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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多雨,淅淅沥沥的雨丝伴着微风洒落在地,滋润了干涩的泥土,丰润了树枝花蕾,顷刻间空气里弥漫着春的淡雅气息,宁静安详,却是隐着生命蓬勃的劲道。
太子府也异常的风平浪静,那样的平静让一思心底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仿佛不小心搁着一粒沙子,隐约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馨竹自那日闹剧后倒是收敛了很多,说话行事也不再没大没小的无规矩,倒是那红衣女子,气焰依然嚣张。时不时还要找她麻烦,言语奚落是家常便饭。
“哼,倾国倾城,真是笑煞旁人,面如猪头也算美人,那全天下岂不再无丑女了,额呵呵……”红衣女子又在窗前嚼舌根,生怕她听不见,贴近了窗子,朝里大声嚷嚷。
“唉……这洪姑娘又在犯病了。人说月儿的娘亲疯得厉害,在月儿看来她疯得更加厉害。”月儿无奈,瞅了一眼窗摇头感叹。
那洪姑娘便是红衣女子,原是青楼头牌姑娘,生得破有几分姿色,淳于曦一眼相中便带了回来,只是她秉性嚣张,泼辣,没几日淳于曦就厌烦,一脚踢至偏院。
许是在青楼时跋扈惯了,洪姑娘即便到了偏院,依然改不了脾性,成天闹事,挤兑人。偏院其实没有几个主子,除了疯了的原太子妃,几乎都是些侍女丫鬟。
要论尊贵身份,她倒真有嚣张的资本。只是,就如她自己所说,都来了偏院了,又要摆架子给谁看?又争得什么呢?
一思轻笑,继续慢走着挑选书籍,心叹,连月儿这么小的人儿都知道的道理,那洪姑娘却仍不能懂,着实疯得厉害。
她含笑轻言,“人小鬼大。”
近日来,一思去得最多的地方是东厢。初去东厢时,一思就愣住了,仿佛误入了书斋,满满的房屋里,堆满了书。
五哥也喜书,一思曾去过五哥府上,曾为五哥书房内四面书墙惊叹不已,而今见了叶青岚的卧房,才真正明白何谓书的海洋。内室整整齐齐的排了六行书架,架上满满的皆是书籍。
奶娘说,“这些都是小姐的宝贝,从小积累下来的,每一本她都读过。”月儿曾说青岚乃是艳绝南秦的才女,果不其然,真难以想象,八年前的青岚该是何等的风采。
一思也喜书,便请求借阅。可青岚本就爱书如命,如今疯了行为就更为过激,死都不肯让一思拿走书本。如此一来,一思便只得留在东厢阅读。
月儿一个人在一堆画轴里翻来覆去,也不知在找些什么,随口就回道,“本来就是嘛。太子爹爹的美姬多如牛毛,哪里还有她出头之日。入了偏院的哪有一个出得去的?哪个姬妾不是活生生进来,横着被抬出去的?真不知她……”
“月儿,又胡言乱语。”奶娘及时喝住月儿,言辞肃然,她笑,转向一思解释道,“那些姬妾如何能和太子妃相比,太子妃绝不会像她们一样。”
来了数日,一思多少也听到了些传言。说来诡异,被贬来偏院的姬妾不出三月,都会离奇死去或凭空消失。只是那洪姑娘和疯了青岚是例外。
一思细想,此二人都有一共同点,便是都不会得到淳于曦再次青睐。洪姑娘嚣张跋扈不成气候,那日淳于曦来偏院连瞥都没瞥她一眼。而青岚疯了淳于曦不但不救治,连青岚所生之女都可以忽略,可想他对青岚有多薄情寡义。
在大蓝时,一思就听闻,有人戏说,如若淳于曦心情不好想一个时辰杀一个侍寝,足足可杀上数月。当然这不排除有夸张的成分,但也着实说明了淳于曦染指的女人多如牛毛。
而这太子府里的女人,甚至太子府外想进来的女人,就为着这么一个不懂爱为何物,视女人如衣物的男人勾心斗角,自相残杀,怎不叫人心痛。
如此话题委实伤怀,一思便扯开话题,“奶娘,你家小姐是学医的么?”她发现,青岚的藏书里大部分皆为医书。
“小姐从小爱书,自二公子得了重病后便开始看医书自学医术,小姐聪慧,一两年就小有成就。只可惜,医术再高,终究医不好自己……”奶娘说来伤感,不时望向坐在窗前,遥望窗外痴痴呆呆的叶青岚,两眼顿时模糊朦胧起来。
一思随手抽了一本书籍,暗叹,世间只有痴情女,难得偶见衷情郎。青岚为了淳于曦(淳于曦排行老二,为立太子时人称二公子)饱读医书,而最终却落得被其逼疯丢弃的下场。
一思不免又伤怀起来,见奶娘眼神迷离略带忧苦,便又扯开了话题,“想必风芽用的金疮药也出自姐姐之手吧?那药效果极好。”
奶娘听闻一思夸奖自家小姐,便又来了精神,“是出自小姐之手,儿时二公子体弱,经常有个磕磕碰碰的,小姐就研制了效果极好的金疮药。二公子对食物过敏,每食蜜望便发红疹,唇肿如肠,严重时,整个脸庞都能肿大上一圈,小姐就研制了娘娘用的那桃花冰膏。效果也是极佳的。”
一思抬手,抚脸,隔着面纱抚上唇片,那桃花冰膏确实有效,半月未见消肿的唇,抹了两日便逐渐恢复如初,红斑散去。
一思又叹,惋惜如此心细多情的女子,却所托非人。对淳于曦又多了几分厌恶与鄙夷。一思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翻箱倒柜的月儿给打断了。
“啊……找到了,找到了!娘娘,你看……月儿找到了!”月儿兴高采烈,举着一张皱皱的画纸飞奔而来。
一思不解,笑着迎了上去,问,“这是何物。”
“仙女姐姐的画啊,娘亲画的。你看……”月儿咧着嘴,把图纸递给一思。
画纸破皱,仿佛被人用力揉捏过,又有人整理抚平过。一思疑惑,看着画纸,心莫名一怔,犹豫片刻,接过画纸,慢慢翻开,观看,尽是惊愕呆愣。
画上女子中长发,披肩垂下。她眉黛如画,杏眼如星月,唇如红樱,娇艳欲滴,数不尽的清纯美丽。她歪头摆着V字胜利手势,笑得好不灿烂,仿佛所有人都会为此笑容而折服。所为奇装异服,竟是大嘴猴的T恤外加牛仔热裤。
这画,分明就是一思二十一世纪时拍的生活照!还是贺修最珍爱的那张,放在皮夹里好几年的那张照片!
怎会在此成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