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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不是一场闹剧。
方阔回到上海祥和会馆时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会馆的大会议厅里,丁略、江洵、林天纵和武绝伦,五行麒麟中的四位麒麟早就等在那里,他们个个脸色凝重,一看见方阔,神情便更加阴郁。
会议厅的布置和香港的祥和会馆一样,暗红色的地毯上摆着一张圆桌,和五张红桧木雕着麒麟兽的座椅,圆桌前方有五张太师椅,而太师椅的后方,则是以五只麒麟盘居整张座椅的“麒麟王”王座。
四位新上任麒麟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土麒麟的位置是空着的,方广和滕霏则坐在一旁的旁听席位子上,只有方阔一人站在大厅中央,像个罪人般地待审。
“阿阔,你是不是该为我们解释一下这个”
沉默了许久,丁略將一迭照片丢在桌上,他锐利的目光如刀,似乎想將方阔射穿。
方阔过去拿起照片一看,脸色骤变。
每张照片都是他和几个男子交谈的画面,其中,他还对着一个驾着那辆冲撞滕霏的车子的男人握握手,两人似乎交情不错。
他又惊又怒,照片上的人肯定不是他,因为他压根从没接触过那些陌生的人,这一定又是些计算机剪接的手法!
“鬼扯!这照片是假的!”他啐道。
“但里头的人确实是你。”林天纵冰冷地盯着他。
“问问江洵,这种照片十年前就做得出来了,移花接木嘛!”他冷笑。
“但我们逮到开车冲撞滕霏的那个人,他已坦承一切都是你的指使。”武绝伦双手环在胸前,森然地道。
“你们信一个陌生人的鬼话?”他忿忿地低喊。
“是的,因为我们用脑波测谎器,证实他没说谎。”江洵脸色暗沉地道。
他一怔,脑波测谎器是最近几年由美国中情局开发出来的破案科技器材,其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更惊人的是,那家伙是上海沪帮的人马,这就表示,你和沪帮的人有接触。”武绝伦补充道。
一听扯上沪帮,方阔不禁心头惊凛。
沪帮是上海的地头蛇,也是这两年来祥和会馆进军上海与中国市场的最大敌人。他们与祥和会馆互相较劲,这正是丁略最棘手的问题。
“你怎么解释?”丁略又问了一次。
“你们认为我可能做出这种事吗?”方阔生气地反问。
他是该生气的,被嫁祸就已经够呕的了,更气人的是这票老友竟不相信他。
“我们不知道,阿阔,所以才要问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丁略失望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他听出丁略话中有话。
“我认为你也许很在乎成为土麒麟,或者,更进一步,你有计划地想成为麒麟王!”丁略道出了他的怀疑。
“什么?”丁略竟会说出这种话,他已经快要气昏头了。
“你一直无法赢过你哥方广,所以,当你知道他很可能成为土麒麟之后,你就决定以滕霏为要挟,暗地里进行你的计划,是不是?”江洵推断道。
“你”他还能说什么?他们早已將他当成了主谋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武绝伦哼了一声。
“以前你曾说过,五大家族没事干嘛去伺候滕家,又不是天生卑贱,那时我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原来你早就起了叛心。我们竟然还把滕霏交给你,真是”丁略摇头叹息。
“不!阿阔不是那种人。”滕霏突然激动出声,替他辩解。
方阔转身看她,心里泛起一股暖意。起码,还有滕霏相信他。
“滕霏,冷静点”方广温柔地要拍拍她的肩膀。
滕霏很快地闪开他的碰触,站了起来,笔直走向方阔。
方广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谁也没发现的愠怒。
“这一定是有人的诡计,故意陷害阿阔的诡计。”滕霏立在方阔身旁,表明与他站在同一阵在线。
一个守护了她多年的骑士,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利?这件事怎么看都有问题,单凭几张照片,以及凶手的供词,就要把方阔定罪,着实太草率了!
“滕霏,我们知道你和方阔的交情深厚,也因为这样,你才会看不清楚真相。”丁略哼了一声。
“是啊!尤其爱情更会令人盲目。”武绝伦讥讽地补充。
滕霏脸微微一红,瞪视着他。
这个可恶的家伙,每次开口都像带着削刀似的,也不怕割伤他自己的嘴。
“霏霏,算了,你别再替我说话了,免得到时他们连你也怀疑。”方阔嘲弄地瞥了众人一眼。
这群老友认识他也有二十年了,他是怎样的人他们应该最清楚,没想到,一出事,他们却没人肯相信他,相对之下,滕霏坚定的信赖就显得特别珍贵了。
“对,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所有的辩解都是白费力气,我们奉命將你拘禁,阿阔,而调查的工作就交由方广去执行。”丁略以金麒麟的身分下令。
“什么?拘禁?”方阔脸色一变。
“是的,这是长老们的意思。”江洵也道。
“不!我为什么要为一件不是我做的事受这种待遇?”方阔大声怒喝。
“身为祥和会馆的一员,就得遵守馆里的纪律。”丁略严肃地道。
“我才不管什么纪律!要把我关起来,等下辈子!”方阔咬牙切齿地大喊。
“阿阔!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还要继续让方家难堪吗?”方广出声斥责他。
他转头看向方广,被他的话惹得更恼。
丢方家的脸,让方家难堪,这些话从以前他就听腻了!
“整件事闹成这样,长老们为了赎罪,要我亲自调查你,你如果真的有冤,我自会帮你洗清罪嫌。”方广端起兄长的架子规劝。
“不!这件事我要自己去查!”他扬起下巴,不驯地瞪着方广。
方广脸色一沉,阴晦地道:“你自己查?别开玩笑了!一个罪嫌也敢说这种话!”
“看样子,你比任何人都还要早定我的罪,哥。”方阔冷冷地盯着方广。
长久以来,方广一直有意无意地拿他当对手,虽然他并不想和他争什么,可是两人之间的嫌隙早就日益扩大,因此,他几乎可以看出方广眼中幸灾乐祸的情绪。
方广有点不自在地看了其它人一眼,马上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让长老们为难,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而且,为了弥补你的罪行,我已向滕叔请求,这段时间滕霏由我来保护。”
“霏霏?”他心中一动,看着滕霏。
滕霏要由方广来保护?一道难以形容的不悦陡地撞进他胸口,他竟有种被人剥夺了所有物的躁怒。
滕霏也正看着他,紧张焦虑尽在眼底跳跃。
她不要和方广在一起!不要!
他几乎马上就看出她的惶恐不安。
以往,方广对滕霏便极为冷淡,滕霏也向来不喜欢接近方广,因此,他可以了解她现在心里的感受。
只身从香港来到陌生的上海,这对自闭的她已算是非常不容易了,要是再把她交给她讨厌的人,她一定会很痛苦。
“滕叔已答应方广的请求了,方家將倾全力保护滕霏,你对她的责任到此结束。”丁略站起身,等于是为这次初审做出结论。
他对滕霏的责任已了?
这句话如果在三天前告诉他,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但现在现在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直到我们查清你和沪帮的关系。”方广冷哼一声。
“就这样,阿阔,我们只能先將你扣押在这里了。”丁略说着,朝会议厅门外的两名手下招了招手。
那两名大汉马上走向方阔,方阔怒眉一攒,双手握紧成拳。
不!他不能被关住!
这件事分明有鬼,他怎能像个傻瓜一样任人摆布?他要自己去弄清楚,揪出那个真正的凶手!
思绪这么一转,他便下了决定,于是,当那两名大汉伸手要架住他时,他就出手了。
一记威猛的虎拳袭向其中一人,又快又准,正中对方下巴,那人向后倒下。
“阿阔,你在干什么?”方广怒斥。
“阿阔,你愈反抗事情会愈糟!”丁略也大喝一声。
但方阔管不了那么多了,热血在他血管里激窜着,他决定为自己的自由放手一搏。
另一个大汉随即攻向他,但仍轻易地被他击倒,丁略和武绝伦眼见情况不对,马上起身冲上前,试图阻止他。
在祥和会馆中,所有这一代的孩子都得从小接受各种武术训练,基本的防身和擒拿是每个人必备的自保能力。
但是,在这群孩子中,方阔却独独被会馆一位拳腿宗师相中,因而学会了最具近身攻击力的各式拳腿。
他的师父说他天生手脚利落,身手敏捷,别具慧根,最适合练中国正宗拳腿武功,因此,从他三岁时就不断训练他,目前,在整个祥和会馆中,他已算是个顶尖高手。
所以,当丁略他们见他出手,就知道不妙了,一旦方阔展开反击,要拿下他就难如登天了。
果然,丁略和武绝伦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方阔的快拳疾腿任谁看了都会退避三舍。
“阿阔!住手!”方广看不下去,暴喝一声,从后腰抽出一把枪,对准他。
就在这一刻,滕霏不顾腿上的疼痛,冲到方阔面前,用身体挡住他,生气地大喊:“别伤害阿阔!”
“滕霏,走开!”方广大声惊呼。方阔震撼地看着她的后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丁略停止攻击方阔,急忙道:“滕霏,过来。”
“不要。”滕霏固执地道。
“滕霏,你太袒护他反而会害了他。过来吧!”江洵劝道。
“我不要。”她倔强地握住方阔的手。
“霏霏”方阔喃喃地喊着她,胸口一阵阵波涛翻涌。
她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在老朋友都与他反目之际,她却还想保护他
“你走吧!”滕霏没有回头,低声向他道。
虽然她很想跟他一起走,但受了伤的她再缠着他不放只会连累他而已。
方阔愣了一下。
“快走!”她急道。
“滕霏,不可以”方广知道她想放走方阔,大吼一声。
“去吧!去找出真相,向每个人证明你的清白。”滕霏说着向后推挤,將他推向门口。
“那你呢?我走了,你不怕吗?”他担心地低问,因为,从她抓着他的那只手正传来她微微的颤抖。
“不怕”她低哑地撒了谎。
那轻颤的声音让他心疼得整个胸腔全绞扭在一起。
不他不能就这样把她留下来!
江洵曾提过,狙击滕霏的主谋者很可能是自己人,在一切混沌未明之前,即使这里有丁略他们在,他还是不放心把滕霏交给他们。
除了他自己,他不相信其它人能保护滕霏的安全。
“你不怕,我怕。”他说着用力將她一扯,拥进怀中,接着道:“所以要走就一起走。”
这一变化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阿阔!”方广怒吼一声。
“别乱来啊!扮,伤了霏霏可不好向滕叔交代。”方阔搂着滕霏,盯着方广手中的枪冷哼。
“阿阔,你别做傻事,在这节骨眼把滕霏带走,嫌疑更大”丁略拧眉低喝。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最好通知所有人闪远一点。”方阔狂野地大喊,然后扛起惊异错愕的滕霏,趁着他们顾忌的片刻,转身冲出去。
“阿阔”方广震怒地追上去。
大门外的方家弟兄及会馆的守卫们看见方阔扛着滕霏,以为他挟持了她,都没人敢出手,因此,方阔便轻易地闯出会馆,跳上他的跑车,扬长而去。
方广气得连忙分派自己的人手去追,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但丁略、江洵、武绝伦以及林天纵在这种时候却反常地一脸泰然,四人闲逸地踱到会馆的正门处,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们的事似的。
“真有意思,我已经有好久没看过阿阔发飙了,他现在一定对我们刚才不相信他的事气炸了。”江洵掩着嘴笑道。
“沉睡的狮子也该醒了。”丁略嘴角一勾,脸上浮起了狡猾的微笑。
“但醒了还是一样,只是一头笨狮,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而已。”武绝伦冷冷地讥笑。
“事情愈复杂愈好玩。”林天纵只等着看热闹。
“长老们一定不会放过阿阔的,他这阵子可有的忙了。”丁略可以预见方阔带走滕霏所引发的波澜。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武绝伦问道。
“等消息啰。”江洵伸了个懒腰道。
“嗟!真无聊。”武绝伦仰头咕哝。
“不会无聊太久的,我确信,真正的凶手很快就会现身了,到时,我们就有事可做了。”丁略笑道。
“那我可要先好好睡一觉。”林天纵打了个呵欠。
他们四人看似轻松写意,不过眼中早已浮现了准备战斗的剽悍,也许有人太小看新上任的麒麟们了,凭着粗糙的把戏就想瞒天过海,制造内哄,真是愚蠢至极!
很快的,他们得让那些低估了他们的人一点颜色瞧瞧了。
方阔载着滕霏在上海的市街上狂飙,他知道,不出几分钟,祥和会馆必定动员所有的人找他们,他得先找个地方躲藏,再想办法查清楚整个事件。
“阿阔”滕霏打从被他扛上车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坐稳了,我得开快点。”他猛踩油门,让车子往前狂驰。
“阿阔,你让我回去吧!带着我,大家对你的误解会更深”滕霏虽然很高兴方阔没把她留下,但是她更担心他这么鲁莽地带她逃走,又要多加上一条挟持她的罪名。
“你不愿跟着我?”他皱起眉头瞥她一眼。
她摇摇头。
“还是,你宁可跟我哥在一起?”他又问。
她的头摇得更用力。
“那就闭嘴。”他没好气地命令。
“可是我会连累你”她低下头闷闷地道。
“你早在八百年前就连累我了,我习惯了。”他臭着俊脸道。
“可是”
“哪来的那么多可是?要是你觉得跟着我太麻烦,那现在就马上下车!”他將车急煞在路旁,转头瞪着她,口气因心烦而显得躁怒。
她低着头不说话,好心为他着想,他却这么凶
他盯着她几秒,突然低咒一声,又將车子启动,开进车道,嘴里像在自言自语地念着:“我也知道带着你对我没好处,也许滕叔会气得想杀了我,长老们会认为我拿你当人质准备要挟,可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中止,她纳闷地转头看他。
停了半晌,他才又接口道:“可是我就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她怔住了。
心陡地漏跳了一拍,接着,有种酸酸的、烫烫的液体在她胸口流荡着。
他说他不放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发现她在他心中的重量了?
似乎发觉自己的话太过暧昧,他连忙解释“呃,我不放心是因为你的性子太古怪,又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要是把你留下,你肯定会受不了,再加上你不喜欢我哥,把你交给他,你说不定又会乱跑,反而更危险与其那样,还不如把你带着还比较省事。”
说了那么多,总归一句话,就是他担心她嘛!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暖洋洋的。
方阔看她不出声,忍不住看她一眼,又道:“知道了吗?这就是我不顾一切带着你一起走的原因,你可别想太多”
“我知道。”她小声地道。
“知道就好,乖乖坐好,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才行,有人跟来了。”他说着瞄了瞄照后镜,发现已被盯上。
她大惊,回头看着车后。
深夜的街道仍有不少车辆,在车阵中,两辆车正迅速朝他们逼近,方阔猛催油门,车子加速往前窜出,接着,在下一个路口无预警地右转,再闪进小街,沿着街道抄小路向西而行。
“阿阔我们要到哪里去?”滕霏抓紧扶手,惊慌地看着他像在开电玩中的飞车一样纯熟地在市街里游走。
“到松江区去。”他简短地道,又转向另一条小路。
“那里有地方可躲吗啊!”她说着看见他以几公分的距离闪过一辆来车,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当然有,你忘了,麒麟居就在那儿。”他刚刚就想到,正在兴建中的滕家故居“麒麟居”正是个绝佳的躲藏地点。
“麒麟居”她脑中想起在父亲计算机档案中看过的一张设计图,重新设计的滕家老宅仍是以古代园林为主,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对,那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可是那里不是你们方家负责兴建的吗?那么那里一定有阿广的手下”她急道。
“放心,那里够大,要藏我们两人绝没问题,而且,我哥绝对想不到我会去那里。”他冷笑道。
她没再多说,因为她信任方阔的判断。
车子摆脱追兵之后,他们毫不迟疑,趁着天亮之前,赶到了“麒麟居”
麒麟居位于大上海西南部的松江古镇,坐落于一处古意盎然的林木之间,原是滕家古宅,战乱之后成为废园,辗转成了别人的土地。一年多前,祥和会馆斥巨资买回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短短一年的时间,一座崭新的复古林园于是重见天日。
车子停在侧门边的树丛中,方阔带着滕霏下车,确定没有守卫之后,轻盈地翻上修筑得极为美观的麒麟浮雕石墙,蹲踞在墙上,向内探望。
“来,霏霏,上来。”他转身唤她。
她回来了!终于回到他们滕家的祖地
滕霏失神地观望着这一眼看不尽的大宅,心里激动不已,以手轻抚着墙上的浮雕,没听见方阔的叫声。
“霏霏!”方阔又喊了她一声。
她惊愕地抬起头。
“别蘑菇了,快上来!”他蹲踞在墙上,弯身向她伸出手。
滕霏握住他的手,才在想该如何跨上去,整个人就被他提起,然后他的大手搂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她整个人便横躺进他的双臂之中,被他稳稳地抱住,在他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男性气息笼罩下,她一颗心怦然乱跳,双手紧勾住他的后颈,避免摔下。
他拥紧她,从墙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石墙内的花丛里。
进了“麒麟居”的林园,他没有放下她,彷佛来过这里似的,熟悉地顺着小径往主屋走去。
“阿阔,我可以自己走。”她小声地道。
“嘘,安静点。”他轻斥。
“你抱着我不方便”她讷讷地又道。
“放你下来走,要是你的腿伤又流血,那我可要伤脑筋了。”他皱眉咕哝。
明明就是担忧她的伤势,他却总是故意用一些恶劣的言词来掩饰他的真心,这个人真是不够坦率。
她在心里嘀咕,又好气又好笑。
“麒麟居”的占地非常大,虽然还有些造景还没完成,不过整个屋宇楼阁的架构皆已竣工,即使天色昏暗,但在几盏古意盎然的宫灯照耀下,仍看得出整座园林屋宇的清幽与淡雅,恢宏古朴。
滕霏惊叹地看着四周,喃喃地道:“这里好美”
“等盖好了会更美。”方阔淡淡地道。
“你在这方面真是个天才!阿阔。这个麒麟居是以你的设计图改建的吧?”她心仪地抬头看着他。
方阔诧异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中充满惊疑。“你怎么会知道”
“我偷偷进入爸爸的档案中看过你画的设计图,阿阔,你真的该去学建筑设计的,你画的麒麟居设计图比那些设计专家都还要好,难怪最后爸爸会挑上你的作品。”她微微一笑。
“你又怎么”他骇然不已,当初他是以丁略的名义送上设计稿的,他以为不会有人注意
“你虽然用丁略的名义,但我以前就常看你画一些房子的外观设计图,你画的东西有你的风格,我认得出来。”她笑看着他。
他真的呆住了。
也许在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不是父母、兄弟,不是丁略或江洵那票朋友,而是这个被别人视为自闭,也被自己当成麻烦的女孩
他心惊地看着她,总觉得自己心底那层某个一直被刻意深藏的东西,就要挣脱他的控制,钻露而出了!
“懂得管理,擅长设计,你天生就是建筑业的最佳高手,为什么你不好好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呢?”她轻声问。
“我”他仍处在震撼之中,发不出声音。
“你绝对够资格接手方家的事业的。”她认真地道。
一提到方家的事业,他的思绪马上回到现实,脸色也沉了下来。
“方家事业的继承者早就认定是我哥了。”他冷冷地道,继续举步往前走。
“你总是认为你比不上你哥,事实上”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已一口打断。
“别说了!我不想谈这件事。”他恼怒地道。
她很快地闭上嘴巴,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方阔不喜欢和方广竞争什么,可是方氏家族终需推出一人来继承“土麒麟”的职位,所以,方家的男孩几乎从小就得接受大人们互相比较的眼光,然后努力凸显自己的才能。
方阔讨厌这种感觉,他认为这种无形的竞争压力破坏了手足间的亲情,所以他才会以各种不驯的行径来表达他的不满。但也因为如此,他被贴上了不及格的标签,成为家族这一代最不被看好的孩子。
然而,她很清楚,表面放浪不羁的方阔其实是个相当聪明又极具天分的人才,而且,他还很有领导魅力,这点从他在学生时代就能有一堆死忠的跟班看得出来。
他,其实早已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土麒麟”人选。
方阔闷着脸,抱她穿过一座曲桥,经过凉亭,进入了一间自成一格的小院落。
“这里是”她奇道。
“这里是我设计的五行行馆之中的土麒麟行馆,里头有专属厢房,虽然还没全部弄好,不过里头设备应有尽有,很适合待一阵子。”他简单地说明。
“可是会不会有方家的人手在看守?”她有些不安。
“不会的,我哥只留下三个人轮流守卫这里,对他来说,他自己的住所比这里要重要多了。”他冷讥地哼了哼,抱着她大剌剌地推开门,走进厢房内。
房里出乎滕霏意料的干净,甚至连家具都布置好了,清一色中式的深棕色桧木装潢,看起来优雅又舒适。
“哇!这里已经可以住人了嘛!”她惊喜地看着四周。
“算算进度,应该只剩下园木的造景尚未完成,主屋部分都已完工了。”他將她放在椅子上,以审视的眼光看着那梁柱、仿古地砖,确定一切都照着他所设计的要求施工,才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祥和会馆很快就会搬过来了?”她抬头看他。
“嗯,当初改建这座古宅,为的就是回归祖厝,一旦这个麒麟居完工,这里应该会是未来祥和会馆的总部。”他知道“麒麟居”的建造也是“归巢计划”的一部分。
“我喜欢这里。”她满意地道。
他欣然地看她一眼。“真的?”
“嗯!这里让我有种回家了的感觉。”这是她的真心话,不论在香港或是在英国,她总觉得不踏实,但奇妙的是当她一进到这里,整个人就安定多了。
“这里本来就是滕家老宅,是你的故乡。”他笑了笑,因她的这句话而心情好转。
“是啊,我的故乡”她转头看向窗外,不自觉站了起来,但这一站,才觉得全身乏力,而且腿上的伤正隐隐作痛,于是连忙扶住椅背。
“怎么了?”方阔马上就发现她不对劲,伸手揽住她。
“没事”她低下头道。
他以指尖抬高她的下巴,盯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色,皱起眉头。
“折腾了一整晚,你累坏了。不但受了伤,还受了惊吓,到最后还把你卷进来”他心里涌上了阵阵心疼。
今晚真是多事之秋,从她被狙击到现在跟着他逃亡,真的发生太多事了。
“我不累。”她挤出一点笑容。
“对不起。”他突然道歉。
“阿阔”她睁大眼睛。
“也许应该像你说的,我该让你留在会馆会比较好,你可以受到完好的照顾”他自责地暗忖,滕霏的伤不轻,他轻率地把她带走,她的体力根本负荷不了。
“你后悔了吗?我果然拖累了你,是吧?”她脸色更加刷白,难过地道。
“不是的”他急着辩解。
“如果你不希望我跟着你,我马上就离开”她低下头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你需要好好休养”他抓紧她的肩膀低喊。
“我不需要休养!我只需要你!”她霍地抬头打断他的话。
他愣了愣,被她直接且毫不掩藏的感情震慑住了。
“我知道我对你来说一直是个负担,是个累赘,在这种非常时刻,我应该懂事地留在会馆,让你一个人去解决问题,洗刷冤情,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陪着你,安慰你,或是能够帮上一点忙”她焦急地想表达自己深切的情绪。
“霏霏”他的魂,他的心,都因她的话而强烈激荡着。
“我很高兴你带我一起来,真的很高兴,所以,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跟在我身边,很可能会有危险。”他怔怔地盯着她,整个心强烈地收缩着,导致声音也变得低哑。
“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多危险都不足为惧。”对于这份爱,她早就义无反顾。
他胸口一紧,再也难以自持,冲动地俯下头,吻住了她那楚楚动人的双唇。
这从来不多话的两片**,每次出口就是令人心悸的词汇,尤其今天,她简直像是要捣碎他的心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教他感动震撼的情话,害得他整个脑袋全糊了,整个思绪全乱了。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滕霏吃了一惊,方阔的气锨如此灼热,他的唇丰厚有力,紧紧压堵着她,**着她,彷佛要將她体内的空气全都吸光,彷佛要將她的心吸过去
她忍不住张开嘴想喘口气,不料,他更乘势將舌尖探入,亲昵地拨弄她的丁香小舌。
她在他狂热的深吻中颤抖不已,想推开他,又舍不得,觉得害羞,却又深深迷恋上他强势的霸气。
他浑然忘我地吻着她,直到自己也几乎窒息才放开她。
一离开他的怀抱,她站立不稳,如棉絮般软倒而下,他立即搂住她的腰,將她拉起。
她满脸通红地將脸偎在他胸前,听见了自己,以及从他胸腔传出的急促心跳声。
第一次,她感觉到他们的心跳一致
他抱着她,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那是个爱情悬崖,是他长年来自我约束的禁忌之地,他告诉自己绝不能掉进去,绝不能大意,否则,一坠落便会粉身碎骨。
“我爱你,阿阔。”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彷如梦呓。
但他听见了。
然后,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前,他已低下头,再一次將唇落在她柔软的**上。
他终于坠落了。
掉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两人双唇缱绻,紧密交缠,一股怎么也关不住的火焰在他们彼此心中狂燃。
滕霏从未领略过这样的激情,她对自己体内那道在全身窜动的电流又惊又慌,方阔的吻也愈来愈肆野,那属于纯男性的欲望正毫无遮掩地向她扑来。
她双腿颤抖,全身乏力,在他强有力的怀抱中,以及炽热如火的狂吻下,她已瘫软成一团棉絮
方阔被她的柔弱及顺服勾起了更高的欲火,纤细的她如同一朵美丽的幽兰,在他的手中抖瑟、绽放,那清雅的幽香只有他能独占、独享。
几分钟的长吻有如一个世纪,他在她再也站立不住时一把將她抱起,走进了后方的卧室,两人双双躺在那张复古的紫檀木大床上。
滕霏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虽然有点惶恐,却又不愿喊停,因为她想成为他的人,彻底成为他的一部分。
方阔的理智早就叛他而去,他意乱情迷地吻着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后,以及雪白诱人的颈项。
“嗯”他的气息吹在她的颈窝,她敏感地缩了一下。
这动作有如火上加油,挑起了他全身的燥热,他锁住她的小口,手隔着她那件蓝色睡衣轻轻抚摩着她小巧饱满的**。
她倒抽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地想闪躲,他却不让她逃脱,紧紧揽着她,另一只手拉高她的睡衣,扯开她的胸罩,正想凑上前接含住她那花苞般的粉色**,突然,他的目光被一道划过她**之间的长长疤痕震住,不禁浑身一僵。
那是
她睁开眼,发现他正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旧伤痕,马上扯下睡衣下襬,羞赧地翻过身,像只虾米般蜷起。
“不要看!”她自卑地喊着。
他兀自杵着发怔,想起了她小时候发生的那场车祸,他记得,当年滕家双胞胎之中,做了开心手术的不是她,而是她死掉的哥哥
惊疑中,他又看她一眼,这一看,可把他还游游荡荡的魂给召回。
滕霏的睡衣已被他拉高到大腿,发丝凌乱地披泄在床上,那模样简直把他吓坏了。
他他在干什么啊?
方阔的脸色发白,像触电般向后弹跳下床。
滕霏以为他嫌弃她那丑陋的疤痕,难过得想哭。
“霏霏”方阔叫了她一声,揪扯着头发,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我很丑,对吧?”她趴在枕头上,哽咽地道。
“不!不是的”他一愣,急着反驳。
“任何男人看到那么长的伤疤,大概都会倒胃口吧?”她自嘲地说着。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认为”他想解释,但忙乱中竟找不到适当的词汇。
“但你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她眼眶泛红。
“我很抱歉,霏霏,我只是”他定定地立在床边,不知所措。
“不要说抱歉”泪水悄悄地滑出她的眼眶,他的道歉比不说话还要伤人。
咬着下唇,她没让哭声泄漏半分,只有任泪水不停地滴落。
“霏霏?”看她没动静,他走近她身旁坐下。
她没应声。
“霏霏”他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呆住了。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痕,看得他整颗心全都揪痛起来。
“别哭”他怜惜地將她搂进怀中,不断地吻着她颊上的泪水。
闭上眼睛,她静静地接受着他细碎的吻,泪流得更凶。
“哦,霏霏”咸湿的泪液沾上他的唇,触动了他心底那份深藏的柔情,他不知不觉地捧住她的脸,將唇覆上了她无声的**。
温柔的长吻,渐渐化去了滕霏心中的疙瘩,他口中灼热的气息,温暖了她伤痛的心灵,在他怜惜的拥吻中,她的自卑也消逝无踪。
随着接吻的加深与拉长,安慰的吻突然变了质,一团危险的火苗不知何时已烧得旺烈,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
方阔轻啃着她柔美的双唇,被那甜美的气息和青涩的回应勾得心火大动,他愈来愈来不知啖足,一个翻身將她压住,舌尖从她的唇移向美丽的锁骨,再沿着那道长疤吻向她的胸口。
“阿阔!”滕霏慌张又无助地缩了一下,想用双手遮掩自己。
他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低下头,爱怜地舔过那道疤痕,然后,轻吮住她胸前两朵挺立的**。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她迷乱地**着,被那说不出的感官快感牵动全身。
如果方阔够理性,他就该在这时停止,但他已被欲火冲昏了头,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她!
接下来的一切,更超乎她的想象,方阔的手**着她全身,她羞得闭紧双眼,任他的指尖来回巡行
好美!她好美!
他痴迷地看着她的娇躯,肌肤细如凝脂,白嫩诱人,这样的秀色,永远尝不够!
癌下头,他搓揉着她的**,以舌尖逗弄她的**,完全停不下来了。
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男欢女爱吗?但为什么和她在书上看到的都不一样?
两人厮磨之际,他褪去了她和自己的衣衫,狂野地用热吻在她雪白胴体的每一处烙下唇印,最后,他的手滑进了她纤细匀称的双腿间,轻触着那几乎能炙人心魂的热源
“啊!”她全身一震,双腿夹紧。
“嘘!痹,放轻松,别怕”他边吻着她的唇,边在她耳边轻声安抚。
在他的诱惑下,她不再抗拒,任凭他在她身上施下爱情魔法。
一股难以形容的空虚从她的小肮向四肢流窜,在他纯熟的挑逗下,她不住地喘息、**。
“啊阿阔我我”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地贴向他。
“天啊!霏霏,我受不了了”他被她的反应惹得血脉偾张,再也把持不住,搂紧她的细腰,缓缓进占了她滚烫的处女禁地。
“唔”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变得僵硬。
“痛吗?”他克制住自己的欲望,静止不动。
“不痛”她扭曲着小脸否认。
他疼惜地笑出声,低头攫住她说谎的小嘴。
缠绵的吻和充满煽惑的抚摩,让她一下子就陷入了情火,在他温柔的带领下,那份刺痛很快地被惊人的震荡取代。
“阿阔!”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快死了。
“霏霏!霏霏!”他將自己的坚挺更埋入她的深处。
斑潮如飓风来袭,横扫着他们交缠的身体,狂乱之中,他们的灵魂第一次有了交集,这一刻,被蒙蔽已久的真心破茧而出,滕霏幸福地闭上双眼,她知道,属于他们的爱情终將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