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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座集华楼刚开张那时并没有几个人看好的。
一来我这里是打的花楼的招牌,却不在东华花楼最集中的风拂街上,地理位置就差了些,难免会影响生意;二来我这里没有几个能充门面的姑娘。
能开张也全是借着这两三年来接济过少许受过苦难的风尘女,她们刚听说我要开花楼的时候也都是一百二十个不高兴,但听完我的解释后又全都挺身站出来为我撑起了门面。
记得她们几个中,最年长的如媚大姐说过这样一句话:“左右风少爷这花楼是可以自由来去的,我们姐妹几个生来不幸,入过风尘地,除了会讨好男人外,别的手艺也生疏得很,几年来承了风少爷不少好处,现在想来也是该还一还的时候了。”余下几人也点头称是,就这样,我的集华楼便开了张。
仅管刚开张时生意冷清得很,可是靠着如媚大姐她们的大力宣传,这十里八乡的也都知道了集华楼是个不太一样的花楼。楼里不用“花花钱”姑娘可以自己安排接不接客,喜欢接什么客不喜欢接什么客,而且最大的不同就是楼里的姑娘都不用跟老板签卖身契什么的,这一点在观念上多多少少地刺激了一下当今的娼妓行业。
随后便有了一些生活流离失所,或者曾做过此番生意的女子,抱了试一试的想法来了我集华楼。每来一个,我便会对她说一次这里的规矩:人是自由的,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由自己决定。唯一的条件就是,人必须得诚实。不能借着我这里好进好出就做些坑蒙拐骗的事情。如若让我发现了,必定不会轻饶于她。然来这里的客人也知道我这个地方来去自由,所以也都长得有心眼,没有一个傻得会上当受骗的。于是乎“小姐和客人”都很自律,这么几年下来也没有发生过一起严重的纠纷,而我这里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东华,治安最好的一家花楼。为此我也挺自豪的。
后来,生意也不是很红火,眼见着我从孟希文那里也不好诓钱了。一日无聊便跟脂云玩起了象棋,不过我们玩得简单,就是把棋子全部背面朝上,红棋黑棋都混在一起,然后各自挑选一个,翻过来比大小。将帅最大,士第二,相第三,马第四,按顺序下去,最小的就是兵卒。这个玩法纯粹是比运气,一点不用脑筋,多多少少有点赌的感觉。而我,逢赌必输,被脂云用笔画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暗自叹息,这不靠技术含量吃饭的事情真的不适合我,也就说明,我天生就不是能白吃饭的人。输是输了,却让我从中误出条商机。酝酿成熟之后,便有了这东华最热门的花楼游戏“踏雪寻梅。”
雪,是指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梅,也不过是张小小的红笺。
游戏的玩法是这样的:每个客人来了集华楼都可以参加,只要他出一尊元宝,錾上自己的名讳掷于一只黑箱中,然后等到了时辰,脂云便会蒙着双眼将一张红笺随意地贴在一尊元宝上,而这红笺上或写诗,或写对子,或出了题,但都是没有完整或无答案的。随后脂云便将这尊贴了笺的元宝与箱子里的元宝混在一起,然后叫出当晚愿意接客的姑娘出场轮流摸出元宝,谁摸到有红笺的便可以直接拿走元宝,但必须得接待这尊元宝的主人。而那个被抽中的客人如不满意这位姑娘也可以换其他人,但这尊元宝不会退还。不过吸引客人的是后面的安排。只要他能回答出红笺上的问题,不但可以选自己中意的姑娘,而且可以将黑箱中的元宝带走一半。
这个游戏吸人的不仅是客人,也对做“小姐”的姑娘们有着莫大的引力。因为一块元宝足以让她们一月不开工都有得吃喝。而我要做的就是“宣传。”每天都叫如媚姐她们几个信得过的姑娘向来往客人传说,今日黑箱里已经有了多少多少压底的元宝啦,今天的题目不会太难啦,今晚要接客的姑娘有多漂亮啦总之我这宣传,除了最后一点是真的以外,前两条总是不太靠谱的。
本以为这个游戏也不会太受欢迎,流行不了两天,因为谁家的钱也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而且楼里的姑娘们得了钱也就有可能一个月不出来接客,而这必定导致一种消极怠堡的状态。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游戏不仅火了,还火得挺长久的。以前放在我楼子里的那只小黑箱,现在已经换成了一只足以装下一个人的大箱子。这个状态还要归功于几月前我的一次失误。
本来我在这里是几乎不露脸的,就算要出现也是一身男装。可就是几月前一个熟人来了我集华楼,我与他几年不见,这一见便止不住地多说了些话,多回忆了些往事,也多喝了几杯酒。记得他来的时候,楼子里正在玩这个游戏,台上站了一水的漂亮姑娘,台下也多多少少有些公子少爷。我为了见这个熟人也就没有着男装,而那晚又喝得多了些,知他要走了便执意要送,结果就这么以一个半醉半醒的女人姿态出现在了楼下那些人的面前,模模糊糊地还能记得当晚那些公子哥们惊诧的眼光,一直尾随我出了大门又进了大门。
自那一晚之后,集华楼的生意就没道理地好了起来。后来才知道,市井之中传说我集华楼里有个仙女般的姑娘,说此人何等之美貌,何等之出众,又何等之难得一见。人都有好奇之心,就算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大家也想着是否能有亲眼见到的一天。于是乎,在这一股亦虚亦实的传闻下,我这里的生意便见天的红火起来。而每晚来这的客人都是抱着今天是否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仙女的思想,且大部分人也来参加“踏雪寻梅”的活动。
曾经听一客人闲聊时说起过:“只要能跟那神仙般的女子好上一晚,花上点钱又算得了什么,重的是了却了个心愿。仙女必竟不是常人能得一见的,听说上次出来也是接待的京城第一富,钱王沈大公子,而我们只是每晚花点小钱,碰碰运气。”
我听了,头顶无端多出几条黑线。没想到上次接待沈三珠那小子,却给自己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事。
不过我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既然大家都乐意这么玩,我也就奉陪到底,总归我不出现他们便尽早有死了这分心的一天。
可是,我又低估了这些公子少爷持之以恒的能力和他们败家的本事。短短几月,集华楼便成了东华最豪华,最有名气的花楼。那个集华楼中藏有仙娥的传说也越传越远,吸引来了不少外地的客人。外地能外到什么地方?我是不太清楚。总之渐渐的,来楼里的客人便不是一种肤色了。黄的,白的,黑的,煞是好看。
今晚我是又准备在这间屋子里窝上一夜不出去了。
正叹着气,大门又被推开。
脂云丫头神色慌张地闪身进来,又迅速把门给反锁上。
“你见到宫里的人了?”我也怔了一怔。
小丫头点了点头,脸上一片煞白:“我,我,我见着,见着”
“是不是咱们暴露了身分,被人发现了?”我着急地望着话都说不清的脂云。
小丫头咽了咽口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呆过几秒,然后一阵风似的打开柜子收了几件衣裳几张银票,胡乱捆着一个包袱,便拉了脂云要走。
“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逃命啊。你傻啦!快跟我走!”
“可是,可是”
“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我这辈子可不想再上一次断头台!”
说完我丢开她便要开门。可小丫头又一个闪身挡在了门前。闭着眼,低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我看到皇上在楼下!”
“什么?”
我只觉得天地晃了几下,差一点晕了过去。
脂云赶紧过来扶了我坐下。倒了杯茶水递在我手中:“我刚见着时也被吓得不轻。娘娘,你先喘口气。”
我哪里还有喘气的力气,手中握着的茶杯也斜下去,流了一地的茶水。
记得当初我被众望所归地带到天祭山上问斩的时候,东华与碧落的战事正处在一个很关键的时期。那个时候,我对月天他们说,不能将我行刑的事让祁昊知道,只要他能平安回来,我死一百次也心甘情愿。后来,月天设计救了我,我却没有让他把我还活着我事情告诉祁昊。因为我不想回那个皇宫,也不想再因自己的事情让祁昊感到为难。
于是,我就这样孤孤单单,安安静静地生活了几年。这几年里,知道东华战胜了碧落;知道祁昊回了朝;知道当年想宫变的一干人等,除了邓太后与容望海以外,其余皆被问了斩;知道祁昊封了天祭山,毁了落凤台;知道这个国家正在一步步走向兴旺。就算如此,我却一刻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祁昊。
我以为他一生都会居住在宫里,都会留在那个曾经有我存在过的大院。我一直幻想他还对我存有爱意与思念,就像我一样,一直把它送我的金钗放在身上,把那个樱花飘落的日子记在心里。
我摸了摸怀里的钗,恨恨地想把它扔掉,却又有太多的舍不得。我不想,只过了六年,自己的丈夫便能完全地忘记了自己,而出没于烟花柳巷之中。他忘记我也忘记得太愉快了!
脂云见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是担心,又不敢上前安慰,着急地站在窗前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窗下的动静。
我清醒过来,阴沉了一张脸问小丫头:“你见他也带了银子来吗?”
丫头被吓了一跳,转过脸望了我半晌才回:“带,带了!”
我冷冷一笑:“准备衣服给我换装,我要下去!”
脂云的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鸭蛋,呆过半晌后还是过来利落地将我装扮成了女人。
音乐响过,我缓缓从二楼走了下来。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扫着楼梯一级一级下来人前。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我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男人,娇羞地笑了笑。之后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人群中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人身上。他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我,微微眯起了眼,像是在寻找着记忆里被遗失掉的什么东西一般。呵呵,祁昊,你可真的连我的模样也想不起来了么。心痛了痛,觉得有泪在往心口里灌。
一步一步,我蹬上了台子。
好久没有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了,可是,这次这感觉却不像六年前接受册封时那样,那时是惶恐的,不安的,却也有着莫大人愉悦与兴奋。而眼下,惶恐没有了,不安消失了,愉悦找不到,剩下的也就只有兴奋了。
我扫了眼台下嫖客们同样兴奋的脸,不同的是他们的目光中更多了些玩味与猜疑。谁都在想我的身分,是那个传说中的仙子?或者只是个新来的姑娘。
我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感谢各位来给灵儿捧这个场。曾经那些对灵儿的传言夸张了些,其实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我笑了笑,接着说:“以往因灵儿这个虚名让各位破费了不少,今日我与当家的说了话,如果有瞧得上灵儿的客人,我愿意把酒相陪,分文不取,觉得灵儿并没有传文中如此了不得的客人,也可以收回钱银,这集华楼中绝无一人阻拦。”
我说完,突然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觅食的鹰,鸷猛的双眼如千年冰霜,我顺着感觉抬眼望去,果真是那个出来寻花问柳的东华皇帝。
我嘴角浮起冰冷的笑。
可能是惊异过分了,人群里一时没有任何动静。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不知是谁叫嚣了一句:“灵儿姑娘如花似玉,却也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了得。姑娘也倒真诚,我看大家都收了钱子回去吧。”
听了他的话,也有几个去收钱的,但多数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我愣了愣,以为自己把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这些人见到了本尊也应该散了,没想到留下来的还有这么多,莫非他们还真就喜欢我这个模样?
正在我愁闷的时候,一块金光灿灿的东西“砰”地一声掉到了我面前。我顿时傻了眼。
“在下乃天一阁少主人,官荣!”说话的是个模样秀气的男子,他挤开人群站到我跟前:“在下仰慕灵儿姑娘已不是一日二日了,今日得见实乃老天开了眼。姑娘不是说只要我看得上眼,你便愿意把酒相陪吗?不知这话是否算数?”
我冷眼盯着这个人,官荣啊辟荣,你老子因为我的关系以前是挣了不少,但现在他能挣点钱也不容易了,你非旦不尽孝心在家帮肋你老子做生意,却日日留恋于风月场所。我伸出手,本是想扇这小子一巴掌的,可是手到半空却又不意见着人群里那束阴沉的目光。我暗自笑了笑,于是这一巴掌便成了轻轻的一个抚摩。
我摸了摸官荣的脸蛋,媚笑一声:“当然算数,只是不知官公子酒量如何了?”
他被我这一笑炫晕了眼,抬手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握在掌中不想放开。
我看了看他那副快要流出哈啦子的模样,又想一棍子把他敲晕的。正想着想着,官荣却真的晕倒在地。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四下寻找着那双深遂的目光,人没找着,倒觉得身体突然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魂魄归体后,才发现自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底下各位别指望着她是什么仙女仙娥。这个女人身上有邪气,想保命的快滚,不然那个官荣便是你们的下场!”
一个冰冷、恼怒的声音从我头顶降下。我抬眼狠狠地望着祁昊,刚想说话便觉得腰上一痛,再动口的时候竟出不了一点声音。
nnd,祁昊竟点了我的哑穴!
我瞪着他,他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声在我耳边说:“我的皇后,你可真不能让朕省点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