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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京华微微一愣,不由倒退两步,反而拉大了两人的距离。
她平淡看他的目光里也瞬间多了许多的防备。
殷岩柏不由懊恼起来,他怎么总是这么沉不住气!她刚刚对他有一点点信任,他就进攻太猛,反而吓退了她。
她看起来胆大,勇猛无畏,实际上却是个胆小的小白兔!离她稍微近一点,就会把她吓的缩回兔子窝里去……
殷岩柏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贡布昨日都吃了什么?”
“是御兽园里送来的新鲜鹿骨。”魏京华沉声说道,她的手却飞快的在腰间摸了一把,不动声色的将一根细针,捏在指间。
用仅有殷岩柏能看见的角度,冲他亮了亮细长的绣花针。
暗暗警告他,倘若再这么不守规矩,贸然接近她,她手里的针可不答应!
殷岩柏叹息一声,“鹿骨可有剩余?”
“有有有……”冬草忙提着竹篮子,将昨日剩下的鹿骨提了出来。
她咚的一声,将竹篮子放在殷岩柏的脚前头。
殷岩柏却根本连看也不看那鹿骨,却是扭头冲常武吩咐了一声。
荷花池畔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都在等着晋王爷的判决……可晋王爷却绷着脸,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气氛越绷越紧,众人越等越焦灼。
分明已经天冷了,可众人都觉燥热,隐隐冒汗。
魏敬贤更是几次抬起袖子偷偷抹汗……
晋王爷不会是自己已经糊涂了吧?
他审错了案子也就罢了……若是叫他觉得难办,叫王爷被难住了,在魏家丢了脸下不来台……
魏敬贤简直想哭。
他既盼着王爷审不出真凶,魏家任何一个女儿干了这腌臜事儿,他都脸面尽失!
但他又害怕王爷啥也审不出,害怕王爷没面子,迁怒与他……
至于丫鬟木香的命,以及她死亡的真相……
这根本不在魏敬贤关心的范围之内。
如今他最最关心的,却还是自己的官运前途。
“无为道长来了。”
常武高呼一声,他还未能上前,那白袍道士,却是比他更快一步的到了众人眼前。
猛地出现这么一个人,把魏家上下吓了一跳。
这道士看起来是个高人,也没见他怎么气喘吁吁的跑来,更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他更像是乘风而来!
“不知王爷有请,所为何事啊?”白袍道士鹤发童颜,全然看不出年龄。他一开口,竟然有些童声稚气。
魏家人不由大吃一惊,齐齐倒抽冷气。
这道士不是一般人呀!
怕是修行有大成,快要得道升仙了吧?
“本王在审案,须得你帮忙,你来看看这鹿骨是不是有问题?”
殷岩柏指着脚下竹篮说道。
“何需那么麻烦,老道掐指一算,就能指出真凶。”白袍道士摸着白胡子说道。
殷岩柏眉头一竖,“本王审案,还是你审案啊?谁是真凶本王已经心里有数,需要你多次一举在这里卖弄吗?赶紧的!”
他抬脚踢了踢脚下的竹筐。
魏家人再次吃了一惊……晋王爷对着这眼看要得到升仙的道长,竟然也这般混不吝?
且这位道长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家掐指一算,就指真凶……王爷却只是叫人看看那鹿骨是不是有问题?这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吗?也太大材小用了……
万一晋王爷糊涂,再给判错了……魏家人不由人人自危,各自紧张的打着颤。
魏京华也在一旁微微发颤——不过她不是怕,她是在忍笑,忍得太辛苦。
“唔,这鹿骨肉上混了些迷药,计量还不小,足矣放倒一壮汉啊!”道士捏起那鹿骨,放在鼻端嗅了嗅,花白的胡子上都沾了些血污。
他立时扔了那鹿骨,嫌恶的用汗巾小心翼翼的擦着自己的胡子。
殷岩柏立时大怒,“何人如此歹毒!竟敢对皇兄的爱犬下手!老虎脸上拔须呀!”
他这么一吼,把魏敬贤更是吓得两腿发颤……
若不是晋王爷还在此,他非打死魏婉容不可!
她招惹谁不行?偏要找这位王爷给她评理?岂不知这简直就是在玩火自焚?跟晋王爷打交道,多容易烧到自己呀!
简直愚蠢!
魏父气的脸色黑沉,却拦不住晋王爷把魏家大厨房的人也都给叫了来。
荷花池畔原本宽阔的地方,此时因为聚满了魏家家仆,而显得格外窄仄。
魏京华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若一开始,她以为对木香下手的是晋王爷,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此时,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必然是晋王爷的手笔!
魏婉容她这回怕是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求真凶帮她找回公道,惩治真凶?
她怎么就那么慧眼独具的找了晋王爷呢?
魏家一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模样。唯独魏京华全然置身事外,看戏一般看着晋王爷的“表演”。
“昨日什么人动过这鹿骨?”晋王爷冷哼一声,他五官刚毅,这么故意冷沉下来的时候,格外肃杀。
加之他名声本就可怕,更是叫魏家人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御兽园的人把肉放下,一般不许旁人动,冬草姐姐亲自来提。”大厨房的人看了眼冬草。
冬草也点点头,“是这样,有时婢子提不动,会叫小厮或是粗使的婆子帮忙。不过昨日婢子去提的时候,发现竹篮的盖子没有盖紧,有打开过的痕迹!婢子当时急着回来,未曾在意……”
大厨房的人顿时哀嚎一片,“老奴、奴才没有动过……”
“可曾有什么人,昨日进出过厨房?”晋王爷也并非真心审案,他垂着眼睛,仔细思索着此事该如何收场。
昨夜里他喝了酒,脑子有些糊涂!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木香的尸首就扔在凤仙阁的外头,这里是魏家较为偏僻的地方,只有魏京华自己住在这边。
他这不是给她招揽祸事吗?
他当时喝糊涂了,脑子反应迟钝,只想着人不能死在她的院子里头,脏了她的地方……他要是扔远一点,该多好?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牵连她……”晋王爷正在心里暗暗嘀咕。
却忽听厨房有个烧火的丫头低声说,“木香姐姐昨日来过大厨房,还特地问了那竹篮子……”
丫头声音不大,但晋王爷耳朵尖呐。
他正愁找筏子收场呢!丫头这么一句话,立时叫他心头一亮。
“你说什么?死了那丫鬟去过厨房?还专门问了贡布所用的骨头?”晋王爷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只见魏家人一个个跪趴的更低了。
“呵,这不就串起来了吗?”晋王爷猛重咳一声。
荷花池畔霎时静的鸟雀不闻,只听他一个人的声音。
“这木香偷了魏三小姐的匕首,又下药放倒了能看家护院的贡布,为的就是悄悄摸进魏二小姐的房中,借机刺杀——噗!”
他一面说,还一面带动作的比划着。
叫魏家人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刀子一捅,她人再溜走!等有人发现魏二小姐被害之时,她早已经消灭证据,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留下的却是魏三小姐的匕首,一箭双雕呀!”晋王爷面色骤然一冷,“既害了魏二小姐,又陷害了魏三,那么最终得利的是谁呢?”
魏婉容怎么也想不到,形势会变的这么快——剧情简直是在跟她开玩笑!
晋王爷不是帮她查真凶的吗?为何他竟会分析出这些?
她满心以为,木香死了,她所谋算的这一切,都跟着木香的死被彻底的埋在了荷花池的淤泥下头……
为什么晋王爷竟然能分析的一丝不差……好似他真的亲眼看见木香行刺一般?
“不……王爷这都是臆断!是您凭空猜测的!”魏婉容怕极之时,反而连怕也忘了。
她竟瞪视着晋王爷,嘶声反驳。
倒是叫魏家其他尚未失去理智的人,给吓得面白如纸,抖如筛糠。
“臆断?”晋王爷冷笑一声,“倘若不是如此,为何那匕首是握在丫鬟自己手中的呢?她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变冷变硬,手还维持着握刀的姿势,魏大小姐要如何辩驳?”
魏婉容惊得倒退了一步,晋王爷灼灼视线反复瞬间将她一切的伎俩看穿。
她心虚的浑身直冒冷汗,嗓子眼儿发干,“不是的,不是……倘若真如王爷所说,那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为何木香不曾得手,反而死了呢?杀害了木香的究竟是谁?难不成她是自己握着刀子,自杀了吗?”
“哈!”晋王爷冷笑一声,“她若是自杀,倒也能恕罪了。”
魏京华看的精彩,此时不由将目光落在晋王爷身上,她真是好奇,说到这儿了,他究竟要如何收尾?
难不成,他还要当众承认,人是他杀的?
他堂堂晋王爷,杀一个小丫头,给那丫鬟冠一个“行刺”的罪名,他就可以安全脱身。
但三更半夜的,他在凤仙阁这儿杀了人……
魏京华有些头疼,免不了的还是要把她给牵连进来呀?
若是传出王爷半夜潜入凤仙阁私会她……寇家来退婚,那是分分钟的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