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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她笑了,笑得纵容而霸气,好像他就是要这样看着她,一点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你一定偷偷干过什么坏事,因为只有坏人看到我才会不舒服。”他笑说,低头开始动手捞锅里的菜肴。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店里附送的红茶,看他慢条斯理的用餐,时间之于他好像不存在似的,他从容得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比他用餐更重要。
他发现她正盯着他看,问道:“过来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料,夹些去?”
“喔,不行了,我太撑了。”她也觉得很可惜,这里的海鲜锅她也很爱说,可惜没那本事吃两锅。
怕她无聊,他努力地想加快用餐速度,可惜,他怕烫,快不来。
下次一起吃饭要记得别选火锅店。
咦!等等!下次?
他胡思乱想些啥?
“昨天在你家那个美得像明星的女人是谁呀?”林凌问。
“喔,她叫王秀娴,我妈朋友的女儿。”他说。
“她好像很喜欢你耶。”她问,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别胡说了,她就像我妹妹一样。”他用力吹着眼前的冬粉,情绪完全不因这个话题而有所波动。
“你眼睛是不是瞎了?那个美丽的女孩喜欢你喜欢得如此明显,连我这外人都看出来了,你竟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会不会太迟钝了?”她调侃道。
“你少无聊了,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秀娴不会笨到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他还是说得事不关己。
唉,这人真是笨的可以。
但,为什么她有点幸灾乐祸的快意?
唉,林凌呀你真坏,人家王秀娴又没得罪你。
继仲甫用完餐,正好看见她张大眼睛,一脸得意的摇头晃脑。
他起身去结帐,回来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头。“你傻瓜啊,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个什么劲。”
“我帮你算塔罗牌好不好?”她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
“有什么好算的?我的人生大致就是这样,我很满意了。”他说。
林凌闻言,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帮人家算塔罗牌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从没听过有人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过。
可这个继仲甫却掷地有声的宣称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他看来不像装模作样,这也就是他让她感到新奇的地方;这人确实很另类,也很难理解。
“车就在前面路口,我载你回去吧。”他说。
她沉默。
继仲甫转头望着她。“怎么了?”
“吃太撑。”她一脸难过地说。
“嗯,这样啊。”他不禁感到好笑。抬头看见前面有个夜市,他提议“那我们去前面逛逛,消耗一些卡路里?”
“好啊。”反正回去也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继仲甫在想,还真没听过有哪个女生会吃东西吃到太撑,真服了这只麻雀。他张望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寻找什么东西可以消除这傻气姑娘的胀气。
林凌则是张大眼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不远处有一摊没人光顾的摊位,看来怪可怜的。
在将越过那摊位时,她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这什么呀?戒指哦?”她拿起一个黑色无奇的戒指仔细看着。
“小姐戴戴看,这戒指会随着手的温度变色哦。”老板热切说明。
“嘿,真的耶,变绿了,ㄟㄟ还在变,哈,变蓝了!唉呦,好好玩哦!”林凌叫了起来。
“你看!你看!”她把手举起来凑到继仲甫面前献宝。
看她开心的,多像个孩子,那灿烂的笑容照亮了整张脸,她欢欣的情绪感染了他。
他低头看着她手上廉价的戒指微笑。“快,趁还没什么人来买,把最漂亮的先挑走。”
她又拣选了两个,他凑过去看,看到一个戒指上镶着两圆圈圈图案的戒指,拿起来递给林凌。“这个很适合你。”
林凌挑眉。“喔,真的吗?”她一边问,一边把三只戒指拿给老板装袋。
老板还没开口,继仲甫已经把一千元拿给老板。“够吗?”
老板笑盈盈接过钱。“够啦、够啦,还有得找啦,我们的戒指最物美价廉了。谢谢,再来喔。”
“你干吗?我自己付就好,你是在抢什么?”林凌不以为然的质问他。
看她噘着嘴,一脸很不开心的模样,继仲甫那种想笑出来的冲动又涌现。
“别那么小家子气啊,我只是在努力弥补你受创的心灵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取笑道。
“可是”她望了他一眼,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原本想说有些东西在男女之间有着特殊意义,是不能乱送的,比如戒指;可是如果他心里压根就没那意思,那她这么一说开,不就徒增两人间的尴尬?
算了,她就当那只是玩具,不是戒指不就得了。
这么一想,她就开开心心的把三个戒指全戴在手上,仰头望着他。“那就谢谢你咯,我们回去吧。”
“肚子不胀了?”
“说也奇怪,不胀了。可见花钱不仅可以促进社会经济繁荣,也可以促进个人的新陈代谢,真是太神奇了。”连不是花自己的钱都可以有这种效果,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喔,那就好,上车吧。”他还在笑。
嗯,她耍宝的样子还不失可爱。
原本两人没上车前还聊得很愉快,可是上车后,突然没了声音。继仲甫专心开着车,林凌把玩着手指上三只不同颜色的戒指。
他享受着开着好车驰骋在笔直公路上的快意和宁静。
可两人这样沉默,车子奔驰在道路上又听不到什么声音,这让林凌觉得窘迫。
她转头看着他线条立体的侧脸。
他的表情看来很惬意,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这种让她想尖叫的安静。
“呃,你搬到可以居来也有些日子了,还习惯吧?”她问。
原本她只是想打破那种让人窒息的沉默,才想出这么一句超生涩的句子,可她太急著把话说完,便搞的像某种掩饰,掩饰她惊扰了他沉浸在个人世界的唐突。
可她不自然的表情和语调却完全泄漏了她心里的无措与慌乱。
没有人会这样开始闲聊。
继仲甫很快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她那句可笑的寒暄,他没有接腔。
他想知道她是哪里不对劲。
“陪我说话或听音乐好不好?不要一点声音都没有,好闷。这种近乎死寂的安静真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缩在座位上垂着头小声请求,看来像个无助的小孩。
他一向不喜欢没有意义的闲聊,尤其不喜欢和女人聊天,他向来对‘安静’有种近乎苛求的坚持。
可他听到自己说——
“你发现没有?你刚买的戒指在黑暗中会发出荧光。”好可怕!他是怎么榨出这句百分之百的废话来的?
“对耶。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戒指上的两个圈圈很适合我。”林凌很自然的把话接下去。
“你的名字不是两个零?”他很清醒,他确实是在和一个女人在进行毫无意义的闲聊。
“是啊,多悲哀。一生带着两个零,从零开始,结束还是零,注定一辈子一事无成,毫无所获。”她望着发着绿光的圈圈,神情有些黯然。
她那句里那种沉重的自愿自弃和那张青春的脸庞是多么不衬!他故意冷哼一声。
“你真没知识。零表示圆,两个圆就是圆圆满满,这是你家人帮你取名字时给的最大祝福,哪有什么悲哀,真是。”
她无言的望着他笑了起来。
谢谢。她在心里这么对他说。
他真有本事,把她骂的心里好感动。
啊,圆圆满满是吗?
原来她并不是一生出来就该没爹疼没娘爱的,她的名字也曾让某人费过心思,默默表达过祝福的。
不知他是不是瞎掰的,不过看他那种认真的表情,让她好想好想相信他。
车子不知何时已开到她家门口停下。
“我到了。”她说,准备下车。
“等等。”他唤住她。
“嗯?”
“谢谢你陪我吃消夜。不过,整晚我们都没提及你昨晚的‘演出’酬劳,你说个数目和帐号,我明天帮你汇进去。”
她淡淡笑着,想了片刻才说:“我接受过很多人的帮助,好不容易有人找我帮忙,而且还是个检察官,这种经验让我觉得自己挺厉害顶神气的,所以,钱的事就别提了,不然就只是一场交易,没什么价值了不是?”
说完,她下车,对他摆摆手。
他望着她叹了口气,嘴角一勾。“好吧,以后如果你有事需要我帮忙,就通知一声。”
嗯,这主意不错。
她张大眼睛,眼里闪着淘气。“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他问。
“其实你可以再慷慨点。”
“比如说?”
“比如说,不限次数啊。”说完,睐他一眼,进屋去了。
他皱眉,随即摇摇头,像是要抖落她刚刚那俏中带媚的眼神留在心中的印象,重新发动车子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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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
继仲甫边盥洗边盘算着要怎样重新调查胖子高嘉栋那件自杀案子。二十分钟后,他把车开出院子,按下大门的遥控,见信箱外挂了一包东西。
他一脸狐疑的取下那包摸起来温热的东西,拿出纸袋里附的便条纸,上面写着:
礼尚往来,请你吃早餐。oo启
喔,是那只麻雀啊,起的可真早。
拿出纸袋里的汉堡,他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用力咬下那酥脆又多汁的肉片。
嗯,不知她上哪买的早餐,连柳橙汁都很浓郁,下次得记得跟她打听是在哪家早餐店买的,真的不错吃。
用过美味的早餐,他的心情变得极好。踏入刑事组组长的办公室时,他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愉悦的。
“不会吧?检座您今天这么早大驾光临,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卜亮扔下原本正在看的报纸,迎了上来。
“大事没有,就小事一件。高嘉栋那件自杀案子,疑点重重,我打算重新调查。”继仲甫说。
“疑点?”卜亮不解。
“他没有自杀的动机。所以我要你从他死后对谁最有利这个方向协助调查。”
“又不是有新证据出现证明他不是自杀,这样重新调查会不会有点没事找事?我们是好兄弟耶,犯不着这样相煎吧?”卜亮忍不住要劝他打消那可怕的主意。
打这个继检察官来报道后,他的侦字号案件就直线往上飙,他怎么也办不完哪。
继仲甫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一把揽住卜亮的肩膀。“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兄弟,不然,你也不会找了间鬼屋给我住,你说是吧?”
卜亮闻言,心里一阵恶寒。
想说撒个谎,佯装什么都不知,可继仲甫在署里以冷静和精明出了名,他尤其讨厌人家说谎,两人一起办过数十件案子,他可不能走这步险棋。
不如来个四两拨千斤。
于是卜亮开始笑,先是嘻嘻笑,再来个哈哈大笑。
“喔,那个啊,我问过了,都说鬼不爱和衙门的官在一起,因为带煞气。我是想说你刚好是个廉明的检察官啊,是正义的使者,你买那屋有几个好处,第一,如果真有鬼,她铁定会离开,就可以粉碎那是栋鬼屋的不实谣传,匡正视听。第二,互助二街要是住了一个善于打击罪犯的检察官,那些老板就不会把小鲍馆设在那条街,那就可以杜绝不良风气,端正社会善良风俗嘛。这样一举数得,你也没有损失啊,对不对?”卜亮拿出手帕,在脸上胡乱抹着,随着继仲甫坐在藤椅上。
“既然你这样忧国忧民、爱乡爱社稷,那高嘉栋这件案子给你十天时间,快些去查吧。”继仲甫望着他说。
“大哥!检座大人,不是我不查,这案子根本毫无头绪,要从何查起?”卜亮忍不住哀号。
“卜亮我问你,是什么让我们以为这个高嘉栋是久病厌世,才在山上的别墅房间自杀?”继仲甫眼里闪着精光问。
“是他在自己电脑上打的字,说他对自己的先天性心脏病老要跑医院动手术感到厌烦。”卜亮回忆说。
“我手上的情资显示他刚订婚不久,生意也很稳定,你说,一个久病厌世的人会跑去跟一个女人订婚?”
“嗯,照常理来说,不会。”卜亮同意。
“先朝他死了之后谁会受益这条线去查吧,我下午再到命案现场去看看。”说完,拍拍卜亮的肩,走了出去。
回检察署之后,他低头忙着写起诉书,直到手机铃响,他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我是继仲甫。”他打开手机后说。
“我想问你,我有一个黑色提袋是不是放在你车上了?”说话的是林凌。
“我不知道,得去停车场看。”
“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我等你电话。”说完,也不等他有所回应,便把电话挂了。
反正要出去吃饭,就顺便去停车场一趟。果然看见一个黑色提袋放在后座。
这女人的神经会不会太大条了?
“你的提袋在车上。”他拨了手机给林凌。
“那你在检察署门口等我,我十分钟后马上到。”说完,又片面结束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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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他们一起吃午餐。
“既然你下午休假,提袋也找到了,不如你陪我去一个地方?”他提议道。
她下午的确没事,所以便傻傻的答应了。
当车子来到山区一座别墅前停下,林凌不用下车就看到那拉着黄色警戒线的屋子。
她下车靠在车边,一把无名火从腹部窜烧到眼里来。“这是哪里?”
“高嘉栋自杀的第一现场。”他若无其事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她对他咆哮。
“你又没问。”他把烟叼在嘴上。
“我我要回去。”她支支吾吾的说。
“小姐,我正在执行公务中,你要嘛和我进去,要嘛就留在车上,我只是有一个疑点想澄清,我保证很快会出来。”他说。
她撇过头。她又不是疯了,才不要跟这可恶的家伙一起进去,这可是凶宅耶。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忙着抱怨,再回过头时,继仲甫已经进屋去了。
她环顾四周,林木苍郁,不见半个人影,一只乌鸦低空飞过,呀呀叫了几声,一阵冷风吹动林间的树叶,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吓得她拔腿就冲,一路冲到屋内,死命抱紧继仲甫的手臂。
继仲甫看了她一眼。
“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帮助死者的。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我我有说我紧张吗?”她反驳,却又说的结结巴巴。
终究他们还是走进了发现死者的房间。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凌乱的床,再看看衣柜,量了左边衣柜到死者举枪自戕的椅子的距离,再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衣橱,然后再关上。
林凌始终紧跟在他身后。
他转头看着她,不禁莞尔。“走吧。”
她二话不说,抱紧他左手臂,闭着眼睛,半个身子紧贴着他走出第一现场。
继仲甫走到车前,才转头,就看见她那好像无尾熊攀着尤加利树干的夸张姿势,他的手臂被紧裹在她的手臂和胸部间,他依稀能感受到她胸部的柔软和热度,让他瞬间有点口干舌燥起来。
“喂,你抱够了没有?”他干枯的喉咙总算说了句话。
林凌张开眼睛,看见自己几乎贴在他的手臂上,嫣红像火一样从她的脖子一路熨烫到俏脸上,
她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没见过她害羞的模样,想不到竟像颗红苹果般那样诱人。他的视线定在她脸上许久,心里像有对灵巧的翅膀在轻轻拍动著,让他有种莫名酥痒的感觉。
山上风大,吹得她的短发乱飞,他伸出手去抚顺她柔软的发丝。“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他的声音温柔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气氛有点诡异,车上有着异于平常的安静,两人距离这样近,却各自在想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