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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冉冒然出现,确实让他又惊又喜。
元宵节之后,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两个人心里都有疙瘩,存心避开。隔了这么久,他心里正琢磨着是该要去看她,没想到她倒先来找他。
“你怎么来了?”他站起来,笑着问。
“我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他亲自搬来椅子,笑着说道:“欢迎、欢迎。”
她笑起来,为他虚应的客气。把饭盒放在桌上,一样一样摆开,装得漫不经心地说道:“中午多做了几个菜,你不喜欢就倒了。”
“不许倒了,我会全吃光!”他取过筷子,大快朵颐地吃起来。他狼吞虎咽,做出一副很饿的样子。此时才过午饭时间没多久,三份菜品下肚,他的肚子都鼓起来。
她疯狂地笑着,调皮地戳戳他的肚腹,“司令,你胖了,该要节制饮食,加紧锻炼了。”
他周身发热,伸手抓住她伸过来的小手,用力一带,就把她拉到自己腿上。
她闭上眼睛,感到轻轻的吻落下来,像微风中的樱花轻抚脸庞。她咯咯笑起来,勾住他的脖子,越吻越是缠绵。
“对不起,”艰难地结束这一吻时,他好抱歉地说:“最近,九儿——”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问道:“宋九儿还好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失去孩子让她很伤心,也很——脆弱。”
秋冉感到内心的嫉妒像毒蛇一样丝丝吐着红舌,她赶紧摇摇头,把憎恨之心压制下去。宋九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现在也很可怜,还失去孩子。
他抚开她的手,再一次吻上她的红唇,急不可待地说道:“今晚上……我去你那……”
“不,你应该回家。”
她感到自己的衣领被他解开,身体被他压在桌面上。他疯狂进入的一刻,她用力抱紧于他。
“濂瞻,给我一个孩子吧。一个像你、如你的男孩。”
她的情话是最振奋人心的冲锋号,他在她身体里抵死重装冲撞,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她。
小套房的床,一如上回记忆中的一样柔软。她趴在酒红色的床褥上,享受地闭着眼睛。他的手掌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抚摸着,揉捏着,比得过最好的按摩师。
“冉冉,给我一点时间。三年,五年,等我坐稳江山,我会给你、给悠悠一个未来。松岛那边你也放心,我即使娶了宋九儿,也不会对松岛不利。我知道,松岛就是你的娘家……”
她翻过身来,微笑着注视他的眼睛,很想说:“你也等我三五年,不超过十年,等我学成归国,与你并驾齐驱,可好?”
“冉冉?”他拼命地吻她,想要听她的答案。
“好,我等你。”她投入他的怀里,抱紧于他。
时间不早了,离她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手滑到他的下半身,如春猫一样呢喃,“濂瞻,我还要……”
“馋猫。”他笑起来,低下头又是新一轮征战。
秋冉起床的时候,他侧卧在她身边,睡意正沉。岳沐修提供的安眠药,起效慢,但入睡后的则效果强劲。普通人二十四小时没任何问题,身强力壮,常年锻炼的袁克栋醒来至少也要十二个小时。等他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去英国的轮船上。
她穿戴齐整,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恋恋不舍捧起他熟睡的脸,吻了好几遍,“濂瞻,越握紧,越失去。我是因为爱你才要离开。我不想被你看见我变成坏女人的样子,也不想到最后被你厌弃!我会回来的,你等我回来!”
秋冉走出小套房,把套房的门轻轻关上,再收拾好书桌上的残羹冷炙,将饭盒清洗。将办公室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做完这一切,她走出办公室,向着办公室外的女秘书说道:“司令累了,在休息,不要吵他。如果雷副官来问,就说司令已经回随园去了”
“好的。”
她走了,昂首挺胸地步出军部大楼,钻入军部前停着的小车后座。
“秋冉,你准备好了吗?”阿霓探出头来,微笑着问她。
她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
秋冉望着窗外出神,她当然是很难过的,再难过,路还是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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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春雨淅淅,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水珠顺着叶片汇聚成小溪往下流淌。仕安看看书,又看看窗外的绿叶。卷曲的叶子像包藏着无数心事的少女一样,一层层地等待人去剥开。十二岁的他,乃是小小少年,消瘦,清俊。如窗外的芭蕉给人一种新鲜和干净。
生为男孩,他始终不太像父亲,越长大,母亲的美丽越来越多在他身上复刻。眉眼太过美丽,身体又太过单薄。偶尔暑假,头发过长一些。就有刚认识地人暗问:“他真的是袁司令的公子吗?怎么像个女孩?”
相反,妹妹悠悠则像父亲的地方更多,可爱归可爱。她的眉目里带着英气。生气起来瞪起眼睛,也像极了袁克栋。性格上也是洒脱的男孩个性,最喜欢缠着爸爸和雷主任,要玩他们的配枪。
多少次,袁克栋抱着女儿不禁感慨,悠悠,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爸爸就送你去部队!
悠悠蹑手蹑脚地跑进书房,调皮地伸出小手蒙住仕安的眼睛,稚嫩地笑道:“猜猜我是谁?”
“是小西吧?”
“不是。”
“是小贝?”
“不是,”
仕安捏着手里的笔,装得很努力地思考,然后恍然说道:“我知道了,是大傻瓜!”
悠悠生气地松开手,嘟起嘴巴说道:“你才是大傻瓜!”
仕安笑着摸摸妹妹的头,把圆滚滚的她抱到膝盖上。悠悠翻着他摆在桌面上的课本,看见书中搁着一张照片。小手一翻,把照片抽出来,问道:“哥哥,这是谁的照片?是妈妈的照片吗?”
仕安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再她耳畔,说道:“悠悠,小声一点。”
悠悠聪明地点点头,小小声回到:“我知道了。”
她拿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白白净净的小手指在照片上的女人脸摸着,口水都快滴下来。“哥哥,她就是你说的妈妈啊?”
“嗯。”仕安把悠悠抱起来一些,把头放在妹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凝视照片中的女子。“悠悠,记住她的脸。她才是我们真正的妈妈。每当难过的时候,我就把照片拿出来。总有一天,我要和妈妈一样离开这里!”
“我不想你走!”听见仕安要走,悠悠的眼睛巴满眼泪,“哥哥,我们去找妈妈吧,或者让妈妈回来。你不要走——”
悠悠一哭,仕安的眼睛也泛起微红。他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认真地说道:“悠悠,关于妈妈的事,是我和你的秘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如果你告诉别人,哥哥就永远不理你了!”
悠悠嘟长嘴,问:“爸爸也不可以吗?”
“绝对不可以!如果爸爸知道我们想亲妈妈,会把我们永远关起来!”
悠悠害怕地说道:“我不要被关起来!”
“那你就千万不要告诉爸爸。”
“好。我谁也不说。”
时间过得真快。每过一年,袁克栋就觉得光阴荏苒。今年,他越发觉得光阴迅速。
过完新年第一件大事,老头子走了。脑溢血。吃过早饭在看报纸的时候,弯腰去拿眼镜。突然,倒在地上就再没有醒过来。家庭医生赶到时,已经回天乏术。
骤然发生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老头子的身体一向硬朗。他总以为老太太这几年长年累月的病况,脑子又不清醒,该是她先走。没想到,先走的那个会是老头。
老头死在天津,他和袁克放连夜坐专列过去。一路披麻戴孝,扶灵回来。
那几天他是不知道哭的,忙、累、疲,到最后,只愿这一切快快过去。等到喘口气的时候,才回味起伤心。袁家顶天立地的家长走了,他的父亲走了。
老头子一走,各方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多事之秋,国运不济,家事萧条。自从他重回司令之位后,这几年过得一年比一年艰难。单单也不是他一家艰难,国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平京政府风雨飘摇,越来越不行。贪污腐败层出不穷。国会选举一届不如一届,内阁的花样一年一新。人民失去信心,革命的火种遍地开花。法治不行,武治当头。乱世之下,到底还是要拳头硬。早有各地军阀虎视眈眈,现在又有外国势力的渗透,情势越发复杂。
北方的格局重新洗牌,宋家是不行了。上官博彦的德式枪械果然威猛,和士兵操练磨合。把宋家压制得无回手之力。去年,博彦一举而下,势如破竹地将奉州拿下。宋家毫无还手之力,四散而逃。有的灰溜溜到了上海,有的去了广州。还有几个跑来平京投靠宋九儿。
老头子小看了松岛,他小看了上官博彦!以为上官厉死了后,上官家会一蹶不振,再不能恢复元气。没想到,上官博彦能忍气吞声,也能一飞冲天。现在松岛气势长虹,势不可挡。他当年计划要将北方分而治之的想法已经覆灭。
“司令、司令!”
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最近事情太多,他趴在桌上小睡半刻。醒来的时候,枕着的手有些发麻。到底是老了,想他年轻时,连续三四天不睡觉,没有一点压力。现在真是不行。熬一宿就支持不住,入睡后夜梦纷繁,桩桩件件没得好事。那么多人影在他面前晃荡,唯她的笑容是挥之不去的底色。
“司令,这是医生开的安眠药。”雷心存小心地把安眠药双手递上,“医生说这个药有依赖性,不可多吃。”
他把药丸收到口袋,骂一句,“多事,我的身体我自己不会晓得?”
“是。”
“走,跟我去看看今年招的新兵!”
“是。”
他猛地站起来,脚明明落在地上,却感到一片眩晕。头往前一栽。幸好雷心存一把将他扶住,“司令,你怎么呢?”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等着眩晕的感觉退散,方才有力气说道:“没事!”
“司令,让家庭医生来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