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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季桓所料,这一天,皇帝也平平安安的在大皇子府过了一个愉快的腊八节,尽管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如此和乐的与众儿子们在一起了。
当日,除去太子连翀和三皇子连燊外其他六个儿子悉数到齐。席间,皇子们频频表孝心,不知是事先约好的还是真的身为一家人心有灵犀,关于被特意遗忘的老二和老三,没有人提及半个字。
这顿家宴皇帝吃的很满意,满意的程度表现在腊八节过后的第五天早朝上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废太子!
******们要哭了,明明前些日子看皇帝已经对太子的是绝口不提,今天咋这么突然呢,肯定是腊八节去大皇子府的时候大皇子出了幺蛾子!于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开始各种用眼神射飞刀,老皇坐在御座上眯着一双老狐狸眼似笑非笑,看看,这帮大臣翅膀也硬了,真是壁垒分明,都敢当着朕的面拉帮结派了!
再往下细看,皇帝心里舒了舒,总算还有几个是真正朝着他的,老四连棭眉头微蹙,目露关切;老七连赟也是目光诚然;季桓一如既往的不动如松;今春自武举里选出来皇上一手提拔的都司梁茂也是一脸坚定;另外还有几个中立老臣也算坦然,其中还有上次因私盐案被牵连后查明被复职的燕大人。
皇帝摸着御座扶手上的龙头,状似烦躁的摆了摆手,大太监魏德木得了令,忙上前几步,扯着嗓子唱和:“退朝!”
各党派们眼瞅着皇帝郁闷的身影消失在黄帏之后,这才陆续各怀心思的往外退,刚要下丹犀,就见跨着大刀自带一股煞气的禁卫军统领唐礼大人慢慢的从他们面前经过,那目光在众文臣身上有意无意的一扫,大家都后脊一凉,暗自摸了摸脖子,哎呦,眼下还是先保住自己个儿要紧呐。
废太子的这波热议还没下去,老皇帝却突然又转作了月老,仅隔了三天便有发了一道圣旨,赐婚的圣旨。
将国公府唐家嫡出的六小姐唐茹赐婚给刚因私盐一案立了大功的季桓,日子皇帝都给看好了,就定在明年的八月初九。大半年的备嫁时间,算是顾忌老国公爱女之心,否则皇帝想直接放到五月初来着。
这又是一颗炸弹。
朝臣们的目光立即从废太子的身上转移到国公府以及季桓的身上,连京中的老百姓们都艳羡的津津乐道。
这是要重用!绝对、绝对的重用!
大臣们在心里呐喊,他们大都是上京城里的老油条了,国公府与皇家的关系自然门儿清,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赐婚,那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季大人现在已经是朕心腹中的心腹了,你们也不要妄图拉拢,朕先明明白白的盖个印。
圣旨下来的当天自然就传进了季府,季夫人在丈夫的牌位前站了良久,有些激动的喃喃自语:“桓儿的亲事能得蒙圣上亲自指婚,是我季家几代的荣耀啊,此事一定,季家也算圆满了,日后有了孙儿,我这些年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消息到楚宁这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季桓尚未回府,她听寒丫说的时候脸上还笑着,可一转身便将一盏滚茶泼在了手背上,手烫的跟猪蹄似的,她也没觉得多疼。
这道毫无征兆的圣旨一下,暗自伤心的闺阁姑娘们不在少数,而哭的最厉的怕还得数燕家九小姐燕婧。
这姑娘已经哭湿了好几条帕子,当日楚宁被送往季府时她更多的愤恨,因为她觉得楚宁身份下贱,根本不配。
可如今是皇上赐婚,人家又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燕婧只觉她心里的那一丝丝希望也被斩了个干净,绝望极了。
“走,寻我七哥去。”燕婧哭够了,抽抽嗒嗒的站起身顶着一双肿的跟泡似的眼睛就要去燕谨的院子。
贴身丫头屏儿一看忙拦住道:“我的小姐呀,您忘了七爷出公差去了,这阵子不在府里啊。”
实际上也是不巧,皇帝前阵子探季桓口风的时候为保险起见吩咐唐礼再另派一队人去平城,季桓脑子转的快,便跟皇上说不如将今年武举中选的几人中派去练一练,皇上也有此意,便让唐礼去跟袁将军安排。
可唐礼怕这些人刚上来,对的又是太子的人,临了下不去手,季桓便随口提了下燕谨,当然说的全是好话,于是唐礼去跟袁将军商议便顺便问了一句,袁将军一沉吟,觉得燕谨颇是老练,遂将他指为第二批人马的首领,派去平城了。
燕婧一顿,哭的发昏的脑袋醒了些,随即又一跺脚,恨恨的说:“连七哥都没在,谁帮我出这口气!”
屏儿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眼下只能哄着:“小姐莫急,此事就是七爷在怕也无能为力呀。”
“哼”,燕婧气鼓鼓的回桌边连拍了好几下,“那国公家的六小姐也就罢了,可那个贱人她怎么配?!如今父亲也没事了,她还好端端的呆在季家作甚!怎么不去殉了身?不知廉耻的贱人!”
“唉哟我的小姐”,屏儿扶着她的胳膊连连往外看了好几眼,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口一个贱人的骂,倘使让夫人听去了小姐顶多挨顿训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是顿板子了。
屏儿是燕婧贴身的丫头,焉能不知她这声声的贱人骂的是楚宁?国公府燕家还够不上,更不能得罪,因此燕婧这憋了好几个月的妒恨一股脑全部指向了楚宁。
她若这辈子进不了季家,楚宁也别想在那好好的!
“小姐若想打听打听情况,倒也不是没法子。”眼见燕婧又有要摔东西的趋势,屏儿在一旁连忙出主意。
燕婧使劲将眼睛睁了睁:“什么法子?”
屏儿拉着她坐下,慢慢道:“七爷院里月前不是进来个叫素心的丫头?说是季府送进来的。”
燕婧嗤鼻:“听说是,可我上次问七哥他还恼我来着。哼,那丫头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丫头是什么人先不说,可若真是季家送来的,那小姐.....还愁找不到人打听?况且那丫头进咱们府里日子不长,小姐若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我估摸她正巴不得呢。”
这话说到了燕婧的心坎坎儿上,她蹭地一下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还不去把人给我叫来。”
屏儿拽着她坐到妆镜前,指着她红肿的眼睛道:“小姐好歹等明个儿,不然眼睛肿成这般别人见了也会生疑的。”
燕婧负气的甩了下帕子,心里却是舒爽多了:“赶紧给我摆条热帕子敷一敷,明儿把那丫头叫来,我要好好问问。”
只要素心确是季家送来的,她就不信伸不进手去!
季桓回到府中时见温妈妈少见的已领着人侯在门口了,他略略一想,知道赐婚的事母亲必然已经知晓,看着情形,对这门婚事是份外满意的。
他衣衫未换,随着温妈妈先到了福安堂,季夫人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捻着佛珠上上下下将自己儿子打量了好一会儿方笑道:“先去给你父亲上柱香。”
季桓默默就着素容端来的水净了手,随即起身道隔间给父亲上了柱香,静默一会儿才回到季夫人屋里:“母亲已得了信了?”
季夫人笑着点头:“得了,圣上钦赐是我季家的福泽,国公府的亲事可是多少人都想攀的,为娘先前留心了几家嫡出的姑娘,却也没承想皇上隆恩若斯。”
“是”,季桓也笑了,季夫人看他面色如常,想来自己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遂挥手将素容等丫头遣出,肃整脸色交代道:“如今亲事已定,我这厢便要着手准备了,说是八个多月的功夫,这来回的一折腾也就快的很,事情多,你自己也要经心才好。”
“儿子知道”,季桓今日分外顺从。
季夫人想了想,仍是忍不住开口:“国公家的六小姐进门前,你也该冷一冷你身边的丫头,免得让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去,这也是为她好。”
季桓挑了挑眉,似乎这话从季夫人口中说出让他稍感意外,不过他还是笑了笑答道:“是,儿子明白。”
母子二人在这谈得顺利,青芜院里却有人心思起伏。
这一日楚宁心似火烤,越想压制却越觉难过。
及至酉时,花儿才回青芜院与她说:“少爷回府径直去了夫人的福安堂,晚饭也是陪着夫人一起用的,之后去了书房,说是有公务,晚上直接歇在书房了,叫姑娘不必过去伺候。”
屋子里两个大炭炉烧得正旺,花儿跑了几趟在屋子里甚至热出汗来,可楚宁却觉得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