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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你的……母亲?”连翘诧异一问。
“是。”戚云伐轻一点头,而后沉声说道:“从小,我就觉得她……皇后不喜欢我,她总是很温柔的问我学业,问我功课,问父皇又问了我什么话,我怎么回答。却从未问过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一直以为,她会对芸冉嘘寒问暖是因为芸冉没有母亲,她会对芸冉疼爱是因为她是女儿我是儿子。嬷嬷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所以我不计较,我不在意。”
连翘侧眼看着眼前沉浸在回忆里的侧影,那轻轻的语气里尽是化不开的情绪。委屈、难过、倔强交织在一起,丝丝分不清楚。连翘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孩童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那年,我十二岁。那天是元宵佳节,也是她的生辰。这么多年了,父皇忘记了,她自己也忘记了,可我却记得。那夜,闹过元宵之后,我跟着嬷嬷去歇息。熄灯之后我又悄悄得爬了起来。因为,我想送她礼物,我偷偷得画了一副她的画,我想在她生辰的时候送她。”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嘲笑,轻声一问:“你知道那夜我看到了什么吗?”
看着眼前此时此刻那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人,连翘仿佛也回到了当年。当年,她也如眼前人一样,想要讨好母亲,她也自己准备了礼物。她听莺姨提过,母亲喜欢栀子花,她偷偷得采来,偷偷的做了一个不太好看的香囊。她拿着香囊远远得看着母亲抱着一个男孩笑得温柔,她以为,那样温柔的母亲应该会喜欢自己。所以,没有人发现她偷偷得进了屋,到了母亲身边。最后,一番讨好换来了一顿打,只因为,母亲不想见到她。躺了半月,将伤养好。她再也没去过那院子,再也没采过栀子花,再也没提过那香囊。
连翘轻轻将手握在那因为沉浸在痛苦里,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上。
“我放下那幅画之后,突然想偷偷瞧瞧她看见了我的礼物会不会高兴,会不会像对芸冉一样也对我笑,将我抱在怀里。所以,我躲在了床下。却不想……见到的尽是荒谬。我当年才十二岁,却看见自己的母亲在房里与侍卫苟合。我心里一向高贵美丽的母亲就在我的面前做着世上最肮脏的事情。那一刻,我恨不得是我自己的眼睛瞎掉,耳朵聋掉。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全都崩塌,我觉得耻辱,觉得愤怒,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冲出去阻止他们,你知道吗?我怕。我不怕她们发现我,不怕他们打骂我,我怕看到她的眼神,她不喜欢我,敷衍我的眼神。”
越往下说,那干沙的桑音越是挣扎,说到此,却是一停。戚云伐看着连翘突然一声轻笑:“如今,我却很庆幸,那晚我没一时意气现了身,因为她让我知道了我真实的身份。”
“真实的身份?”连翘一问:“你说她不是你的母亲,但是却没说父皇不是你的父皇,莫非,你的母亲是皇上其他的妃子?”
戚云伐嘴角勾起一笑:“你猜得不错。那晚,她说出了我的身份。我是她让那侍卫偷偷换来的。我出生那月,有两个妃子同时生产,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兰贵人。”
“兰贵人?”连翘一愣,几番思绪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声惊呼:“莫非是七皇子的母妃,如今的兰妃?”
戚云伐淡笑点头。
若真是这兰妃,那便能说得通,为何戚云伐会独独和那个有些不学无术的七皇子关系最好,与其他几个皇子却是势如水火。
“那母后……咳……皇后她是如何将你换了的?”连翘一问:“皇上莫非也知道?”
“父皇先前不知,三年前宣旨的时候,我告诉他了。”戚云伐轻一摇头:“当年她确实是生产了一个皇子,却不想,生下的,是个死胎。在皇室,哪怕生不出皇子生出的是个公主,也是皇族血脉,可若是死胎,就是不祥之兆,必定会被满朝大臣弹劾,她为了保住皇后的位子,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偷偷得去宫外偷了一男孩进来。”
连翘听到此处又是一愣。若说皇后已经偷偷得送了一个孩子进来,为何后来又要将戚云伐给偷换了去?这样的事情,做得越是隐蔽越好,难道她不怕多此一举会反遭蛇咬吗?
“她为何还要将你换了去?”
“哼。”一声冷哼响起:“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皇室血脉,怕他日后真做了皇帝她会成了整个齐国的罪人,所以,趁着我母亲刚生产,买通了产婆,将母亲身旁的人都支开,将我偷偷了换了。”
“她也怕会良心不安?”连翘一声反问。却不想先前还一脸隐靡的戚云伐此刻一脸笑意。
“你问得对,她也怕良心不安。这些年她时常斋戒拜佛,怕是不是祈福,不是礼佛,而是在忏悔,在赎罪,让她以后就算是下了地狱也好多往上挪几层,不用受尽十八层层层酷刑。”
连翘听完戚云伐那番话,背上一凉,稍稍打了个寒战。一脸怪异得盯着他。
“为何如此看我?”连翘的小动作如何逃得过戚云伐一双鹰眼,刚一表露,就被逮了个正着。
“咳,没,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也会像女人家一样背后咒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连翘一脸讪笑:“要不要再帮你准备个小人,我把鞋子借你,打打,出出气?”
“哈哈~~。”屋里的气闷被一阵笑声打断:“你看你,本来说着那么严肃的事,竟然就被你搅乱。”
连翘刚一笑,就觉得鼻上一热,一沉,再看眼前人一脸狡黠,而后后知后觉到,他,方才,是在刮她鼻子?
“彩珊,谢谢你。”戚云伐突然手上一捞,将连翘抱了个满怀,颈旁一沉,一颗脑袋就这么搁在了肩膀上,耳边有着丝丝热气:“你是故意想逗我笑的吧。嗯~?”
那一声问话里含着的肯定,连翘不听也知道,这人是谁,她这小把戏,他还能看不明白?只是,这本已是夏日,一个温香软玉,一个血气方刚,两个有着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的人抱在一起,难免会有些……心猿意马。连翘感受到身前人的心跳,声声有力,那双坚实的臂膀上脉搏跳动似乎都能够透过两人衣衫,在她的手臂上跳动。连翘听得分明,那本来稳健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隔着衣衫的身体,也似越来越滚烫。她虽未经人事,却也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无知,她本就是学医,再加上那个老不正经的师父从小耳听目染,一愣之后便能猜出眼前究竟是何种情况。
“咳。”一声轻咳,几下挣脱了那显得有些僵硬的怀抱。连翘能够感受到戚云伐对她的一番心思。那心意是真切,是坦诚,又是执着的,她昨夜就有想过,两人如今已经成婚,若是……真要行那洞房花烛未完之事,只是迟早的问题,只是……连翘心里还有些不安。她来齐京是为了‘龙脉’,虽然这并不是她的用意,她却是为了如此目的。戚云伐昨夜里一番许诺已经让连翘心里很不是滋味,连翘不是不愿,只是,若没有将这心里的结解开,没有明明白白告诉他,她是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的。心里轻轻一叹,看来要找个时间探查探查‘龙脉’之事也好早日交了那人的差事,最不济,等事后再像他一番坦白吧。
偷偷一瞄,身边人也是微红着一张俊脸,一脸得不自在,连翘轻咳一声。
“那后来那个孩子呢?”轻声一问,将面前这让两人的尴尬的局面打破:“就是皇后从宫里抱的那个孩子呢?”
先前连翘可是打听过的,七皇子戚云歌是兰妃唯一的儿子,也未有听过他还有其他兄弟。
“他们将那个孩子换给了母亲,又不想留下证据,在两年之后,将那个孩子给害死了。”
“什么?!”连翘一惊:“那可是个孩子,本来离开自己父母,此生恐怕都不能得见,已经够惨的了,他们居然还……那孩子有什么错,竟然要让他为了他们而丧命。”
戚云伐此刻已经恢复了过来,也是摇头:“你当初说的对,这是龙潭虎穴,是染缸,是泥潭,看着再如何光鲜的人,里面都是一滩淤泥,洗不净,搽不掉的。”
“那七皇子……云歌,他也知道?”
“他知道。他和母亲当年都不知道,后来,我使计,让云歌救过我,所以名正言顺得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来往。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她就没再怀疑过。我也去见过母亲,她记得我身上的胎记,一眼就认出了我。”
“那你们母子、兄弟也算是苦尽甘来,虽然如今不能团聚,未免还有些美中不足,但是,那只是迟早的问题。我相信,日后你一定能够尽孝道,兰……母亲她,也能够有你这个儿子承欢膝下的。”
“谢你吉言。”戚云伐一笑:“不过到时候在母亲面前尽孝的不止是我,还有个你。或许,到时候已经又多了个咱们的……。”
话未说完,连翘一声咳嗽打断,那话不用说,她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的。”戚云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连翘抬头一脸疑惑。他一大早,刚下了朝就来,这事,莫非是和昨夜说的有关。
“关于父皇的病?”连翘一问。
“是,我本是打算让云歌去荣国请小神医来的,后来,我有想了想,不如,我们两去?”戚云伐狡黠一笑。
“我们?为何?”连翘一愣。
“民间婚嫁不都有回门一说吗?不如,我与你回门?再去请小神医?”
连翘一惊,回门?回那个门?想起他在姑苏时的算计,他一路上的不闻不问,他那个为了自己女儿而让她代嫁的……父亲,连翘一声冷笑:“我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那盆里,荣国,我不去。”
戚云伐见过连翘冷清的摸样,见过连翘温婉的摸样,见过连翘一身洒脱的摸样,独独没有见过她这般无情的摸样,一愣之后,也是释然:“你说不去,就不去了。我本以为你会想回去瞧瞧,既然不想,也省得路上颠簸,累了自己。”
连翘点头,低眉间将那一丝怨恨一丝愤然悄然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