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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比连串的滋喳声还震人耳膜的尖叫贯穿天花板,晏江像被烫了尾巴的跳虾般从厨房这一头跳到另一头,两只手忙不迭的掩面遮臂,圆圆肚皮没有让她动作收敛,她继续尖声厉叫--
“不干了!不干了!我要毁容了!疼死人了”
面孔不断抽搐的老张握住两拳,关上火源,不动声色道:“晏小姐,我说过了,下锅前油要热够,鱼身别带水,怎么我一转身,-就忘了?”望着被飞溅的热油烫得哇哇叫的晏江,他狠吸了口气,暗自兴叹--比起斯文尔雅的少爷,这小女子的受教程度未免也太低了点。
“我有啊我有啊这条鱼存心整我,我不干了”她冲到水槽前猛捞冷水喷脸,怕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姐,-已经做死了三条鱼,就这样放弃,那些鱼会死不瞑目的。”连他也想放弃了。煎一条鱼有这么难吗?
他实在不懂,这女人长得虽然清纯灵秀,偶尔有些古灵精怪的念头及问题冒出,照说聪颖是有的,但所有情妇该具备的条件实在不足,比如说温言软语的媚态、体贴入微的慧心,留住男人的手段,她无一不欠缺,反倒是要男人顾着她、哄着她做这些该尽的本分,他想破头也不明白晏江哪点胜过那位条件优异的杨医师,值得黎醒波如此费心。
“不行,我怕再做下去就要去陪-们了。”她对着发疼的手臂呵气。
“不会的,-就照着我说的步骤确实去做,就不会错的。”没想到他也能昧着良心说话。这个女人就算依样画葫芦的照着教战手册作菜,也有本事将一锅酸菜肚片汤变甜汤。
“不,我绝不碰那条鱼了,张先生。”她坚决地看着他。
“小姐,少爷就要来了,-考虑一下吧。”提醒她主子就要来验收了。
“我正想找他,都是他没事找我麻烦,我要抗议”
老张面露惊异,阔嘴半张--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要向主子抗议?
“小姐,-听我说,-这样少爷会不高兴的,他等着吃--”
“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的一餐饭牺牲生命?你高兴煮就煮吧!我要回房间补眠了。”说着,就解开了围裙系带。
“晏小姐,-就饶了老张吧。”
粗大的十指抱拳凑到她面前,像门神一样的长身顿时矮了半截,她在那两颗大膝盖未落地前快速撑住他的手时,错愕地瞪着他。
“没那么严重吧?张先生,黎医师不是坏人,你别怕。”
“小姐,-有所不知。”快老泪纵横了。“我二十几岁就让老爷从饭店大厨挖角到黎家,一晃二十年了,连少爷的手艺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如果让少爷知道我连几手家常菜都搞不定,我一世英名全毁,-就委屈点,为了我老张再忍一下吧。少爷还答应这个月要替我加薪,我又可以多寄点钱给乡下二老了。小姐,-好心有好报”膝盖真要落地了,这女人还在磨蹭什么?
“做就做吧,你别再说了,站好!”大喝一声,两手-腰。“又不是在演八点档,真是!有这么严重吗?”满脸不甘的系回围裙。
“小姐宅心仁厚,少爷会更疼-的。”感激涕零地站好。
没想到这女孩还挺好哄的,少爷是看中了她的天真吧?这下他可以邀功了。
“谁要他疼?少来烦我就行了。”不耐的白他一眼。
他这又一惊--不仅天真,还是新女性,不吃男人那套的。
她看着凌乱的炒锅,半生不熟的鱼,将锅盖挡在胸前当盾牌,摆出备战姿态,斜着下巴看向他“开火吧。”
一个多星期了,她可是第一次卯足了劲将心思投注在这上头。反正横竖是躲不掉了,与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老张混时间,还不如动点脑筋学几样菜交差了事,结束彼此的痛苦。
她咬着牙,在老张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指挥下,用笨拙的手势执行煎煮炒炸的步骤,一个钟头后,差强人意地让四道菜上桌。
黎醒波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四道菜整齐地摆上,碗筷未动,晏江与老张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坐着,在等待他上门验收。
“咦!今天速度倒挺快的。”他走向餐桌。
扫了一眼菜色,他眉一扬,看着表情回异的在座二人,弯唇笑了。
“少爷,我先回去了,老爷晚上的菜要先准备。”老张起立躬身。
“去吧,辛苦你了。”他微笑首肯。
在老张带上门走后,他踱到她身旁,将她的椅子扳向自己,弯下高大的身子与她面对面。
她绑在脑后的长发凌乱,汗珠布满额头,连鼻尖上都有,腮上有些微凸的红点和一抹裹肉用的白色炸粉,紧抿的嘴唇微嘟,大眼忿懑地瞪着他。
“今天的菜都是-作的?”他平淡着语调问。
一看即知今天是她亲自上阵,不似前几次有老张帮衬着,那呈现出来的什锦蔬菜块粒大小不等,炸的肉排颜色深浅不一,煎鱼头尾分离,而且部分鱼皮脱落,
浮在汤面的姜丝粗细不均,她真的用了心了,但为何一脸不满?
“当然是我作的,你看!”她伸出布满红点的手臂。“疼死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凝神注视她。
那稚气的神情、不自觉的趣致,与菜香混合的甜橙体香,在短短的距离内,像撩动的风,拂动他心湖的波纹,一圈圈,一层层,愈扩愈大。
他视线下移,停在她的唇上,他只犹豫了一下,在她启口欲言的前一秒,扬起下颚,吻住她的唇。
有好一会,她的脑袋彻底当机。他突如其来的吻像陌生的指令,让她无法执行思考的动作,而僵硬被动的承受睽违已久的、属于情人间才有的深吻。
直到他的吻转移阵地,移到她腮上的白色粉末和微红的斑痕,她才惊觉所有的不对劲,将他推离。
“你在做什么?”只问了这么一句,他便笑了。
他打破了他们之间原有的平衡了,不由自主的。
“你都是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来表达谢意吗?”她脑筋还是转不过来。
太不可思议了!即使她经验不多,但也知道那样湿热的吻不该发生,甚至,那样难解的眼神也不该有,他让她手足无措了,她该怎么正确的反应呢?
她能像电视剧里常见的桥段股甩他耳光、骂他无礼吗?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打他啊。她并非无知到感受不出他是真心关怀她的,她怎能打一个好人呢?谁会对一个身材已变形的孕妇有所图谋呢?他还有一个娇俏的女朋友呢。
况且,她不得不承认,她不讨厌他的吻,他身上的味道很好,她一点也不想惺惺作态的动粗,这么多的但是加上问号,她被困住了。
“你把我搞糊涂了,黎医师。”她呆愣的看着他。
“那就别去想吧。对不起,我失态了。”他抹去她脸上残余的粉末,忠身拉开餐椅坐下,拿起准备好的碗筷开始吃起来。“吃吧。”
就这样?他像没事人一样的吃饭?
她按捺住诸多的困惑,跟着吃起来。
“菜的卖相差了点,味道还可以,多作几次就会进步了。”他回复原有的淡然,客观的评论着。
“喔。”她应着,有些食不知味。
“切菜要有耐心,切得不够细,将来孩子吃下去容易噎着。”他夹起一块胡萝卜切片。
“喔。”
“时间够的话,汤可以熬久一点,味道会比较醇厚。”
“喔。”
他抬起头,看着心不在焉垂首漫应的她,懊恼在眉心浮起。
她指腹抚触着柔软的棉质衣料,天蓝色、嫩黄色、粉红色,纯白色如此令人爱不释手,所有的婴儿穿上这些衣服都会变成小天使。
“小晏,知道男女了吗?要选什么颜色?”林雁容拿起一件婴儿兔装。
“没问呢。不重要啊,都是孩子。”她从没想问过,因为那和她的决定没关系,她和孩子命运的相系和性别无关。
“对了,黎医师从上次台风天送-回去后,还是常去看-?”
“唔,偶尔。他知道一些乔淇的事,帮了我,就算是朋友。”她手臂上挂了五六件小人儿衣裳,走到付帐柜台。
渐渐地,她没有再跟好友提起太多黎醒波与她之间不寻常的互动,那些连她自己也厘不清的、日益形成的牵连,说出去只会增加想象的空间,但她并不想在这当口增添新的烦恼,她要面对的未知和当务之急已够她分身乏术了。
“真没想到,他可真是好人做到家了。医院这么忙,大概也被-对乔淇的痴情感动了吧-知道吗?他虽然医术一把罩,可是很少对病人嘘寒问暖,老冷着一张脸看诊。要我啊,我一定选择黎老院长看诊,他才是真的仁心仁术。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些女人还是爱吃小黎医师那套,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林雁容接过装着衣服的纸袋。
“-的比喻也太不伦不类了吧。”她笑出声。
两人走出婴儿服饰用品店,在美式百货公司的回廊信步走着。
“我才没乱说。追杨医师的人一大把,有些还是药厂的老板,她谁都不爱,就挑了黎医师,黎医师就算是在医院见到她也是不苟言笑,酷到极点-说女人是不是自虐?”
“-知道什么!也许他私底下对女朋友是另一套,也许他只对喜欢的人温柔,也许他的殷勤不想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她忽然停步。
她在说什么?她说的是自己吗?黎醒波不是这样对她的吗?
不!她不要去想,她要将头缩进壳里,她对乔淇的始终如一根本无法分析这些人生意外的枝节,到头来只会把她弄得更紧张而已。
“大概吧,管它呢-,-最近看起来下巴圆了些,肚子也大得多,-是不是在乱吃一通了?”歪着头盯着她肚皮看。“-别那么快就死心,也许乔淇看到孩子会回心转意,-现在不收敛点,孩子吃太大,怎么唬咙人家是早产?”
“雁容,最近我在想,或许我太天真了,乔淇不会让这种事干涉到他自由的人生的,也许他顶多收留孩子,不会要我跟着他的。”她叹了口气。
“-先别泄气,事情到了再说,但是-不能先扯自己后腿啊,自暴自弃的狂吃不就是宣布放弃乔淇?”
“我才没自暴自弃,我是被塞胖的。”她跺了下脚。
“谁那么无聊干这种事?”狐疑地斜看她。
“就是--”她脑筋瞬间急转弯“隔壁的老太太,没事就拿东西喂我。”
她的人生已经开始陷进一堆谎言里。
“啊!小晏,看看那是谁?在店里头那个。”林雁容掣住她手时,示意她往右手边的知名男性休闲时装店瞧。
她不经意地望过去,随即低呼一声--
男人修长的身子歪歪地斜倚在店内一角的座椅上,像平面杂志模特儿的穿著凸显那不受拘束的、颓废的气质,正懒洋洋地接受女性店员解说新到货的特色,慵懒无状的形骸不必细看就知道是何许人也,
“是阿冠。”
她一说出这两个字,男人长睫毛一掀,懒怠的眼神与她对上,竟陡地精神抖擞,从沙发上跳起来,三两下就跨出店外。
“小晏,-跑哪儿去了?都不和我们联络,-的肚子--”惊骇地被吸引了目光“这么大了?”
这是什么运气?
她后退了两步,不及细想,拔腿就跑。
“喂!-别跑啊!吧嘛见了我跟见鬼一样?喂!”
方冠生腿长,追一个孕妇易如反掌,他稍微用劲跃步便抓住了她手臂。
“放开!放开!”她急乱地拍打他的手背,用力一扯,挣脱了他,发足狂奔。
“-别胞!很危险的--”他放慢了脚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小晏,等我啊!”林雁容迈着粗圆的小腿,也急起直追。
周末的逛街人潮汹涌,她的身影很快地淹没在人群里。她左闪右躲的捧着肚子奔跑,回头一看,方冠生虽因人群阻挡,未能离她太近,并没有放弃追逐的意思,还在四处探寻。
手扶梯在前方转角处,她立即踏上移动中的踏板,加速往下冲,奔至中段,脚颠踬了下,手一滑,连人带“球”直滚下终点,四周霎时哗然,有人立即将她扶起,她忍着脊椎钝挫的痛,继续前行,直至再也看不到那长身长影为止。
在化妆品专柜旁的广告立牌倚站着,她拿出手机,按了林雁容的号码。
“我在一楼手扶梯前不远的专柜旁等。”
她慢慢喘完气,待惊魂甫定,拣了张专柜旁的高脚椅坐下,专柜小姐立即趋向前,职业化的问候--
“小姐,需要什么吗?”
“有没有防止妊-纹的乳液?”边说边机警的左右张望。
“有,请稍待,我拿给。”
剧烈的跑步让她喉咙干渴,想开口要杯水喝,一阵奇异的、电光石火般的收缩在下腹产生,她愣了一下。
“小姐,能不能麻烦-给我一杯水?”收缩消失了,她松了口气。
“可以,-要稍待,这款乳液-先试擦,触感不错。”递给她产品。
她打开旋帽,正待擦抹,更明显的收缩往肚脐窜起,带着疼痛,随即消失。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专柜小姐的水杯,一仰而尽。
只隔了几秒,收缩开始带着忽略不了的痉挛,在腹部盘桓下去。
心头惊惧齐涌,她手指颤抖,忍受着袭来的陌生痛楚,头一抬,林雁容走下扶梯,看到了她,直接快步走来。
“-也太扯了,怎能跑那么快!没见过大肚子在赛跑的。”林雁容责备着。
“我肚子痛。”她额角在冒冷汗,紧扼着好友圆滚滚的手臂。
“-”林雁容看着她皱着一张脸,愕然。“怎么突然--”
“我跌了一跤”她试着从椅子上下来站稳。“送我到医院,快!”
她走了两步,一股异样的濡湿从**顺着大腿滑下,林雁容低喊:“小晏,-流血了!”
那一瞬间,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恐惧感排山倒海的掩至,她惊觉,她将再度孤身一人面对未来。
她醒来的时候,脸正面对着半启的百叶窗,柔光从缝隙间洒进,是晨曦才有的明净。她睡了很久了吧?她精神很充沛,想起床了,转动间手腕却一阵拉扯的刺痛,她定眼一瞧,胶带将针头紧固定在皮肤上,连接着长长的管线到床边的点滴架,心念一转,她忆起了一切。
她霍地坐直,直瞪着前方,动作很大,惊扰了不远处沙发上假寐的男人,赶过来扶住她的肩。
她看看他,再看看没有动静的肚子,惊疑不已。“黎医师!我的孩子--”
他定定地看住她,眼底有很深的责怨。“-再毫无顾忌的在外头特技表演,下次就没人敢保证-不出事。”
如获至喜的讽息让她咧嘴笑了,她忘情地搂住他的脖子,开心地喊着:“不会了!不会了!谢谢你!”
她是幸运的,这个孩子注定要跟着她。
他松松地围住她的腰,抑制了紧拥她的冲动,闻到她熟悉的气息竟让一夜的不安平息了;那是秋日的橙香,清新得令人留恋。
“-到底怎么了?肚子上好几处擦伤。”他很自然地掀开她上衣的下-往上推。
个喂!”她赧然地挡住他的手。
“有意见吗?晏小姐,我是-的主治医师。”他恼怒。
她不自在的松了手,私下的独处和门诊时的感受总是不同。
他将衣-推至胸下,露出光滑的肚皮,上头果然有明显的表皮伤,泛着瘀青及红痕,已抹过药了。
“怎么回事?”他质问着。“雁容说没看见-跌倒。”
“我”不敢看他,她说不了谎,在他锐利的逼视下。“从从手扶梯上滚下去。”
“-说什么?!”怒火熊熊燃起。“-为了要躲那个男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到底--”
“晏江,换药了。”房门倏然被推开,护士拿着新的点滴瓶及药品走进来,看到床上挨得很近的两人,诧异地顿住了。
“黎医师,来巡房吗?”护士尴尬的笑了笑,瞥见他搭在晏江肚皮上的手,暗自一惊。
黎醒波镇定地将她的衣服拉好,又是一脸漠然,在床边站好。
说不上来的诡谲气氛,护士以最快的速度换好点滴,让晏江服了药,不敢多留,匆匆离去。
“她怎么走了?”一颗药丸还卡在喉咙里的她指着房门,他见状再倒了杯水给她。
“有问题吗?”他不悦地看着连吃药都会哽住的女人。
“我要上洗手间啊。”她看着刺进手腕上的针头,苦恼地蹙眉。
“小事一桩。”他将点滴瓶从架上拿开,递给她。“拿着。”
她愣愣地接过,只见他弯下身,轻易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向洗手间。
“喂!”她挥动着双脚。“你干什么?!”
“这几天-尽量别走动,能躺就躺,不能再有出血现象,孩子若早产,毕竟难以照料,健康状况也较不理想,-不能再任性了。”他直接将她放在马桶上,将点滴瓶吊在一旁的挂架上,见她仍坐着不动,弯腰看她道:“不方便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必不必!”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猛摇头。“你出去吧,好了我叫你。”
她方才发了一会愣,是察觉到他们之间愈来愈不避讳的、亲近的肢体互动,彷佛被视为理所当然地进行着,她该处之泰然吗?
而且,他似乎一直随侍在侧,他看起来很紧张,不像单纯的朋友会有的反应。他做的已经超出常理太多,这样下去,或许不会是好事,起码,杨医师不会太高兴吧?
“晏江,晏江,有没有问题?”听不到动静,他在门外叫唤了。
“好了,好了。”她急忙冲了水,等他进来。
他照样将她抱回床上,一切安置妥当后,他语重心长道:“-再忍个两个月吧,如果真为孩子着想,就规矩一点,别再乱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是她最关心的。
“观察一个星期后再说。怎么?又迫不及待要下床了?”他的眼神精光四射,意在防范她的轻举妄动。
“不是的,我的稿不能拖,这次是合译稿,就等我一个人了,出版社催了好几次。”她解释着,他很能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常犯错的学生。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还是以身体为重,在医院随时都有人照料,别再想工作的事-缺钱吗?”
“不是钱的问题,是信用问题。”她小小声道。
他没说什么,看了一下表。“我得走了,下午有场会议得参加,晚上我再来看-,休息吧。”
她乖乖躺好,看了眼他的背影,想到什么,大声叫住他:“黎医师!”
他立刻止步,定回来。“怎么?”
她再度坐正,幽幽凝视,缓缓开口:“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以医师而言,你为我做的太多,以朋友而言,我能回报你的有限,我受之有愧,我能做的,就是不增添你的烦扰,所以,其实你不必特意来看我,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她委婉地、小心翼翼地拒绝他过多的关注。
他不动声色地听完,镜片后的情绪看不出起伏,走近她,食指拂过她柔软的颊,低抑着嗓声道:“-能为我做的事情不多,但都很重要。第一件,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病人能安然无恙是医生共有的期望。第二,我喜欢看-跳舞,那让我快乐。快乐,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对我们这些精神常处于备战状态的医生而言更是,别看轻-自己。”
她眼底濡湿,下定决心接受了这番避重就轻的表白。
她想,也许人与人之间,并不需要这么多理由才能相处。也许,她是个真正的幸运儿,在每一个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上天都会派贵人来守护她,像表姑婆、乔淇,像--黎醒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