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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朋满座的客栈里,理应是人声鼎沸,但今儿个不知怎地,虽然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可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像是事前套好了招,个个是又轻又慢地动作,都不让碗筷发出声响,除了要瞠大眼审视打量坐在自己附近的人,还得分神偷瞧那最靠角落的一桌。一顿饭吃下来,夹好的菜不免喂了桌面和地板好几次。
太奇怪了呀!那戴著斗笠的男人。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打从他一进门到现在,只要他一开口说话,听到的人莫不手酸脚软、头晕目眩,硬汉子也变成了烂柿子。
这种诡异招数,江湖上从来没听说过,真是恐怖啊!
是他们所有的人都太不济事,还是山河代换,变得孤陋寡闻了?光是声音就如此骇人,那名男子肯定是个高深莫测的可怕角色、威震天下的绝顶高手、厉害得不得了的神秘武林至尊
“小二哥,请再给我一壶茶好吗?”
轻轻柔柔的男声悠扬响起,整个客栈一半的人不是掉了筷子跌了碗,就是不自觉地流了满地口水。
“来、来了!”店小二连忙抓回四处分散的魂魄,脚步有些歪斜地捧著热茶,走向角落的客人。
天哪天哪!他这小客栈,一个上午不知毁损了多少碗碟,再这样下去,他生意也甭做了。
“客、客官,茶来了。”虽然这个看不到脸的客官极为客气有礼,但他还是希望他能快快吃完、快快离去
“谢谢你,小二哥。”见他将茶壶摆放上桌就要转身,尉迟昭轻声道谢,却看到他像锅贴似往地面跌趴下去。
“甭谢甭谢!”店小二狼狈地爬起身,连连摇头,而后用手指塞住耳朵,一溜烟地躲进后头厨房。
“怎么了,小十?”尉迟昭看她垂头抖著肩膀,还以为她又想哭了。“你肚子疼吗?”怎么一直摸著呢?
“没有没有!我是感动这馒头好吃呢,我好久没吃到这么热腾腾香喷喷的一顿饭菜了!”容湛语忙不著痕迹地拭去眼角喷出的泪水,抑制自己别太过分笑出声音。
幸好几天下来,她也听得有些习惯了,不然可真要像这些人一样,犯“软骨症”呢。
尉迟昭见她如此容易满足,唇边漾起一抹笑,但又不免为她小小年纪就饿肚子的遭遇疼惜。
“你慢慢吃,食物还有,不会有人跟你抢的。”他轻声说道。
容湛语听著他说话的语气,摆明著就是在哄孩子。他还真把她当小孩吗?
她看看自己身上新换的乾净男装,宽大的布料遮掩了女性柔美的婀娜曲线;再想到自己虽然洗乾净了脸,但家里人老爱笑她一副长不大的娃儿相,所以他的眼中,还是一直以为她年纪小吧?
容湛语并不明了,尉迟昭出生二十二载,可以说几乎没有跟年轻女子接触过,对于只看外观来猜测年龄,自是会有一些误差。
她也不想戳破,免得这守礼的男人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崇高仪节,把她丢在半路,那就非常糟糕了。
“你不怕我把你吃垮吗?”她咬一口还冒著白烟的热馒头问道。虽然她自己身上还藏有不少之前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但是非到紧要关头,可是不能拿出来使用的,毕竟她现在的身分是“孤苦无依的穷乞儿”
尉迟昭闻言,扬起淡淡的微笑。“你吃不垮的。”
“你很有钱吗?”她好奇。她实在看不山来,他身上究竟有多少银两。
“只是够用。”他仍旧微微地笑语。
“你人好,武功又强,还有很够用的银子,能遇上你真好。”这回她可是实话实说。她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肚。
武功强?他因笑意而眯了水般的柔眸,只可惜她看不到。
“其实,我只会那一招半式。”
“嘎?”她听不懂,还以为他在自谦。
他轻笑“我学武是强身,所以只以内功为主,要是对方真的有底子,动起手来,我也是没办法的。”
他内力功底虽然绵深,但也仅止于如此而已,什么武功招数他一样也没学过,若是对手打他一掌,或是跟他对抗真气,他可能不会轻易受伤,但要是舞刀弄剑起来,他是万万不及。
她大概懂了些。哥哥曾说过的内功外功。“你身子骨很弱吗?”不然怎要强身?
像是没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侧首缓缓笑道:“那是以前的事了。”
藉著随动作飘扬而起的面纱,他露出了温雅的润唇,弯起的弧度是那样地优美好看。
容湛语大眼发直地瞧着,连撕好的馒头也忘了放进嘴里。
“尉迟昭,你真的长得丑吗?”究竟是丑在哪里?忍耐不住,她出声问。
对于这个问题,她有著大大的怀疑,所以一时不察,就没注意自己脱口直呼了他的名。她极为美丽秀雅的纯净面容专注地瞅著他,就算是扮成男孩,还是无法掩盖那眼波流转间不经意散发的媚艳。
他轻顿了下,突觉她的语气和她的脸有什么地方不协调
他一定是想太多了。从看清她真正的样子后,他就知晓,这小姑娘打扮起来必定会是倾城娇颜。
“真的。不然我也不会遮箸脸了。”尉迟昭缓语,白纱之下的唇,仍是微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唬人”容湛语嘀咕,半信半疑,但也不好意思当场掀了他的笠帽证实。她撇了下粉色的唇办“你去洛阳,是要做些什么?”行商吗?他看起来不像商人。
“是要找人。”他道,淡然的语调里添了些旁人无法察觉的愁意。
三师兄已经多日没有消息,不知是否遇上什么麻烦或者危险月前才说没有机会下山离开师门,如今却因为三师兄的失踪而身处异地,他真在想,该不会是三师兄又不正经地在整人;不过如果真是如此,他倒还觉得庆幸,至少师兄是安全无虞的。
顺著路,北往洛阳,先到玉泉庄探听消息,若还是找不到人,那么
“怎么这客栈半点声音也没有?”在守灵还是哀丧?
一道粗声粗气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沉思,也打破了众人默契维持的静谧,往门口看去,就见两名粗犷的汉子走了进来。
“小二!来些馒头和牛肉,快一点!”两人走到一张木桌前坐下,也不管身旁无声的奇怪,只想填饱扁扁的肚皮,快点吃个过瘾。
本来躲在厨房里的小二赶忙出来替他们倒茶,然后勤快地去张罗吃食。
其中一名有著落腮胡的汉子呷了口茶,顺了嗓子后才道:“这么热的天还得赶路,真是折煞老子!”
“是啊,要不是欠人恩情要还,真想抱个娘儿们躺在床上睡大觉。”另一名壮硕的汉子嘿嘿笑道。
容湛语皱眉,只觉他们讲话好粗俗,也不小声点好吧,其实是客栈里太安静。
“不过老子说,那四方镖局这阵子可真是鸡飞狗跳,多大来头的镖都不接,容老头和他那一票儿子只顾著找人,最后还把咱们拖下水老子的天!老子上次见他女儿,还是个在学走路的娃儿呢!”所以为了怕他藉口认不出,容老头还请人画了像让他们带著,摆明就是不接受拒绝。落腮胡汉子连连叹息。
容湛语听到了“四方镖局”和“容老头”几个字,心一跳,手中的茶杯险些惨跌在地。
“怎么了?”尉迟昭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关心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茶太烫!”幸好背对著那两个人。她吐了吐舌,力持镇定,把耳朵拉到另一边,收回前言,希望他们讲得越大声越好“真想不通那个姓容的娘儿们为什么离家出走?容老头为她选的夫婿不错啊!还以为能欢欢快喜凑个热闹喝杯喜酒,结果却被差来寻人”啊啊,真是烦人。
怎么大家都知道那个要娶她的人有多不错,就只有她这个要嫁的人不知道?容湛语皱著小鼻头,嘟起嘴吹著杯里的热茶。
“可能娘儿们的心思咱们不懂吧。”他家里那个黄脸婆就是最好例子。“不过,容老头叫咱们上玉泉庄当替死鬼,真是够狠!”
像你们这样娘儿们娘儿们地穷叫,会懂才有鬼呢。
“你不提起我还想当作不晓得呢!除了要一路帮他寻女儿,还要上玉泉庄告诉大庄主,他那还没过门的儿媳妇跑了个不见踪影”他爷爷的,虽然人家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但这种丢人的鸟屎事拉在头顶上,要维持风度也颇难,难保他们两个信差不会说完就被打成残废,丢出大门曝尸荒野。
“你是不是上次欠容老头钱没还?”不然怎会这样整他们?
“老子还想问你呢!”落腮胡汉子挑高粗眉。
两人对望,然后重重地垂首叹息。
“这玉泉庄,这几年也不知招惹了什么倒楣煞星,先是被传暗地里做了些肮脏事,接著有人上庄作客又莫名其妙的失踪,现在被毁婚跑了个媳妇,流年不利啊!”更是霉到他姥姥家去了。
一直不语的尉迟昭听到这里,终于微微地皱起眉峰。虽然他不愿这样想,但是事情有点不对劲。
只闻那壮硕汉子续道:“听说我只是听说!”他加重撇清,而后压低声,非常神秘地轻声细语:“听人家说,他们庄里其实斗得可厉害了,为了什么先祖留下的藏宝图,弄得四分五裂。他们是有名武庄,本来没什么人敢嘴碎,但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好像有人解了那藏宝图的谜,所以这事就漏了风声”
喀喀叽叽的桌椅碰撞声一下子大响了起来,掩盖住了他们的谈话,也把本来寂静的客店弄得吵翻天,一阵飞尘漫天扬起,才眨个眼时间,刚刚还坐得满满的客栈已经有大半的人都离开消失。
“格老子的,那些人赶投胎?”还是肚子痛要拉屎?两个大汉傻了眼。
“怎么回事?”容湛语放低声,也觉得情形好怪异。
“看来,藏宝图的事很多人都已经听说过了。”尉迟昭淡道。又是一场明争暗斗!虽然他不是为了什么宝藏,也无意卷入这些暗潮汹涌的是非,但是,三师兄的下落却是不能不寻。“吃饱了吗?”他柔声问她。
“饱了!”她满意的拍拍肚子,还偷眼睨了下那两个狂扫桌上食物的汉子,确定他们没注意到她。
尉迟昭微微笑“去跟小二哥买几个包子带著,咱们也启程。”
玉泉庄、玉泉庄,这玉泉庄究竟有什么古怪?
她要嫁的夫婿是庄内的大少爷,她只是想去偷偷看一下,没想到有一大堆人抢著要去寻宝,连尉迟昭也是要上玉泉庄找人。
懊不会跟那两个粗鲁汉子一样是要找她吧?
她很快在心中否认这个可能,毕竟,爹再笨,也不会让个认不出她长相的人来寻。容湛语骑在马上,垂低一双浓密长睫,看着前面那高高瘦瘦的身影牵著马匹缓缓而行。
步行了几天,尉迟昭说要赶路,所以就买了匹马,却又不跟她同乘,只让她一个人坐在马上,然后自己拉著缰绳慢慢走;那,除了背背包袱和不让她脚累走路,到底买马有帮上赶路什么忙?
她知道,他不愿和她同乘一匹马,是因为男女有别,不能太过亲密;她也知道!他不买两匹马,是因为想地一个“小姑娘”可能没办法驾驭。
这男人,怎么会如此正直?所谓的君子,大概就是像他这样,有颗不会转弯、不易妥协的脑袋吧?
要不是没买著马车,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乘在马上颠啊颠,有点摇头晃脑地发晕,大概太热了,只好说些话解闷
“你真的不上来?”太阳大呢,不累吗?
尉迟昭连转头都没有,直视著前方,轻语:“不必了,我用走的就行。”
容湛语垂著肩膀,这一路上,她吃住赖他、穿用也赖他,他不但没半分不悦,还默默地帮她打点好一切;他对她这么好,她却谎话连篇地骗他,而且成了他的累赘,这让她心里有一些些愧疚。
可是没办法嘛!不骗人,他就不会让她一起了,顶多顶多,之后再向他诚心诚意地道歉。
瞅著他的背影,她慢慢地注意到,他的背好直挺,跟他的人一样呢;他的肩膀有形,骨架也匀称;他很高,却有些偏瘦,看他的腰就觉得稍嫌纤细了些,她还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应该壮得如虎熊才有担当,像他这种文文弱弱的样子,没想到也是非常可靠的。
还有他的发,从斗笠底下整齐地披散在背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又黑又亮,好像洒满了银丝在上头般,随著风,随著动作,漾起美丽的光泽,一点也不输她,好几次她冲动得想将那黑瀑般的长发捧来轻抚此刻她总算可以理解,为什么她的丫鬟小冬可以把玩她的头发一个早上且乐此不疲了。
她只顾著想,然后轻易察觉到,两人间又弥漫著沉默。
他真的不太爱说话,好像如果她不开口,他大概就这样一天可以不说话。
好寡言。明明声音这么悦耳,为什么怕人听呢?容湛语在心底叹气。
虽然他很温柔,为人也极好,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其实对人有些淡漠不是从言语交谈中发现的,而是他的态度;那种温和很真心很暖,却距离感十足,好似他们之间隔了条大河,他在对岸那端对她柔柔微笑,可她却怎么也渡不过宽广的河流接近他。
就像现在,她识得他这个人,认得他迷醉的嗓音,却看不清楚他是何模样。
“你一直戴著斗笠,都不拿下来吗?”
尉迟昭原是在沉思,身后突然传来这娇嫩的问话,他微怔。缓缓侧首,能感受到她凝视的目光有多么正经。
“在外头,是不拿的。”徐徐启唇,他简单道。
“可在客栈住宿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拿下过。”虽然他们俩不同房,但却是一齐吃饭的。
顿了下,他淡淡笑道:“我不拿,是怕吓著你。”
她一对细眉绉褶得好深好深。“你怎知我一定会被吓到?”
他没说话,白纱下仍是一片朦胧。
“总有人看过你长什么样子吧?”她倾身贴向马脖子,试图靠近他些。“有没有嘛?”她好想知道。
“只有师门里的人。”
还是有嘛!“你会让他们瞧,一定是因为他们能接受。你师门里的人能够平常待你,你怎知我不能?”总而言之,她不相信有人会丑怪到吓怕人。
她更不希望,花了十天半个月的辛苦行程去洛阳,却没能见到同伴一面。
尉迟昭拉著缰绳,默然了好久,几乎要让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过。”缓缓地出声,声音好飘缈,彷佛风一吹,字句就会散了开去,再也找不著任何痕迹。
容湛语登时愣住,好半晌说不出话。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说
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她的心口慢慢泛起一阵酸意,酸到有点刺,有点痛,哽在她胸腔里,每呼吸一次,就跟著微微疼一次。
脑中有个声音回荡不休,教她不敢再问下去。
巨大的沉重感压落下来,容湛语紧盯著眼前的马鬃,然后顺著缰绳看向他修长的手指,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嘴这么笨过。
“可、可是,我觉得你很好啊”垂著头,她喃喃道。一向灵活的脑袋,像被大颗大颗的石头阻塞住了,无法想出更多具说服力的词句。
虽然他们没有认识很多年,但是、但是她就是这样认定了。
马蹄声“喀咚喀咚”地敲在石子路上,她没了说话的兴致,视线却未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明白,就算他长得再怎么丑,她仍是会记得他柔软的声音、好心的帮助。
尉迟昭感到身后的注视,下意识地回首,刚好正她对个正著。
“小十?”坐在马上发呆,会跌下来的。
容湛语回过神,发现他正面向自己,毕竟是姑娘家,被他逮著在偷看,脸上禁不住漾起薄晕。
她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偷偷吸气让自己镇定些。
“小十,”他没想大多,甚至是完全忽略她娇羞的神情。“你可否告诉我,你在洛阳的亲戚唤什么名、住在何处,我才好带你前往。”他柔声道。
一句温和的问话,渗入她有些混沌的思绪,却没有再给她沉醉于天籁音韵的愉悦舒适,反而拖著她面对残忍现实。
睁著一双水灵晶眸,她只能呆滞地跟他互望。
“啊?”刚好马脚下一个颠簸,震得她回过神,也差点咬到舌头。“呃”糟糟糟!她那胡诌出来的远亲根本就不存在啊!她哪知道叫啥姓啥、又住在哪里?虽然姑姑的分舵也在洛阳,但她的目的地是玉泉庄啊!
可她又不能讲,不然才上门就会被戳破牛皮,要是一个出错被拆穿身分,那更是自投罗网!
懊怎么办?
是谁说过,扯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她从头到尾扯了那么多谎,不就等不到说真话的一天了?
“弄疼了吗?”见她脸色有异,他以为是因为刚才撞到马鞍的关系。
“嗯?不是”她抿了抿唇。“其实其实我也不晓得那个亲戚住在哪里,因为因为因为我爹还没讲完就断气了!”成天咒自己爹死,她真是不孝。
艰难地想出个理由,虽然好像有点牵强,但也只有硬著头皮了。
“这样”他沉吟。“名字呢?你知晓他们的名字吗?”他需要更多线索才能让她找著亲人。
容湛语听得出他有些为难,但是
“我不知道。”她的良心都揪在一起了。
见她摇了头,尉迟昭眉间有了褶痕。他并非不愿带著她慢慢找,只是他现在有要事在身,必须先去一趟玉泉庄;道上的江湖人士都已经往洛阳赶,一场争斗在所难免。庄内现在又不安稳,小姑娘跟著他,实在不太方便,但又不能放她单独一人若有什么危险,也可能会拖累她
见他不语,她心急道:“你要丢下我吗?你要丢下我吗?我会很乖的!不给你添麻烦,你让我跟你去,好不好!?”
她弯身扯著马头上的缰绳,急促的心跳连接到他掌中,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她害怕被丢下的恐慌。
尉迟昭睇著那双抓得紧紧的白玉小手,想她家中惨遭变故,顿失依靠,好不容易有人能陪伴她,要是再被抛下,她可能会很伤心
她还这么小,怎能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离弃?
默思良久,他轻启唇:“我不会丢下你。”他语调放得极柔:“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听话,好吗?”他微笑道。
不管现在情况如何,他是忍不下心丢下她,只好走一步是一步。
容湛语闻言,险些从马上跳起来欢呼了!
“我听!我一定听话!你是好人!你真是个大大大好人!”她兴奋地红了脸蛋,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心里想着:等去过了玉泉庄,她一定要诚实地面对他,然后好好跟他道谢。
他头一次被人当面这么大力赞扬,斗笠之下的面容有些发热。
不知该如何应对,在迷雾般的面纱下,他无声地扬起唇瓣。他的笑,就如同他的声、他的人,那般深醉,那样雅柔。
她看到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她确确实实在面纱扬起时看到他有著笑意的唇。
呼吸停了下,胸中的鼓噪变得又急又大。她的脸更红,像是熟透了。
怎么回事呢?她的心跳好快。
“若快点,后天中午就能到达玉泉庄了。”他轻声说道。
“嗯!”她绽出甜美笑靥应著,手心却微微发汗。
走在前面的尉迟昭始终没发现,他身后的小人儿,一直一直压著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