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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被点透了心事，女子脸色有些泛红，许久才回答道，“十六殿下明鉴，涧鹂心中……的确有所牵绊。”
“我看得不错。”听到对方终于剖露心迹，他淡淡问，“你心中的牵绊，便是阿阑吧？”
“是的，就是公主殿下。”她轻轻点头，不再隐藏，“公主殿下也知，涧鹂自幼家境贫寒，父亲整日流连各家赌坊之中，不知欠下多少赌债。在涧鹂六岁那年，他欠下大笔赌债，苦于家中值钱之物早已当空，所剩的家什都是一文不值。于是，他先将涧鹂的两个姐姐送入富贵人家做妾，之后不久将涧鹂卖进皇宫大内，换得的钱财一文不少拿去抵了他的赌债。”
“之后深宫十七年里，涧鹂一直辗转宫中各处，所幸在十九岁那年被派到了公主府上。”
“在宫里辗转的十七年里，涧鹂易主无数，但对涧鹂好的，却只有公主殿下一个……除了公主殿下，所有主子都不把涧鹂当人看。只有公主殿下不是在公主府的四年，公主殿下虽不识得我，却也一直待我很好。待其他宫人亦是。她是皇上独生爱女，然而从不摆出帝女的架子欺压宫人。”
“是的，她从小便是如此。”青衣少年静静倾听着女子的诉说，眼神沉静安然，微笑道，“阿阑虽然性子十分倔强，但待人却是极好的，从来没有自恃身份而轻视过任何人。”
“但是，如果公主殿下只是待涧鹂好，也不会如此。”她如梦呓般轻声喃喃，“不久之前的那一天，公主殿下对涧鹂说，在出嫁之前要遣涧鹂出宫的时候那个时候才真正震动了涧鹂。”
沉入深深记忆中，喃喃地倾诉着，她的眼中有钻石般细碎的泪光在闪烁。
在此之前，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些，连只言片语也未。想不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那个名满天下的十六皇子。
虽然他只是十九岁未加冠的少年，然而，他对世事人心的洞察程度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无法令她不震惊。
那个眼神与表情都总是沉静安宁的少年，却有如此敏锐眼力，一眼就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假真实，甚至人心复杂的恩怨纠缠。
世事人心芜杂难猜，纠缠难解，他却能看得那般清楚透彻。若不是有他一语点破，某些幽微不明的心绪，连她自己也未必了然。
就像是对公主殿下。
她自六岁进宫，在宫中生活了十七年，直到二十三岁才有幸得以遣出。这漫长年间，辗转宫中各处，还是在少女时代，她已看尽了荣辱，对身外一切也都看得淡了，以为世事不过如此而已。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中，一面宫墙就可以葬送无数人的一生。
宫中生活寂寞，如野火中被冷冷雨水浇透了的灰烬。一度，她甚至无欲无求，漠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