五年中,他曾如此宠爱她,她一旦有所求,他向来都不会不答应,只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唯一一个没有早早夭折的女儿。

    那时,她也曾是他的掌上明珠,甚至是绮里家族最大的骄傲。却又哪里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空的。

    父皇十五年来的宠爱娇纵仿佛一场长长的美好梦幻,当她终于从那梦幻中醒来,开眼后所见一切,尽是空荒无物。

    原来……只是一场空。

    当“家”与“国”冲突,只能从中选择一个的时候,他第一个毫不犹豫放弃的,便是自己千般宠万般爱的女儿。

    父皇、父皇……她只是这样唤,却不曾想一想,天下间会有这样无情的父亲么?

    那样亲密的称谓,不啻是最大的讽刺。没有什么比这更可笑了。

    “你要记得,我一直都在等待你回来,一直一直……等了一千三百年在你残存记忆里那个反复出现的古城佛塔,那片连日月的光辉都照不亮的黑暗里等你回来。

    “到了那一天,我就会告诉你……所有的答案。”

    同一个瞬间,仿佛此前缥缈的幻觉再度归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

    那个声音低沉而压抑,甚至带着说不出的邪异诡秘,一如深沉不见星与月的暗夜,但她听得出,其中含着依稀的暖意。

    那种温暖,不正是她一直苦苦追求而已经失去的么?

    那一刹那,受那个声音的遥远召唤,又有无数的幻象残片从记忆中涌起,依次闪过她眼前。

    天际,鲜血一般赤红的夕照残光铺洒,遥远得看不到边,苍穹中日未落月已升,二者同辉,一侧是逐渐沉落的太阳,另一侧是高悬在白色的丝缕浮云中、还未散出光辉的月亮。在血色凄艳的残照映衬下,漠漠千里的流沙如纯金一样烁亮。远处的古城仿佛坐落在地平线上一样相隔遥遥,夕阳的余光照彻,城市的轮廓黑色沉沉,深重肃穆。

    大漠繁华的丝绸古道上,各方商贾来往不绝。古城门下,不同血统的人们驱赶着骆驼队,载着各式各样的新奇货物缓缓穿行,或进或出。

    古城之中,一座佛塔亘古高耸,似乎能通彻天地。直入浮云的塔顶上,那个她曾在纯钩剑映出的幻象中见过的白衣少女正自迎风起舞,微红的云缕环绕在她身姿剪影周围,夕阳在她纯洁白衣上印上淡淡的血色。

    转瞬间,大漠上又明月高挂,光冷千年。残破的佛塔孤立,周身笼罩着月光照不亮的深沉黑暗。

    同样的夜晚,一颗孤星与皓月竟相逐光,追逐出漫天绚烂光芒,流射千里,其中隐隐现出那双宁静深邃的眼睛,从天际遥望着大地,千年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