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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王慎是刚从宫里出来。
这一个月来,他日日待在宫里,说是替陛下编纂史册,其实也是想离开家里一段日子,好好让自己冷静下。
此次也是陛下实在看不过去让他回家,何况中秋在即,他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温有拘,更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大胆。
如今他整个身子被人挟持在这逼仄的方寸之地,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有些艰难,或许是见惯了在朝堂上行事有度的荣安侯,倒让他都有些忘记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的赫赫名声。
边陲之地,没有丝毫背景,仅凭自己的一人之力做上如今这个位置,这个男人,靠得不是其他,而是真正的实力。
安泰已经重新持剑过来,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众侍卫,王慎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而后才又重新朝眼前这个男人看去。
男人往日温润的面容,此时是没有遮掩的阴沉,那双眸子更是带着止不住的冰寒。
眼看着他这幅模样,又念及他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王慎也明白过来他今日为何会过来,又为何会做出如今这样的举动。他的手按在温有拘的手臂上,而后是看着温有拘,有些艰难得沉声说道:“荣安侯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她是我的妻子,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言罢,他是顿了一顿,跟着才又继续与人说道:“荣安侯今日找上门来闹事,不怕有心人知道后参你一本?纵使你不怕,可你难道不怕阿柔知道?”察觉到眼前人微怔的神色,王慎把人的胳膊往前一推。
等到重新得以自在的呼吸。
他一面抚着微乱的衣摆,一面是抬了一双眼看着人,无波无澜得说着:“你说,若是让她知道,你对她竟有这样的情意,你以为,阿柔日后可还会再见你?”
这话一落……
温有拘的神色一僵。
他的手还悬在半空,脚也还踩在车辕上,眼看着王慎望着他的目光,而他脑中萦绕得只有他先前所说的那番话。
若是阿柔知道你竟对她有这样的情意,你以为,阿柔日后可还会再见你?
不会。
温有拘心中,无比肯定。
崔柔本就是个知礼教重规矩的人,平日他们每回偶遇,周遭都是有人的。而她如今除了因为年少时的一段光景,也是因为他曾经救了崔长岂一家的缘故,才会对他和颜悦色……可若是让她知道,让她知道的话。
温有拘的呼吸一乱,就连神色也忍不住一变。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直了身子,负在身后的手握紧而又松开,等到心下的情绪渐渐变得平静之后,他才垂眼看着王慎,居高临下得说道:“王慎,你最好庆幸她能顾一辈子无怨无悔得待在你身边,倘若……”
温有拘说到这的时候,神色和语气都已开始变得平静。
他的手负于身后,身上那袭看不清颜色的衣裳在这八月的天地间随风拂动着,而他说话的样子,看似轻描淡写,却又好似在许下什么极重的诺言一般:“倘若有一日她动摇了,那么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等这话说话……
他是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中的王慎,而后才转身离开。
安泰等众侍卫如今还都持着剑以包围的形式侯在不远处,见识过温有拘先前的厉害,如今见他过来,自是各个都严阵以待。
温有拘看着他们,脚下步子没停,就连神色也未改。
“让他走。”
身后传来王慎的声音。
众侍卫在互相对望一眼之后,把目光投向了安泰,等到安泰先收回了剑让开了路,其余人等自然也都纷纷跟着让开了。
直到温有拘离开,安泰才握着剑快步朝马车走去,在瞧见背靠着车璧合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王慎时,他不免有些担忧得问道:“国公爷,您还好吗?”
王慎闻言却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先前温有拘离去时说得那句话,“王慎,你最好庆幸她能一辈子无怨无悔得待在你的身边,倘若有一日她动摇了,那么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无怨无悔……
以前的崔柔,无论他是富庶还是低贱,都一定会无怨无悔得跟着他。
可如今呢?
他有些不确定了。
想到这,他撑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又收紧了些。
“国公爷?”
安泰见人一直不曾说话,便又朝前一步,担忧得喊了他一声。
不过这回,王慎倒是开口了:“我没事,走吧。”
“是。”
马车继续往前驶去。
等到进了府,王慎便如往日一样朝东院走去。
虽然不知道崔柔肯不肯见他,可他还是想去看一看她,只是刚走进东院,便看到院子里几个丫鬟怔怔得望着他,等到受了她们的礼,他便负手朝那块银朱色的鲛绡布帘看去,问道:“夫人呢?”
“夫人她……”小丫鬟的声音有些轻,见他循目看去,忙又低了头轻声回道:“夫人和郡主去莱茵阁了。”
莱茵阁?
崔柔和娇娇去那做什么?
王慎不自觉皱起了眉,刚想问话,便又听到原先回话的丫鬟继续说道:“先前莱茵阁的下人来回话,说是周姨娘见红了,夫人和郡主担心出事便过去了。”
耳听着这一句,王慎的脸色骤然就是一变,步子也忍不住往后一退。
见红?
周慧她……
怎么可能?
只是想着一个月前的那一夜,王慎负在身后的手便又握紧了些,他合了合眼,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迈步朝莱茵阁走去。
……
而此时的莱茵阁。
冯婉耳听着崔柔的话,微微楞了一下。
其实不止是她,场上所有人在听到崔柔说“报官”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置信。
若是真得报了官,那就代表着是要把这内宅里的阴私摊到明面上去说了。倘若不是真得清白,谁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这内宅里的事,你私下怎么处置都是由着你去,可若是摊到明面上交由官府处理,便是真要一个公道和答案了。
一时间……
原本对崔柔有所怀疑的丫鬟、婆子纷纷把那抹念头从自己的心中摘除了出去。
只是这桩事真得容易查吗?
经手糕点的只有那么四个人,偏偏这个朝暮不仅出过门还从她屋子里找出了红花,又和厨房的李管事是母女关系,这一桩桩一件件倒像是一环扣着一环,纵然她们心中相信崔柔清白,可这事看起来也委实太巧合了些。
冯婉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她也相信崔柔是清白的,妯娌这么多年,崔柔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她最清楚不过。
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内心最是矜傲不过,内宅妇人的那些手段和心机,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屑。
可同样,她也知道。
即便她是真得清白,要想洗脱冤屈却也不易。
她想说些什么,或是讥嘲些什么,可目光在落到崔柔脸上那种温柔而又孤傲的神情时,一时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静寂无声的时候……
王慎倒是已经走了过来,眼看着院子里这么一副光景,便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众人耳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便循声看去。
瞧见是王慎的时候都微微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也不怪她们,实在是王慎已经许久没回家了,因此这院子里的一众人都是愣了有一会功夫才忙起身朝他行礼。
而后是冯婉先开了口,她自顾自由丫鬟扶着走了过去,抢在崔柔和王珺前,率先添油加醋得与王慎说道:“二伯,你来得正好,先前周姨娘吃用了带有红花的东西,现在见了红,好在她福大命大保住了孩子,要不然可真是一尸两命啊。”
林雅耳听着这话,也忙上前几步,跟着说道:“父亲您可要为母亲做主。”
她一面说,一面抹着泪:“您都不知道,母亲先前那副样子有多可怕,要是再差一点点,她,她就真得没命了。”
伴随着冯婉的话,以及林雅止不住的哭泣声。
王慎的眉头拢得是越发深了,他皱着眉看着两人,目光也没有停留,却是朝仍旧立在廊下的崔柔看去,眼看着她神色淡然得站在那儿,即便瞧见他看过去也依旧目不斜视。
他也不知怎得,突然就想起了先前温有拘的那番话。
王慎心下一滞,袖下的手也紧握成拳,待过了有一会功夫才开口问道:“可查到了什么?”
他问得是崔柔。
回答得却是冯婉。
“现在查出来,是这个名叫朝暮的丫头屋子里藏有红花,她娘又是厨房的,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偏偏……”冯婉说到这,目光是朝廊下崔柔母女递去一眼,跟着一句:“偏偏二嫂和娇姐儿一直不肯处置,还说要报官,交由官府来处置。”
似是为人打抱不平,冯婉的语气也添了些愤愤然:“二伯,不是我说什么,这满屋的丫头、婆子偏向得是谁,您不是不知道。周姐姐孤苦无依得进了府,又怀了您的孩子,您可得为人家做主啊。”
林雅和那个名叫西窗的丫头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雅更是抹着眼泪,抬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人委屈道:“父亲,您可得为母亲做主,要不是母亲今日胃口不好,您可就真得见不到她了。您都不知道,您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我和母亲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越说,她心里便越委屈,就连眼泪也是止不住一串串往下掉:“有人,有人成心不想再让母亲见到您呐。”
王珺起初是不想管。
可听着冯婉和林雅越说越不着边,她的小脸也彻底沉了下来,只是不等她上前说话,就被崔柔握住了手。
“母亲……”
王珺扭头朝人看去,虽然压低了嗓音,脸上却还是有些不高兴。
崔柔看着她这幅模样,却只是朝她摇了摇头。
王慎听着冯婉的话,又看着林雅并着几个丫头的哭啼不止,又岂会不知她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说话,却是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不必报官了,不过是个意外,既然人没事就罢了。”
话音刚落,众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得看向他,林雅更是止住了哭声,她的眼泪还在眼角坠着,握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似是不敢置信,又好似没听清一般:“父亲,您,您说什么?”
她是不是糊涂了?还是听错了?什么叫做是意外,人没事就好了?
难道母亲筹谋了这么久,等来得就只是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想到这,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尖锐起来:“父亲,您怎能如此黑白不分!”
“放肆!”
王慎平日是个好脾气的,可此时却沉声说了这么一句,就连神色也在这余晖的照映下显得有些不怒自威。
林雅张了张口,最后却还是怯懦得低了头。
冯婉虽然也有些畏惧王慎如今这幅模样,却还是心有不甘此事就这样了结,此时便有些不高兴得冲人道:“二伯,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就连外间那些小门小户,也都没有这样草率断案的,咱们王家百年风骨,如今竟这样草率行事,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谁说会传出去?”
王慎的声音在这天地之间显得有些微沉,他负手站着,眉眼微垂,带着看不透的神色,望着冯婉:“只要今日在院子里的人守口如瓶就不会有外人知道,难不成三弟妹是想说于谁听吗?”
冯婉何时看见过这样的王慎?她心里有些害怕,忙讪讪赔笑道:“怎么,怎么会?”
王慎余后倒是没再看她,只是收回了目光淡淡吩咐道:“我会让人重新换一拨丫鬟过来,至于这个朝暮不敬主子,送去李嬷嬷处打三十鞭子,日后便送去杂役处做事。”这话说完,他也就没再多言,只是转身离去。
“父亲!”
这回,却是王珺看着他的身影喊道。
王慎循目看去,看到得却只有崔柔握着王珺的手,目露失望得看着他。
眼看着这样的目光,王慎身形一震,只是还不等他说话,便见崔柔合了合眼,而后便见她握着王珺的手朝他走来,只是直到与他擦肩而过,也没有与他说上一句话。
王慎提步想追。
只是还不等他动身,便听到身后传来周慧虚弱的声音:“二爷。”
耳听着这道声音,王慎倒是止了步子,回身看去,便看到周慧面容苍白得倚在门前,正泪眼盈盈得看着他。
王慎看着她这幅模样,便又皱了皱眉。
他没有上前,只是留了句“你好生休息”就转身离开。
眼瞧着没了好戏,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冯婉自然也就不想再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走得时候,她倒是朝身后的周慧看去一眼。
周慧仍旧倚在门前,她一身素服,修长的手扒在门上,衬着那张面容越发羸弱可怜,犹如雨中的一支白莲一般。这幅模样,就算同为女人,也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只是可惜了,她筹算一切,却没有算到那个男人的心。
冯婉也没有想到,王慎待崔柔竟能做到如此。
以前她这位二伯行事可谓是公道至极,可如今?不过那又如何,纵然他再爱崔柔,不还是做出了那些事?要不是他带了这个女人进门,又岂会有今日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说到底,崔柔比她还是好的。
她那夫君如今有了姨娘,可早就不把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冯婉心想,倘若今日出事的是云姨娘,遭人污蔑得是她,只怕她那位夫君早就来同她闹了。
想到这……
她也就收了心里那几分同病相怜的情绪,由丫鬟扶着往外头走去的时候,才又无限感叹得说了一句:“我原本还以为今日能彻底让二房那位丢了名声和脸面,那么一来,中馈的权力自然是要交到我的手上,真是可惜了。”
这话,丫鬟却不敢回。
冯婉倒也不在乎,只是又自顾自说了一句:“不过莱茵阁的这位,也真够心狠的……”
这头三个月,身子最是不稳,纵然只是吃用了这么一点,也有可能出事,她为了扳倒崔柔也真是不遗余力了。
身侧丫鬟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
她抬了一张脸,似是不敢置信一般,轻声问道:“您是说,今日这事是莱茵阁的那位自编自演的?这,这也太骇人了些。”
“是啊,又有手段又有心机,的确骇人啊……”冯婉抬眼望着天上的余晖,许久之后才又淡淡说道:“不过就是命不好,但凡她这个本事放到谁家都是能做正房太太的命,偏偏让她碰到了二房那对夫妻。”
就王慎对崔柔那番情意……
纵使周慧再多的手段,只怕也得不到她想要的。
不过瞧见了周慧今日这番手段,冯婉这心中对她倒是又重新估算了一回。
以前她和周慧相处,只当自己稳占上风,如今看来,只怕这个女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以后,能避还是避吧。
由着她们去斗,最好两败俱伤,而她渔翁得利。
冯婉想到这,便又忍不住想起自己院子里那个贱蹄子,她脸上刚刚才扬起的笑意被压了下去,紧抿着唇,神色也有些不好,虽然徐嬷嬷让她不必理会,可看着三爷如今对她如珠如宝的,谁知道以后等那贱蹄子生了孩子,会是副什么模样?
想到这……
冯婉便又问了一句:“上个月让人给三哥儿送去了信,如今可有回信?”
丫鬟闻言,头却埋得更低了些:“还,还没。”
耳听着这话,冯婉的神色又沉了些,话倒是没再说。
……
莱茵阁。
林雅和西窗扶着周慧重新上了床,又让冬盏端来了热水。
等到两个丫头退下,林雅就坐在拔步床前的圆凳上,眼看着周慧素手握着茶盏,微垂着脸,看不清面容,可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从小到大,这还是林雅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母亲,她心下害怕,连着声音也有些低:“母亲,我们,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这样精心的一场算计,就算不能让崔柔母女倒台,也能折损她们的势力。
若是能借此让父亲对她们心生愧疚和歉意,更是再好不过了。
可……
可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周慧耳听着这话,握着茶盏的手更是收紧了些。
她紧抿着唇,低着头,没有说话,可那微垂的眼中却有寒芒滑过。
她精心算计了这么久,又几经布置,终于可以落得一个万无一失,她知道凭借这样一桩小事,想拉下崔柔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能让她的名声变坏,让王慎对她失望就好了,可她没想到,她没想到王慎竟然会如此偏袒那对母女!
他甚至全然不管她的死活,连看都不看她,就这样走了。
想着这个男人的绝情……
周慧再也抑制不住,狠狠砸落了手中的茶盏。
林雅看着她脸上的狠厉,却是白了脸站起身,若不是强行压着心中的惊惧,只怕她都要忍不住惊呼出声。
……
而此时的东院。
自打崔柔和王珺回去后,明和便领着一众丫鬟退下了。
王慎倒是也来过一回,只是崔柔仍旧不肯见。
这会崔柔端坐在软榻上,神情容色都有些不好,即便先前被冯婉等人如此摘指,她都没觉得什么,可只要想起先前王慎说得那番话,她那脸上和眼中的情绪便有些复杂。到最后,她只能合上眼,遮掩此时心中的情绪。
“母亲……”
王珺很轻得唤了她一声。
眼看着崔柔睫毛微颤,眼皮滚动,却还是没有睁眼,她还想说话,便听到崔柔轻声说道:“他不信我。”
“他不让报官,瞒住悠悠众口,只因他心中也有怀疑……”崔柔的声音很轻,若是不细听的话,根本分辨不出。
王珺耳听着这话,张了张口,父亲今日的举动是在帮母亲,可同时,也是害了她。纵使瞒住悠悠众口又如何?这事一日没有答案,众人心中对母亲的怀疑便不会消停,那么母亲身上的污名也就一日都去不掉。
外间的天色渐渐有些暗了,屋中的烛火也还没有被点起。
王珺就这样望着崔柔,突然蹲在了她的身前,她的手放在崔柔的膝盖上,一张小脸微抬,口中是道:“母亲,您离开这个家吧。”
崔柔的面容一震,她睁开眼,低着头,怔怔得看着她,好一会才哑声喊她的名字:“娇娇。”
“母亲……”王珺不等她再说,便继续说道:“这是我第二回与您说这样的话,我是认真的。”
“您知道我的性子,如果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不会与您说这样的话,我和小祯都已经大了,您不必担心我们以后会如何,您只需要考虑您自己。”
“母亲……”
王珺是又唤了她一遍,而后才又继续说道:“难道您真得打算,这余后的几十年都待在这个地方,和父亲过着这样怨偶的日子?”这几日母亲的辛劳和疲倦,她都看在眼里,她不希望母亲就这样一日日蹉跎下去。
她还年轻,理应有更好的生活。
倘若分开,母亲能够变得开心,那么她又何必强求一家人阖家欢乐?
即便母亲不在她的身边,她也永远是她的母亲。
她……
只希望母亲日后可以开心。
崔柔怔怔看着王珺,她想说些什么,却哑口无言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外头的天色越发黑了,屋子里的光线也越渐变得不清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望着外头的天,很轻得说道:“你,让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