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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二年级后,终于摆脱了新生住宿的规定,隆乳跟大斌都搬回家里,而阿村也跟隔壁班的几个同学在学校附近租了间电梯公寓的八楼,三房两厅加上一间烂厕所,也算舒适。
少了宿舍的伽锁,我们的生活显得更加多采多姿,感觉同学之间也越来越融洽了。
我们平常中午都会带着便当到阿村租的地方聊天,或是玩电动,不然就是跑到学校下坡的一些店家吃饭。
或许是因为自由了,可以自由选择想吃的东西,搬离宿舍之后的大斌体重更是直线的狂飙。
过去的他虽然很会吃,不过却还只能算微胖,是个有点壮的小胖子。搬离宿舍的他,体重可说是直线飙涨,是个十足的死胖子。
至于我、樱樱姐跟老爹之间的关系,也有了很微妙的变化。
樱樱姐在体会到家的感觉之后,不再像以前一样,常常都喝个烂醉才回家,老爹为此也开心了很多。
也因此,我常常能跟樱樱姐还有老爹同桌吃饭。
我跟樱樱姐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看起来像是姐弟一般,不过有时樱樱姐看我的眼神,总会让我有种“她又将我当成威智哥”的错觉。
每每跟她那怪异的眼神对上,我总是会浑身不对劲,甚至脸红的跟红蕃茄一样。
老爹看到我脸红的样子,总是会以为我这个台北人又耐不住热了,真是一个迟钝的大人。
后来一次机会,我干脆直接把我的猜测说给老爹听,他听了之后只是大笑,并对我说:“我看你是看到大姐姐害羞吧,成天胡思乱想的!
接着又是乱七八糟的损了我一顿。
“真是个迟钝的老粗”我心底暗自抱怨。
或许是一种信任吧,樱樱姐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她跟威智哥的事情,也因此我对于原先住在我房里的那个大男孩,有了更深的认识,也知道他跟樱樱姐曾经是多么令人称羡的一对情侣。
“意大利国立米兰威尔第音乐学院,你听过吗?”樱樱姐问。
我摇头,那么一串又长又饶舌的名称,听都没听过。
而且在我的认知中,只知道纽约茱丽亚音乐学院跟奥地利维也纳音乐学院。
“意大利也有音乐学院啊?”我问,诚心的发问。
“傻瓜,其实有很多国家都有音乐学院,你不会以为只有维也纳才有吧。”樱樱姐笑着对我说,很甜的一个笑容。
我再次摇头,因为她只说对一半,我还知道纽约有音乐学院。“我跟威智约好,要一起到意大利的威尔第音乐学院深造。”幸福的笑容出现在樱樱姐的脸上。
我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临时想到一个问题,我问:“为什么不去维也纳?那里不是音乐之都吗?”是个笨问题。
“呵一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樱樱姐娇笑,对着我说。
果然是个笨问题,轻易的被猜到。
“意大利的风光,是我跟威智最喜欢的。”樱樱姐说。
随着樱樱姐的描述。我仿佛亲自见识到意大利的各地风光一般。古老的罗马、优雅的米兰、拿坡里的港口风光、威尼斯的水都景色、充满文艺气息的佛罗伦斯、大文豪莎士比亚笔下的悲剧人物,罗密欧与茱丽叶所居住的威罗纳、托斯卡尼的阳光、还有课堂上老师常提到的比萨斜塔一切一切意大利著名的景点、风光,都在樱樱姐的描述下鲜活了起来。
“还有啊,威智他最喜欢的足球队就是意大利国家队跟意大利的祖文特斯队。”樱樱姐微笑说着关于威智哥所喜欢的足球。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很安静的听着。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美好的回忆,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听她的回忆,听她的快乐。
在某种情况下,一个尽责的聆听者会比一个善于聊天的人还要来得好。
听完樱樱姐的话后,我想到,曾经是两个人相约要一起完成的梦想,如果到后来只剩下一个人时,该怎么办呢?
选择遗忘那个梦想,遗忘两个人过去的回忆;或是独自一个人,去追寻那个梦。面对那段逝去的回忆。
逃避,或许是疗伤的好方法,不过换个角度想却也是个最烂的方法。
因为伤痛后的痕迹依然还在,只是被自己视而不见罢当时的我,就是选择消极的逃避,逃避我的过去,逃避许多人。
我一直认为在我的逃避下,我的过去跟我的现在就像两条平行的线,两条没有交界的线。
只是这条线,最后还是交会。
因为一个bbs上的布告。
二下的时候,在我们学校bbs土木系版、我们的班版、隔壁班的班版、中山的校版都出现了一个相同id、相同标题的文章。
全都是一个id为sdina的人贴的,标题非常的耸动,写着“我要找土木科的庄天擎”
这就是我说过,在bbs上能够看到,温馨的小乐趣。
只是当这乐趣的主角变成自己时,那还真是一点都不温馨,也不是什么乐趣。
我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脑门。
而且那篇寻人启示后面还有好几篇回覆的文章,标题都是damn跟lonru。而且无论在校版、系版还是班版,回覆的内容、顺序都一模一样。
那两个id分别是阿村跟隆乳的,内容相信不用说,大概也能猜到七、八成,毕竟那两个人也打不出什么正经的东西。
“阿村跟隆乳两个白痴。”我在心里咒骂着。、我看了看使用者名单,seiina这个id不在线上。于是我写了封信,表明了自已的身分,并且问她找我干什么?
寄完信后,我在班版里浏览着,看那些阿村跟隆乳联手打出的白痴文章。
突然,萤幕的下方出现一道文字,相信了解bbs的人都知道,那个叫水球。
不过重点不是那道文字该怎么称呼,重点是那道文字的内容。
水球是那个在找我的人,selina传来的,里面写着:“天擎!我是明君!”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即便是我离开台北已经两年多了。
看着随着水球一起传来的名字,我又想到了过去,想到了一个难忘的回忆,回忆像是电影胶卷般,一幕幕在脑中播放着。
场景是国中母校厕所旁的楼梯口。
人物是我跟明君。
动作只有一个,一巴掌,一个让我有深刻印象的巴掌。
自从那一天,我跟明君算是分手,她甩了我一巴掌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络。直到今天,我们竟然在网路上再度相遇,还是她主动来联络我。
我直盯着萤幕下方那行文字看,起初很惊讶,不过很快便收起惊讶的心情,我的手指沉重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你过得还好吗?”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也是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一点都不好,国三好累喔,尤其是我们升学班。”
萤幕底下很快就出现明君传来的水球,隔着萤幕我无法知道她目前的表情,是微笑?或者是鼓着脸、啷着嘴呢?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也因此我知道了其他朋友的现况。
番薯当时是一间公立工业高职冷冻空调科的学生,平常假日在亲戚开的家电行里工读,过得算是充实。
知道番薯过着这样的生活,我颇为欣慰的一个人在萤幕前微笑。
只是阿泰跟政廷,依然还是跟过去一样,过着那种动不动就拳脚相向的日子。
“他们读同一问私立高职的汽修科建教班,我偶尔会看到他们。”
“他们还是跟过去那些小混混在一起。”
“我曾经一次经过警察局门口,看到他们被押进去。”
随着明君传来的水球,我的眉头慢慢的微皱。虽然这种情形跟我想的相差不远,不过没想到他们连警察局都进了,真不知道哪天会在新闻报纸上面看到他们。
“他们怎样了吗?怎么进警察局?”我传出一个充满疑惑的水球。
“详细情形我不知道。”
“不过看他们那个时候全身都是伤,我想应该是打架吧。”
明君传来的水球让我倒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如果真的只是打架而已,那他们应该还是跟过去一样,只是两个喜欢送凶斗狠的年轻人罢了。
如果只是平常跟别人呛一下,挥个几拳,应该不会怎样吧?
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毕竟在国中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我也只是个国中刚毕业,不懂世事,血气方刚的小男孩。
后来我跟老爹说了阿泰他们的情形,并提出了我的看法。
没想到,老爹只是摇了摇头,对着我说:“在国中的时候你呛别人,可能只是被挥个几拳,大不了被椅子砸。不过当你到了外面,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嗯?没那么简单?什么意思?”我问。
老爹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上衣掀开。指了指他的肚子。
在那个被岁月摧残,有些肉的肚子上,我看到了几条不算短的疤痕大刺刺的躺在老爹的肚子上。
“那个是?”我问。
“浪子的记号,我只能希望你那两个朋友别像我一样。”老爹将掀起的衣服恢复原状,摸了摸肚子后说:“别以为当流氓被砍就不会痛,靠!那刀子劈下去真是够痛的。偏偏还要装作很猛的样子,那种痛却不能叫出来的感觉,真是他妈的有够难过的。”
老爹说着他过去放荡时的回忆,照理说那应该是一段很不堪的过去。不过在老爹的描述下,我却忍不住笑意的放声大笑,一旁的樱樱姐也遮着嘴巴在偷笑。
“笑笑什么?”老爹满脸通红的说,拿起报纸遮住自已的脸。
当时我心底的感觉很好,有一个又像爸爸,又像朋友的老爹;跟一个像是我的姐姐,不过偶尔又突然对我很暖昧的樱樱姐。
这样的生活,很像以前我在台北的家中,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甚至比以前的生活还好,我喜欢现在这种感觉,一种快乐、充满乐趣的生活。
好像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挫折,有什么不愉快,只要回到这里,就好像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一般。
一直都待在这里好了,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我想逃,逃离过去的风风雨雨。而这里,就是一个理想的避风港。
过去的我就像是一个被风浪击翻,遭遇沉船的人,只能在海面上靠着简单的浮物或小船,无目的漂流着,等待着前方未知的明天。
终于,我发现了一个海岛,一个存在于大海中央,原先我所不知道的小岛。
“冰点。沸点”
在这个充满了温馨、和谐的地方,我慢慢的变回过去的那个我,那个似乎已经被我遗忘的自已。
过去,阿泰他们让我知道什么是朋友间的义气,他们教我该怎么为朋友两肋插刀。
但是在这里,老爹却让我知道什么是朋友相处的乐趣,让我知道了朋友间的另一种义气,真诚。
在阿村他们的身上,我就看到了真诚,那也可以说是一种傻气,一种让人感觉到很想亲近的感觉。
没有任何迟疑的快乐,总是充斥在我跟阿村他们之间。
我们快乐的方法很多,像是定期举行的电玩大赛,元宵节在实习工厂用实验用的烤炉煮汤圆,中秋节跟每学期期初都会举办的烤肉、上课的时候用原子笔画格子,用铅笔画棋子的围棋赛还有每学期期末一定都要玩的,干部名单大预测。
我们总是会讨论,下个学期的班级干部要由哪些人来担任,每一次我们所排的名单里永远都不会有我们的名字,不过每一次交给学校的名单里,一定会有阿村的名字。
“拎老师咧!我排了三学期的干部名单,每次都没我,可是我每次都当选,真是有够干的!”
这是阿村第三次罹难后,上台报告当选靶言时所说的。
而我一直到了专三,才第一次当选班级干部,木过我比阿村还惨,因为我当了最让人头大的一个干部,班代。
“哈哈哈!拎北当那么多次干部都没像你那么倒楣,第一次就当到班代。”
这是阿村在我上台发表当选班代的感言时,他在台下死哭时说的。
当选班代对我的求学生涯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因为当了班代以后,我不再像一、二年级的时候,每次期考都会卯起来读书读到半夜两、三点。
也因此我终于被当了“材力”五专五年来唯一被当的一科必修。
一方面是因为权力会使人堕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班代真的是一个很忙碌的干部。
除了有事没事就要在中午被2q去集合外,教官、导师有什么事也都会召见班代,还有一堆有的没有的工作必须要忙。
更惨的是,我当选班代的那学期,学校有一个很大的活动,园游会。
那是一个举行于假日,全校一、二、三年级都规定要设摊,摊位重复率很高的烂活动,不过却是学校的传统活动。
而且学校那次特地多了一道规定,摊位的类型必须抽签决定。
这一道规定的目的是为了让摊位的重复率不至于太高,不过依然还是出现了很多的泡沫红茶摊,以及很多的烤肉摊。
我们班也是抽到饮料,不过我们卖的不是泡沫红茶,而是弹珠汽水。
因为当时一间大卖场的弹珠汽水正在特价。
园游会当天非常的忙碌,弹珠汽水的销量出奇的好,我们一开始进货的120瓶很快就卖光了。
不过学校还有一项很奇怪的规定,就是在结束前一小时不得提早收摊,否则班代必须被记过。
不得已我们只好再跑到大卖场进货。
正当我们第二批的弹珠汽水又快卖完时,我起身准备前往大卖场进货,并指挥大斌去买两大块冰块。
正当我走到机车旁准备出发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剧烈的震动。
没有显示号码,我疑惑的按下通话键,并答了声喂“。
“天擎!我是明君。来接我,我现在人在高雄火车站。”
接着,电话另一头那个熟悉的声音被嘟嘟声取代。我听着那规律的嘟嘟声,呆然的站在机车旁,无法思考的站着。
是恶作剧吗?
这是我接完电话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应该是恶作剧吧,明君这个女孩子一向都是那么古灵精怪。
这个想法随即占据了我整令随袋,于是我跨上机车,准备前往大卖场。
机车发动后,又一个想法钻进我的脑袋。
“不过如果是真的,明君不就要一直在火车站等我了吗?”
这个想法让我又停止了动作,坐在发动的机车上思考着,思考着我该如何是好。
火车站?大卖场?
两个选项一直交错出现于我的脑袋,我坐在机车上面思考着。
接着我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你帮我到大卖场买一下东西,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下。”我对着话筒另一头的阿村说。
在阿村答应后,我驱车前往火车站。在前往车站的路上,我的车速都不低于六十,因为我的脑中一直浮现明君站在火车站前等待的样子。
还有几个小混混在旁边骚扰她的样子。
虽然还不知道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不过我的右手还是因为担忧而直转着油门。
只为了一个还不确定的担心,我用着不算慢的车速在车阵中驰着,甚至几次还差点跟紧急煞车的白目骑士撞在一起。
很快,才十五分钟我就到了火车站门口,当时新站还没开启,旧火车站也还没迁移,所以当时的火车站十分的宽敞,不像日后那么的拥挤,我也很快就在大门前一根柱子旁边看到明君,原来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明君右肩靠着柱子,头低低的看着地面,她的表情因为低头而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是在微笑。
几年不见,她的头发变长了,多了一点成熟的感觉。
其实就算现在火车站门前有很多人,我依然还是能一眼就看到明君的身影。
因为在高雄市穿着黄色上衣,黑色裙子的景美女中制服,实在是很明显的一个标的。
当时就有一群经过火车站,穿着雄女制服的女生在对明君指指点点。
“你穿着制服干什么?”
那是我靠近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明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因为她抬起头一看到我,随即以大叫取代了任何的语言,接着扑向我,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
“咳咳”我推开她,用几声干咳清了清有点紧塞的喉咙,接着微眯着双眼看着明君:“你来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跳上我的机车后座,像个孩子般开心的说:“走吧!带我去逛逛!”
“去哪里逛?”我问。
“都可以啊,难不成要一直站在这里聊天吗?”明君理所当然的说。
找不出理由反驳,我只能无言的看着她,当作回应。
“怎么还不出发啊?”她问。
“你没带安全帽。”我说,这附近的警察很多。
她吐了吐舌头,脸上挂着一个俏皮的表情跳下后座,让我打开椅垫拿出一顶安全帽递给她。
“我们要去哪里啊?”当我帮明君调整着安全带扣带的时候,她问。
“哪里也不能去,我还要回学校忙园游会,先送你到我住的地方吧。”我说,并将调整好的安全帽递给她。
“园游会!我也要去!”听到园游会三个字,明君开心的大叫。
我当作没有听到,没有作回应,只是明君依然不放弃,猛拍着我的安全帽。‘后来我还是屈服了。
回学校的路上,我的右手不再紧绷着加油,因为我内心的担心已经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穿着制服?”我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要穿给你看啊。”很简单的一个理由。
“你考上景美?”我心想着以明君的成绩,就算上不了北一女,也应该有中山女中啊,于是接着说:“我还以为你至少能上中山女中。”
“想知道理由吗?”明君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
“嗯嗯。”我回答,如果真的有特殊的理由,我倒是很想听听看。
“因为景美的制服是黄色上衣配黑色的裙子。我记得你喜欢的颜色搭配,就是黄色配黑色。”明君用很轻很轻的口吻说。
一个很简单,很单纯的理由,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于是我无言,没有再说任何的话,问任何的问题。
只有在前往学校的路上,明君对于陌生的街道提出疑问时,我简单的回应她的问题。
抵达学校后,我出示之前申请的机车入校许可,直接将车骑到我们摊位的后面。领着明君从摊位的后方进去。
大家都在忙碌着,没有马上看到我们,我走到摊位里拿了两瓶弹珠汽水,一瓶拿给明君,并打开另一瓶喝下。
“啊,干!到现在才回来,一回来就干饮料喝!”阿村从我的后脑呼上一巴掌。
我因为呛到而无法停止的咳嗽,不过还是用力往阿村一脚踹去,阿村轻易闪过,**对着我很白痴的扭着。
“啊,靠!真是个白痴。”我因为呛到而猛咳嗽,只能在心里骂着他那白痴的行为。“呵!”
一个轻柔的笑声,停止了阿村不断扭动的**,不过还是停止不了我的咳嗽。
“靠!那个女生是谁啊?”阿村将我拉到旁边问我。
我想,他是被明君电到了吧。不折不扣的色龟。
“我是天擎的女朋友,你好。”不知何时明君跑到我们身旁,对着阿村介绍自已,并伸出手要跟他握手。
阿村并没有跟明君握手,他只是转身无力的走开,脸上带着遗憾,很深的遗憾。
不过在阿村走后,更多的人围到明君的身边,只因为她亲口承认,她是“天擎的女朋友”
“天擎那臭小子还真好运,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你穿的是哪间学校的制服啊?”
“你们认识几年了?怎么认识的?”
“你们到几垒啦?嘿嘿。”
一群人围着明君,问着一个比一个还无聊的问题,我只好远离那群无聊的人,走过正拿着两瓶弹珠汽水猛灌的阿村,到没人顾的摊位后坐下。
“带我去逛逛。”不知过了多久,回答完一堆问题的明君走到我身边,屈身对我说。
“逛什么?”我没头没脑的回应。
“当然是园游会啊!”对于我的回应,明君的脸上带着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喔。”我起身跟她走出班上的摊位。
在我们离开后,身后的一群人又大声的吆喝着,还传出一两声口哨声。邻近班级的摊位见此盛况也盯着我们,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无比的尴尬使得我连忙拉起明君的手,快步走开。
“你为什么突然跑来高雄?”在一个烤鱿鱼的摊位前等待时,我问。
“没为什么啊。”明君没看我,眼睛盯着烤架上的鱿鱼看。
“你星期一要上课吧,那不就马上又要回台北了。”我说。
“我是离家出走的,不用那么早回去没关系。”明君说,眼睛依然盯着鱿鱼。
“啊?”我张大嘴巴无法反应。
“因为我有个问题想当面问你。”明君终于抬起她的头,盯着我看。
“嗯?”看到她认真的表情,我突然对她想问的问题感到好奇。
“你为什么都不回台北?”明君问。
既直接又尴尬的问题,直接命中我心底的致命伤,、我没有回答,并避开她的眼睛,看着烤架上的鱿鱼。
“为什么?”对于我的逃避,明君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接着说:“难道你连小诗姐都想逃避吗?”
明君突然提到小诗,让我心头一震,无法反应的站着。整个思绪混乱,四周仿佛变成真空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
“同学,你的鱿鱼好了,共50元。”烤鱿鱼的女孩说。
校园里某一角,土木科馆旁的一个凉亭里。
距离园游会会场有一段距离的这里,没有园游会那吵杂的叫卖声,少了突兀的吵闹,这里有的只是风吹打树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交谈也在这里停止,我跟明君都没有说话。
她坐在凉亭四周的一个石凳上,嘴里咬着饮料的吸管,沉默。
我坐在凉亭中央的石桌旁,吃着刚刚买来的烤鱿鱼,沉默。
明君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在闹脾气,我很清楚她的个性,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我们就这样安静,面对对方坐着,我偶尔会抬头看看明君,至于她,似乎只是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沉默沉默我跟她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石桌上的手机响起,停止了要命的沉默。
“胖子,干什么?”大斌打来的。
几句话后我挂上电话站起身,大斌打来说要整理场地了。
“走吧。”这一段时间里,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
她静静的站起身没有说话,咬着已经很烂的吸管,跟在我的背后走着。
从刚刚鱿鱼摊前开始,我们之间的气氛就一直像这样紧绷着,这种感觉很令人讨厌背后一直传来一股诡异的感觉,搞得我很不舒服,脚步也变得很沉重。
我转身,右手拉起明君的左手紧紧握着。
这个突然的举动显然让明君微微的吃了一惊,她抬起头看着我。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希望你能了解”语毕,我起步往园游会的会场走去,右手还是牵着明君的左手。
起初明君像是要说什么似的微张开嘴巴,不过很快又闭上。
我想她应该还是很想知道答案吧,因为她被我握住的左手正紧紧的回握住我的右手。
而她的眼睛里有着不甘,就像过去被我敷衍时,那样不甘愿的眼神。
后来她依然一句话都没有说,静静的在我后面,看我指示着班上的同学整理场地,牵机车,骑机车。
“你们好。”她再度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老爹跟樱樱姐说的。
看到明君,老爹跟樱樱姐显得有些讶异。
“国中认识的学妹。”我简单的介绍,随即走上楼。
明君跟在我后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还记得以前,如果我没有向别人介绍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总是会跟我闹别扭,甚至发脾气。
但是当时的她很平静,平静的很可怕。
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想我或许是想太多了,呵。
那一个晚上,其实跟平常并没什么不同,我们一样吃着老爹煮的晚餐,围着吧台聊天。
感觉起来就跟平常一样,即使多了一个明君。
因为她的存在并没有特别的突兀,她只会在老爹或樱樱姐问她问题时,简单的回应她们。
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明君的反应最奇怪。
很怪,真的很怪,一种说不出来的怪。
那天晚上,我再度铺睡袋在地板上当床,我的床上再度睡了一个女孩。
隔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因为是假日,我很从容的起身,转头看向床上。
被子已经铺好,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起得真早。”我心想,虽然已经是下午两点。
想法才刚过,我马上在桌上看到一封信,一封静静的躺在桌面上的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是明君的字,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我依然记得。
盥洗完毕后,我回房拿起那封信走到楼下,樱樱姐不在,只有老爹跟平常一样坐在吧台里看着报纸。
“明君走了?”我说。
“我知道啊。”老爹没有抬头,依然看着报纸说。
“嗯?”对于老爹从容的态度,我颇为惊讶,原来明君不是偷偷离开的,于是我问:“她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有啊。”老爹酷酷的说。
“她说了什么?”我有点着急。
“她跟我们说再见。”老爹抬起头,贼笑的说:“你不会自己看她给你的信上写了些什么?不然等樱樱回来再问她吧,她载明君去车站。”
老爹不说我都没想到,我手上不就拿着一封明君留下的亲笔信吗?
打开信,我傻了。
“再见。我要回台北了。”
淡淡香水味的信纸上,有着明君娟秀笔迹写的几个字,几个简单没什么特别涵义的道别。
看来只有靠樱樱姐了,希望她知道明君突然离开的原因。
记得前一天到火车站接明君时,她一副要住好几天的模样,没想到隔天就无声无息的走了。
“喔,只有再见啊,真是个有个性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老爹将我放在桌上的信拿走。
我没有什么反应,反正那是封没什么特别意义的信,所以我只是静静的坐着。
“别想太多了。”老爹拿起报纸,将头埋在报纸后面,对着我说:“有些事情,你想破头都不一定能得到答案,不过等时机成熟了,答案自然就会出现的。”
“老套。”我说,老头专用的时机成熟论调。
老爹从报纸后伸出右手,对我比了个中指,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个下午,在一杯咖啡下度过,跟一个中年男人一起度过。
樱樱姐回来后,马上回到房间里没再出现,我也不好意思到她的房间里问她关于明君的问题。
就这样,我让疑问继续在我的心中悬着,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有点像抓痒抓不到痒处,不过又形容的不太贴切。
总之,那是个很难熬的下午。
咖啡不再香醇,老爹说的不好笑的笑话变得更难笑,几个常客大姐姐跟我打招呼,我也没有回应(这是老爹说的,因为我根本没发现)。
总之,那真的是一个很难熬的下午。
晚餐的时候,情况也没好多久,樱樱姐坐在我对面,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偶尔抬起头来,以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敢看她,因为感觉好像什么心事都会被看穿一般,我讨厌那种感觉。
我们都没跟对方说话,只有老爹跟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晚餐时间,依然很难熬。
难熬的一天,一直到傍晚。
当时的我正坐在桌子前,清点着昨天园游会后的点券跟现金,房门传来敲门声。
“请进。”我说。
没有意外,进门的人是樱樱姐,她很自然的走向我的床边面对着我坐下。
反而是我,不像平常那样的自然,显得有些窘。
“明君是你的女朋友吧?”樱樱姐问,很直接没有迟疑的问题。
“曾经是。”我回答。
“那现在呢?”又是一个直接的问题。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确定答案。
“想说吗?”樱樱姐微笑“关于你的事情。”
我沉默,接着点头。
过去,我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听樱樱姐说她的故事。
那一晚,同样的场景,换樱樱姐听着我说属于我的故事。
“你在逃避吗?”在我说完属于我的故事,我们都无语一阵子后,樱樱姐问。
逃避,照字面上来解释,是闪躲一旁而不敢面对事实的意思。
我应该是在逃避吧。如果我的国文能力没问题的话。“嗯。”我回应。
得到我的回答后,樱樱姐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仿佛有话要说,却一直没有开口。
我躲避着她的眼神,侧着头看着窗外。
“说起来,我不就跟你一样吗?”突然,樱樱姐开口“呵,那我还有资格对你说什么吗?”
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樱樱姐始终看着地板,口中喃喃念着。
我想她应该是想到威智哥吧,对于他们之间的那一段过去,樱樱姐也是一直逃避着,甚至还一度用堕落的生活来逃避痛苦。
我跟她的差别,只是差在我逃避了整个过去的回忆跟生活,至于她,则是继续生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啜饮着痛苦的滋味。
“你早点睡吧。”樱樱姐起身,离开我的房间。
樱樱姐离开后,我打开一旁的电脑,熟练的连上网路及bbs,熟悉的使用者名单里依然有着许多熟悉的id。唯独少了明君。
“她应该累了吧。”我心想。
我在心里猜想着,想着她来高雄前的心情,想着她在高雄时的心情起伏,想着她离开时又是怎样的心情。想着想着,我突然觉得好累。我无力的摊倒在椅子上,后脑轻轻靠着椅背。
明君的出现,勾起了我好多深藏的回忆,跟小诗的童言童语、跟阿泰及政廷桃园三结义般的见面、跟番薯的学校生活、跟明君的邂逅及分别,以及,小诗的死。
回忆像跑马灯一般在脑中盘旋着,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好累,回忆的负担真的好重,沉重的程度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我走向床边,一股脑的扑上去,不管明亮的日光灯及放射着辐射线的电脑萤幕还是开着,我沉沉的睡去。
隔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一点也不柔和的炎热阳光曝晒着房间的地板,我被热醒。
日光灯依然开着,比起窗外强烈的阳光,没什么用处的开着。
电脑也依然开着,不过由于挂网时间过久,我已经被踢下站。
重新上站,信箱没有新邮件,看版没有新文章,一切依然跟昨晚一样。
“她应该去上课了吧。”我想。
这个时间应该是上课时间,只是我很自然的睡过头,很自然的跷课。
我到厕所盥洗一番后下楼,店门还没开,老爹坐在店里一张桌子旁,看着电视新闻。他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很自然的问:“吃饱了没?”
“废话!”我说,并走到吧台内找寻着能够填肚子的东西。
我在冰箱里翻到一个微波的小披萨,决定了午餐。
一段时间后,我端着刚微波好的拉萨,随手从冰箱拿了瓶可乐,走到老爹身边坐下。
盘中热腾腾的被萨才刚放下。老爹就顺手取了一片“大口咬着。
“海鲜的?我比较喜欢牛肉。”老爹咬着披萨,含糊不清的说。
“只剩海鲜的。”我说,也拿起一片放进嘴里,接着看着老爹:“你不觉得我现在坐在这里很怪吗?”
“为什么很怪?”老爹一脸的疑惑。
“现在是上课时间啊,要是在以前,我这个时间没在学校,我妈可能会追着我打吧。”我说。
“喔!”老爹恍然大悟,接着大笑的说:“跷个课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题一开,老爹又聒噪了起来,开始跟我说他以前那段不羁的学校生活。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看起来守秩序的爸爸,过去也是个让老师教官头痛的问题学生,不过应该是因为跟老爹在一起的缘故吧,我想。
因为跟老爹这样一个脱序的人在一起,就像跟阿村、隆乳在一起一样,很难像个正常的乖学生。
“这才是年轻人应该过的生活。”
这是老爹说的,他说成年人的日子太苦了,有太多的事要烦恼,汽车贷款、房屋贷款、事业的压力,有家庭的人还要烦恼家庭生计、小孩的养育基金、就学基金。
“既然未来就要面对一堆的烦恼,那么年轻的时候,干什么还要揽一堆不必要的烦恼跟压力在身上呢?”老爹说。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死命的点照。
“我希望我也能变成一个开朗乐天的中年人。”我想到了平常为了家里忙碌的爸爸,在心中默默期许着。
晚上,樱樱姐回来已是晚餐过后,她一进门就往楼上走去,不像平常会在吧台坐下跟我们聊天。‘她似乎有心事,老爹说的。
“那个孩子每次只要有什么心事总是会这样,很容易发现的。”
老爹经验老道的说。
“心事?跟昨晚我们的对谈有关系吗?”我在心里想着,不过由于怕老爹乱想,不敢说出来。
老爹走后,我带着疑惑走上楼。走过樱樱姐的房门时,我停下脚步,迟疑着该不该敲她的房门。
最后,我起步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乎这一切也不关我的事。
于是我走回房间,习惯性的打开电脑,连上网路,并在心里盘算着该跟明君说些什么。
不过似乎我盘算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使用者名单上,依然没有她。
她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就像之前突然出现一般,突然的消失。
没有电话,没有mail,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我寄了几封信到她bbs的帐号上,没有回应。手机、简讯,也没有回应。我凭着记忆拨了她家里的电话,是空号。
看来写信请邮差帮我送去,应该也是“肉包子打狗”吧。
明君就这样失去联络,时间也一直流逝着。
直到我专三下学期期末,又一个人从我的生活中离开下。
一个晴朗的星期六,我跟老爹盛装前往高雄师范大学参加樱樱姐的毕业典礼,没想到老爹穿起西装还蛮帅的。
毕业典礼很无聊,似乎许多类似的典礼都是如此。
不过毕业典礼真正的涵义在于,这是一个属于人生阶段的终点,也是一个起点。
在毕业典礼中最常看到的就是献花跟拍照,我也不免俗的捧了一束花送给樱樱姐,以及跟樱樱姐还有一些店里的常客拍照,感染一些毕业的喜气。
当晚,老爹请樱樱姐到高雄知名的一闻高价位牛排馆吃饭,我也沾了樱樱姐的光,享受了一顿大餐。
晚餐的气氛很怪,没有应有的愉悦,当时的我也没多想,只是享用着眼前的餐点。
吃完晚餐后,老爹载我们到小佰机场敖近一个空地看飞机起降,对于没出过国的我,还是第一次在那么近的距离看飞机。
“这是个适合带女孩子来的好地方。”老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最后,老爹送我们回咖啡屋,在离开前对樱樱姐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已的生活,知道吗?”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涵义,我只觉得奔波了一天,好累。“
老爹在跟樱樱姐拥抱之后,驱车离开。
樱樱姐走向我,微笑着说:“你可以再拉一次小提琴给我听吗?”
我先是疑惑,接着微微点了点头。
洗完澡后,我在房间里擦拭着久未使用的提琴,并试拉了几下。
“好险还没生疏太多。”就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已的技术松一口气时,房门传来敲击声,我自然的应了一句:“请进。”
樱樱姐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带着微笑走进房间,依然是坐在她常坐的那个床边。
我没有多余的话语,起身将琴架于肩上,仿佛是一种默契,我拉着一零一次求婚的主题曲“say
yes”那是樱樱姐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也是威智哥最常拉给她听的曲子。
曲子结束后,我依然闭着双眼,沉溺子刚才的旋律里,直到一个拥抱,我才惊讶的打开我的眼睛。
樱樱姐不知在何时走到我的身边,抱着我。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站着,没有说话,静静的站着。
几分钟后,樱樱姐才松开紧抱住我的双手,接着在我的脸颊留下一个吻,并走向门边,转身对我说了一句“再见”
当时的她脸上带着微笑,也带着两行泪水。
我顿在原地没有动作,对于那个吻,那句再见,以及樱樱姐脸上复杂的表情,我都充满了疑惑。
跟往常一样,没有得到解答,我带着疑惑走向我的床,钻进被窝。
也跟往常一样,在隔天中午起床,下楼时,老爹在吧台里看着杂志。
“帮我泡一杯咖啡跟烤几片吐司吧。”我揉了揉刚睡醒微肿的双眼,对老爹说。
老爹没有回应,只是将一堆东西放在我的眼前说:“樱樱给你的。”
我看了看眼前的那堆东西,是两个盒子,一个正方体,一个长方体,底下压了一封信。
我打开那两个盒子,里面分别装了戒指跟项链,戒指跟项链的坠饰都是海豚造型。
我看了看眼前的戒指跟项链,接着又疑惑的看了看老爹。
老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杂志,不过却像是知道我的疑问一般,缓缓的说:“樱樱离开台湾了,早上的飞机。”
“啊!?”相对于老爹的态度若然,我则是惊讶的张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