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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真的不好。
当佑宁起床,发现自己喉咙痛,她就知道一定是昨晚淋雨的结果。也不是没想过要请假,可是她还在试用期。而黎峻威对她又不是很满意,还是不要随便请假好了。
可“小红”送修中,看来今天只好请佐宁载她去上班了。
“喂,你既然感冒了,应该是去看医生吧,还上什么班?”佐宁听完她的请求,马上迅速跳离一公尺远。
“我会戴口罩,不会把病毒传染给你。”
“你最好不要传染给我,哪一次不是你先感冒,不到三天,我就中奖了!”
“你讲话要凭良心,通常都是你传染给我比较多耶。”
“你自己去看医生啦,今天不要去上班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如果你不载我去,我就自己搭公车去,但这样的话我回来就会晚些;而且我病了,这一周的晚餐及家务烦请自理。谢谢。”
“哪有这样的!你感冒不去看医生又不肯休息,既然有体力可以去上班,怎么可能没体力准备晚餐和料理家务?”
“你不是怕我把病毒传染给你?煮饭是最容易传染的途径你不知道吗?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在煮汤的时候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或煎鱼的时候突然咳嗽?”
“好,算我怕了你,我载你去上班,可是有三个条件。”
“我听听看。”
“第一,在你感冒好以前,在家里你必须戴着口罩。第二,今天放你一天假,下班后马上去看医生拿药。第三,晚餐和家事不因感冒而有豁免权。”
“好,我同意。”心里免不了沾沾自喜,难得和佐宁谈判会获得胜利。
因为搭佐宁的便车,担心被同事看到,所以她大老远的就下车,慢慢走到事务所,所以到达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
一进门,看到东光对着电脑吹口哨,管叔在看报,雅琪则在吃早餐,气氛看来很轻松。
“东光哥,雅琪姐,管叔早啊!”“早!”大家异口同声对她微笑道早。
“你为什么戴着口罩?”雅琪问。
“昨天淋了点雨,所以有点感冒。”
“感冒啦!严不严重?怎不在家休息?”管叔问。
“不用啦,只是喉咙有点痛而已。”
“我知道啦,你一定是怕咱们那位冷血的黎先生骂,所以不敢请假对吧?”东光一脸笃定的说。
她微笑不语。
不敢请假是真,但黎峻威昨天冒雨载她回家,应该不算冷血吧?
“你不用担心啦,黎先生今天不来了,刘先生又到台北去了,我们今天可以好好轻松轻松。”雅琪说。
“黎先生今天不来,为什么?”
“咪咪说他重感冒没法子进来。”东光回应道。
“重感冒?”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的雨?可是应该不会呀,她记得他拿着伞没淋到雨呀。
“我们倒还好,不过你呀,依据以往的经验,可就没那么好的福利了,他还是会传真一些交办事项给你办的,不过至少不用看到他的脸,压力就少许多了是下?”管叔说。
“这样啊,那我还是赶快回座位上乖乖坐好,看看他有什么指示好了。”佑宁说完,咚咚咚地奔上二楼。
雅琪看着佑宁的背影直摇头。“看来黎恶魔真把他这个新来的助理给管得死死的,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呢。”
她说完,大家笑了笑。“佑宁是个纯真的女孩,你别把人家教坏。”管叔说。
“喔,管叔,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纯真喔,我是哪里不纯真,你倒说来听听。”雅琪扯着嗓子问。
“厚!这样可能要讲很久,你就不要为难管叔他老人家了。”东光笑说。
“李两光!你给我记住,以后就不要找我对帐。”
“好好好,算我怕你,我怕你!雅琪姐啊,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东光,下午我请你喝饮料赔罪,可好?”
“怎么可以只请我,要请当然是请全事务所才有诚意啊。”
“好,成,都听你的。”
“那才乖嘛。”雅琪得意的把手上最后一口松饼放入嘴里,准备开始工作。
佑宁走进办公室,果真发现传真机上有好几张纸,她拿起来看。第一张纸满满交代了二十四项工作,每项工作下还标示了由谁负责。她只好照着他的吩咐拿传阅条钉在上面,等一下得拿下去一楼让大家传阅。
第二张纸是给她的,交代了要帮他取消哪些行程,该找谁联络,连电话都写在上面了。
她依照吩咐一一打了电话取消行程,再把传阅单拿下去一楼给大家再去茶水间看看她的盆栽,然后忽然间就没事做了。
倒是要给黎峻威的公文很快堆满了他的桌子,其中有一些是急件,只好先把那些急件公文挑出来。
挑出来后,她就不知道再来该怎么办了。
打电话跟他请示?
她摇摇头。不好,因为她根本讲不清楚。
先搁着,等他来了再处理?
万一真的很重要又有时效性,被她延误了可怎么办才好?
她思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于是把这个难题拿去问咪咪姐。
咪咪翻了翻那些文件,最后只抽出一件。“这件是客户宣布公司破宜的案子,因为还有法院的传票,可能真要问问黎先生可不可以放,其余从搁个两天没关系。”
“打电话去问吗?”佑宁问。
“这个电话讲不清楚,我看你还是跑一趟,给他送过去好了。”咪咪说。
“我跑一趟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不知道他住哪里。”
“他就住在对面那栋旭光大楼八楼的k2。”
“喔,好,那我这就送过去给他过目。谢谢咪咪姐。”
“这么客气干嘛咧,快去把事情办一办,下午东光要请吃下午茶喔。”
“真的喔,那么好,那我快去快回。”
“好,快去。”
也不过就是送一份资料,会有什么难的?可佑宁就偏偏遇到了。
旭光大楼管理室打电话给八楼k2的黎先生。
不久,管理员面带难色的看着她。“很抱歉,黎先生说他不见任何访客。”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再跟他说,我是他的业务助理,带了一份很紧急的文件要给他。”
管理员只好再帮她打一通电话。
她这才总算可以站在他家门口按门铃;哪怕是如此,她仍旧感到莫名的紧张。
“门没锁,自己进来吧。”他低沉干净的嗓音从屋里传来。
她紧紧抱着公文封走了进去,却发现黎峻威躺在沙发上,盖着棉被,一脸苍白。
她把公文封搁在茶几上,随即蹲了下来。“黎先生,你没事吧?”
他虚弱地挥着手要她往后退。“感冒会传染。你把东西搁着,我晚点再看,先回去吧。”
“你去看医生了吗?”她关切地问。
“只是有点发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没看医生这怎么成呢,万一并发严重的并发症怎么办?”说完,她打电话给楼下管理室帮忙叫计程车。
黎峻威边发抖边瞪她。
这女人会不会太多事了?不是叫她别管他吗?该上医院他自然会上,她就不能做好自己的事,别管他吗?
不久,管理室打电话上来,说计程车已经来了。她向管理员道谢并挂上电话,转身扶起黎峻威。“车子来了,我扶你下去。”
他推开她的手,却发现自己全身酸痛。
“我不去,你走吧。”
“如果你不跟我不去,那我就要打119喽。”她坚持着。
“你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些?”
“是、是,我小题大作,等你好了再和我算帐,现在先听我的。”说完,不由分说的扶起他就往大门走,关门、下电梯、上计程车,直奔离他们最近的医院。
佑宁帮自己和黎峻威挂了号,然后笑盈盈地走到他身边说:“好巧耶,这位家医科的医生也姓黎耶。”
头昏沉得厉害,他实在无力多说一句话。
直到护士唱名,佑宁扶起他走进门诊室,坐在诊察椅上,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那个姓黎的女医生看他们的眼光有点怪异,幸好还算和善,一直笑咪咪的。
黎医生问他。“黎先生,你怎么啦?”
“小靶冒。”他简单嘟哝一句。
怎么会是小靶冒,他分明忽冷忽热兼脸色苍白。
“不,医生,他应该有发高烧,麻烦你帮他量看看。”
“嗯,好,我们就来量一量。”
“哇!都烧到三十九度半了!”
“这么烫啊?那怎么办?”佑宁一脸忧心,一定是昨天送她回去时被她传染了。
“打一针好了。”医生决定。
“我不”他不想打针。
“打针好得快,一下子就好了。”佑宁哄孩子似的哄着他。
女医生眼里满是笑意的轮流看着她和黎峻威。
黎峻威则是恶狠狠地瞪着女医生。
佑宁见状,很不好意思地忙对女医生说:“对不起,他好像很不喜欢上医院。”
“没关系,就是担心你男朋友不肯好好吃药,我才决定帮他打一针让他好好睡一觉,就会好多了。”
佑宁正要向女医生解释黎峻威是她老板不是男朋友。可女医生忙着对萤幕打病例,她不好意思为了这无关紧要的事打扰人家,也就不解释了。
拿了两人的药,他们搭计程车回去。
一路上黎峻威都闭着眼睛沉默着,她以为他是为了她坚持送他去医院的事在生闷气,也就不敢多说话。
快到他住的大楼时,他张开眼睛看她手里紧紧拿着两包药,一包是他的,另一包药袋上写着她的名字。
“你怎么了?干嘛拿药?”他问。
“我有点喉咙痛,可能是昨晚淋雨的缘故。实在很抱歉,你一定是送我回去的时候被我传染了。”
“别胡说了,我喉咙已经痛了两天了,要照你的逻辑,你不就是我传染的?”
她很快看了他一眼,也不无可能啊。
车子停在大楼中庭。
他付钱后上楼。
见佑宁仍然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有点讶异。
“你东西送到了,我们医生也看了,你不是该回事务所了吗?”
闻言,她窘困得脸都红了,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好像她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硬要赖着他似的,不觉感到自尊有点受伤。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认为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如果我有错,你大可明说,不必这样不耐烦。”
电梯门开,他走了出去,可她还踌躇着站在电梯里。
他睐她一眼,按住电梯。
来了,又来了!
这女人又露出那种受伤的神情站在一旁,搞得他像个活该被枪毙的坏蛋。
“你不出来吗?”他只好这么问,心里其实希望她说要回事务所。
可她还是走出来了。
他只好掏钥匙、开门。
见到沙发,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一定是药效的关系,他只好有气没力的对她说——
“好吧,还有什么是你认为该做却还未做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很困了,定时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说完,当真就睡着了。
佑宁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睡着了。
她看着他。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还是第一次。
这才发现他真的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浓眉压眼,鼻梁挺直,配上一张弧度完美的薄唇,如果他不是总露出严厉又淡漠的眼神,一定会让不少女人为之倾倒。
这样偷偷看着已然熟睡的他,让她有些心旌荡漾,而她以为那不过是种偷窥老板的快感。
她看了他好久,久到自己有些心虚。
为了摆脱那种感觉,她决定做一些事情。她拿了一条毯子替他盖上,再打开冰箱,看看等他睡醒后可以吃些什么,竟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所以她又出门去,走了一趟超市,回来后将食物塞满他的冰箱,在每一个她认为必要的地方贴上便利贴,然后才回事务所去。
黎峻威睡得很好,好到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他努力回想着早上的事情。嗯,梁佑宁来过,送了什么破产资料和法院通知过来:她好像还送他去医院,回来后,他就睡了。
现在到底是几点?
他抬起腕表看看时间,都七点多了。
难怪他觉得有点饿。
他起身打开电灯,赫然发现茶几上整齐地摆放了许多东西。
第一排上面是一张a4纸张,上面压着一个大闹钟,纸张用红笔写着:
请记得用餐后三十分钟再服药。冰箱里有吃的,简单处理后就可食用。
第二排是药包,后面排着保温杯。再来是喉糖。
第三排是他的睡衣裤和吹风机。
第四排是事务所的资料袋和三大报的财经版及另一个温水杯,杯面上用便利贴贴着:桑菊饮,适合感冒时饮用。
他有点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纯粹基于好奇,所以他走到厨房。
瓦斯炉上有两大锅,上面分别贴着“香菇鸡汤”和“咖哩”
他看往电子锅,上面果然也贴着一张“饭已煮好”的字条。
打开冰箱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
冷冻库里有水饺、包子和披萨。冷藏库里有切好、各自装盘且包上保鲜膜的水梨、葡萄、奇异果、苹果、烫菠菜、皮蛋豆腐和凉拌茭白笋。
不仅如此,还有十二大瓶柳橙原汁。
他关上冰箱门,眼角不禁抽搐。天啦!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得了感冒,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敢情她是当他中风了还是瘸啦?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他走去开门。
“哥,你好点没?”黎玉荷问完,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
他皱眉。“你看什么啊?”
她凑近他。“快说,今天陪你去看我门诊的那个女孩是谁?女朋友啊?”
“你少胡扯,那不是我女朋友。”他走到茶几旁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喔,什么嘛,都那么老了交个女朋友还要什么神秘。”她说,在鞋柜旁找拖鞋换。
“下班了不回家去,到我这儿来干嘛?”这电视节目怎么没一台好看的?
“想说你病了,一定胃口欠佳,所以找你出去吃饭啊。”说完,她张大眼睛看着茶几上的“队伍”
“我粮食充裕得很,就在这里吃吧。”说完,他关掉电视,看着小妹。
“等一下。你这些东西是谁弄的啊?可细心的咧。”
“我的业务助理。”
“你的业务助理?”
“对。就是今天陪我去看你门诊的那个。”
“哇!”
“鬼叫什么啊?你要吃什么?”
“你有什么?”
“吃咖哩饭配香菇鸡汤好吗?”
“好。”
“在瓦斯炉上,你去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十分钟后。
两人眼前是热腾腾的咖哩饭和香菇鸡汤,黎玉荷突然说:“还缺一碟青菜,那这一餐就满分了。”
“冰箱里有。”黎峻威说。
“什么?”黎玉荷闻言。马上打开冰箱,看着那堆得满是食物的冰箱。
“oh!mygod!”
“吃饭吧。”黎峻威冷静地说。
黎玉荷端着烫菠菜、皮蛋豆腐和凉拌茭白笋走到餐桌来。
“这这都是你那位业务助理帮你准备的?”
“应该是。”
“她一定很爱你。”
黎峻威瞪她。
“天啦!你可不可以别再胡说八道了,她很怕我的。”
就不能又怕又爱吗?
“你哪个业务助理不怕你?但有谁会为你做这些事?”
话是这样说的吗?真是见鬼了。
“这只是她的嗜好。她还做过蛋糕给全事务所的人当下午茶的点心,难道她爱上全事务所的人了?”
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想错。
“老实说,如果你是我的上司,我不下毒毒死你就很客气了,还弄这样?”
“黎玉荷,你到底是来陪我吃饭的还是来气死我的?”
“好好,吃饭、吃饭。”黎玉荷妥协了。
两人吃了第一口咖哩饭,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对方。
“好香的咖哩。哥,你也有同感对不对?”
“是很香。”简直是他吃过的咖哩当中最香的。
“你一定要问她这咖哩到底是在哪里买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很奇怪耶,这又有什么不好问的?”
“事务所是上班的地方,而且我一个大男人问这种事情不会很奇怪吗?”
“怎么会?难道上班就不能稍微放轻松,聊个天联络感情?”
“没这必要。”
“男人就不必吃饭?”
“你很无聊耶。”
“你才无聊。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你那些员工都那么怕你,为什么你的助理平均起来都待不了三个月。”
黎峻威吃完了饭,开始喝鸡汤,全然没把妹妹的批评听进去。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梁佑宁这女人做的东西都这么好吃?
“哥?”黎玉荷发现他在恍神,于是在他面前挥手。
“又干嘛?”
“你那位助理叫什么名字?”
“梁佑宁。”
“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是暗恋你?她做的这些菜都好好吃,显然是下过功夫,如果是应付讨厌的老板,根本不必如此嘛。”
“不可能。”
“why?”
“主观的说,她不晓得为了什么好像很怕我。客观的说,我也很受不了她的工作能力。等到试用期一满,我就会请她离开事务所。”
“既然你觉得人家不好用,为什么不早点让她走?什么试用期,根本胡诌嘛。”
“那是因为刘烨想追她,于公于私我都只好妥协,忍耐到试用期满。”
“你真是冷血得可怕。”
“我冷血?因为我不继续用她吗?”
“对呀。”
“你少孩子气了,我可是在经营事业,当然要为事务所找可用的人才,她对数字不敏感,不适合做我们事务所的工作。”
“哼,难怪那位梁小姐会那么怕你。”
对这点,他也疑惑许久。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同理心,只会用你的高度去要求别人。哥,这是行不通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是台大会计系的高材生,对数字敏锐,天生具有累积财富的能力。”
“很好,专程来跟哥说起教来了。”说完,他帮她舀了一碗鸡汤。
“哪里敢跟你说教。我只是觉得那位梁小姐看来和善又漂亮,希望你把握机会罢了。”
“行了行了,看喜欢什么,多吃点,瞧瞧你。多像个罗唆的老太婆。”
“厚,你真是狗咬吕洞宾耶。”
“吃饭。”他拿出做大哥的威严。今天一整天,每件事几乎都绕着梁佑宁打转,今晚不能再谈她的事了。
可是,老妹走了之后,他却奇异的怎么样都睡不着,心里不住的想着她的话——既然梁佑宁怕他,为什么还要为他做这些事?暗恋他吗?不,他可以百分之二百确定。绝对不是。
但真正的原因,他却是怎么也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