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佰口医院的当值外科医生一个星期七天,几乎是没有休息日的。而且每天早上8点左右就要检查病房,亲自观察病人的伤病情况,并给病人换葯和制定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
白文静作为普外科的医生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他”来头太大”而且外科主任孙泽涛似乎对他也不甚关心的样子,所以安排具体工作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感到很为难。后来可能是孙泽涛也不想事情弄的大家都下不来台,就交代值班部门安排工作的时候”一视同仁。”
上午八点半,白文静早早的来到了医院,开始他在港口医院工作三天以来的第三次例行查房。
通过几天的接触和了解,大家不难发现白医生和一般人似乎有所不同,表面一副笑脸迎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是工作起来却是一板一眼,有一种天然流露出来的”大将之风”眼神表情凛然,不怒自威。
所以平时还好一些,可是一到与白医生配合工作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的有些敬畏的感觉。
自然这样的感觉让同事们很不理解,但是这种发自于上位者的压力却是真的存在,存在的有些莫名其妙。
因此就有人私下里说白文静之所以会来港口医院,完全就是”蜂边疆”猜测他以前肯定担任过什么重要职务。要不然身上怎么会有一种连卫生局局长都没有的气势。
这一天又到了查房时间。
白文静身为主任医师,尽管不负责具体地行政工作。专职技术类任务。可是下面依然有专门的护士和助手帮忙,要不然只凭他一个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时间一到,领着护士和助手去。他在南亚家里的小岛上休息了一段时间,正式到这家医院上班虽然只有几天。不过在同事和病人地眼里,这个新来的白医生给人留下的初步印象好算不错,年轻英俊。和颜悦色,而且还颇为富有。最后这一点是下班的时候大家从白文静开地那辆宝马740就能够看得出来。
只可惜旁敲侧击中女医生和护士们遗憾的得知,人家早已经名草有主了。
白文静不理会大家对自己的,一种是病人。另一种就是正常人。前者自己要秉持职业素养为其健康负责,后者,白文静则是要告诫他们,要远离疾病,并且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而在面对病人地时候,白文静虽然有时候会有冲动的一面,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里却是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带半点感**彩,因为那是当医生的大忌。乐善好施是慈善家的同情心,只会。而一名医生如果因为在医治病人的过程中心存侥幸。参杂了自己的感**彩在内,很可能就会导致严重不可收拾的结果。这一点他早就有所教训。因此一旦穿上那身制服,他就不再是大家眼中那个平易近人的年轻医生了。
时刻保持冷静地他。心智已经完全地磨练成熟,这是随时时间和经验日积月累的结果。尽管敬而远之。可是白文静却不想改变。因为他知道什么是对地,什么是错的。与其害人害己,还不如把这些事情弄个清楚。
走进病房,白文静先是大致地观察了一下房间内病人们的气色,同时也要看看下面地助手和护士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来处置。
不过这个细节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只是看到白文静抬眼扫了一眼。然后就站在一号床前翻开检查报告。
一号床是一个双腿都打着石膏的结实汉子,尽管外表有些瘦弱的感觉,可是民间有句话形容这种人是”骨头棒里生肉”是属于那种干瘦却干练的人。而私下里,这种人雄性荷尔蒙也比正常人高的多,换句话说,**很旺盛。
而他的职业倒是也证明了这一点,是码头上的小货箱的搬运工人。至于住进医院的理由也很简单,是搬运器材出现故障,结果一只十分笨重的货箱就很不巧的砸在他的双腿上。算是工伤!
白文静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检查报告,发现上面的检查时间很不规律,项目也莫名其妙一些,有用的几项忽略掉了,没用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仪器检查倒是一个都不少。也不知道上一个负责他的是哪一位名医。
一号床上的病人看到几个医生的时候,马上流露出善意的笑脸,同时也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道:“医生同志查床来了啊,今天还要打那么多的针吗,昨天一天光是小针就快要把我屁股扎成马蜂窝了。”
“怎么回事?”
白文静面无表情的转向自己的助理医师,助理医师姓黄,一个三十多岁的外科医生,本来是不用给白文静打下手的。但是院里面也是想突出对白文静的重视,还有希望他能够尽快上手,就安排了这么一个“业务纯熟”的过来。
黄医生倒是很有眼色,会意的一笑,指着一号床病人的检查报告对他说道:“双腿严重砸伤,左腿更是粉碎性骨折,上个星期做的手术。所以止血针一直都没有停过”
白文静点头表示明白,要是打的是止血针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一般来说,打止血针主要是为了避免伤势出现恶化,同时基本上每三个小时就一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也难怪他说快成马蜂窝了。
不过随即白文静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他计算了一下之前的手术时间。地腿部的手术并没有完全成功。相反,如果留下什么尾巴的话,估计还有后遗症。严重一些说不定要瘫痪或者是截肢也说不定。
丙不其然,当看到检查报告后面的几项数据。以及上一次手术地记录后,白文静就不免心情大坏,回过头沉声问道:“病人的手术没有做完?安排下一个手术了吗?”
黄医生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是我们不给他做。而是他们单位迟迟不把住院费和医葯费交了。没有钱,就没有手术室,自然就没有办法安排下面的手术。不过白医生你放心,他们自己也知道情况,现在家属正在和单位磨牙呢,估计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白文静眉毛一跳。一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什么意思?就因为没有手术费就不做手术了?脸上那麻木的笑容。白文静尽管坚持作为外科医生必须抛弃个人感情,但还是控制不住,爆发了出来。
当即白文静沉声对一脸不以为然的黄医生说道:“现在去调度室给我查一下明天,不,今天下午有没有手术室!然后通知他的家人,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黄医生愕然之下忍不住提醒他:“白医生,你刚来可能还不太清楚。这个手术是病人家属根本就拿不出手术费,就是现在的住院费也是他们单位事先垫付地。还有医葯费单据已经开出来。迟迟也没有交。而且手术室那边也是经过院里同意统一安排的,就这么贸然的插进去不太好吧。再说。也没有主刀医生啊!”“我就是主刀医生!”
白文静眼睛里寒光一闪,盯着自己的助手。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他:“现在去准备手术室,时间最迟要安排到明天。有什么事情有我和院里面交代!还有,他们单位什么时候付款我不想知道,我只是知道我的病人不能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我的眼皮底下残废了!”
白文静的声音尽管压地很低,但是病房内地所有人都惊呆了。
作为白文静的助理医师,黄医生更加愕然,随即难以掩饰自己眼睛里地嘲讽,认为白文静纯粹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没有钱还想做手术,别说港口医院没有这种先例,就是去市人民医院,估计也就是在文革前或许还有人发扬一下无产阶级的革命友情。
黄医生虽然不满意白文静地做法,但还是神色不屑的点点头,轻飘地说道:“行,这里你是主任医师,你说的算。我现在就去安排手术室,但是我可不敢保证调度室会不会答应把手术室安排出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对于这个命令他只能接受,谁叫人家白文静一来就是医院里的主任医生,而自己混了多少年,也没有混成一个主任的职称,现在更是人家的助手。尽管心中很是不满,但是在中国流行着官本位思想,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正如他说的那样,自己办不办是自己的事情,院里面是不是也愿意陪白文静一起疯,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当黄医生离开之后,一号床的病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文静,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大家原本预想中感激的话语。
相反,这个原本还是一脸好爽笑脸的精壮汉子,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留下了两行清澈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白文静叹息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这一次也只能够帮他把未完成的手术做完,最起码把腿保住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男人之间却不是用言语就可以表达心情的,简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白文静就交代左右道:“止血针马上停用,之前使用的消炎葯和抗生素都正常使用,葯局要是问,就说是我吩咐的。”
这么一大清早病房里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搞得大家都难免精神紧张。
黄医生一走。白文静马上就把另外一位纪医生叫了过来,帮自己检查病人。
和黄医生比较,年轻一些的纪医生在白文静面前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接过原本是黄医生拿着地病历,亦步亦趋的跟在白文静身后。那模样看起来也有几分好笑。
暂时安排好一号床的病人,白文静也不愿意以一个施恩者的面目继续和他多说什么,径直转身。
要不然怎么说港口医院地外科病房比较混乱呢。也许是考虑到原本医院病房就不多的缘故,所以只要是外科伤病。就统统打乱安排住进来。也不分个具体的部门。好在病房少,病人也少,外科医生们自己也不至于找错了病人。
只不过硬件条件如此之差,却是叫白文静大为光火,心想着这家医院别看外面装修布置的不错,但是里面地情况或许都比不上当年的吴慈医院。
二号床躺着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小男生。看起来也就十几岁大,病床旁边陪坐着他的妈妈,一个三十多岁的家庭妇女。
这小男生表情很是冷漠,看谁都是以一种警惕地眼神去观察。只不过看见白文静的时候,却是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古怪,相信是刚才的那一幕引起了他的好奇。
这边白文静一转回身,孩子的母亲就急忙站起身来,有了刚才的那一幕做例子,这个家庭妇女也能够猜测出白文静应该是一个说话有力的重量级医生。于是马上说道:“医生你好。我是孩子的妈妈。昨天晚上我儿子高烧三十九度。后来打了退烧针,今天早上才退得烧。你看要不要再做个检查什么。”
白文静没有说什么,但是下面地医生护士却是面露不悦之色。在医院里医生们最忌讳什么。无非就是病人或者是病人家属自作聪明发表什么“高明建议。”毕竟病人自己要是能够自医地话,那还来医院做什么。还要医生做什么。
所以别看这位母亲看似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可是却不免犯了一个小小地错误,几乎一开口就把这些医务人员得罪了。因为这样说,就等于明显不信任他们嘛。
白文静只顾皱着眉头看病历,对于周围的事情却不是关
二床孩子目前是暴饮暴食引发地肠胃溃疡,其中胃部粘膜出血,怀疑有穿孔,急需进行修复术,看似很严重但是如果手术的话,他起码有九成地把握可以成功。毕竟在外科方面,他还是当仁不让的。
看完报告,白文静当机立断:“这个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好了那么,让家属尽快办理手续。”又看了一眼神情漠然的孩子,心想着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只可惜现在的孩子他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因此就只能要一下头。
不过好在这个小男生家里面不算是困难,该交的费用都交完了。倒是不要为手术室担心,而且这种病例,时间拖得越久,危险性就越大。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安排给他做手术的医生现在换成了自己,而之前的医生根本就没有和自己交代!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今天没有检查到这里的话,或许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手术要做。
白文静真的感觉到有些无奈何苦涩了。真是不知道是有些人故意要针对自己,还是医院的情况已经混乱到这种地步。
也不容他多想,身边就有人说道:“前面一个骨外科手术,现在又是一个胃部修补手术,会不会太赶?”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马上提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相信大家也听得出来,担心白文静是假,试探的询问他是否能够把这“内外”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术兼顾,才是真的。
毕竟作为一位外科医生,你可以说你的手术做的很棒,缝合技巧也很到位。但是却没有人敢大声说,自己对人体所有的器官部位的手术都了如指掌。
所以再看到白文静如此年轻的外表,怀疑就在所难免了。
不过医生们如此想,病人们却是因为白文静刚才提一号床的病人说话而心生好感。再加上他们本身也不了解外科与外科之间地不同和区别。惯性的认为只要是手术就差不多。所以却只是单纯的想,说这话的人是怕白文静“累着。”
可是他们没有听出来,不代表白文静也听不出来。只可惜他却没有接这个话头,只是回过头对说话地人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结果给对方弄了一个大红脸,一脸的尴尬。
如此一来,大家猜算是真的认识了白文静。知道这位新来的外科医生肯定有两把刷子,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笃定。
另外也知道这位白医生和善地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钢铁一般的雄心。
有了前面那位的教训,纪医生说话可就客气的多了:“刚才黄医生出去安排手术室,是不是要过去通知一下他把两个手术的时间岔开,别撞车了?”白文静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促了,倒是对纪医生的提醒表示感谢,于是说道:“二床地孩子手术肯定是不能够等了。一床这么长时间没有处置。需要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同时要调整一下身体,准备安排明天的手术吧。”
有了白文静的交代,纪医生也是长出一口气。心想着和这么一位看不出底细的主任医师一起工作,还真是压力大啊!当即就说道:“那我现在就过去通知黄医生?”
白文静点头,又补充道:“顺便准备一份报告,替我交到院长办公室,院长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叫他直接找我。”
这话一出口。包括纪医生在内。都忍不住暗自出了一头冷汗,心中惊叹这位白医生还真是胆子大。竟然敢叫院长找他!
现在大家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不过纪医生却自动把后面的一句忽略掉,讪笑一下敷衍的答应一声。拿着患者的病历就匆匆的走了。
白文静满意地还算不错,办事挺利索的,以后可以考虑让他做自己地助手。
病房里的气氛有点诡异,所有地医生和护士都战战兢兢的陪着他,被白文静雷厉风行地作风弄的有点不知所措。也是这些人墨守成规久了,实在有点跟不上白文静的思路。
安排好一床和二床,接下来就是三床,四床一件大病房里有八张床,现在又六张有人,其他两张空着,但是平时都是陪床的家属在用。
白文静简单的检查一遍,就发现这个星期的任务倒是不多,六个病人三个需要马上手术的,其他三个基本上可以出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检查报告上依然写着“住院观察。”
罢开始白文静也弄不明白之前的同事是如何安排的,可是从其他医生手上要过葯单,一看到上面开据的一大篇名目繁多的检查项目和葯品清单,白文静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因为对医院的事情颇为熟悉的他,马上就明白自己的前任为什么要在检查报告上写“住院观察”了。根本就是故意拖着人家不让出院,如何开一堆别管有用没用,乱七八糟的高价葯物,根本就是在“骗钱”的!
白文静当做“肥羊”一样任意宰杀的丑恶行为。当初也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才会离开的吴慈医院。现在又遇见,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当即很利索的刷刷几笔,医生处理意见写下,然后重重的塞到身旁医生手里。
医生尴尬的接过检查报告,然后低着头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白文静写了什么。
白文静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以他的性格,本来也不想把气氛闹的这么僵,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想让他和光同尘?笑话,要是真的和光同尘,白文静犯得着在南亚海岛上好好的舒心日子不过,跑到这里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唉,看了一眼周围那一双双不理解的目光,白文静忍不住靶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不过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大家骑驴看唱本,慢慢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