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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了还会对他笑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他没死!他没死
因为过大的情绪起伏而陷入昏迷,也可说是终于找着可以入眠的床铺的人儿最后的意识便是无上的雀跃你他没有死!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解说一下吗?”被痛殴得忍不住又想吐血的祝长风, 在听到枫擎飓的问话时才发现这儿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胃突地抽痛,无法顺利说话的祝长风表情扭曲严重。
“你还是将他先放下吧,否则我无法替你疗伤。”
枫擎飓帮忙打开门,为昏暗的屋内点上油灯、生上火,热度顿时温暖了所有人。
父子俩自动自发地弄了一锅食物,枫擎飓让已疲乏的枫念晴先行用餐,而后在地上铺了枕被,让他先睡。
拒绝了枫擎飓的好意,自行疗伤的祝长风渐渐平息了体内纷乱的气息,已无大碍的他睁开眼睛。
在他筑好此屋好一阵子之后,有一天上云大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传授他不少内力;正当他感到奇怪时,大师告诉他,这是为了让他能更耐打些。
原先他还不太懂,现在他总算知道大师的用意了。
总之,他现在是个更耐扁的沙包了。
“我叫祝长风,刚才让你们见笑了。”他喜悦的笑容中有点腼腆,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窘态。
“我叫枫擎飓,他是我的儿子枫念晴。嗯,你们认识吗?”
“是啊,他叫灰火,我终于找到他了!上云大师说得没错,只要我守在这儿,总有一天会让我盼到他的。
不怕你见笑,灰火是我的爱人,我们之间因为一点小误会而不愉快的分开,这么一分开便是好几年,还害他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全白,我真是个大笨蛋。
对了,我很怕冷,又常想念他,所以藏了不少好酒,你要不要来一点?“
不等对方回应,祝长风便迳行去取酒。失而复得,他实在太兴奋了,非得喝一点酒来庆祝不可。
取酒回来的路了,他又绕过桌子替灰火拉好有些滑落的被子。
两人把酒言欢至深夜,好不畅意,虽然说话的大都是祝长风,而枫擎飓只是负责听,两人却像是久未见面的故友,相谈甚欢。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这是祝长风地心境最佳的写照。
今晨的天气似乎比昨日更冷了些,寒流似乎来得太早了些,在这期间,独有长青大木仍屹立不倒;动物们纷纷走避,为即将到来的冬季作准备。
走在林道上,能见着的生机愈来愈少。
深吸了属于山林的清洌,祝长风一反常态,仅着适度的衣衫,不再似以往将自己穿得像只大肥猪。
“枫兄,真是太麻烦你了,远来是客,竟还让你做这些粗活。”
话虽说得客气,但祝长风也仅是说说而已,想请他帮的忙还是少不了。
自己人嘛,干嘛那么客气!
“好说好说,那我还是别做的好,这些药材就请你自个儿背下山去。” 枫擎飓沉稳地笑着。
“哎哟,枫兄,你这不是折煞小弟这条小命嘛!”
边说边笑的两人愈往山里走去。
忙了一早上,在归途上,两人的肚子皆咕噜噜地唱和着。
彼此嘲笑了一会儿,祝长风突然正色问道:“枫兄,你也略通医理,可有法子?”
枫擎飓瞧他面色凝重,肯定又是为了那事。“心病唯有心药医,我也只能这么说。”
“唉,找不出问题的症结,我也莫可奈何。”
“耐心点吧,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好得了的,我们父子俩和他他在一起好歹也有数月,他都不曾主动接近过我们,你算是让他最有反应的人了。慢慢来,相信只要你能一直守护在他身旁,总有一天他会痊愈的。”
“嗯。”没说出口的誓言,在祝长风眼中灼灼烁着。
两人肩上虽背着沉重的物品,却迈着累快的脚步走向归途,只因温暖的地方正有人等待着。
有一个早已超过弱冠之年,照理说应该相当懂事成熟的男子,正在澡堂外用力地吼着:“枫念晴,人命令你马上滚出来!我数到三。一!枫念晴,你听见了没?我不是说好玩的!”
祝长风再次重重地拍打门板,牢固的木门颤动了下,却依然顽强地紧闭着。
“二!枫念晴,你再不出来,我就我就”
“就怎样?我爹爹也在外头,他不会让你动我的。”
“那又怎样?除了不能宰了你这兔崽子这外,还有很多法子能让你要生不能、要死不成。给我滚出来!”
“呵!”枫念晴打了个大大呵欠,压根儿懒得理他“你每天都要说一遍,烦不烦哪?”稚气的声音不再搭理他,注意力全转向身侧的人。
“灰火,你的皮肤好白喔,是怎么保养的?竟然比外头那些自轻姑娘的还要白嫩,难道你从小喝的水、吃的食物有什么不一样吗?”
“枫念晴,你不要像个色老头子一般说话行不行?明明是人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东西!”
“什么毛?毛什么?”稚气显露出求知的好奇心。
“毛就是啊!”隔着门板嘟哝个不停的祝长风,突然被不知打哪儿飞来的木榴子打中了头。
“不要对我家的小孩说些有的没有的。”
“枫兄,你干嘛打我?我都还没摸到你们家小孩呢!”
枫擎飓耸了耸肩,表示那木榴子不是他丢的。
那么
祝长风又开始笑得很白痴。
“灰火,是你打我的吗?你再打呀,只要是你动手打的,再用力、再狠都没关系。”
“祝老弟,我实在很不齿你的这种行迳。”
早已混熟的他们,有话很难不直说,对本性爽朗的他们而言,这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别这么说嘛,这就是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哎呀!”只要灰火肯理他,不论是以何种方式表达,他都很高兴、很痛快。
这回换成一根木棒,咚的一声响起,他的额头便渗出血丝,自额际慢慢滑下,流过眼帘、脸颊,再自下颚滴落。
“祝老弟。”枫擎飓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么不佳的榜样着实不该在年纪尚小的晴儿眼前天天上演。
“灰火、灰火”
祝长风额头轻抵在木门上,不断地呼唤着里头的人儿。他多么希望他能回应他,轻启红润的唇唤他的名。
在此同时,不停有东西飞出来打在他身上,最后连用过的洗澡水都出动了,弄得祝长风在飕飕的冷风中直打哆嗦,而一旁的枫擎飓只能摇头叹气。
真是一对怪鸳鸯。
一个月后
在天际缓缓飘下今年第一场白雪时,又到了离别的时刻。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生有聚便有散,每天在每个不同的地方总有不同的人,因不同的理由而告别了彼此。
离情自是依依。
“我不要、我不要嘛!”
“晴儿,别闹了,鹰儿捎来信,咱们得赶去另一个地方。”
鹰儿是枫擎飓饲养的,不,应该说是他们的同伴。
鹰儿是一只老鹰,枫擎飓曾救了它,也许是为了报恩,它总是在他们身边盘旋,或为他捎来远方的音讯,而今它带来了他们该离去的消息。
“我不要,不要!人家好不容易才和灰火混熟的,好不容易灰火肯主动握我的手了,为何突然间说走就要走,我不要嘛!呜”
“晴儿,你是男孩子,不可以哭。”为人父的枫擎飓虽感心疼,但仍得斥责,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
唯父命是从的枫念晴,听话的极力想忍住泪,他吸了吸红通通的小鼻子,努力的将泪水、鼻水吸回去。
他将他沾了鼻涕、黏呼呼的小手伸向灰火,使劲地想紧握住,可惜他的手太小了,只能握住灰火的几根手指。
“灰火,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别留在这冷得要命的地方和这臭男人在一块儿,好不好?”
“晴儿!别没大没小的。”
枫念晴嘟着嘴,满心不甘。
叫男人臭男人有什么不对?他才不要灰火留在这只会和他这个小孩子抢他的臭男人身边,他死缠着灰火的德行看起来好讨人厌喔!
“好不好嘛?灰火,和我们一起走。”小手拼命摇晃着灰火微冰的手,想央求他的首肯。
“不行,灰火是我的,你这臭小孩不准跟我抢!”祝长风自灰火的身后紧紧环抱住他,生怕一松手,他会像彩蝶一般,再度自他身边消失无踪。
他因害怕而微微颤抖,传递给被他搂在怀抱中的灰火;而灰火竟象是在回应似的,伸手覆上他环抱在他腰际的手臂。
从这画面看来,两人相爱极深。
这态势已然相当明显,相信祝老弟不久后便会发现,他是白操这个心了。
“走了,晴儿。” 枫擎飓揪起儿子的后衣领,轻而易举地拎起比自己小了好几号的儿子举步离去。
“后会有期了,两位。”
“全会有期。”
祝长风对分离并无太大的感触,只因为他深信彼此还会再见到面的那一天,就如同他和灰火一样,不论分离多远、多久,终会有相聚的时刻。
“灰火,外头风大,咱们进屋子去好吗?”
知他自幼在这片林子长大,知他不畏寒、不容易受寒,却也舍不得让他多吹些寒风,祝长风柔声劝道。
灰火则是一直望着离去的人们的背影,一起到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到那可爱的哭号声为止,他才回过头,低垂螓首,任祝长风牵起他的手往两人的小屋走去。
岂知这日可真是热闹,才送客走,便又要迎宝来。
来的还真是稀客,大稀客。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陆陆续续到达,穿过木屋前层层叠叠的树影,慢慢地显露出全貌。
“小心点,左边有石子,右边凸起的树根唉,小心点!”叮咛声一路上不断响起,像是唯恐出了什么意外似的。
祝长风和灰火慢慢地认出由远而近的身影。
是他们?
小屋内顿时挤满了人,连空气也不禁变得混浊、窒闷。
“我这儿没啥好招待你们的,请用茶。”
“祝大哥”多年不见,如今已大腹便便的卢霓蝶,话未竟便多愁善感地以绢帕掩面而泣。
想不到,想不以以往在富裕的祝家、人人捧在手掌心上的长公子竟沦落到过这种清贫日子的地步。
这么简陋,他怎能过得下去?
“蝶儿,你这样太失礼了。长风,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请你别介意。”
不忍苛责怀孕的妻子,却又认为她实在太没礼貌,怎可一进门就否定了长风近年来所有的生活,虽说他也无法认同长风一人独自过着这么苦的生活。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冬雷,身外之物于我若浮云,来去之间,对我而言皆无异,我只在乎一样,其他的有或没有都没差别。”祝长风凝望向屋外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眼神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柔情。
“他就是你唯一在乎的吗?”顺着祝长风的视线,贺冬雷若有所指的问道。
“你说呢?”祝长风专注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可是他是男的耶!”卢霓蝶的语气中充满了匪夷所思、轻蔑和讶异。不管那人如何的美貌,他终究是人男的,男人和男人这太违反伦常了!
“蝶儿,不得无礼。”“可是”卢霓蝶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听从夫婿的话。
“没关第的,冬雷,既然身外之物我都没放在眼里,对他人的批判我自是也没放在心上。”祝长风说得淡漠。
他人?他们已成陌路人?
“我们今日是来请求你的原谅的。”
“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若不是你,今日便换成了我去请求尊夫人的原谅了。”祝长风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任何人批评他他都可以不在意,但他绝不允许有人对灰火有任何微词。
贺冬雷将祝长风带至屋外,远离众人的视线,让他人无法听见他们谈话内容,而隐藏在大树后也无法看见他们的动作。
等他觉得距离够远了,贺冬雷突然在他面前跪下。
“长风,当年、当年”
“冬雷,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干什么!”
“我我愧疚难当,当年”
“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并非故意的,只是一时迷惘;但也因如此,我才能遇着生命中的真命天子,,说来我还得感谢你才是。别这样,你长我数月,你这么做不是在折损我的寿命吗?”
原来、原来长风一直都知道,当年他向他伸出的手迟疑了。
“请你原谅我!”贺冬雷跪叩在地,一心想祈求祝长风的宽恕。
“只你答应不再带着娇贵还怀有身孕的蝶儿来我这危险的山中,那么我就原谅你。”
“长风,你真的一点也没变,谢谢你!”
其实祈不祈求他的原谅也无所谓,不再过问世事的他又不会再干扰到他们,他这朋友就是忠厚了点,当不了坏人。
祝长风拍了拍攀在他肩上哭泣的人的背,笑得有些无奈。
他早就不怪罪他了,反倒是相当感激他。
但不能认同他想要的生活的冬雷,已不再是当年可以同他促膝长谈、聊遍所有与己身有关、无关,有聊、无聊的天下事的冬雷了。
他们的理想、理念、生活观全都不相同,失去一个知己,难免令他遗憾莫名。
“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吗?”
“只要你有空的话,当然可以。”他不信娇生惯养的友人能不辞劳苦地跋山涉水常来拜访。
“我现虽然不能认同你的生活,但我可以试着去接受,去,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果然是多年的好友,一眼便看出对方心里所想的。
“哈哈哈!”祝长风这才真正拾回往日在友情,他们不愧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有着想断也断不了的渊源。
他们紧紧地拥抱住彼此,直到
“啊你”
惊骇的惨叫声渐行渐远,远到再也听不到。
祝长风怔怔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臂弯,冬雷呢?
下一刻,那空虚的怀抱便多了个大小适中、温度合宜的人儿。
还是抱他比较对,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灰火瑟缩地投入祝长风怀里,螓首不停地左右摇动着,银白的发丝在日光下闪烁着迷人耀眼的光芒。
“怎么了?”
“不、不要!”
“灰火、灰火!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好高兴!哈可是,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你到底怎么了?”
不论祝长风再怎么问,灰火仅是摇着头不停地说不,埋在他怀里闷哼而出的声响听来很不真切。
“祝大哥,你怎么可以置之不理,冬雷他全身是伤耶!”
被灰火丢到树上,还被树枝勾住的贺冬雷没摔得很严得,却也被枝丫刮破衣衫,全身上下有着不少擦伤。
“蝶儿,都快是孩子的妈了,稳重点!”被家人及他惯坏的卢霓蝶,一旦娇纵起来,教人不烦也难。
“祝长哥!”
“蝶儿,依长风所说的,咱们走吧!”
尺魂未定的贺冬雷不想为此事扰得彼此不愉快,他知道此时此刻祝长风的眼里耳里独有他怀里的那个人,其他人地都嫌碍事。
“长风,那我们先走了。”
“不送。”祝长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灰火的异状教他倍感焦急。
贺冬雷拉着仍想撒泼的妻子离去,以免惹得祝长风生怒,让他才刚挽回的友谊又生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