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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峄掀开营帐的门帘,往里看了一眼。
魏京华正躺在床榻之上,她身上还扎着数根金针,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那数根金针也剧颤不止。
“我记得已经叮嘱过你们,倘若强行解毒,必受毒发之苦!”耶律峄咬牙切齿的说,“看来你们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当做一回事!”
殷岩柏皱着眉,他看着倒在床榻上的魏京华,抿紧了嘴,一言不发。
“我不妨再多告诉你一句,”耶律峄冷冷说道,“她这样的情形,坚持不过四五次。到时候,人救不回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殷岩柏脸色难看至极。
耶律峄有心再刺他几句,余光瞟见床榻上的女孩子浑身剧颤,他侧脸看过去。
女孩子脸色发白,下唇狠狠咬在她齿间,已经咬的没了血色,唇瓣上一流深深的牙印。
“冥顽不灵!”耶律峄狠狠的说了一句,猛地摔了下帐帘,转身而去,“请大夫过来!”
他知道这药毒发起来有多疼,他曾经叫人实验过,还是在最初制作这药的时候。
七尺有余的壮汉,都能疼的昏死过去。
而刚刚那个女孩子,却是强撑着,甚至在他站在营帐门口往里看的时候……她咬住了下唇,硬挺着,在他面前,连哼都没哼一声。
倘若这女孩子当初在乌兰布统草原上,答应了他的求娶,该有多好……
如今这般女孩子,就待在他的帐中了。
耶律峄眯了眯眼,目光落在远远的地方,待他夺得郡王的位置……待他在西北草原之上,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他想得到的一切,必然都能落在他手中了!
“世子。”大夫急匆匆赶来。
耶律峄点点头,上前低声对他道,“那女孩子强行解毒,导致毒发,你去缓解她的痛苦,却不要为她肃清毒素。留着她体内的毒,我还有用。”
大夫微微一愣,“这毒乃是大寒之物,若用在男子身上,尚且会造成伤害。若用于女子……”
耶律峄眯了眯眼,“用于女子会怎样?”
“即便日后能解毒,肃清余毒,但极易导致女子不能受孕……”大夫皱眉说道,“且每每月信之时,都会受腹痛折磨,女子本就是极阴之体,受不得寒凉。”
耶律峄抿唇眯眼,沉默片刻,“无妨,她有子无子都不要紧,你只管照我说的做。”
大夫看他一眼,默然点头。
耶律峄与大夫一起来到殷岩柏的帐中。
大夫上前到床边给魏京华诊脉,耶律峄站在帐房门口近旁之处。
“世子,夷将军有事禀报。”帐帘门外有人禀报说。
耶律峄皱眉,烦躁的朝外看了一眼。
殷岩柏也微微抬眸。
“夷将军说,是关乎郡王的要事。”帐外的人禀报说。
耶律峄猛吐了口气,“我过会儿再回来。”
大夫冲他点点头。
耶律峄转身出了营帐。
原本躺在床榻上,白着一张脸,双目紧阖,眉心紧蹙,痛苦不已的魏京华,此时却猛地掀开眼皮。
那大夫抬手正要落在她脉门之上。
却见她手腕一翻,她竟藏了细长的金针在手掌底下。
转瞬之间,几根细细的针,已经深深的扎在大夫的手掌手腕上。
那大夫正要张嘴呼喊,魏京华却抬手又把几根针,扎在他脖颈,耳郭下头。
针尾随着大夫的动作一颤颤的,他极力的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
他费力想起身,额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腿脚却不听使唤。
“你怎么样?”殷岩柏见状,疾步上前,伸手扶魏京华坐起身。
魏京华喘了口气,“没事,死不了。”
她语气随意。
殷岩柏却霎时红了眼眶。
“没见过你这样的……”他咬牙说道。
她的痛苦苍白并非装出来的,乃是真的。
她说自己试验过后,已经知道,该如何一次次肃清毒素,每次扎针留针的时间,既能清除一部分的毒,又不至于操之过急,叫那痛楚使人无法承受。
殷岩柏信了她说的话,却还是没想到她会疼成那副样子。
“大夫,你送我毒,我送你针,很公平吧?”魏京华一面拔去自己身上的金针,一面笑呵呵的冲大夫说道。
大夫身体受限制,不能随意动作,但眼珠子还是灵便的。他骨碌碌转着眼珠,狐疑看她。
“而且我可比你仁慈多了,我们学医学药,难道就是为了制毒害人的吗?你的先生没有教过你,存心不正,必受其害吗?”魏京华嘴唇发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莫名带着一股力量。
那大夫皱了皱眉,神色复杂。
“你放心,我不是叫你背叛你的主子,也不问你要解药。”魏京华哼笑一声,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痛楚有时候是一件好事,可以提醒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可以叫人在任何环境下,都保持清醒,不迷惑。”
大夫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眼神狐疑。
“你问我,想做什么?”魏京华轻嗤一声,“我不用你为我做什么,不过是想叫你尝试一下,这种身不由己的感受是怎样的。”
大夫脑门儿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胸前脊背上的衣服,都微微被汗沓湿了。
“这种感觉不太好受吧?这就叫自食其果。”魏京华轻叹说道,“哦,不对,少了点儿什么。”
话音落地,她又取一针,扎在大夫的胸前剑突处。
大夫表情一僵,浑身止不住的颤栗,他身子一歪,就要从胡凳上跌下去。
他张着嘴,大口的喘气,想喊,却是发不出声音。
“疼么?”魏京华眯眼问道。
大夫却发不出声音,只剩神经质的抽/搐。
“我知道针刺剑突有多疼,却不及你这毒药发作时那疼的一半。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魏京华眯着眼睛,“那你为何竟能狠心做出这种叫人痛不欲生的药呢?”
大夫牙齿磕在一起,又咬紧咯咯作响。
“感受如何?不太舒服吧?想叫我给你拔针吗?”魏京华问着那大夫,但目光却瞟向站在营帐门口的殷岩柏。
殷岩柏朝外观察着,对她打了个手势。
“我可以给你拔针,但你要好好配合哟。”魏京华笑了一声,伸手取下他胸前剑突处的针,又把他耳廓下头,脖颈上的几根针取了下来。
那大夫像是溺水之人,忽然被拖上了岸。
他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魏京华脸面苍白得很,脸上透着虚弱之态,她却一把将大夫从地上拉了起来,安放在胡凳之上。
“这手针法不错吧?”她低声问道。
“你想叫我怎么配合你?”大夫虚弱问道。
他手上还扎着几根针,他听说过,中原有种邪术,就是这金针之术。
说这邪术,能治病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
他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手腕手背上的几根细长的针,“你把针拔了,我就照你说的做。”
“你当我傻呀?”魏京华笑了笑,“刚才那一番呢,就是叫你知道这针术不是吹出来的,它确实很厉害。至于这几根针呢,则是给你的大礼,你若照我说的做,我就好好给你取针,依着正确的顺序,保证你没有任何后遗症。”
女孩子笑眯眯的脸,苍白虚弱,看似无害。
但听着她口中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你若不听话,那也无妨,我随便乱拔之下,叫你半身不遂,大小解失禁,雄风不勃……都是有可能的。”魏京华说完,冲他眨了眨眼,“大夫意下如何?”
“我,我凭什么信你?”大夫嘴唇发抖。
魏京华微微一笑,翻身又躺在了床榻上,“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大夫皱眉,默然看她……
耶律峄果然回来的很快,回来的时候,他身边还跟了一小队的人马。
他掀开帘帐,朝里看了一眼。
殷岩柏正站在床榻边上,那大夫背对着他,正在给床榻上的人号脉。
“她情况如何?”耶律峄问道。
“两次毒发,已经伤害了她的身体,如今只能加大解药的剂量,否则她毒发的时间就会缩短。”大夫沉声说道。
耶律峄鼻翼微张,脸色黑沉。
他冷讽的看了眼殷岩柏,“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世子,世子快来看!”大夫忽然招呼他。
耶律峄微微一愣,“怎么?”
“这女子两次给自己行针,似乎还有别的作用。”大夫盯着她的脸,“毒发的时间虽然缩短了,但她下次毒发之时,只怕就没那么疼了,所以她所做的也并非都是无用功,您瞧她脸色,比我们以前所实验的那些人的脸色,都好得多。”
大夫话音落地。
耶律峄放下帘帐,阔步到床边来。
他正弯身去看床榻上的魏京华,却不防备身边的殷岩柏忽然出手。
他躲闪不及,出掌招架之时,却又被殷岩柏抓住了手腕。
“你……”他刚张嘴,嗓音还含在嗓子眼儿里,殷岩柏的手刀已经猛劈下来。正砍在他颈项上……
耶律峄两眼一翻,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