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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出的真情终于得到佳人的认同,韦竟韬在激动与兴奋之余,马上打铁趁热的要求隔天下班后,要前去医院觐见‘大哥’。
佳人是同意了,但偏偏老天却不做美。
从母亲手中接下的公司,设在香港的分公司临时出了紧急状况,而身为公司新任负责人的他若是不前去关心一下,实在说不过去,尤其他上任至今又未曾亲自到访过。
从早上接到香港打来的电话,中午决定了行程,到下班前一个小时即起程至中正国际机场搭机飞往香港,这个突如其来的行程说有多匆忙就有多匆忙。
以一通电话在上飞机前半个小时,和未曾谋面过的大哥畅谈了十几分钟,然后再以另一通电话,告知章宜灵这个突发状况,和她情话绵绵了好一会儿,向她a了一个空中之吻后,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步上飞机。
两天的时间对忙得几乎没时间睡觉的人而言,几乎可以说短暂得有如昙花一现,但对一个等待的人而言,一日却可以有如三秋,而两天便是六年。
转头看着冷静的四周,章宜灵无奈的轻叹一声,她从来都不知道这栋别墅在少了他的存在之后,会变得这么空旷、寂寞而寒冷。
想他好想好想他!真不敢相信不过才两天不见而已,她竟然会如此的想念他!
昨晚他电话中说今天会回来,却没说明是几点的飞机,不知道他现在是在飞机上呢?抑或是已在回家的路上了?还是,人依然在香港呢?
电话呀电话,拜托响起来吧,让她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她今天可是特别抛下哥哥,没到医院去陪他,而提早回家来等他耶。拜托,至少让她知道他现在人到底到了哪里好吗?
‘铃’
也许老天爷真听到她真心的祈求,电话倏然响了起来,她快如闪电的将它接起,没让铃声有机会响到第二声。
‘喂?’
‘喂?’话筒传来的是个女声。
一听见对方的声音,章宜灵原本紧张又有些亢奋的心情,顿时有如泄了气的皮球变得软弱无力,‘你好,请问找哪位?’
‘请问你是章宜灵小姐吗?’对方犹豫的问。
她呆愕了一下,怎么会是找她的?这儿的电话她没告诉过任何同学或朋友,怎么可能会有人打电话到这里来找她?
‘呃’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你应该就是章小姐吧?我是竟韬的妈妈。’
‘啊?!’
‘我是竟韬的妈妈。’她又再说了一次。
‘你你好。’章宜灵紧张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打电话来找她的竟然会是韦大哥的妈妈!难道说他已经将他们俩的事告诉她了吗?
‘我知道你和我儿子之间的事。’
‘啊?!’原来韦大哥真的将他们俩的事告诉他妈妈了!她又紧张又高兴,‘伯母,你’
‘等一下,伯母这个称谓不是你叫的。’对方忽以冷硬的语气打断她的话。
好字在嘴里化做空气,无声的穿过章宜灵瞬间僵硬而微张的小嘴,她整个背都挺直了起来,慢慢地闭上嘴巴。
‘听说你今年才十九岁?’
她无言,对方的尖酸刻薄毫不隐藏的流露在言语中。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地,志向却这么宏大。麻雀变凤凰嗯?真是了不起。’
这是她对于她和韦大哥在一起的想法吗?麻雀变凤凰?原来并不是她在多虑,他们两人的背景差异果然是最大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
‘老实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回道。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可马上又刻薄地回话,‘你可以反驳说你并不是贪图韦家的钱财,才和竟韬在一起,你是真心的爱他呀。’
章宜灵苦笑,即使这本来就是事实,但在经过她的诠释之后,恐怕也只会成为愈描愈黑的罪证而已。她什么也不想说。
‘或者,你也可以对我耀武扬威,反正竟韬都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了,根本毋需管我怎么想。’她的静默让对方语气益发尖锐起来。
章宜灵这回忍不住轻笑出声,只是这声笑绝对是苦涩的。照她这两番说词,转眼间她竟变成一个彻底的坏女人了,韦大哥他妈还真的是想像力丰富。
‘你在笑什么?’
她先是摇头,后来想到对方根本看不到她,这才开口道:‘没什么。’声音里有莫名的沙哑。
‘没什么?’
对方似乎不信,但是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从头到尾,她从未想过要嫁给韦大哥为妻,自然对于她这个永远无缘的婆婆毋需太在意。
没错,她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只是为什么明知道毋需在意,内心里却隐隐觉得疼,还有一股打从心底升上来的凉意,让她忍不住的打起寒颤?
是因为天气变冷,她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够多的关系吧?还是想办法快些挂断电话,上楼多披件衣服,免得到时感冒了还得让哥哥为她担心。
‘韦夫人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如果没有’深吸一口气,她平静的开口,却被对方冷峻而略带怒气的声音打断。
‘我告诉你,竟韬的花心是众所周知的,别以为他现在跟你在一起,愿意为你花上大笔的金钱,他就是你的!’
‘我知道。’她柔顺应道,一心只想早些挂上电话。
‘你知道最好。’
她的声音明显地缓和些,其中还带了点得意,大概是以为她今天打这通电话来吓阻她这个妄想攀龙附凤、贪得无厌的女人纠缠住他儿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章宜灵在心里自嘲的忖度。
‘看你这么识相,我好心顺便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其实竟韬早已经有个未婚妻,等她未婚妻今年从国外修得硕士回国后,他们俩便要结婚了,而且婚期已经决定,就在竟韬生日那一天。’一顿,她问:‘你应该知道是哪一天吧?’
哪一天?
她茫然的想,然后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对方径自接着道:‘既然你知道,那就不需要我到时再打电话,提醒你该打包行李’
‘我不知道。’她忽然说。
‘什么?’
‘对不起,我觉得有些冷,想上楼去加件衣服,很荣幸能有此机会与你聊天,再见。’说完,她径自挂断电话,起身朝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铃’电话铃声倏然又在她身后响起。
它不断地响,她却丝毫没有反应,依然故我的走向二楼房间,拿了件大衣将自己紧紧的裹住。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气温会在突然之间变得这么低、这么冷?
响了多时的电话铃声终于停下来,屋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章宜灵并没有发现这点,她只是想将自己的身体弄暖些,但即使是披上了大衣,她却依然不停的打着哆嗦。无奈的她只有技着大衣爬上床,用棉被将自己整个紧紧裹住,期盼这样能让自己变得暖和,不再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它不断地响着,可她依然动也不动。
好不容易感到暖和些后,她一点也不想起床让自己再度感到寒冷。
电话铃声中断了一会儿又再度响了起来,但这回对方却似乎铁了心般非等到有人接,否则绝不放弃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的头像快要被电话铃声吵得炸开来,再也忍不住,她霍然翻身下床,一把抓起那吵人安宁的电话。
‘喂?’对方先开口,虽是个女声,但不是她。
‘喂。’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她应声。
‘请问章宜灵小姐在吗?’
又是找她!眉头皱起的瞬间,她心中同时多了道防备。这人是谁?该不会是韦夫人之前提到的那个未婚妻吧?她冷笑。
‘我就是。’
‘章小姐,我这里是台大医院,章宜烈先生病危,请你马上到医院来。’
脸上血色顿时刷下,她颓然退步,直到脚后跟撞到了床,人才跌坐在床上。
病危?这是什么意思?
‘章小姐?章小姐?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哥哥病危,请你马上到医院来。’听不见她的回应,对方重复的道。
你哥哥病危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昨天、昨天她去看哥的时候,他明明就好好的,怎么可能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章小姐’
蓦然丢下话筒,她狂奔出房间,笔直的冲到一楼大门外。
鲍车不,没时间等公车,她神色恍惚,左右张望的寻找能送她到医院的交通公具,只见一辆计程车正从远处驶过来,她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招卜坐上车后直赴台大医院。
‘抱歉,请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看开些吧。’
‘更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死掉。’
‘死掉的就算了,但是留下来的唉!’
‘是呀,真是可怜喔。’
恍恍惚惚间,似乎回到九年前爸妈自杀后的那段时间,耳边响起的全是一些假惺惺的哀悼之声,那时那些人丢下这些话之后,一个个都惟恐会被他们兄妹俩这烫手山芋烫伤似的,莫不离他们远远的。
空的、冷的、静的,一如九年前爸妈死后,在他们兄妹俩身边陪伴着他们的。
只是在九年前,和她相依偎的哥哥还是温暖的,并不时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拥抱,
而今
空了再也没有他的拥抱;冷了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暖;四周静得连一丝气息、一声心跳都听不到。没了,什么都没了,有的只是一具逐渐失温的躯体,静静躺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大家都要离开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我,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为什么?
一名医护人员走进来问她遗体要怎么处理,她没有回答,于是那名医护人员只得暂下决定,将遗体先送进太平间。
不久之后,两名陌生人走进病房来,他们在向她说明来意后,便动手推走了章宜烈的遗体。她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已不再是向来疼爱她的哥哥,只不过是一具空冷的躯体而己。
扮,你在哪儿?她面对着空冷的病房无声的问,爸妈已经抛弃小灵、不要小灵,为什么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
没有人要我,世界之大人口之多,却没有一个人需要我。没有。
茫茫然的走出病房,走出医院,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脑子里空空荡荡地想着,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要她不!有的,韦大哥曾说过他要她,只要她。
然而这个想法才在心里升起,他妈妈之前在电话中所说的话,亦同时在她心里响起
原来到最后,她依然是没有人要的,爸妈不要她,亲戚不要她,哥哥不要她,
最后连韦大哥都因要结婚而不可能再要她。
哈哈哈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没人要她呀,哈哈人生最可悲的事,不是贫穷三餐不济,而是发现这个世上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存在。没有人要你,那才是最可悲的呀。
章宜灵想笑却笑不出来,控制不住的眼泪一再的决堤。然而即使如此,站在医院大门外人来人往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分些关怀给她。
她终于还是笑了,笑这世间的人情淡薄,更笑自己的愚蠢,竟然到现在还不懂得死心,还在觊觎有人是关心她的,即使那份关心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
踉跄的走进医院附近的一条小巷中,她没有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知道与其要她继续面对那一张张与她错身而过的冷漠无情的脸,她宁愿选择暗巷,选择孤独,选择一个人哀伤。
‘砰!砰!砰!’
突如其来疑似枪声的巨响在巷道内响了起来,她缓慢地抬起头,只见一群人正朝她这方向跑了过来,而另外一串枪声也在同时间响了起来。
只见双方人马你来我往的相互朝对方射击,并且不断地往她这个方向移过来。章宜灵明白自己最好闪躲一下,但她却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双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
‘砰!砰!砰!’
又是一串枪响,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回紧随枪声后,竟是一股如同被烧烫后的利箭在身上射穿了一个洞的感觉。
神经忽地抽紧,双脚莫名无力的往下跪地,她茫然的低头,在整个人倒地之前,只见自个儿的上衣已被血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
她中枪了,这是她逐渐要失去意识时第一个闪过的念头,而紧随其后的,竟是就这样死了也好接着,她失去意识。
**
韦竟韬做梦都想不到,短短的两天香港之行回来之后,他的世界会风云变色。
当他在计程车内从广播中听到她的名字时,还以为只是巧合遇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不以为意,直到发觉竟同名同姓同年龄,还又恰巧在台大医院附近,他的心猛然一窒。
世界上真有那么巧的事吗?他希望有!他虔诚的祈求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件事,尤其刚刚广播里还说了‘未脱离险境’这句话。
‘司机,麻烦你开快一点,还没到吗?’
‘就快到了。’
会是她吗?不会的,这一切一定只是个巧合而已!
‘先生,你是不是有认识那三个受到枪击事件波及的人?’司机好奇的问。
一记冷峻绝情的目光从后视镜反射而来,吓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她的。’韦竟韬断然冷声道。
若不是她的话,你何必这么生气,还这么急着赶过来?司机在心里想,没敢将话给说出口。
一个转弯,医院‘急诊室’三个大字倏然出现在眼前,司机直接将车开上救护车专用道,将车停在入口处。
‘先生,到了,车资’他话未说完,两张千元大钞已当面朝他砸了过来。
他伸手要接,飘飞的钞票却在瞬间从他手掌中飘过,落在他身上。他将它们拾起再抬头,只见原本坐在后方的乘客早已不知去向。他迅速的转头望向入口处,哪还有他的人影!
真是可怜呀,没想到才下飞机从机场出来就听到这样的意外。
但愿他关心的人会没事为了他多付给他六百多块的小费,他会为他祈求的。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