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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光阴的流逝,转眼又过了近半把个月。在这段时日里,逃邬发现,原来自
己与那霸道的男人也能和平共处!只要她不试着挑起他的怒气。
但她也发现这“琉璃宫”主人的性子果真喜怒无常。有回她对一位适时伸出援
手,让自己逃过了掉落石阶恶运的随从,投以感激的一笑,碰巧地让那对黑眸撞见。
结果,那晚西门少昊以比往常更加狂野炽热的要了自己!两手的抚触带着懲罰
性的粗鲁,在在显示出他欲火下的狂怒。
若不是早知他已无“心”她真会误以为那自傲的野蛮人是在吃醋呢!倒楣的
是那位年轻的男子,在他莫名的余怒下被遣送出宫。
“出云塔”是“西丘之城”最高的一楝建筑物。塔高不仅可将“琉璃宫”四周
的景物一印拔抟牛昭鄣祝土獾募复t钦蛞嗄芮频眉阜帧?br>
缓缓爬落的夕阳,其余晖不禁染红天际,亦斜射地映照着已在塔顶佇立多时的
纤盈身子。
染出一片红彩的雪白柔衫,迎着晚风摇曳飘扬。柔亮的发丝在肩后飞舞跳动着
单薄的身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让人忍不住就要误以为她的存在是虛
幻的。
爆外一阵騒动声!引起了挨在石墙旁人儿的注意。收回凝视天际的目光,逃邬
垂首探向正穿越围墙的人马。駿壯的黑马上,坐着的正是整天不见身影的西门少昊。
伟岸的身躯、俊朗的面孔,不必刻意彰显,自有一股卓然出众的威严气势与不
凡。
为何他看来总是如此迷人?娟眉微蹙,逃邬再度将视线投向远方一座只冒出个
黑点的山头。她知道越过此山头,再行越两座“无名”与“不知”的小山,便是家
乡的边境姣美的脸蛋顿时笼罩在一片乌云下。
思乡心切的她,黯然地望着逐渐被里暗吞没的山头。秋初的晚风夾带阵阵沁入
鼻里的涼意,逃邬不觉地抱紧双臂。
来到塔顶的西门少昊终于瞧见那位萦?自己脑子整日的倩影。遣退两旁的随从
,他无声无息地朝静佇的身子走去。
迎面扑向自己的涼意让西门少昊蹙起眉头,尤其在触及她单薄的娇影,在夜风
的侵袭下竟不为所动地犹佇原地时,他紧皱的眉头更是扭成一团。
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突然飘向逃邬的鼻前!在她尚不及做任何反应前,冰涼的
身子倏地让一双强壯的手臂霸气地攬进一寬阔的胸膛,包裹在温暖的披风下。
“想什么?”英俊冷傲的面孔深深地埋进那头散发出花香的乌丝,吸取着专属
于自己的迷人气息。
“他们说,你在此已待了数小时?”他亲近她柔软冰涼的耳畔旁,轻声低喃着
,温热的气息拂向她颈侧与双颊,性感的双唇挑逗着她的耳垂,令她心悸。
他亲密的举止成功地引起逃邬內心猛地一阵騒动与不安。她挣扎着“放开我!”害怕自己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反应他,她迫切的想让自己赶紧逃离身后温暖的
怀抱。
“噓──”箝制的臂膀收紧,不让怀里的人儿有丝毫挣脱的机会。他依然靠在
她耳际低喃:“先回答我的问题。”语气轻柔却专橫。
答与不答,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差别吧!他是不会让自己离开的想到此,扭
动的身子缓缓放弃挣扎,一对柔荑无力地垂落身侧。
“你会在乎吗?”黯淡的眼眸直视着地面。
“当然。”见她不再挣扎!西门少昊放松了双手的箝制,轻拥着她。
“想家。”细蚊般的轻喃由他胸前低垂的脸蛋下,模糊不清地飘出。倏地,天
儿猛然旋转过身。“我想家!我想回家!你会让我离开吗?”
青葱玉指紧紧地攀附住结实的手臂,黯然销魂的神情带抹哀求。逃邬渴望在他
冷漠的脸上搜寻着一丝丝可能的希望,但是没有!傲气十足的面孔犹是一盆毫
无商量余地的坚決。
“不──”她的低声下气根本换不来他的丝毫怜憫,怒意随之升起,代替了心
中那股悲伤。
逃邬咬牙,掄起一对粉拳开始用力地捶打着他胸前“该死的你!你不会放我
走的对不对?你无理如此这般对待我。你这自私狂妄的男人!这太不公平了放
了我,让我离去你不能这般待”
捶落在结实胸肌上的力道,彷如小雨点般不关痛痒,但她激烈的反应让西门少
昊眉头拧起。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反倒伤了她自己,他不由地将激动的身子再度拢入
怀中。
“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际轻语抚慰,直到怀里的人儿倦了、累了。
謾骂声从她嘴际曳去,逃邬不再挣扎了。耗尽力气的她,将热泪纵橫的脸庞埋
进她所熟悉的温暖怀中,沁骨的夜风让她一阵轻顫。
西门少昊拉来披风将她单薄的身子紧紧包住,懾人心神的黑眸,闪过一丝连自
己皆不自觉的怜惜。抬首,他望向远方的天际。她指控的话,让他静默片刻,然后
他抱起终于静止的身子,返身往石阶的方向迈去。
彷如在瞬间被人抽光气力的逃邬,放任自己地静躺在他臂弯里。心头轻顫的她
,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那种不经意的温柔比他蛮橫的行为,更能摧毀自己心中鞏固
的防禦。抑或这又是他专橫霸道的磨人手段?如果这一切的温柔最他刻意制造出来
的假象,目的只为软化自己,让自己的身心屈服于他那么,她是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但是,她的宣誓并没有成功地说服自己。逃邬只是拒绝去承认自己脆弱的心,
早已无法自制地丟失在这壯阔的温暖怀襟。
“什么嘛!人家才几日不在宫里,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身鵝黄色长衣
裙,黑缎似的长发綰成两个可爱的小髻,昨个儿才打“軒院”回宫的西门少钰,张
着一对精明灵黠的眼,将身旁一身嫩绿罗衫的丽质佳人打量一番后,她以胳臂轻碰
逃邬。
“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她打趣地问着,圆睁的眸子,兴致勃勃地望着脸蛋
已一片羞红的人儿。
这这该如何说起呢?逃邬含嗔地轻这:“钰儿小姐这是在取笑我吗?”身
侧的少女打一大早便抓着自己问东问西的,自己若不给她个满意的解释,想必她是
不会善罢干休的。
“取笑?”西门少钰忍不住“哈”地轻笑出声“钰儿怎会取笑天──”忽然
住了口,她转头认真地看了逃邬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伸手勾住逃邬的手臂
“既然你比钰儿年长几岁,钰儿就唤你逃邬姐姐可好?”
逃邬看着勾着自己手臂的甜美少女,不太确定地开口:“这”“逃邬姐姐与大哥郎才女貌!真是登对极了!钰儿內心煞最欣喜呢!”她病白?br>
的眼,笑得更开心j。“依我之见,再要不了多久,我得改口唤你为兄嫂了呢!”
逃邬被她的快言快语弄得一愣一愣的。她误会了!逃邬赶忙摇头解释:“不,
不是这样的,钰儿小姐──”
“逃邬姐姐唤我钰儿吧!”西门少钰带俏的唇露出一个巧笑。可逃邬听得出她
语中不容置疑的坚決,就与那男人的口吻一样。
“好吧!钰儿,事情并非”突地,前庭传来一阵人声嘈杂的声响,似乎发
生了争执。
逃邬与西门少钰对望一眼,两人赶紧迈开步子!朝前庭的方向疾步而去。
鵝黄与嫩绿的身影方转入廊下的拱门,迎面即见西门少钰的帖身丫环小凤正与
他人争执着。
“发生何事?小凤?”争吵声戛然而止。西门少钰上前一瞧,见与自己丫环争
吵的不正是“玉香坊”女主人身侧的丫环们时,她干笑了两声。
“喲!我说是谁胆敢在宫里大声嚷嚷,原是风姑娘你啊!”然后故作姿态地回
头略带责备地对着自己丫环道:“小凤,这你就不对了!人家风姑娘是客人,怎能
如此无礼对待她呢?”
“是,小姐。但风姑娘执意要找少主,婢女说少主出宫了,可风姑娘硬是不信
,所以”丫环小凤恭身说道。
“哦!”听完丫环的话,西门少钰发出一个浓重的鼻音。她挑眉盯着那张带傲
却略为苍白的娇艳容颜“少主出宫去了.”她含笑地踱至风小楼身前“我的话
,风姑娘信还不信?”笑意未延伸至眼底的面孔,透着一股冷傲不可小覷的气势。
望着个头比自己小的西门少钰,她身上那股天生的駭人气势!让风小楼內心不
免一惊。她知道这西门少钰打开始就不曾对自己有过好感,而她也认为只要抓住西
门少昊的心,这丫头是不足为忧的,但是自己已有好段时日没见着那令她迷乱
的男人,而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含怨的阴狠目光笔直地射向后方那张绝色姿容。我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瞧。
逃邬没来由地心悸,美眸望向那位娇态媚生的女子,却见她已将目光转向一旁。
“抱歉,打搅了!小楼告退。”风小楼垂首轻点,柔柔的语调感觉不出她內心
的想法。
朝西门少钰恭身,风小楼领着两名丫鬢告退离去。
看着那迈着轻盈的步子,飘然地向前移去的背影,逃邬的內心突地有股隐约的
不安。
傍晚时分,在后花园的石桌旁,端坐着两位娇颜丽人。西门少钰放下手里的清
茗,突地想起一事,她望着身侧正低头品茗的美丽面孔。
“逃邬姐姐真是习武之人?”大眼灵黠地闪烁着。
逃邬的櫻唇离开杯沿,她放下清茗,回望着一脸古灵樁怪的西门少钰“嗯。”点着头。
“逃邬姐姐,能否为钰儿露一手?”表情尽是期待。
“这”她想起西门少昊警告的话,內心直觉不妥。“可以。”沉吟片刻,
逃邬颊边梨渦浅现地点头答应,反正这会那男人不在宫里。
“太好了!”西门少钰欣喜地吩咐丫环取来弓箭。没有半点武功底子的她,对
习武的逃邬充满羨慕。
不稍片刻,丫环已取来一副小杯箭。逃邬挽起袖口,拿起雕花的弓来,又从箭
壶里掏出两支羽箭。
她起身挪步至亭栏旁,弯月的眉轻扬,她搭弓上箭,瞄准远处的一棵梨树“
咻咻”地射出了两箭,箭尖划过树梢,两粒黄色的果实应声落地。
西门少钰几乎看呆了,没想到逃邬姐姐的武艺超凡,內心煞是佩服的不得了。
西门少钰雀跃地起身迎上前,正打算开口让逃邬姐姐教授她那手绝活儿时,帖
身丫环已慌慌张张地由小碎石子路跑来,并大声叫唤着她。
“我说小凤啊,你今个儿是怎么来着,老是大惊小敝的!”西门少钰皱眉地瞪
着气喘吁吁地跑来的丫头。
“不不好了!少少主他出事了!”丫环小凤直喘粗气地抚着胸口,
脸漲得通红,好不容易喘勻了一口气,才惊慌失措地叫道。
小凤这一嚷嚷可吓白了两张脸。西门少钰错愕地瞪着丫环,然后猛地抓着小凤
的手腕“少主现在人呢?”她惊駭地问着,怕极了大哥有什么万一。
“让右护法和左护法扶回寢宫了”
不待丫环说完,西门少钰拎起裙摆,苍白着脸,疾步地赶往兄长的寢宫,心头
七上八下的已乱成一团。
而一旁的逃邬娇红欲滴的唇被玉贝般的齒咬白了。听见西门少昊出事,她整颗
心就像被狠狠揪住了般,顿时又疼又痛。在內心挣扎片刻后,理智终究敌不过情感
,心乱如麻的她,面无血色地尾随在西门少钰身后。
“如何?尚御大夫!”西门少钰一对晶瑩动人的眸子已浮上一层雾气,扭絞双
手,满脸期盼地叮着端坐床沿的老者。
鬚发皆白的老者皱起灰白的垂眉,收回把脈的手,他缓缓站起身,依然炯炯有
神的眼瞪着已呈瘀青的小腿。
“西门少主是被蓝邪咬伤的。”
“蓝邪!那不是只出现在北方一处热谷的有名毒蠍,毒液足令人致命!”东方上智、心惊胆战地望着老者。
“不错。至于它为什会出现在西丘之城附近除非是有人刻意将它们带
至此,否则要遇上这种至毒的怪物,机率实在是少之又少,几乎是不可能─”睿智
的眼光由小腿肚上的两处蓝点收回,看着方才出声年轻人的身旁那脸色苍白略为发
青的男子,老者皱眉地上前,二话不说地抓起冷藏笑的手腕,果然,指下的脈息紊
乱。
松开手,老者盯着他冷硬的面孔。“是你将毒液吸出?”
冷藏笑不语地点头。
“将此葯服下吧!”老者从腰际掏出一黑色葯瓶,递给眼前不苟言笑的男子。
“六个时辰服用一次。蓝邪奇毒无比,纵使你无外伤,它仍能滲入唾液之
中,所以你已有轻微的中毒现象。”
仙风道骨的老者再度踱回床沿前,他脸色凝重的宣布:“虽然毒液已被吸出,
但七日內若无红灵果的汁液,少主性命同样难保!”
“红灵果?”
“不错!此果长于极寒之地,只于夏末结果。小姐可派人至北边的碧魂峰
顶碰碰运气,倘若能在这秋枫时节寻至此果,那真是少主的造化,命不该绝!”
“我去!”东方上智突地挺身而出,脸上尽是负疚之色。“少主如今性命垂危
,皆因我而起。我若不失策地深陷流砂之中,少主岂会大意地让蓝邪螫伤自己!”而这一切皆因某人的计谋!是“他”让人误传行跡,在他们匆忙赶往据报之处
时“他”早已布下夺命的陷阱,等待他们入甕。
东方上智的脑里浮现一个人千里聿皇!除了他,没有别人。
哼!他会找出他!让他生不如死的!东方上智暗自宣誓着。
一旁的冷藏笑开口了。“我与左护法一同前往吧!”他挡住准备转身离去的东
方上智。
“不!冷兄还是留守宫中,免得有什么差错!版辞。”当夜,东方上智领着手
下数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往“碧魂峰”期望能寻获老者描述下的“红灵果”
拳头大小的艳红果实,外皮长满扎人的小刺,专长在悬崖峭壁的岩縫里。还有,必
须连根取回!
这七日中!少主也许会有着异常的反应,你们得格外留意。
寢宫里,雪白的身影静佇床铺一角,盈忧的眼,默默地注视着床上那张依然俊
朗却过于苍白的脸,逃邬不由得想起老者离去前交代的话。
而床上的男人除了呼吸有时稍带紊乱外,连三日来,并无任何突发的狀況,只
是瘀青的部位已擴散至两腿。
望着地泛青的两腿,担忧的眸子禁不住啊上一层雾气。这男人原是那般霸气十
足、狂妄不羁,如今逃邬忙转身并以袖口拭了一下眼角。
她捧起一旁的热水!准备替西门少昊拭净身子。这三日来,为了忙着照顾床上
的男人,逃邬疲倦的脸更显削瘦,她几乎没睡上好觉。
拧吧热毛巾,她抓起西门少昊身上的被单,结实的胸膛让她仍不住脸红。
抬手轻轻拨去他垂落颈旁的黑发,逃邬倾着上半身,打算拭干他额前的汗珠,
两眼却突地迎上黑眸炯炯如炬的目光。
“你”昏迷数日,今天倒是他第一次清醒。逃邬的內心顿时欣喜万分,为了不
让自己的情绪表现于脸上,她轻咳地道:“呃,我去唤大夫来。”
说罢,随即起身准备往门口走去,全然没注意到黑眸里异样的光芒。就在逃邬
放下手里的热毛巾的同时,她娇盈的身子猛地被一股力量用力一带,倏地跌进寬阔
的赤裸胸膛裹,并被狠狠地压制于床铺上,动弹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她没料到病弱的西门少昊竟还有蛮力箝制自已。但更
让她感到害怕的是,上头那张肃冷迫人的脸不是她所认识的西门少昊,因黑眸里透
着浓厚的杀意,令人胆寒的杀气。
瞪着西门少昊逐渐逼近的面孔,逃邬害怕的忘记了挣扎。突然“呃,放手-
-唔”有力的指扼住逃邬纤细的颈。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你好狠!孩子!孩子呢?”西门少昊两眼发直
地狂吼着。
“孩子?什么孩子?唔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啊!你快放手!唔”颈
上的力道随着他指控的声音加重,几乎要令她停止呼吸!逃邬的青葱玉手慌乱地反
抗着要她小命的男人,心头已是駭极。
“你这狠心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西门少昊漲红的
脸,青筋若隐若现。
颈上的手劲倏地收紧,就在逃邬即将昏厥之际,一道黑影来到床铺前,逃邬感
觉那要命的力道消失,而她也不省人事了。
片刻后──
“逃邬姐姐逃邬姐姐?”一脸焦虑的西门少钰轻唤着床铺上已昏迷了近半
蚌时辰的人儿。
微微上翹的长睫毛上下地跳动数下,逃邬缓缓地睁开眼,见床前围满一堆人,
顿时错愕地直问:“怎么回事?”一时倒忘了方才发生何事。
“还说呢─”西门少钰上前扶住坐起身的逃邬“要不是适逢冷护法前往寢宫
探视大哥,逃邬姐姐这条小命可就白赔了!”西门少钰、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纯
真无忧的脸全让愁云给覆满。她忧心忡忡地念着:“唉,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大哥
要不嘛就昏迷不醒,要不就神智不清的把他人当仇人;体內的余毒又已擴延至两腿
,而左护法又没半点消息”说着说着,不禁红了眼眶。
这看在逃邬眼里又何尝不难受。虽然这男人对自己而言是可恶到了极点,但她
从未真心的希望他有任何意外。以前没有,此刻更是如此。
“钰儿放心,少主命大会没事的左护法此趟必有所获。”她在內心祈祷着
,期盼东方上智能为她们带回奇跡。然后她突想起一事──
孩子?谁的孩子?逃邬记起西门少昊指控的话中曾提起“孩子”二字。抚着被
勒痛的颈,她茫然了。在他冷傲的外表下,到底还隐藏着什么自己所不知的一面?
今个儿已是第七天了!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知怎地,在傍晚时分竟莫名其
妙地刮起大风、下起大雨,为已是愁云覆罩的“琉璃宫”更是平添一份新愁。
豆粒大的雨珠敲得瓦檐“答!答!”作响,狂颼的风拍打着门窗“啪!啪!”响,一双小手拉拢摇晃的窗,拴紧它们,逃邬凝望着天的那头,脸上除了黯然,已
不着一丝光彩。
漆黑的天,闪电交加的景象,让她深蹙的眉拧成一团。
希望这场不速风云别耽误了左护法的脚程。今天已是第七日,她朝窗外丟下凝
重的一眼,杏黄的身影走向床榻上的男人。
白色的丝单下,除了露在外头的面孔依然苍白外!“蓝邪”的余毒发挥了它蔓
延的作用,西门少昊健硕的身躯无一处不泛青。
凝视着那张自己曾宣誓不让它侵占她心房的脸,逃邬不觉地咬白了下唇。
她伸出手,想拨开垂落在他性感的唇角旁的一缕发丝,指下触及的肌肤却冰冷
的让她倏地收回。
他逃邬倒抽一口气,圆睁的眼惊惧地瞪着西门少昊安静的过于駭人的面孔
半晌后,她再度探手向他。
微顫的手缓缓地探向西门少昊的鼻前,指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虽是那般细微短促
,却足让逃邬忍不住眼眶一热。
他的肌肤为何如此冰冷?逃邬的柔荑改探向他的双颊!她发现榻上的身子正轻
顫着。
怎么回事!逃邬削瘦的脸倏地血色尽失,她心惊胆跳地轻拍着西门少昊冰冷
的脸颊“醒醒啊!怎么回事─你醒醒!别再默不出声的!你醒醒”慌乱的她失措
地低吼。似乎感受到她的呼喊,抖动的双唇发出细小如蚊的声音:“冷”
“什么!”逃邬猛地住了手,她将耳帖向泛紫的唇。
“冷好冷”断断续续的呻吟传进了她耳內。
冷!他在发冷!“别出事啊!我马上找尚御大夫来,你撑着。”
逃邬起身冲向门口,恐惧的脸庞已忍不住害怕地淌下了滴泪,咬白的下唇也已
泛出了血丝。
“眼下此丹尚能保住少主三个时辰!时辰一过,倘若左护法仍无法赶回,那-
-老夫也无能为力了。”指触下轻弱的脈息显得心余力绌!发白鬢鬢的老者,脸色
凝重地宣布着。
将冷青的手臂塞回暖被下,老者不住地望了一直静默在床边一干的人儿,她黯
然神伤的面孔,让老者叹气地起身。“凡事皆有定数,只能任天由命了,唉!”
“难道就这样看着大哥他.”西门少钰再也受不住地掩嘴轻啜。现在就连医术
斑明的尚御大夫都没办法了,那大哥地岂不回天乏术!想着想着,啜泣声更显激动。
绝望的表情浮现在在场的每位人士脸上,却唯独一人逃邬。
“不!他撑得过去的!左护法会赶回的!”沉稳的声音由那张泛着血丝的唇吐
出。
众人一楞,目光不由地投注在那张一脸坚決的姣好面孔上。逃邬走向已伏在丫
环肩上痛哭的女孩。“钰儿,与其在此干着急,不如随冷护法至正殿前,静待左护
法的佳音。”
“可是”
“放心,若有何差错,我定让人传你知情。”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意,西门少钰仍踩着犹疑的步子,随着冷藏笑走出了寢宫。
都是他,东方上智!这回大哥要真有什么差错,她发誓,这辈子自己再也不要看到
他!
“冷护法,左护法他能取得红灵果吗?”
“会的!”冷藏笑点头应道。握拳的手不觉地因使力而泛白。
众人走后的房內顿时空曠的駭人。逃邬返身走回床沿旁,她拿起小几上的棉絮
,将它们沾湿,然后在西门少昊干裂的唇上轻柔地擦着。
你会没事的没事的她拭着濡湿地的唇角,嘴里喃喃地念着。她知道这
男人撑得下去的!她知道!
压回眼角不争气的泪水,逃邬坚決地这么告诉自己。
窗外依然狂风肆虐,雷雨倾盆,时间在众人的期盼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三个时
辰,如今只剩半个时辰了!
续命葯丹已逐渐耗尽它神奇的疗效,西门少昊的体温再度缓慢下降,他的唇由
无血色转为淡紫,呼吸变得细弱短促。
他的情形是显得如此不妙,逃邬不由得全身一阵冷顫。
她半跪在床边,两眼眨也不敢眨一下,紧盯着床上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男人。
她伸出抖动的双手,紧紧握住暖被下冰涼的手掌“撑下去你得撑下去!
你不能就这么认输了!你不能──”她唇际战栗地低语着,但回应她的是愈来愈粗
重的呼吸声,好似他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股愤怒倏地替代了逃邬內心连日来的沉痛,咬出血丝的唇再也受不住地吼道
:“该死!懊死的你!你不能就这样离去!懂吗?你他妈的给我睁开眼睛!听到没?你给我醒来你他妈的狂妄、不倔的刚硬性子跑哪里去了?你给我撑下去!就
算只剩分秒,你也得撑下去你这该死的男人!你不能这样丟下我不能啊─
─”积压多日的泪水再也抵抗不了內心真实的情感──她此刻才明白这男人对自己
是这般重要,自己刻意逃避的情感,早已在心中根深柢固无法拔除。
逃邬的泪水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流,惶恐惧駭的情绪級扭着她,让她刷白了脸,
咬破了唇,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她在意的是他必须撑下去!
西门少昊的呼吸又转急促了!
不行!她得去找尚御大夫。擦了擦濡湿的双颊,逃邬不敢怠慢,慌乱地起身,
疾步走向寢宫外。
“逃邬姐姐!逃邬姐姐!”焦急的步子方踏出门外,迎面即见西门少钰气喘吁
吁地唤着自己。
“钰儿,左护法地──”逃邬神色张皇地拉着西门少钰的手腕,眼底尽是期盼。
“他回来了。”
“那他有没有找着”
“嗯!他带着红灵果回宫的,现在正在尚御大夫手中。”西门少钰眼角闪烁着
扁芒。
“太、太好了”欣喜的泪水滑落削瘦的双颊,逃邬再也忍不住地掩面低泣。哦,感谢老天,让他活下去!
连日来的担心受怕,终于可以卸下了!长廊上的两位纤细身子再也忍不住地相
拥,喜极而泣。
三日后
“大哥,喝葯了。”西门少钰让丫环扶起兄长。她由丫环手中端过碗,一手摇
动碗里的汤匙,一边问着方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兄长:“大哥,今儿个感觉怎样?”粉嫩的脸挂着笑意,多日不见的光彩重新出现在她脸上,她小心地吹涼冒着热
气的葯汁。
“嗯,好多了,这些天让钰儿担心了。”半坐在床上的西门少昊脸色已略带红
润,气色显得好多了。他浅笑地望了小妹一眼,然后他抬眼凝视佇立在钰儿身后默
不出声的身影。
他那热切的眸光,令逃邬不禁失措地忙转移视线,心脏猛漏跳了半拍。
“说到担心,可有人比钰儿还”西门少钰倏地住了口,瞧着大哥的视线,
她灵黠的表情闪过一丝带趣的笑意。
“哎呀!我倒忘了自己尚有一事未办。”她突地起身,将手里的碗不由分说地
塞给身后的逃邬。“逃邬姐姐,大哥就麻烦你了。”
不待逃邬有何反应,西门少钰领着两旁的丫头,转身往门外走去,唇边别起一
蚌顽皮的笑容。
逃邬愕然地瞪着她们消失在垂帘的另一头。半晌,带着迟疑的脚步,逃邬捧着
手里那碗葯,慢慢接近床上的男人。纵使自己的目光不迎视他的视线,她仍能感觉
到他炽热的眼光在她身上所产生的压迫感。
吹涼羹匙里的液体,逃邬将汤匙举向西门少昊的唇前。“少主”
“听钰儿所言,这些天是你连夜不眠的看顾着我?”无视眼前的葯汁,低沉的
声音低喃地问着,炯炯目光扫向她刻意回避的眼。
逃邬征忡了半晌,他话里的那抹温柔,几乎让她认为是自己的错觉。逃邬黑白
分明、水盈盈的大眼迎上他的。
“你瘦了。”修长整洁的手指不觉地抚上眼前那张削瘦的脸庞,黑眸里透出一
抹连他都不自知的怜惜。
逃邬让他突然的举止弄得眼眶一热。轻触双颊的手是这般熟悉,温热不带冰冷
哦,老天!他能活着真好!真好!
第十一章
“席姑娘席姑娘!”方自西门少钰的寢宫踏出,正准备前往马房,探视自
己多日未见的爱駒的逃邬,在听见身后急切的呼唤声时,它停下脚步转身。
“若月?何事这般匆忙?”逃邬那微微上翹的长睫毛迷人地上下扬动着,她好
奇地望着眼前这位让西门少昊派来服侍自己的丫环。
长相清秀的丫环,抚着胸口稍吁口气后,这才綻出一丝笑意,故作神秘地道:“有人找席姑娘你。”
“哦?谁啊?”不晓得这丫头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葯。
“还有谁!除了咱们西门少主,还有谁敢找席姑娘!”说着说着,若月噗
哧一声,禁不住掩口低笑。这“琉璃宫”宫里上下,有谁不晓,打从主子身子复元
后,若非要紧事儿,否则,他岂容得眼前这位儷人离他寸步!就像这会,步子才刚
踏进宫门,开口便是
“席姑娘呢?”
“貧嘴!小心我在少主面前告你这丫头一狀。”逃邬因丫鬢取笑的话羞红了脸
,她佯裝生气地拧眉瞪着年纪尚幼的小丫头。
若月听了,心中发慌,忙道:“若月多嘴,席姑娘可别认真啊!”红润的脸蛋
倏地刷白。
若月惊惶的表情令逃邬不由得笑出声。“今儿个就饒你这丫头一回吧!少主呢?”提起那男人,她的心没来由地又是阵狂跳。
她这一问,倒提醒了忘事的丫环。若月低叫:“糟糕!怎么把要紧事给耽搁了!席姑娘请随我来。”她领着逃邬朝“瑾宫”的方向迈去。
走出那道感觉上几乎将自己禁錮了一辈子的坚实大门,逃邬的內心有股冲动,
她要驅策胯下的马,让自己御风而行。天晓得!自己都快忘了騎在马背上是怎样的
滋味了。
然而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她的小蛮腰正被一霸气的巨掌紧紧拥住。
秋分的晚风透着徹骨的冷意,令逃邬不由得一顫。几乎同时的,一件保暖的披
风突地蓋住她单薄的身子,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她熟悉的男性气息里。
扶在她腰际的手,更是将她深深地拥向那片温暖的胸膛,她的脸紧帖在鼓动的
胸前。听着耳下传来的規律心跳声,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现在逃邬美丽的唇角。哦,
这男人对自己而言,是何等重要啊!她放任自己地偎紧他充满阳刚的健硕身躯。
马儿不知奔馳了多久?逃邬只知道朦朧似梦间,好像有人在喊她天啊!自
己怎睡着了!
“醒了吗?”上头传来西门少昊隐含笑意的问语。
逃邬迅速在他怀里抬起头,这才发现马已不再奔馳。她亮着晶瑩的双眸,望着
他俊逸的面孔“嗯。”迎风的脸一片躁红地微微頷首。
西门少昊低头凝视她羞赧的面孔半晌后,他将视线投向前方,轻道:“到了。”
咦?顺着他的视线,逃邬在马背上侧着身“呃美极了!”映入眼里的是
一大片枫林。火红的秋枫襯以背后橙黄的晚霞,金色的霞光透射在枫红的林叶间,
恍如金黄的丝带般,让人目不暇给。
这梦幻般的景致令逃邬惊叹不已地怔着了。
西门少昊抱着怔在马背上的逃邬下马。双脚甫踩着地面,逃邬早已耐不住好奇
心的驅便,两手拎起裙摆,迈着兴奋的步子,往那片吸引住她目光的枫林直奔而去。
哇!好美喔!怎么有如此罕绝之景!再往林子里头走去,逃邬发现一条清澈
见底的小溪正貫穿中间,而两旁火红的秋叶倒映溪面,让潺潺小溪就像似条天然的
彩缎般,飘荡在它们之间。
彬坐在一旁,逃邬忍不住掬起一把清流往自己双颊轻拍,沁入心脾的涼意,让
她禁不住地弯起美唇──真舒服!
清澈的清流,底下的鵝卵石触目可及,逃邬两眼发亮地探出一手不料,支
地的手突地一滑,前倾的身子晃了晃,逃邬心悸地欲收回手势,却陡勞无功,眼看
身子就要栽进河流里了
陡地!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她身后将她整个攬进一具寬阔的胸膛里。
“如果你想洗个冷水浴的话,我乐意奉陪。”西门少昊慵懒的声音低低沉沉地
在她耳边说着,露骨的语意、温热的气息,令逃邬乱了心跳,红了耳根。
不容怀里的人儿有何意见,他抱起她走向右侧方山头的一棵大树下。俊挺的面
孔跋扈地摆明不许她再这般东闯西竄!
佇立在树下,逃邬发现此树枝叶茂盛,足以遮日挡雨,瞧那粗硕的巨干,可得
数位壯汉方得将它围?其中吧?
逃邬好奇地?着这棵百余高龄的老松树,观望着它耸入天际的宏伟气势,她內
心不禁对大自然的神奇而发出一声赞叹。
咦?正打算收回目光的逃邬猛地让巨干上的小字给怔住。刻在褐色木身上的字
跡虽因岁月的侵蝕而显得模糊不清,但逃邬仍旧依稀可瞧出那是“宇、云、昊”三
字。
“昊”是指他吧?“云”应是指“向婉云”而“宇”是何许人物?
逃邬的视线不觉地望向背对自己,坐在巨干旁,一腿屈着,一腿平伸,双眼凝
视天际出神的男子。
她这才想起他为何带自己来此呢?內心的疑惑驅使她走向他。逃邬在他身侧的
一块平滑石头上坐下。
“你──”逃邬迟疑地愣了半秒,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方才在他傲然的眼里
看到一丝悲伤虽然它们消逝之快速。
“为何带我来此?”自从明白自己无法就这样从他身边抽身离去之后,她渴望
能够了解他禁錮的心房有着什么椎心的痛楚,期望他冰封的心能为她而融化!她想
要了解他──这玩世不恭的男人何以“无心”再爱?而此刻的她是如此迫切地需要
他的“真心真意”否则,她只好沦落至万丈深淵、万劫不复的地步。
西门少昊让她问得一愣。唇角微杨,他神色闲逸地一手支起她的下巴,促狹地
淡笑道:“就为了怕闷坏了你,所以带你出来透透气。”说罢,他换了个姿势,将
头枕在她腿上,随手扯了根野草咬在嘴里,双眼刻意回避那对关切的眸子,凝视着
天际。
“那么树上刻的“宇”字是何许人?”逃邬感觉自己的话,让枕在地上的
黑色头顱明显地一僵。
沉重的气息倏地笼罩在他两四周,压得逃邬几乎快喘不过气。
片刻后,西门少昊开口了。“它曾有个很美的名字,梦幻之林视
线由枫林收回,他闭起双眸让自己再次沉浸在他所不愿碰触、极力排除的遥远回億
里。
“十几年前,在一次偶然的巧遇里,这片美的似梦的枫林被逐马奔馳的两男一
女发现了,少女见此绝美之景致,惊叹不已,一时兴起即为它取了个别名,自此
梦幻之林成了他们三人的秘密花园,他们在此嬉闹、在此追逐随着时间的流
逝!寒来暑往,日月如梭,一晃几年过去了,他们已不是当年无忧的少年少女了,
一段欲理还乱的情结作弄了他们!少女爱上了长她三岁的义兄,而另一人竟也同时
喜欢上小他两載的女孩──”
“但她后来却成了你的妻?”逃邬直觉地问道。
“不错,但这却是她报复的开始!”
报复?“为什么?她与你有何血海深仇?否则岂能很心的下此毒手?”逃邬想
起他胸前致命的伤口,趁这男人主动谈起他妻子的同时,她迫切的急欲了解事情的
来龙去脈。
西门少昊沉默了。他睁开眼,默然凝视远方不语,握拳的手泛白了。
“她恨我!”片刻后,他才吐出这么一句,字句里却有着浓厚的悲哀。“在一
次战役中,我失手错杀了我亲如兄长的朋友,她深爱的男人丁剑宇。但,该死
的!天晓得要不是当时突地冲出一只野猪,吓偏了我手中的箭,丁大哥他也不会”这过失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平复的阴霾,无法弥补的遗憾!这几年来,一直啃
噬着他深感罪恶的心。天知道!当他带回了大哥的尸体,她悲痛的朝自己大吼:“
为什么不是你!”时,他的一颗心几乎碎了!他多希望当时躺在地上的是自己,而
不是丁大哥啊!
记起向晚云当时憎恨的眼神,西门少昊眼底的痛更深了!他厚实的掌心已让嵌
入的指印出一道道血痕。
黑眸里那抹深切的自责,几乎扭痛了逃邬的整个心。但她更不明白的是,既然
恨他,为何愿嫁他为妻?“为什么?既然根你,为什么她还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是啊!为什么?当时他就是这样问自己的,但他却天真的让“她相信自己的解
释了”的这个理由所说服。他以为自己心中那份强烈的情感,足以淡化她的悲伤,
然而,事实却不然!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总认为是他故意藉机杀死丁大哥的,因为
她知道他也爱她。为此,她答应他的求婚,展开她报复的第一步──
“在西丘之城,宫主之位是不传外人的,统治者非得血统纯正的继承者。
而她明了这点,所以,她打算由我身上得到一位足以让她名正言顺、呼风唤雨的子
嗣,再伺机除掉稳櫎─”
回忆的痛苦使得他脸上的线条紧绷,下顎抽动。“当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
却已无法再忍受与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同床共枕了!某晚,她买通一名杀手,将他藏
于房內我胸前这道痕就是拜他所賜。当时若不是冷护法有要事前来求见,发觉
有异,我这条命早上黄泉路了;可她并不因此而称心,她见自己的计谋无法得
逞,她发狂了!她大笑地指称她怀的孩子不是我的骨肉,她想激怒我,让我一怒之
下失手杀了她,杀了我自己的孩子。但我不信啊!纵使她所怀的是他人的骨肉,我
也会试着接納他的!毕竟这一切的过错皆是因我而起,是我让她变成这样一个人的
,是我的过失──”
逃邬想求他停止,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是这样悲哀、痛苦,但紧缩的喉嚨令她挤
不出一丝声响。
“可是,她最终还是报复了我她好狠!她狠心的带着怀着的骨肉跳下万丈
深谷,替我再度加上一条我无法承受的罪名啊──”想到他那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西门少昊的黑眸蒙上了一层雾气,他淌血的、心就像撒了盐巴般刺痛。
天啊在他高傲狂妄的外表下,竟是承受着这样的苦!向晚云怎能如此狠心
对待这么一位深爱她的男人?这份情感是自己目前多么渴望盼到的啊!她怎能如此
踐踏它呢!
逃邬的心扭痛了,她低呼地捂住自己顫动的双唇,眼眶內打转的泪水禁不住滑
落了两颊。
温热的泪水敲醒了沉溺在悲伤回忆里的西门少昊。摸着滴落在他额上的泪珠,
他抬眼望着上头那张绝俗容颜她让自己冲动的带她来这片他急欲摆脱掉的阴影,她
让自己有勇气再次面对回忆,她让自己可以平心谈论那位自己曾一度深爱的女人!
为什么?
自嘲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唇角,他又是那位狂妄不羁的西门少昊了。“不必以那
种眼光看待我,我已无心去领受它,所以,收起你多余的怜憫吧!”他不需要
她的同情!西门少昊以木然的语气结尾。
“不!”禁不住內心泛濫的情感,逃邬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似乎想藉此抚平
地心中的伤痛。“你的心是温暖的,别将它封闭了,别因她而抹杀了你爱人的权利
”
颊上温热的小手令西门少昊冷硬的心房猛地震动。他怔住了,梨花带泪的容颜
诉尽赤裸裸的真情,他冰封的、心就像被人给猛击了一下。
可以吗?他可以吗?厚实的掌不觉地覆上她传递着温暖情意的小手。
在“玉香坊”一隅的閨房里,一幅绘着百花的薄纱屏风静佇在中间,屏风的后
头有张大床,床沿帐幕垂落,透过纱帐隐约可瞧出两道交头接耳的身影,交谈的声
音由帐里细细地传出
“明儿个午时,趁他不在宫里,我让丫头引她到后花园的假山旁,然后你只要
别让我再有机会瞧见她,她就任凭你处置!这是约定的半数,事成之后,你再来取
回另一半”
盯着眼前那箱亮晶晶的银两粗獷黝黑的面孔不禁扬起一抹阴森的笑意。哼!你等着了吧!男人粗壯的手抚上了他被利刃划过的左眼,完好无缺的右眼闪烁出
狠毒的杀意。
此刻,帐里的一男一女可说是各怀鬼胎。
“席姑娘!请留步。”
轻盈的步子打住了。逃邬转身望着唤住自己的丫环。“小翠,何事?”
“钰儿小姐请席姑娘同往后花园的小軒品茗。”小翠甜美的脸蛋带着纯真的笑
容。
钰儿?可自己刚才才从她那儿离开,怎么这会唉,算了!这丫头总是不按
部出招
“嗯,小翠带路吧!”
“请随我来,席姑娘。”
逃邬不疑有它,她轻挪身子跟在小翠身后!全然没注意到一抹诡譎之色闪过小
翠的眼。
咦?那不是小翠和席姑娘吗?来到前院的丫环小凤,瞧见正走向长廊另一头的
身影,她禁不住納闷地蹙起眉头。
一个时辰后
“席姑娘,席姑娘你在哪里呀?席姑娘”一阵阵呼唤声几乎传遍整座“琉
璃宫”宫里瞬间一片闹烘烘的。
席姑娘不见了!这下可使众人们急得加热锅上的螞蟻,要是她有什么闪失,他
们可受不起主子的怒威啊!而最感到惊恐的莫过于被派来服侍席姑娘的丫鬢若月。
她此刻已哭摹傲艘凰郏炭值男母鞠胍膊桓蚁耄谥髯臃11忠蜃约旱氖e岸?br>
致席姑娘失綜,她若月无法想像了!豆粒大的泪珠簌簌地滑下她苍白的脸。
就连西门少钰皆没有把握如何面对兄长的质问。对于大哥的怒气,她向来是避
之唯恐不及的,如今逃邬姐姐失踪了,大哥地──
晚膳前,西门少昊回宫了。当他获知逃邬失踪,他顿时如同发狂的狂獅般。
“她在哪里?”语气森冷,醞釀着风暴即将来临的气息。
红了眼的地,凝望默不出声、个个垂首的众人。他们的沉默令西门少昊额上的
青筋忽隐忽现。他收紧手掌猛地一挥“该死的!谁告诉我她是逃了,还是──”
一旁的桌几被他一拳拍得支离破碎。
西门少昊的心几乎纠结成一团!他宁愿猜想她是逃离了自己,也不愿她有何意
外发生。
“少主!”左护法东方上智在此时匆忙而入。“我在东侧的屋檐发现了这个。”他将绑着字条的飞鏢递给首位上的主子。
取下飞鏢上的字条,西门少昊摊开它,喃念:“欲见她最后一面,明天午时整
,只身前来岩湖,迟,则见尸!”
“少主?”西门少昊阴暗不定的脸更加冰冷深沉了,一旁的冷藏笑忍不住开口
地探问道。
西门少昊不语。他将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字条递过去,炯炯如炬的黑眸射出两道
足以致命的鋒芒。
“少主这──”
“明天我只身赴约,你们谁也别跟!”他斬钉截铁的道,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他会让“他”后悔的!他发誓!
翌日午时,岩湖。
在湖畔右侧的一棵大树上,逃邬双手被縛地捆绑在粗干上。
美丽的脸蛋显然因昨晚没睡好而带抹深深的倦意。瞪着前方将自己击昏带至此
的男人,逃邬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该死!你这混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这
般待我?快放了我!”
对于她的叫骂!男人猙狞的脸缓缓地转向被自己绑在树上的娇颜女子,拍拍地
面上的草皮,他起身走向她。
“不错,你和我是无冤无仇,可他和我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兄弟们
的血債得他来还,还有我这眼──”
一手按着自己残缺的左眼,千里聿皇积压已久的愤恨之火更徹了。突地,一抹
阴险的微笑浮现在他漲红的面孔上,他抬起那张绝俗的容颜。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当他误触脚下机关,双箭齐发,你说他
是奋不顾身的替你挡下那一箭而漠视身后致命的危机,还是捨你而明哲保身?”
由他话中之意,逃邬大略可猜想得知,将自己掳获至此的男人是谁,他是千里
聿皇,西门少昊屢寻不着的男人。
逃邬惶恐地道:“你在等西门少昊?”
“不错。”
“他不会来的。”她咬住下唇,狠狠的刺着他,內心的惊恐让她刷白了脸。不!祈求老天,别让他来啊!
“会的,他会为他心爱的女人而倘血的!”千里聿皇胸有成竹地一笑。抬头望
了日正当中的天际一眼,他松开手,由腰际抽出一白布条。
“相聚的时刻终于来临了!记得给他一记久别重逢的笑容啊!炳哈”封住她的口,千里聿皇丟下不捨的一眼可惜啊!自己无福消受这绝艳脱俗的美
人。取来置于一旁鮮红的兔血,他嘴角微勾,将触目的液体往逃邬胸前泼去──瞧
见这景象,那男人会发狂的!千里聿皇拧笑地一个纵身,消失在林子的一头。
时间已过了半刻钟,火红的太阳此刻正挂在逃邬的头顶。前往岩湖的路径只有
一处,就是她面前这条让千里聿皇设下机关的小径。
这段期间,逃邬两眼从未自小径上移去,心里駭极了西门少昊会出现在她眼前。
她使力地扭动背后让粗绳给狠狠扎紧的手腕,绳身粗糙的表面磨破了她柔细白
嫩的肌肤,泛起阵阵血丝。但逃邬仍旧不曾停歇,只要能让他无恙,就算要了她的
命,她也心甘情愿!
紧系的绳索在她的努力下有丝松动了!一抹雀跃之色跃进她晶瑩的眼,她更加
使劲的扭动双手,刺痛感令她咬白了唇,拧着眉。
就在逃邬暗自窃喜的同时,由翠绿的林子內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
逃邬心惊地瞪着前方,不消片刻,由林內扬起了急切的马蹄声。
不──逃邬知道是他,她的內心止不住害怕地吶喊,她背后双手的动作加大了。
她得赶紧,否则该死!懊死的东西!逃邬费尽全力地扯动手腕,殷红的血
丝一滴滴地缓缓飘落在灰色的泥地上,可是腕上的痛楚仍掩蓋不了她心中的恐慌─
─逃邬的眼角已急出了泪水。
丙決迅速的马蹄声猛地打住!斑壯硕大的黑駒如风般出现在小径的前端。
不!别过来啊!瞪着已跃下马背的男人,逃邬摇头惊恐的大吼,然嘴上的布条
却让她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天杀的!他们怎能让他独自前来?不!求求你别再走近,危险啊!
望着西门少昊逐渐接近的身影,她恐惧的脸有丝绝望。无法出声示警的逃邬,
使劲地摇动脑袋,要眼前的男人别再接近,扭动的手是更加使力。
但,一心只在乎她安危的西门少昊可顾不了这么多。虽然眼前的这一切平静太
异常,可是,当他瞧见自己挂念担忧整晚的人儿就在面前,而她胸前还血跡斑斑的
吓人,他防犯的心、警戒的步子不禁乱了─
刷白脸的西门少昊,握剑的手青筋浮现在他抓白的手背上,怖满红丝的炯目虽
戒备地探向四方,一颗心却已扭紧,别让她出事啊!
逃邬衣襟上那片怵目惊心的血红,几乎让西门少昊肝瞻欲裂,狂乱的他,不禁
加快步子。
喔不,老天再给我一点时间!逃邬的一手已挣脱,只剩另一手了,且只差
分毫就可以
“咻!”惊心的声响倏地在宁静的翠林猛地扬起当西门少昊发觉脚下有异
时,已来不及了!
“不”由眼角他瞥见一道黑影笔直地冲向被縛的身子。西门少昊大吼地纵身上
前,握剑的手臂迅速地扬起!深怕会来不及替她挡下那要命的一箭,而他自己根本
无心理会身后急射而来的利器。
“不”几乎同时,逃邬嘶喊地挣脱了绳索!她纤细的身子不假思索地迎身冲向
前,撞开了西门少昊,替他挡下了背后要命的一箭。
“逃邬?”在明了发生了什么事后,西门少昊踩着晃动的步子,走向躺在
地面一身是血的身子。
“逃邬?”瞪着逃邬左胸前那支鋒锐的利箭,西门少昊脸上一片惨绿,他不敢
置信地?跪坐在她身旁,结实的臂木然地抱起逃邬淌血的身子。
她她死了吗?“不”野兽般淒厉的悲嚒吧康卮檎龃淞帧?br>
而在盐湖的一隅
“哼!真他妈的扫兴!都是那不要命的賤人!就暂且让你多活几天吧,哼!”千里聿皇阴狠的目光扫了地面的人一眼,脚下一蹬,纵身消失在林间。
打算回“玉香坊”取回自己应得的另一半酬金的千里聿皇,绝对料想不到此去
是段不归路。因为藉由小凤的指証与小翠的招供,东方上智与冷藏笑早率领“煞门”精英数十名埋伏在“玉香坊”等候他──千里聿皇自投罗网。
“该死!你想干什么!”“瑾宫”內忽地一声雷吼,又是一位无辜的大夫被
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给甩出寢宫大门檻──这已是第二位了。
直到第三位大夫被召进房內,在他几乎也惨遭同样命运的同时,一旁的东方輔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提着胆上前“少主!若不尽速让大夫将箭取出,席姑娘恐
会因失血过多而有生命之忧。”唉!那尚御大夫此刻要是在宫里就好了。
西门少昊怖满血丝的眼望着床铺上昏迷的人儿,她左肩断断续续涌出的鮮血,
几乎浸湿了雪白的床单,令人看了心惊胆跳。
铁灰的脸色又是一阵苍白,西门少昊转身瞪向杵在一旁,躊躇不敢上前的中年
男子。
“过来─”
吓人的喝令声,让手持薄刀的男人惊跳地圆睁双眼。“呃是”他唯唯
诺诺地应允上前,然后一双巨掌猛地揪起他的衣襟,此刻他惊恐的眼和狂怒的黑眸
平视了。
在他几乎要认为巨爪的主人就要将自己顫抖的身子给甩出窗外之际,扼着颈项
的力量放松了,他微顫的双腿终于触及地面。
西门少昊欲置人于死地的寒眸盯着他。“你最好有十足的把握能一刀取出它,
否则──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人头落地!懂吗?”
冰冷的语气含有十足的杀意,让一脸惧駭的大夫顿时全身如同覆上一层寒霜而
轻顫。他僵硬地点头,握刀的手止不住地顫动着。
望着大夫又駭又惧的神情,东方輔知道留主子在此只会礙手礙脚罢了。
“走吧!少主,现在能做的只有向上天祷告。”东方輔将这位瀕临崩潰的男人
,带离刷白脸、冒着冷汗的大夫身旁。
雷声轰隆轰隆的迴荡在“琉璃宫”的里外。“琰宫”的一隅,西门少昊倚在他
的大椅中,手捧着酒杯,却滴酒未沾。他只是失神地凝望着窗外,闪电划亮黑暗的
天空。
少主,席姑娘已有身孕。
想起第一位大夫远系幕坝铮髅派訇粌取12啮卑傥对映隆1步患?br />
纤弱的身子,有足够的力量来保住他们的孩子“他们”!是的,他一颗孤绝冰
封的心已在不知不觉中,让那张冷傲带倔的容颜给寸寸融化了!他只是刻意逃避、
没有勇气去承认它而已
他爱她!他爱那怀有他骨肉的小女人啊!“发现”的喜悅,令西门少昊唇角微
贝。頃刻间,他決定自己不再有所迟疑了,等她醒来,他要对她表白,说出自己的
情意,而这一切得等到她醒来。
天啊!求求你让她平安无事。想到她浴血的身子,一声哽咽由他唇际吐出,西
门少昊掩面低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