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葆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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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鹏没有和双亲住在一起。

    自从他担任检察官之后,为了避免和法官父亲在职务上可能发生的冲突,凭著多年零用金与投资的获利,在外购置了一个人的住所。但一周或两周也会回家一趟,理由是怀念老妈的厨艺,目的是定期露个脸,好让两老放心。

    现在他所有的对外联络地址、电话,都是留他独居的住所那边,那又为什么傅安麒竟会找上他的老家?她是怎么办到的?更重要的是,她找上门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是早已经将酬劳给她,并要她不必再管这次的事了吗?

    没见过如此不可理喻的女人,完全不懂她到底想怎样?端木扬那家伙还真给他介绍了个棘手至极的帮手(假如这样也称得上帮手的话),该不会是端木记恨自己和他搭档的回力球赛中,他抽走了他一直想要的新款电脑,而故意这么做(这种报复也亏他想得出)?

    算了,想这些都没有意义,眼前还是

    将车子停放在离家最近的巷子口,狄鹏按著自家大门的电铃。

    这间独栋的日式老房子是从日据时代保留到现在约八十年的建筑物,由祖父开始,传给父亲,桑家已经有两代在这屋子里度过了年轻到老的岁月,如今还能耸立在这儿,都要归功双亲的勤于保养,不然这屋子早已经被白蚁侵蚀得不像样了。

    对讲机中传来傅安麒的声音。“甜心,你到家啦?我马上帮你开门。”

    从刚刚到现在,一直甜心、甜心个没完,这也是她众多诡计中的一环吗?这种感觉真怪异,明明回的是他家,却宛如成了她家?

    老式的红漆木门由内拉开,她露脸微笑说:“欢迎回来。”

    “你没资格跟我说欢迎回来这种话吧!你来做什么?”把住她的手腕,狄鹏严厉地往外一拉。“给我说!”

    “哇,好可怕喔,想不到当检察官的人也会对人摆出这种威胁的表情,这样不太好吧?公务员大人,你上的班可真特别呢!”吐著舌,她嘻嘻笑道。

    “你!”

    “甜心,你一定是肚子太饿了,火气才会这么大。你放心好了,我和桑妈妈煮了满桌子的菜,有红烧煌肉、剑笋炒雪螺、炸丁香小鱼,多得可以让你吃饱不说,还可拿来当饭后与桑爸爸小酌一番的下酒菜呢!”

    “我不吃。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铁青著脸,既然她都能神通广大的找到他老家,揭穿他检察官的身分也是意料中事。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傅安麒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事,以她那种多管闲事的性格和替弟弟说话的热情,他还不至于判断不出她的本性。

    他能断言,傅安麒贪财归贪财,却不是会为了钱而连原则都出卖,专门以勒索或打击他人为乐趣的人。

    反过来说,他的身分揭穿后反而给了他方便,这下子他可以好好地教训她,告诉她有关“限度”和“隐私”应该受到尊重与保护。

    “你不离开,我就以擅闯民宅的罪名将你送警。”

    安麒眨眨眼。“唔,你是法律的专家啦,我当然比不上你。但根据我的法律常识,你好像没资格指控我擅闯民宅,毕竟这儿不是你家,你的户籍既不在这儿,你也不住这儿,这儿的所有权人是你父亲,不是吗?”

    “提起告诉的是我父亲就没问题了吧!”

    “嘿,我倒很好奇,天底下有哪位父亲会对儿子的女朋友提出擅闯民宅的告诉?况且方才替我开门的是桑妈妈,是她请我进去的哟!”她得意地一眨眼。

    “谁是谁的女朋友!”低咆著,狄鹏辛苦的控制自己,不去掐住她那纤细白皙的颈子。

    “我是你的女、朋、友。”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生平第一回,狄鹏开始有些了解,何以有些人会一时失手犯下杀人案。

    “咱们交往三个月,不久,但正在热恋中。今天上门拜访桑伯父、桑伯母是为了打招呼兼了解男友的家庭状况。当然再丑的媳妇也得见公婆,我们交往又不是什么丑事,何必躲躲藏藏呢?”

    扳著手指,高兴地编排出这一大串谎言,她邀功地说:“安心吧!我可是有百变天使的封号,以前在学校还是戏剧社的,绝对不会在你父母面前露出马脚,让你难看的。”

    “谁拜托你做这种事来著!”

    “唔严格说起来是你。”

    “鬼扯。”即刻驳回,狄鹏烦躁地拨拨头发,谁来替这女人打一针“常识”针,好让她正常一点吧!

    “才不是鬼扯呢!我这个人啊,最痛恨的就是工作没完成。那种半途而废的感觉会让我晚上睡不著。一旦让我接下别人的委托,我就要好好地完成它。所以你的支票目前还在我手上,等我完成了工作,我自然会兑现它,而在那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对这件事撒手不管的。”

    他狠狠地瞪她。“你的感觉和我没关系。我有何义务配合你的任性?你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

    他嗤之以鼻地说:“哼,算你有自知之明,还晓得自己是瘟神一个。”

    “好伤人啊,这句话。”捧著心,她歪歪脸做出痛苦状。

    “我不管你在图谋什么,在我父母面前不许你乱说话,更不许提到狄鸿的事或是我委托你找狄鸿的事。我父母为这件事非常伤心,任何人提到我弟弟,只会让他们更难过而已。进去之后,吃完饭你就马上给我告辞滚回去。”再和她纠缠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唯今之计也只能想最好的办法收拾残局。

    “哈,我就知道,你外表的酷不意味著内在已经毫无人性了。好好商量还是可以讲得通嘛!”以为自己获得一胜的安麒,弹著指尖笑道。

    看到她嚣张的小脸蛋,狄鹏脑子才升起“还以颜色”四个字,身体四肢已经擅自做出判断采取行动

    扣住她盈握的小蛮腰,低下头去。

    “喂,你”罗唆的小嘴,以舌头封住。

    因为一番唇枪舌战早已火热的舌腔,紧密交合著。

    潮湿、柔软、光滑,几抹交错闪过的思绪,都不及最终的赞叹好甜美。

    本想浅尝即止,给她一个教训就够了。可是命运之神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幼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欲罢不能的陷落在她绝妙的滋味中,吸吮著她丰满的双唇,搂抱她纤细且玲珑的身子,她清新的体香扑鼻而来魅惑著他,让他竟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一吻。

    直到

    “鹏,你们怎么不进”

    母亲的呼唤传入耳中,他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只见母亲大人也同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咳了一下,说声:“你们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再怎么样也不必站在大门口就让左邻右舍的人撞见了多不好意思啊。快点进来吧!”

    “砰!”母亲丢下这句话就关上纱门,回屋里去了。

    “真是个好点子啊!”还没从震惊中回复的狄鹏,低头看着早他一步复活的安麒。她眼神闪烁著激动的火花,脸蛋犹存一丝娇红的余韵,说有多艳就有多艳,怕此时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心动。

    狄鹏向来如铜墙铁壁的心防也裂了道破绽:我定怎么了?竟会觉得这个难缠又怪异的女人很动人?

    “多谢你的帮助,如此一来,伯父、伯母对我的身分再也不怀疑了。”

    嘴巴说谢,但全身都放射出愤怒的光芒,安麒以手背抹抹自己的唇,这举动看在他眼中有些伤人。

    “不过下次麻烦你,要做之前请先问过我的意愿。我可不是妓女,工作上使用的是我的劳力与脑力,不是出卖我的身体主权,谢谢。”

    妓他伸出手想叫住她,可是望着她愤怒的背影,狄鹏将手收回。该死的,他本意并非如此,但她要产生这样的误会,他又能怎样?道歉有用的话,天底下就不会有这么多官司了。

    没错。傅安麒是他的煞星,而对付煞星只有一种方法离得越远越安全。

    早一点把饭吃完,早一点将她逐出他的眼界,一切就可回复正常,他也不会再被她的一举一动扰乱了心思。

    晚饭时,只有狄鹏一个人吃得忐忑不安,食不知味。反观自己的双亲与安麒倒是相谈甚欢。那熟稔热络的模样,很难想像她才进入这个家门不到三个钟头,简直就像是从小指腹为婚或青梅竹马般,轻易就能抓住他双亲的心。

    甚至是那在家中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也很难得的面带微笑、频频点头地听著安麒在那边瞎扯著她对道路交通的看法。

    “呐,你说对不对?甜、心。”

    一转头,她突然将狄鹏拉进话题中,吓他一跳。

    谤本心不在焉的他,含糊地点个头,她则嫣然一笑,继续之前的话题,口沫横飞、比手划脚,还和桑父交换起意见来。

    教人百思莫解的女人。狄鹏放下筷子,为了不让父母起疑,勉强吃了一些东西,可是他根本就没胃口。看到她这样轻易地就赢得了双亲的心,让久未出现在他们两老脸上的欢乐再度重现,真不知该多谢她或是多气她的鸡婆。

    “啊,都这个时间啦?那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吃过饭后,他们移到客厅,享用冰凉的西瓜与麦茶,时针接近九点的时候,安麒突然起身说道。

    “咦,要回去了吗?”桑妈妈有些惋惜地说。“还可以再多坐一会儿嘛。”

    “笨蛋。”桑父马上叱道。“岂可叫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太晚回家,想聊的话,下次叫狄鹏再带她回家来玩就是了。狄鹏,你就送傅小姐回去吧!开车小心。”

    “我知道。”暗地松口气的狄鹏,总算可以不必再保持警戒。

    “不必了啦,我自己开车来的。”

    摇著手,安麒往后退了一步,低头说:“谢谢桑伯父、桑伯母的招待,我今天真的玩得非常开心。尤其是我的双亲都定居海外,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承欢膝下的感受了,能和长辈聊得这么高兴,真好。”

    “哪里。我们也要请你多包涵,狄鹏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硬了点,又是个工作狂,他身边能有像你这么开朗的女孩子,我们也放心多了。也许他有时会让你觉得寂寞,那时候你不要客气,打通电话来,我替你教训他。”桑妈妈感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说。

    “”笑容由安麒脸上消失,她沈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吐出。“抱歉,本来我真的打算就这样走出你家的,桑狄鹏。但伯父、伯母都是这么和善的人,让我实在无法再撒谎下去了。”

    狄鹏睁大双眼,跨步上前准备阻止她

    “其实我啊,是个变性人,也就是俗称的人妖。”

    安麒指著自己的鼻尖说:“看不出来吧?我从头到脚都已经是女人了,不光胸部是做出来的,就连下头也都改造过了。”

    狄鹏希望自己能当场消失,就算不能消失,也可以拥有令她消失的神奇魔力。

    “人、人、人”

    桑父来回指著他们俩,结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桑母则一脸不敢相信地掩著嘴,脸色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崩溃。

    再不说点什么,狄鹏深恐双亲会气绝身亡,于是他大吼著:“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在开玩笑的。爸、妈!”

    “嗯,我说我是人妖这件事,的确是假的。”幸好,她也乾脆地承认。

    总算,又从地狱边缘找回一口气的桑父,满面怒火通红地拍桌怒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你们两个年轻人在搞什么花样啊?这种事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我实在不懂现在的孩子在想什么。”桑母扶著额头,颓倒在沙发上。“别这样惊吓老人家啊!”“非常抱歉,不过这不是恶作剧的玩笑。桑伯父、桑伯母,请听我说句公道话。”

    安麒随即正色说道:“假如我真的是人妖,其实我不说的话,谁也不会知道我是真女人或假女人吧?可是说出来的前后,就可以改变人的态度。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我这个人的本质又在哪里呢?原来人只是看表面的性别就可以决定好坏、喜欢或不喜欢吗?假如你们方才喜欢我是真的,那就不该受这种表面的东西影响吧!”

    桑父沈下脸。“狄鹏,这是你找来的说客?”

    “不,爸爸,我”

    “非也,整件事全是我自作主张。”安麒摇摇头说。“伯父,您是法官,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看清一件事的本质的重要性吧?人的态度本就是摇摆不定的东西,为了这种毫不重要的东西而放弃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你是在教训我吗?傅小姐。”在法庭上不知恫吓住多少犯罪者的法官面孔,重现在这客厅中。

    “我只是想说”安麒顿了顿,重整思绪说。“今天你可以为了性别挑剔儿子的恋人,改天挑剔家世、门风、背景、长相你可以无所不挑剔自己儿子喜欢上的对象吧?难道只要是女的你们都赞成?万一对方不会生育呢?万一对方罹患绝症呢?你们要一一去排除吗?可是人的情感是没道理可循的,在你们排出一万个反对的道理之前,爱情早已萌生滋长了。”

    看着桑家双亲,安麒苦笑地说:“也许你们会想,这个黄毛丫头在说什么大话,谈什么爱啊情的,可是呢就像伯父遇见伯母一样,假使每个人都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对象,那么当孩子选择了对方时,父母有什么权利干涉、反对呢?爱情,毕竟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狄鸿他不是为了反抗你们而去爱,也不是为了惹你们生气而离开。真正拒他于门外的,不正是最该包容他的家人吗?”

    再一次低头致歉,她最后说:“原谅我说这么多僭越身分的话,我知道自己不该来这里,但我无论如何都想把这几句话跟你们说。我这就离开,也请桑先生留步,不必送我了。告辞。”

    桑家的空气在她离去后,一转为沈闷、凝重。

    狄鹏叹了口气。“爸,是我不好,其实那位傅小姐是我雇请的,我请她去找弟弟。我知道你会生气,不过我本以为能把弟弟找回来。”

    “人没找回来,倒让人回过头来教训一顿。”桑父不悦地讽道。

    “是我的失误。那位傅小姐很爱管人闲事,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骗爸妈,说她是我的女朋友而混进我们家中。我应该在一到家时就跟爸妈说出实情,这样就不会”

    桑母哎呀地叫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傅小姐没有骗我啊!她并没说是你的女朋友,只说我是桑狄鹏的,接下来都是我会错意,以为于是拉著她去见你爸,还大嘴巴地说是你的女朋友根本没有时间让她解释。怎么办,都是我这老糊涂!”

    “妈,就算你误会,她也将错就错,没作任何解释吧?”狄鹏叹气说。“总之,我不会再让她来烦爸妈的。那么我也要回去了。”

    “等等,你说雇用,傅小姐是做什么的?你该不会去找私家侦探吧?”桑父严厉地一瞪。

    “这是她事务所的名片。并不是私家侦探,是一位朋友介绍的人。您不必担心,傅小姐不会将这件事散播出去的。”

    将名片放在父亲面前,狄鹏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往外走

    “慢著,鹏,你过来一下。”

    桑母小声地招招手,要狄鹏跟著她走到屋外后,她才忧愁满面地说:“那位傅小姐找到了鸿,有没有告诉你鸿的近况?你告诉我。”

    天下父母心,尤其是为人母亲的,不管再怎么被子女的行为所伤,终究放不下自己怀胎十月所生下的骨血,到最后还是担心儿子吃得好吗?过得好吗?有没有饿著、冻著?

    “她说鸿很好。和朋友在外租屋、打工,好像打算继续考大学。”

    愁眉稍稍解开,桑母掩著脸说:“是吗?太太好了,哈哈哈我一直作噩梦怕那孩子会想不开他没事没事就好。”

    “妈。”狄鹏叹口气,抱住母亲又哭又笑、微微颤抖的身子。

    “不要告诉你爸爸,其实妈妈很早就知道你弟弟他不一样我以为只要不去提起它,我们家就可以平和无事。只要我装作不知道,也许你弟弟有一天会突然醒来,想通了,走回正常的道路母子连心,我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哈哈哈。”

    不断地摇著头,桑母苦苦笑着。“可是纸就是包不住火。一边是我生的儿子,一边是我多年相伴的丈夫,我能怎么办?那位傅小姐的话有她的道理,可是我知道没用的,你爸爸他不会听的。”

    用力地握著狄鹏的双臂,桑母抬起闪烁著泪光的眼睛说:“帮妈做一件事,鹏,请傅小姐告诉阿鸿不管他是否是别人眼中的变态,妈永远当他是儿子。知道吗?”

    点点头,狄鹏退开一步说:“妈,你快回屋里去吧,省得爸爸等会儿连你也生气了。”

    “嗯,你也要多注意自己身体,别太操劳了。”往屋子走了一、两步,桑母突然又停下脚,回头说:“还有,鹏,傅小姐应该尚未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狄鹏蹙起眉。“这我哪儿知道?”

    “好可惜喔,要是有个像傅小姐那样的媳妇儿,我一定会轻松许多,起码不必太担心我的大儿子,会不会因为工作过度而忘记人生有其他乐趣。下午看见的那个吻,让我想到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呵呵,真是虎父无犬子呢!”

    “妈!”

    天底下最尴尬的,莫过于和熟知你穿尿片时代的人讨论你的爱情生活。

    “像傅小姐那样的好女孩,可不是到处都有的。你可别意气用事,傻得让人家给跑了,要是太过逞强,等到被人抢跑后再来后侮,妈可会笑你笨喔!”

    “谁会喜欢那种八婆?”

    “不喜欢?那就别一脸对人家神魂颠倒、垂涎三尺的模样,看得老妈都要为你感到丢脸喔!”

    神、神魂颠倒?垂涎三尺!

    他吗?

    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无聊到毙了。”

    瞄一眼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嘀咕个没完的姊姊,迪渥悠长地叹口气说:“女孩子家少把毙了、死了放在嘴上,会破坏你的行情。”

    “有什么办法?我说的是实话。”滚哪个角度都不对,干脆坐起身的安麒大喊著:“给我工作!我要工作!”

    “叫也没用啊,看今天这倾盆大雨的样子,是不可能会有客人上门的,你死心吧!”正打著电脑,整理客户档案的迪渥,头也不抬地说。

    “哼,我不能说死字,你自己倒无所谓?臭迪渥,你有大男人偏见,我就知道。姊姊我真是太伤心了,想不到从小教育你到大,还不能纠正你男女平等的概念。果然,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们男人都一样”

    嘀咕、嘀咕、嘀咕。迪渥将安麒叨念的话当成耳边风,要不这么做,这半个月来他根本就熬不过来。而这一切都得怪桑先生!

    迪渥是不晓得安麒到底去他们家中做了些什么,总之不顾自己劝阻,硬是坚持要“尽最大努力”完成使命的她,拿著跟桑狄鸿要来的老家地址,冲动地找上人家家里,结果弄得灰头土脸回家的安麒,打从那一天起就不太对劲。

    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就凶巴巴地说:“我知道自己笨、自己傻、自己鸡婆、自己多管闲事,这样你还想问什么?”

    交新工作给她,她虽然三、两下就完成,事后却会沈著脸回来,还喃喃自语说:“还不够、还不行,这样子根本就不够看,我要那种累得半死的工作,最好是累得让我倒头就睡。”

    要是没有新工作上门,那就是最惨的状况安麒的压力全都往他身上发泄,他就连求她给个耳根清静都会招来更大的灾难。什么叫做他有大男人的偏见?依他看,安麒无视于自己的“人权”问题还比较大呢!

    过了一会儿,突然间安麒那边静了下来,迪渥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只见她老人家又进入了发呆状态,瞪著打斜在窗子上的雨幕,手上则不住地按著手机。又来了?他知道她正反覆地拨著一组号码,但在按下通话键之前,也一定会将它给消除掉。她要是有空的话,会一整天都这么做。

    “想打的话,就直接打给他吧!一直这样玩按键,迟早那手机也会坏掉的。”将画面储存后,迪渥转动椅子方向,对著安麒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姊,你何时变得如此不乾不脆、拖泥带水的?以前的你是绝不会这样犹豫不决,你最大的优点就是那股勇往直前的冲劲,现在的你就像一辆轮胎被泄气的车子,逊脚到了极点。”

    安麒意图反驳地张开嘴,半晌双肩一垂,沮丧地说:“骂我逊脚,有点过分吧?好歹也挑点能听的。”

    “话不讲重一点,对你有用吗?”

    “你就不怕把你老姊的自尊毁了,害我去投河?”

    “凭现在的你,就连跳河的勇气都没有。”

    “算你狠。”

    迪渥微笑地说:“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还想打电话给桑狄鹏?”

    噘起嘴,安麒扭过头说:“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想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改变心意了没,是否决定要接纳弟弟而已。要不然过了半个月,那张支票一直留在我们手里,也不是办法。”

    “人家都说要付酬劳了,就把票子轧进去嘛!”

    “迪渥,你怎能这么说呢?我们万事通可是有声誉的公司,没有做完工作,岂可收人家的钱?”

    “讲是这么讲,其实是把票子轧进银行后,就真的再没有藉口可以找桑狄鹏吧?老实说,姊,你该不会看上桑狄鹏了吧?”

    “笨、笨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硬邦邦,脑子媲美水泥的男人呢?况且还是个会强吻”喔喔,失言了。安麒慌张地遮住嘴巴说:“反正绝对没有那种事!”

    她越是义正辞严,越是显得可疑。迪渥拱起两道眉,决定放她一马,爱情这种事,他人还是别过问太多得好,就算是姊弟,对他人的爱情干涉过度,只会招致两面不讨好。

    “那你乾脆把手机给我,我替你去问,这不就得了?”

    “咦?”安麒的脸上充满了迟疑的表情。

    “瞧吧,明明就是想找理由和他联络”

    “才没有!”握著拳头,气急败坏地起身,安麒将手机丢给他说:“你打就你打吧!反正我想也没有好消息。那种人才不可能会有想通的一天,我早知道了,桑狄鹏是个臭驴子、死脑筋、大笨蛋。”

    对安麒的叫骂置若罔闻,迪渥找著储存在手机中的电话簿,马上发现“桑”字,就在他要按下通话键时,却同时有电话进来。

    “喂?”

    “”怎么没声音?迪渥再次“喂”了两三次。“奇怪,不说话,那我要挂断喽。”

    “等一下!”终于,一个年轻的男孩焦急地在彼端叫道。“那个这手机是属于一位傅安麒小姐的吧?”

    “没错。你哪里找?”

    “我是桑狄鸿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真巧。正要找哥哥,弟弟却自己送上门来?“放心吧,她记得很牢呢!姊,找你的,桑狄鸿。”

    安麒接起抛向自己的手机,讶异地说:“狄鸿?你怎么会跟我联络呢?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呜”

    “你在哭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悠失踪他不见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断断续绩地,话筒彼端传来无助的求救话语。“安麒姊,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