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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以后。远在云南的边陲,有个小小的城市名叫“大理。”大理在久远以前,自成国度,因地处高原,四季如春,有“妙香古国”之称。而今,大理聚居的民族,喜欢白色,穿白衣服,建筑都用白色,自称为“白子”汉人称他们为“勒墨”人
也就是白族人。在那个时代,白族人是非常单纯、原始,而迷信的民族。这是一个黄昏。在大理市一幢很典型的白族建筑里,天井中围满了人?漳宓淖宄ず退钠拮樱谖悄鞘甏蟮亩拥锻蕖昂盎昶恰!薄昂盎昶恰笔前鬃遄钇毡榈闹尾椒ǎ髦蔚牟皇且缴恰叭ā!薄叭ā笔前鬃寤埃河铮Ω檬恰拔资Α被颉胺ㄊΑ!闭馐保锻藁杳圆恍训奶稍谝徽拍景宕采希锻弈鞘怂甑慕憬闳闭驹诖脖撸宄し蚋竞椭谇子讶e诺锻蕖hㄊ掷锔呔僮乓恢缓焐墓Γ肀吒媪肆脚虐鬃迦耍掷镆捕急e藕旃Αu驹谝幻娲蟀浊角懊妫饷姘浊匠莆罢毡凇!比n甲鞣ǎ倨鸫蠛旃Γ嫦蚨剑笊埃骸岸缴裨诓辉冢俊敝诎鬃迦艘哺呔俟Γ嫦蚨剑笊ψ牛骸霸谂叮谂叮谂叮 ?br>
赛波急忙拍打手中的公鸡,鸡声“咯咯”如在应答。跟随的白族人也忙着拍打公鸡,鸡啼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赛波再把公鸡举向西方,大声喊:“西方神在不在?”“在哦!在哦!在哦!”众白族人应着。
赛波又忙着拍打公鸡,跟随的人也如法炮制。然后,开始找南方神,找完南方神,就轮到北方神。等到东南西北都喊遍了。赛波走到床边,一看,刀娃昏迷如旧,一点儿起色都没有。他又奔回“大照壁”前面,重复再喊第二遍,声音更加雄厚。跟随的白族人大声呼应,声势非常壮观。
不管赛波多么卖力的在喊,刀娃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呻吟,脸色苍白而痛苦。塞薇站在床边,眼看弟弟的病势不轻,对赛波的法术,实在有些怀疑,忍不住对父母说:“爹、娘!说是第七天可以把刀娃的魂魄喊回来,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再喊不回来,怎么办呢?”
塞薇的母亲吓坏了,哭丧着脸说:“只有继续喊呀!刀娃这回病得严重,我想,附在他身上的鬼一定是个阴谋鬼!”“你不要急!”族长很有信心的说:“赛波很灵的,他一定可以救回刀娃!”“可是,喊来喊去都是这样呀!”塞薇着急的说:“刀娃好像一天比一天严重了!我们除了喊魂魄,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来治他呢或者,我们求求别的神好不好呢?”
“嘘!”一片嘘声,阻止塞薇的胡言乱语,以免得罪了神灵。赛波高举公鸡,喊得更加卖力。塞薇无可奈何,心里一急,不禁双手合十,走到大门口,面对落日的方向,虔诚祷告:“无所不在的本主神啊,您显显灵,发发慈悲,赶紧救救刀娃吧!千万不要让刀娃死去啊!我们好爱他,不能失去他!神通广大的本主神啊!求求您快快显灵啊”塞薇忽然住了口,呆呆的看着前方,前面,是一条巷道,正对着西方。又圆又大的落日,在西天的苍山间缓缓沉落。巷道的尽头,此时,正有个陌生的高大的男子,骑着一匹骏马,踢厶咣走近。在落日的衬托下,这个人像是从太阳中走了出来,浑身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塞薇眼睛一亮,定定的看着这人骑马而至。这人,正是流浪了整整一年的夏磊。去过东北老家,去过大江南北,去过黄土高原,终于来到云南的大理。夏磊仆仆风尘,已经走遍整个中国,还没有找到他可以“停驻”的地方。
夏磊策马徐行,忽然被这一片呼喊之声吸引住了。他停下马,看了看,忍不住跳下马来,在门外的树上,系住了马。他走过来,正好看到赛波拿着公鸡,按在刀娃的胸口,大声的问着:“刀娃的魂魄回来了没有?”
众白族人齐声大喊:“回来了!回来了!”
夏磊定睛看着刀娃,不禁吃了一惊,这孩子嘴唇发黑,四肢肿胀,看来是中了什么东西的毒,可能小命不保。这群人居然拿着红公鸡,在给孩子喊魂!使命感和愤怒同时在他胸中迸发,他一冲上前,气势逼人的大喊了一句:“可以了!不要再喊了!太荒谬了!你们再喊下去,耽误了医治,只怕这孩子就没命了!”
赛波呆住了。众白族人也呆住了。族长夫妇抬头看着夏磊,不知道来的是何方神圣,一时间,大家都静悄悄,被夏磊的气势震慑住了。夏磊顾不得大家惊怔的眼光,他急急忙忙上前,弯腰去检查刀娃。一年以来,他已经充分发挥了自己对医学的常识,常常为路人开方治病。自己的行囊中,随身都带着葯材葯草。他把刀娃翻来覆去,仔细察看,忽然间,大发现般的抬起头来:“在这里!在脚踝上!你们看,有个小圆点,这就是伤口!看来,是毒蝎子螫到了!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这脚踝都肿了!幸好是蝎子,如果是百步蛇,早就没命了!”
族长夫妇目瞪口呆。赛波清醒过来,不禁大怒。
“你是谁?不要管我们的事!”
“赛波!”塞薇忍不住喊:“让他看看也没关系呀!真的,刀娃是被咬到了!”“不是咬,是螫的!”夏磊扶住刀娃的脚踝,强而有力的命令着。“快!傍我找一盏油灯,一把小刀来!我的行李里面有松胶!快!谁去把我的行李拿来!在马背上面!快!我们要分秒必争!”“是!”塞薇清脆的应着,转身就奔去拿行李。
夏磊七手八脚,从行李中翻出了葯材。
“病到这个地步,只怕松胶薰不出体内的余毒,这里是金银花和甘草,赶紧去煎来给他内服!快!”
族长的妻子,像接圣旨般,迅速的接过了葯材。族长赶紧去找油灯和刀子。赛波抱着红公鸡发愣,众白族人也拎着公鸡,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人人都感应到了夏磊身上那不平凡的“力量”大家震慑着,期待着。夏磊一把抱起了刀娃。
“我们去房间里治病,在这天井里,风吹日晒,岂不是没病也弄出病来?”那一夜,夏磊守着刀娃,又灌葯,又薰伤口,整整弄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夏磊看伤口肿胀未消,只得用灯火烧烤了小刀,在伤口上重重一划,用嘴迅速吸去污血。刀娃这样一痛,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大叫着说:“痛死我了!哎哟,痛死我了!”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接着,就喜悦的彼此拍打,又吼又叫又笑又跳的嚷:“活过来了!活过来了!会说话了!”
是的,刀娃活过来了。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看着室内众人,奇怪的问:“爹,娘,你们大家围绕着我干什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对着我的脚又吸气又吹气?”
夏磊笑了。“小家伙!你活了!”他快乐的说,真好!能把一条生命从死亡的手里夺回来,真好!他冲着刀娃直笑。“吸气,是去你的毒,吹气,是为你止痛!”
“啊炳!”族长大声狂叫,一路喊了出去。“刀娃活了!刀娃活了!”塞薇眩惑的看着夏磊,走上前去,她崇拜的仰着头,十分尊敬的说:“我看到你从太阳里走出来!我知道了!你就是本主神!那时我正在求本主神显灵,你就这样出现了!谢谢你!本主神!”塞薇虔诚的跪伏于地。
塞薇身后,一大群的白族人全高喊着,纷纷拜伏于地。
“原来是本主神!”夏磊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去拉塞薇。
“喂喂!我不是本主神!我是个汉人,我叫夏磊!不许叫我本主神!什么是本主神,我都弄不清楚!”
但是,一路的白族人,都兴奋的嚷到街上去了:“本主神显灵了!本主神救活了刀娃!本主神来了!他从太阳里走出来了”夏磊追到门口,张着嘴要解释,但是,围在外面的众白族人,包括赛波在内,都抱着公鸡跪倒于地:“谢谢本主神!”大家众口一辞的吼着。
夏磊愕然呆住,完全不知所措了。
刀娃第二天就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了。族长一家太高兴了,为表示他们的欢欣,塞薇带着一群白族少女,向夏磊高歌欢舞着“板凳舞”接着又把夏磊拖入天井,众白族人围绕着他大唱“迎客调。”夏磊走遍了整个中国,从来没有遇到一个民族,像白族人这样浪漫、热情,会用歌舞来表达他们所有的感情,既不保留,也不做作。他们的舞蹈极有韵律,带着原始的奔放,他们的乐器是唢呐、号角、和羊皮鼓。
板凳舞是一手拿竹竿,一手拿着小板凳,用竹竿敲击着板凳,越敲越响,越舞越热,唢呐声响亮的配合着,悠扬动听。歌词是这样的:“一盏明灯挂高台,凤凰飞去又飞来,
凤凰飞去多连累,桂花好看路远来!
一根板凳四条边,双手抬到火龙边,
有心有意坐板凳,无心无意蹲火边!
客人来自山那边,主人忙忙抬板凳,
有心有意坐板凳呀,无心无意蹲火边!”
唱到后面,大家就把夏磊团团围住,天井中起了一个火堆,所有敲碎了的竹片都丢进了火堆里去烧,熊熊的火映着一张张欢笑的脸。夏磊被簇拥着,按进板凳里,表示客人愿意留下来了。众白族人欢声雷动,羊皮鼓就“咚咚,咚咚,咚咚咚”的敲击起来了。随着鼓声一起,号角唢呐齐鸣,一群白族青年跃进场中,用雄浑的男音,和少女们有唱有答的歌舞起来:“大河涨水小河浑,不知小河有多深?
丢个石头试深浅,唱首山歌试郎心!
斑崖脚下桂花开,山对山来崖对崖,
妹是桂花香千里,郎是蜜蜂万里来!”
蹦乐之声越来越热烈,舞蹈者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歌声更是响彻了云霄:“草地相连水相交,依嗨哟!
今晚相逢非陌生,依呀个依嗨哟!
郎是细雨从天降,依哟!
妹是清风就地生噢,依嗨哟!
结交要学长流水,依呀个依嗨哟!
莫学露珠一早晨,你我如同板栗树,依哟!
风吹雨打不动根噢,依嗨哟!”
蹦声狂敲,白族人欢舞不停,场面如此热烈,如此壮观。夏磊迷惑了。觉得自己整个被这音乐和舞蹈给“鼓舞”了起来,这才明白“鼓舞”二字的意义。他目不暇给的看着那些白族人,感染了这一片腾欢。他笑了。好像从什么魔咒中被释放了,他回到自然,回到原始身不由己的,他加入了那些白族青年,舞着,跳着,整个人奔放起来,融于歌舞,他似乎在一刹那间,找寻到了那个迷失的真我。他跟着大家唱起来了:“依嗨哟嗨依依嗨哟!你我如同那板栗树,依哟,
风吹雨打不动根噢,依嗨哟”
夏磊就这样在大理住下来了。
塞薇用无限的喜悦,无尽的崇拜,跟随着夏磊,不厌其烦的向夏磊解释白族人的习惯、风俗、迷信、建筑并且不厌其烦的教夏磊唱“调子。”因为,白族人的母语是歌,而不是语言。他们无时无地不歌,收获要歌,节庆要歌,交朋友要歌,恋爱要歌他们把这些歌称为“调子”不同的场合唱不同的“调子”他们的孩子从童年起,父母就教他们唱调子。整个白族,有一千多种不同的调子。塞薇笑嘻嘻的告诉夏磊:“我们白族人有一句俗语说:‘一日不唱西山调,生活显得没味道!’”“要命!”夏磊惊叹着:“你们连俗语都是押韵的!我从没有碰到过如此诗意,又如此原始的民族!你们活得那么单纯,却那么快乐!以歌交谈,以舞相聚,简直太浪漫了!要命!我太喜欢这个民族了!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你是我们的本主神,当然会喜欢我们的!”
夏磊脸色一正。“我已经跟你说了几千几万次了,我不是本主神!”“没关系,没关系!”塞薇仍然一脸的笑。“我们所崇拜的本主神,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象,而且是‘人神合一’的!你说你不是本主神,我们还是会把你当成本主神来崇拜的!”
他瞪着塞薇,简直拿她没办法。
塞薇今年刚满十八岁,是大理出名的小美女,是许多小伙子追求的对象。她眉目分明,五官秀丽,身材圆润,举止轻盈。再加上,她有极好的歌喉,每次唱调子,都唱得人心悦诚服。她是热情的,单纯的,快乐的完全没有人工雕凿的痕迹。她没念过什么书,对“字”几乎不认识,却能随机应变的押韵唱歌。她是聪明的,机智的,原始的,而且是浪漫的。夏磊常常会情不自禁的拿她和梦凡相比较梦凡轻灵飘逸,像一片洁白无瑕的白云,塞薇却原始自然,像一朵盛放的芙蓉。梦凡,梦凡。夏磊心中,仍然念念不忘这个名字。梦凡现在已经嫁给天白了吧!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吧!再过几年,就会“绿叶成荫子满枝”了!懊把她忘了,忘了。他摔摔头,定睛看塞薇,塞薇绽放着一脸的笑,灿烂如阳光。
和塞薇在一起的日子里,刀娃总是如影随形般的跟着他们。这十岁大的孩子,带着与生俱来的野性与活力,不论打鱼时,不论打猎时,总是快快乐乐的唱着歌。对夏磊,他不止是崇拜和佩服,他几乎是“迷恋”他。
洱海,是大理最大的生活资源,也是最迷人的湖泊。苍山十九峰像十九个壮汉,把温柔如处子的洱?吭诒弁淅铩睦诶创罄砻欢嗑茫兔陨狭硕!:腿钡锻蓿侨龀3;乓惶跣ザ2队恪6v杏娌岣唬看稳鐾蓟岽笥惺栈瘛u馓欤锻藓腿保幻娌队悖幻娉鸥瑁睦谝幻婊幻嫣鸥瑁婢醯萌缭谔焐稀?br>
“什么鱼是春天的鱼?”塞薇唱。
“白弓鱼是春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夏天的鱼?”塞薇唱。
“金鲤鱼是夏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秋天的鱼?”塞薇唱。
“小油鱼是秋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冬天的鱼?”塞薇唱。
“石鲈鱼是冬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水里的鱼?”塞薇转头看夏磊,用手指着他,要他回答。“比目鱼是水里的鱼!”夏磊半生不熟的和着。
“什么鱼是岸上的鱼?”塞薇唱。
“娃娃鱼是岸上的鱼!”夏磊和。
刀娃太快乐了,摇头晃脑的看着塞薇和夏磊,嘴里哼着,帮他们配乐打拍子。“什么鱼是石头上的鱼?”
“大鳄鱼是石头上的鱼!”
“什么鱼是石缝里的鱼?”
“三线鸡是石缝里的鱼!”
“哇哇!”刀娃大叫:“三线鸡不是鱼!你错了!你要受罚!”
“是呀!”塞薇也笑:“从没听过有鱼叫三线鸡!”
“不骗你们!”夏磊笑着说:“三线鸡是一种珊瑚礁鱼,生长在大?铮辉诙#铮茄嗡悖砩嫌腥跻撸 彼吹饺焙偷锻薅家涣车牟恍湃危托Φ酶盍恕!拔掖笱Ю锒林参锵担锟埔彩潜匦薜模〔换崞忝堑睦玻 ?br>
“植物系?”刀娃挑着眉毛看塞薇。“植物系是什么东西?”
“是很有学问就对了!”塞薇笑着答。
“来来来!”刀娃起哄的。“不要唱鱼了,唱花吧!”
于是,塞薇又接着唱了下去:“什么花是春天的花?”
“曼陀罗是春天的花!”夏磊接得顺口极了。
“什么花是夏天的花?”塞薇唱。
“六月雪是夏天的花!”夏磊和。
“什么花是秋天的花?”塞薇唱。
夏磊一时想不起来了,刀娃拚命鼓掌催促,夏磊想了想,冲口而出:“爬墙虎是秋天的花!”
刀娃和塞薇相对注视,刀娃惊讶的说:“爬墙虎?”接着,姐弟二人同时嚷出声:“植物系的,错不了!”就相视大笑。夏磊也大笑了。塞薇故意改词,要刁难夏磊了:“什么花是‘四季’的花?”
夏磊眼珠一转,不慌不忙的接口:“塞薇花是四季的花!”
塞薇一怔,盯着夏磊看,脸红了。刀娃看看塞薇,又看看夏磊,不知道为什么,乐得合不了嘴。小船在一唱一和中,缓缓的靠了岸,刀娃一溜烟就上岸去了。把整个静悄悄的碧野平湖,青山绿水,全留给了塞薇和夏磊。
塞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夏磊,夏磊对这样的眼光十分熟悉,他心中蓦然抽痛,痛得眉头紧锁,他掉头去看远处的云天,云天深处,有另一个女孩的脸,他低头去看洱海的水,水中也有相同的脸。欢乐一下子就离他远去,他低喃的脱口轻呼:“梦凡!”塞薇的笑容隐去,她困惑的注视着夏磊,因夏磊的忧郁而忧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