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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殷格在睡梦中翻身,身上的薄被滑落到地上。一双温柔的手替他拉上被盖。他揉著惺忪眼睛半坐起身。握住那双手。“玫瑰,你怎么没有睡?”
华玫瑰低头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说:“我觉得我们似乎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这比任何提神剂都更有效的使他摆脱睡意。“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你知道事情会越来越好的。”
玫瑰由他躺著的沙发椅旁站起身。“越来越好?表看不出来。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去工作了,我们很快会用完所有你带来的银票,而我还是一样无法离开中国。我是个累赘,你看不出来吗?”
殷格推开薄被,他站到玫瑰的身后。“不要这么说,我爱你,你绝不是我的负担”
“可是,徐买办不放手,我们不会有前途的。”她那双黑水晶般的瞳眸,泛著泪说。
“不要担心,我听到风声,一位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提过的卫里奥,他的船正停在上海滩口,我们只要联络上他,就可以搭他的船离开了。”殷格抚著她的颊。“甜心不要哭,看到你流泪,我的心都碎了。”
玫瑰埋首在他怀中,哽咽的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上天这么为难我们?”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小傻瓜。”
“不,我想和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不是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见不得人。还住在这种寒酸的出租公寓里面,我都躲怕了。”她继续软软地抱怨著。
“都怪我,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如果母亲没有收下徐买办的聘礼”
两人都无奈地叹气。
殷格拥著她坐到另一边的床上。“我们不能这样放弃,玫瑰甜心。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爱情是经得起考验的,就像罗密欧与茱丽叶一般。”
玫瑰听到“罗密欧与茉丽叶”的时候,眼睛整个儿发亮起来。“噢,我好爱那个故事。求求你再告诉我一次,我想听那些爱语和情诗,它让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希望的。”
殷格为她这孩子气的表情而微笑。“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呢,我的玫瑰花儿。”
于是他开始叙述这个伟大的爱情故事。
玫瑰起初专注的听著,当听到他俩在舞会上神奇的相遇时,她还发出心满意足的赞叹。可是逐渐的,睡神取代了故事的重要性,在她听到最高潮的决斗时,她已经蜷在床上睡著了。
殷格小心不惊动她的,抽开自己让她枕著的一臂,然后替她盖上被子。
啊!他轻叹,他是多么希望能陪著他的甜心入睡、醒来。可是这是他的良心所不允许的。毕竟他们未曾结婚,而她又是这么纯洁如天使的瑰宝,他不能用不名誉的方式要她,使她染上污记。
他一定会拯救她脱离这些丑陋的遭遇,然后娶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当初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已经知道,这就是命运。
她站在那里,脸上挂著温柔和纯真,接受著同伴的鼓励,和他共舞。
那一舞曲改变了他们的一生。当他拥著她在怀中时,他已经深深受到震撼,对他来说,这正是他企求一辈子的真爱。
“请嫁给我!”他舞完后,生涩的以他学了两年的中文说。
结果,她像惊吓的小鹿,惊慌而逃。他懊悔不已,生怕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她。
然而,事情往往出人意表。第二次见到的她,已经不是昔日那位清纯到舞厅玩的女中学生,她摇身一变,出现在徐买办的一次舞会上。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她早已有婚约,要嫁给这位年龄足可当她父亲的人,成为姨太太。
这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要拯救这朵清纯的花儿,在她被摧残之前。
透过各种尝试,他开始接近她,让她知道他对她是无害的。在一次英勇的拯救行动后,她更将他视为自己的英推,他也赢得了芳心。
接著就是最艰难的一个步骤,他要说服她和自己私奔。
婚期的追近,和恐惧于徐买办的嘴脸。她终于鼓足勇气随他逃离了家中。他们原先已经顺利的走到码头,却因玫瑰母亲的通风报讯,让所有努力功亏一篑,只得重新来过。
他们靠著朋友的帮忙,在上海外滩一带到处躲藏著。他也不断尝试著要把玫瑰送上船,可是她这样一位中国女孩子太显眼了,一旦被捉了回去,他们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一切都大意不得。
他现在的希望全在里奥的身上,他知道里奥是位可信赖的朋友。
一切全都得靠他了。
“我帮你买了这些衣服,你看合不合适?”里奥抛了两个纸袋给若洁。
她掏出衣服来一看。“全是些男孩子的衣服。”
“你如果想和我四处走动的话,这种样子比较不会惹麻烦。”
“我觉得我这样也很好啊!”“姑娘家想在外面走动会有不少问题。而我现在手头已经有一个问题,不想再增加一打。”他说。
说得有理,这不是谈男女平等的好时机。“希望你别花太多钱。”她看着那衣料说。
“为什么?你有地方要用钱吗?”
“那倒不是。因为我穿他们的机会只有几天,太贵就不划算了。”
“你好像十分在意钱。”
“世界上很多人也如此,不是吗?”她倒不以为意的说:“我承认,我是有点小器。”
“小器我倒没注意,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钱?”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让我先去试试这些衣服。”若洁带著袋子起身。“我就在浴室换,你可别偷看。”
“我还不打算侮辱我自已去当个偷窥狂。”他说。
“很好。”
几分钟后,她穿著一身深蓝外套,白衬衫及长裤。
“不行。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男的。”他摇头。
“我看很好啊!”她看着镜子,除了她长发曝露出的秘密外。“我只要将头发扎成男孩子的模样就可以了。”
他也站过来,盯著镜中人影的反射说:“你瞧,这里还有这里,都太女人了。”
若洁不由得脸红,因为他指在她胸前及腰间。她护著自己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不能要它们一下子全消失。”
假如他这么希望的话,未来她可能找不到老公了。里奥觉得真令人讶异,穿著女人的衣服,反而没有白衬衫这么突出她优点,特别是那诱人的双峰,柔和的隆起
“喂!我不准你想入非非,我们可不是不是那种关系!”她结巴的躲著。春著他那有点邪恶的黑眼,慢慢变回正常。可是他的脸换上一个笑。
“你倒蛮清楚我在想什么的嘛!”
女人的直觉。若洁不能否认,她有点小小的被奉承了,因为他似乎发现自己是个女人。话说回来,有人也说,在黑暗中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对他来说,他只是想要个温暖的女人,谁都无所谓,她可不会当这种牺牲品。
“你其实可以不需要担心。”看着她沉下来的脸,他微挑一眉说:“我并不打算我还没有过强迫女人的纪录。我对你只是纯粹的欣赏而已,没想到你还真有点看头。”
他的诚实让她更困窘。“停,我不想讨论这点。”
里奥同意的说:“让我们来看看能对你的这些曲线想什么法子。你自己认为呢?”
她低头看看自己,再看回镜中。镜中那有著粉红双颊,晶亮双眼及一头散下的长发的自己,怎么样都不像个男子。没错,这样是不可能说服他人的。
“我再去弄一弄。”
若洁重新回到了浴室。这一次,她拿些白布绑住胸部,缠粗了腰身。
“好多了。”里奥再次看到她时,她的努力已有了效果。
“真的吗?”她高兴的露出笑容。
里奥扔给她一顶鸭舌帽。“这给你,把你的头发藏起来。”
她照作。
“走,我们去试验一下。”他拉著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
“嗳,要试验什么呀?”
卫里奥已经带著她走出了门外。到旅馆门口,话都不说一声的招来了辆三轮车。
他交给踩车车夫一个人家给的火柴盒。车夫点点头,出发了。
“我们去哪儿?”
“你很快就知道了。”
若洁站在“哪儿”时,眼睛还不敢相信。“一间妓院?你带我来这种地方?”
“假如你骗得过一个妓女,你就骗得过大部分的人。他们一定会相信“你”是男人。”
“是吗?谢了。我要回去了。”她可不想开这种眼界。
“你该不是改变主意了吧?”他没有拦著她。
“什么主意?”
“你说你要紧紧黏著我,直到你能独立。现在我要进去了,你要放我一个人在里面乐不思蜀的话,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该死。”
对于她这句小声的诅咒,他决定不计较。“你想回去吗?请。”
“万一她们想我总不能不行!这一定会曝光的。”她挣扎著。
“放心,我只是顺便来问几个问题,你如果担心,就装得害羞点,不要说话,让我来处理,几分钟就好了。”他手搭在她的肩上,带著她往著妓院走去。
等到若洁察觉时,他们已经受到了小姐的欢迎。几位搽著浓香的姑娘,蜂拥上前,搀住了若洁和里奥的手臂,说:“来,遇来这儿坐嘛!不要光站门口。”
“先生是第一次来吗?”
“这位小扮好生面呢!”
她们甜甜的说著,陪著笑问。
若洁只觉得自己的汗正在滴流而下。她拉低了帽檐,低著声说:“你们不用招呼我,他是我主子,来这里玩儿的。他比较重要。”
这一讲,几个姑娘马上把注意力转到了里奥身上。“哈罗!你好。”
里奥对她们笑着,脸上似乎不介意她们在他身上磨蹭著。“哈罗!”
“小扮,帮我们问一问他,他是哪儿来的?”
若洁对他说:“她们想知道你哪儿来的?”
“问问她们,有没有人见过一位外国人,棕发棕眼,大钓三十多岁上下。”里奥悠闲的说,似乎很习惯处在一堆女人间。
她问了。
“这可能得问嬷嬷。”其中一个回答。“这里人来人往,谁会去记得这许多。不过嬷嬷就不同了,她啊!记忆力最好了。来过的客人她一眼就认得出来。”
“能不能请嬷嬷来呢?”
“我去试一试。”
就在她们的注意力比较不在他俩身上时,若洁低声说:“不是说好你要处理,怎么你自己话倒不说一声?”
“因为我刚才忘了我不会说中文。不必担心,你做得很好,她们都没认出你是女人。”这句话倒是真的,若洁开始觉得心情可以轻松下来。
“你欠我一笔,卫里奥。”她不忘记地说。
“没问题。”
放松下来,她也跟著里奥及姑娘们喝了几杯小酒。终于等到嬷嬷出现。
“抱歉,各位大爷。实在是那边一时间走不开,我给你陪个罪,来,我敬各位大爷一杯。”她一到就举起杯子说。
若洁告诉了里奥,他点头接受了这杯酒。
嬷嬷喝完后说:“听小杏子说,你们在找个人?”
“是的,是我主人的一位好朋友,也是个洋人。大约三十岁,棕发棕眼。”若洁说。
“我这儿光顾的洋人也不少,你这样说,太笼统了。能不能说点特徵呢?”
若洁先向里奥问过后才说:“最近听说,有个洋人惹了麻烦,是不是?”
“没错。咦,你说的朋友不会就是大爷的朋友是不是在从事茶买卖?”
“你知道那个人?”
“知道,在这一带,每个人都听说了。你随便问问都会知道这件丑闻的。说实话,我杨二娘是不喜欢讲这些闲话,既然是你问起的那就当我私底下说说。”
“发生什么事?”
嬷嬷先是喝口酒才慢条斯理地说:“真是个傻瓜。唉,事情是这样的,听说城北华家有位闺女要嫁给徐买办当姨太,两人婚都订了,聘也下了,只差花轿子尚未抬进门,谁知那华家丫头竟和一个洋人跑了。徐买办就在码头上设下关卡,想捉她回去,到现在,听说还没什么动静。有人在说,他们一定早出国去了。”
若洁一边听,一边简单翻译络里奥听。
“徐买办是谁?”这是里奥问,若洁帮他翻译的。
“鼎鼎大名的徐福徐买办啊!他现在是全上海最富有的买办了。大家都说,这全都是他靠卖鸦片赚的。”
“那么,有没有办法见到他?”
“这我不知道。他可是大忙人,不过洋人大班大概可以替这位主儿安排吧!”
等他俩由妓院出来后。“你肯定那就是你的朋友吗?”若洁怀疑地问。
“我不肯定。”他说:“等我见过徐买办,我想我们就会有答案了。”
“会不会太冒险?如果买办知道你是他朋友,说不定会发脾气在你身上。”
“我必须冒点险。”他伸手招著车时说。
路上车来车往的,就是没有空车。他们决定用步行的,走到大路再说。
“不要往后看。”里奥在他们走经一条小巷口时说。
“发生什么事了?”若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看起来这么紧张。
“有人跟踪。”
这种话应该是电影对白。“你确定?”
“前面有转弯小巷,”他不管她怀疑的口气。“我们快一点走到那里藏起来。”
“你想做什么?”
“我要捉住那人问一问。”他说:“嘘,走。”
他们快步的走到了巷子,找到了凹墙处贴身藏著。
若洁连呼吸都不敢更别提要动了,里奥挡在她身前,她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他的背。不过她确实听见一串脚步正快步朝这方向走来。
“人呢?”
陌生的声音在问著,脚步声更接近了。
里奥突然跳出隐身处,若洁眼前大放光明。她听见一堆乱七八糟脚步声,及里奥大声的喊:“别动!你们是谁?”
她也跟著走出去。只见里奥正在追著两个人,他们已经越跑越远了。她考虑著要不要上前跟去时,突然一双手捉住了她,若洁释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杰!”里奥原本快要追上了,其中一个已经跑的慢下速度来。但他却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他马上回头看去,只看到她被一个人抱在手中,正在挣扎著。
他的心狂奔起来,脚下也刻不容缓地朝她跑过去,害怕他可能会来不及。
“杰”
他大喊著。“不要碰她!”
杰身后的人影动了一下,似乎并不打算带她走。
接下来,他只看见她倒在地上,那人逃走了。
瞬间他的呼吸及心跳都被夺走。他恐惧的走向那倒在地上的身躯,那一动也不动的身影。
“我很好。”若洁再一次向他保证。
“等医生看过后,再说。”里奥现在还是不敢肯定他自己已经从恐惧中完全恢复了。当时他以为她已经被杀了,直到他测她的脉搏,发现她只是昏倒了。
“医生会告诉你一样的话,而你却要付钱给他。”若洁不高兴地卧在床上说。
她已经半起身的靠在床头,身上已换下男装,仅穿著睡袍。
虽然是二十六岁,里奥觉得她看起来比一个娃娃强壮不了多少。
若洁则认为他是杞人忧天,她并没有看起来这么虚弱。
“我真的认为你是多虑了,再者,我们应该来讨论一下那些人的目的。我知道在我被他击昏之前,他还做了什么,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如果你让我”
“不准你下床,一切等你看了医生后再说。”
“医生、医生,我看医生也找不出毛病。”若洁咕咕哝脓地说。
“不要吵,我决定了。”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让若洁没机会再抗议下去,里奥起身去开门。
“医生来了。”他很高兴的宣布,并带著一位洋医生走进来。“请你替她检查一下,我就在隔壁等著。”
几分钟过去,医生确定若洁很好后,带著他没有什么用处的小诊疗包及酬劳走了。
“瞧,我不是说过了。”她一看到里奥就告诉他。
这次里奥勉强同意她是没事了。“可是你才刚受到惊吓,我想你应该要好好休息一下。”他仍然说著。
若洁瞪著地。“我不需要保母。”
“你不该和我再出去冒险了,下次,你留在旅舱中。”
“见鬼了,我不会留在这里让你有机会逃走。”她想也不必想的说。
“喔!是吗?如果我存心要溜走,我何必要救你?趁你躺在那里像块破布时,我大可以自己一走了之。”
若洁在那一点上无法抗辩。他是对的,可是不代表她就能安心让他不,说实话,她知道他不会扔她一个人在旅馆。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身无分文的待在这里,那不是他的作风。她这么紧捉著不放,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可以对他有帮助。
“你别忘了,你还需要翻译。”
对他来说,这也不是难题。“我可以再找一个男的。”
“你不怕再次碰到一个“约翰”?”她是指另一个骗子兼小偷。
“我愿意冒那种险。”
若洁沮丧极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憎恨自己生为女人,她难过的低下了头。“我猜你一定很希望我是个男的,那我对你的帮助还会多些。”
里奥讶异的看着她,当然若洁没看到。可是她注意到他坐到床边,床沿往下一陷,他的手抚著她下巴。“不,”他很温柔的说,而她依然没有看他。“我从来不曾希望过你是个男的。”
“你骗人。”若洁当然不信了,她马上看他说。
“我发誓。”他的脸越来越接近她,而他的蓝眼中,有某种若洁说不出的光芒,那光芒蛊惑著她,她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假如你是男的,那么我想做的事,就是一种罪恶了。”他的脸是那么的接近。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双唇迫近的压力。她不知道该吻上他还是逃开他,前者的欲望一直在啃著她的心窝。
那种感觉,她不知道算是痛苦或是快乐,或者两者都有。
可是就在她忍不住想问他究竟想做什么时,他已经掉开脸,站起身。“你睡一下,一切事等明天再说。”
突如其来的撤退让若洁措手不及,话也来不及说,他便关上房门出去了。若洁坐在床上张大了她讶然的嘴,心里则是被愚弄的感觉。
这算什么?调戏的新玩法吗?
若洁生气的扔了一个枕头到门板上,然后将自己埋进枕头堆中。发誓她不会再让他玩弄自己了,绝不,不会再有下一次。
里奥向后靠在“杰”的门外,他差一点就吻了她。
他心知自己向那股欲念屈服的可能性有多大,她柔软粉红的唇瓣像在招唤著他的亲近,恳求他一亲芳泽。直到他回到她双眼,看见那双眼中呈现的困惑及紧张放大的瞳眸,他知道撤退的时候到了。
她并没有要求这一吻,一切是他自己的想像。他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她刚受虚惊,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处在多危险的状况。
一个带著欲望的男人是危险的野兽,显然她还不明白。
事情似乎和他原先所想的不一样了。这个“小麻烦”威胁到的比他所想的要多。他能在事情结束后,摆脱这个“小麻烦”吗?
他步下楼梯、走向酒吧。他需要好好的喝一杯来帮他入睡。
“卫先生!卫先生!懊起床了!”若洁走进他房中,屋内还弥漫著一股酒气。她走向窗帘的途中还差点被其中几个酒瓶给绊倒。老天!他昨天是误把酒当开水喝吗?
她边嘀咕边拉开了落地大窗帘。阳光追不及待地洒进来,也洒在那趴睡在床上的卫里奥身上。
床上的人呻吟了两声。
“吆嗬!起床了,该起床了。”
“”他确实说了些什么,可是若洁听不清楚,她走近他。
“卫先生,起床了。”
这回她听到了。“等我起床,我会杀了你。”这是他的回答。
“唉!”她故意在他耳边大大的叹一口气。“可怜的人,想必是喝多了,宿醉。”
里奥龇牙咧嘴的抱著头,这个没良心的冷血女人,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会一时喝多?他若不去喝酒,她哪里还能保持她可爱的笑容到今天早上!
“别说我没有同情心,”她正巧说:“我是不希望你错过了约会。”
“见鬼的约会,我没有什么的会。”
“噢?真的,我这里有一张纸条上面说你有。”这是柜台转交给他的。
这句话让他顾不得剧烈的头痛,他起身拿过纸条。“上面说什么?”他看不懂这些方块文字。
“是徐福徐买办的邀请,他请你到他家去小聚一下。”
“是他?”
“你要去吗?”若洁问道。
“当然。”他跳下床,然后呻吟了两声。
“那我帮你去叫点早餐,我会告诉柜台你今天要用马车。”
“杰。”他叫住她。“我有没有看错什么?你好像有点不同了。”
她回以一笑。“我?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她边说边朝外走。“你最好动作快一点,我们要在十一点以前到达那里。”
里奥淋浴后已经恢复大半的精神,这也是他终于让大脑正常运转,发掘出杰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他瞪著她。“你把头发剪了!”
若洁摸摸发尾。“是啊。”她看一看他打著赤膊的胸膛。“你最好去穿上衣服,如果你不想着凉的话。”
他现在哪有心情管著不著凉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剪去头发?”
“你可以等穿上衣服后再来问我,我不会跑的,我和你的早餐都在隔壁。弄好后,你自己再过来吧!”若洁轻描淡写说著。
里奥搞不清她究竟脑里在想什么,不过很明显的,事情已无法挽救,他总不能将她的头发黏回去吧!他回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
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剪头发了吧!”他走到隔壁的起居间,看她一面倒著咖啡,问道。
“这样,别人更不会怀疑我是男人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她很简单地说。
“就为了这理由。”
“是啊!”她点头。“难道我不可以剪我的头发吗?”
“呃”他合上嘴,是没有人规定。“你必须承认这有点不寻常,一个女人家剪成这么短的头发。”
她一笑。“这正是我要剪的理由啊!”“你其实不必这实在是”里奥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到话说了。“我反对你和我去的理由,不是你伪装的好不好。不管你怎么乔装,你都是个女人,女人就是不应该涉足那些危险,我不要你加入。”
“昨天并没有什么危险!”
“你称那叫没有什么危险?你喜欢被人家那样挟持吗?”
若洁红了脸,不过是气红的。“当然不是。我是说,那人只是想偷点钱什么的,并没有想对我做什么。也许他还没发现我是个女的。”
“现在你想起来了,你知道他只是想偷点钱。”他嗤著鼻说,显然认为这是她的托辞。
“我记得他伸手到我的口袋里,就这样,没别的。他发现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所以溜了,很简单!”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进口袋中,想表示那人确实没做什么。恰巧她现在身上的衣服是昨天那套男装,所以她才发现了那样东西。
“咦?”她看着自己拿出来的一个硬币。“这是?”
“我看。”那是一便士。里奥马上就明白了。“我知道了,这是我一位朋友的通知,殷格还在上海”
“真的?”若洁真看不出一便士能有这么多功用。“他怎么说的?刻在钱币上?”
里奥对她的问题咧嘴说:“不是。因为我们以前读书时常用一便士来当暗号,只要他在某个不能说的地方,他就会在书中夹一便土。也许我们身边还有什么人,所以他不方便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并没有用书夹著。”
“可是在上海,谁会随便塞给人家一便士?”
“万一我没发觉呢?”
“他会再和我联络,你放心好了。”
若洁看着他掌中那一便士。“那么我们是不是不去见徐买办了?”
“为什么不?”他反问。“我仍然要去。”
“可是你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了。”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的问题。要想解决他的麻烦,应该从了解问题下手,我还是要去见徐先生,或许可以听到有趣的故事。我也想知道那两位跟踪我们的人,是不是他的手下。”他套上外套,喝著咖啡说。
若洁帮他整理领子。“好吧,我已经告诉车夫,我们要去的地点了。”
“你不能去。”
她放下手。“我要去。”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我要去,假如你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也许会有更大的危险。”她想到好方法说。
“是吗?被无聊给压死。”
“没错。我一旦觉得无聊,就会去外面惹是生非,也许会惹得人家看不顺眼,一枪把我给毙了,这完全是你的责任。”
“无所谓,只要不让我看到,我就不会像昨天觉得那样愧咎。你想怎么样都是你的事,不要跟著我就好。”
“你是说,我死也无所谓?”她眼里开始蓄积泪水。
他火大。“别哭,你敢掉一滴眼泪试试看!”
“我死都无所谓了,你还管我哭不哭!”她一边哽咽,一边说。
“老天,不准哭。”他命令。
显然对她无效,泪水悄悄地滑下脸庞。
这太过分了,为什么每次她的泪水一下,自己的心就不得不软下来?他喃喃道。
她持续地掉著眼泪。
“够了,我受够了。你如果不哭,我就带你去!”这是他的最后通牒。
这句话果其让她破涕而笑。“真的?”
“我是个绅士,一个绅士一向为他的话负责。”是他的回答。
她两手一擦,泪水已经不见了。“我们要出发了吗?”
“走吧!”有时,里奥里希望她不是改变得这么迅速,让他有种愚蠢及被作弄的感觉。
而另一方面,即使明白这是她的小鳖计,他还是会上当。
他该多训练自己掌握这种心软的情况,否则她会很轻易的把他绕在指头上玩弄。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