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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梦雪,耶诞舞会都结束了,还不回去啊?”
耶诞舞会活动甫结束,人潮散去,校门口只剩下少数几人。
“我在等人。”梦雪轻应一句。
大学四年下来,她对学校的印象,仅止于课堂和图书馆,学校的活动她甚少参加也无意参与。原因无他,通常一有时间,她就是待在家中陪梦霏,也因此在同学眼中她是个独来独往、沈默寡言的人。
“等人?是不是等上次开车追你的那个家伙?”对方忽然问道。
“才不是呢,我根本不认识她。”她马上否认。果然,下雨天的那件事情真的传得满城风雨。
“小心喔,这么晚了,学校很危险的。说不定我们学校附近的xx之狼会偷偷潜入校园。”女同学警告她。
“谢谢你喔,你自己也要小心。”她没好气地回敬一句。
“我不用担心,我男朋友会保护我。”女同学炫耀似的回她话,同时把身边的男友秀给她看。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见他们两人手牵手地离开,她不屑地低哼一声。
“梦雪?”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唤起。
“学长。”她回头,远远就见陈庆甫自门口方向是来。
“对不起,等很久了吧?”陈庆甫一脸书卷气息,长相并不突出的他,谈吐间隐露着学者气质。
“不会啦,舞会刚结束,我也才出来不久而已。”她回答,脸上的笑容是面对无仇时所不曾有的轻松和自然。
“我很意外,你竟然会想要参加耶诞舞会,你不是一向对这种活动敬谢不敏?怎么会忽然想参加?你舍得放你姐姐一人在家啊?”他同她一起走在往停车场的阴暗小径上。
天寒地冻的十二月天,除了湿冷还是湿冷。
“我姐姐她今晚有人陪她。”她的神情黯淡下来,隐在黑暗中。
“你是说,已经找到可以照顾你姐姐一辈子的人。”陈庆甫的眼闪着兴奋光芒,那是冷静的他罕见且少有的神情。
“只是暂时啦,还不一定是一辈子。”她的语气比他冷静许多。
她可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她实在不愿扫他的兴,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说改就可以改。
“如果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你今天找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陈庆甫沈下声问。
“我”
“你知道,我已经等了你四年,当初放弃国外硕士的入学资格,留在国内,为的就是等你毕业,和我一起到国外定居求学。再过几个月,等念完硕士,我就要到美国去拿生物博士,这一去,五、六年跑不掉的,我可没有耐心待在国外慢慢等你做决定。”
“我知道,这我都知道。”
“你不明白,如果你真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就不会让我苦等这几年。”
她默然了。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咄咄逼问。
“你说话啊!”“学长,我我今天不是想找你吵架才来的。”
“不要叫我学长,我背负这个称呼已经够久、够累了。”
“如果你硬是逼我做下决定,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就当我今天没有找你出来。”
“梦雪等等!”他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拉下她的去意。“我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见面了,我心底好痛苦所以才会对你发脾气。对不起,是我不好”他的手紧握住她的,死命地握住。深怕他一松手,她就消失无踪。
“我还是无法跟你一起到国外念书。我放不下梦霏”她断然地拒绝他,狠心地割断他对她多年的单相思。
“就这样?你今晚跟我碰面,为的就是回绝我。”
“没错,除非梦霏找到终身依靠,不然我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我绝不会只顾着自己幸福而放弃她的。”她坚定地看着他。“我很抱歉,两年前你向我告白时,我就该拒绝你的。我原以为我们就算当不成情人,还是可以当好朋友的。我错了,真的很抱歉”
“你连我这个朋友也不要了?”他惊愕地看着她。
“除非你改变自己看待找的态度,不然我们会连朋友也作不成的。”她不喜欢他视她为未来妻子的主观看法。他们两人什么都不是,四年来仅止于学长学妹的单纯关系,而他却对他的感情相当有自信,正如同对他的学业及事业投,存有相当的自负和信心。
“你一定是有了其它的男人是那个男人对不对?那个几天前在雨天开着车追着你的陌生男人。”他一语惊人,抓着她的手问。
“我不懂你说什么”她心虚地别过视线,手腕被他抓得好痛。
“你说谎,已经有人告诉我,几天前一个痞子开着你的车,和你一起往回家的方向驶去。说,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让他开你的车,送你回去?”
“他就是今晚陪在姐姐身边的人”她咬着唇,眼睛含泪的咬声回答。
“梦雪”他知道自己的怒气来得大突兀,在没弄清楚真相的情形下,他深深地伤害了她。
“这样你满意了吧,放手!”她狠狠地命令道,不愿让他见到自己的泪水。
自她新生入学来,陈庆甫便一直照顾她,视她如妹妹般疼爱。四年来,他是自己在家中和学校间唯一可以喘息的空间。三年前,他向她告白,表明爱慕她的心意,而她只是以维持现状的态度要他明白,直到三个月前,他提出邀她一起到国外留学进修的计划,她才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以间接的方式跟她求婚。
这三个月来,在苦无商量对象的情况下,她被这事压得心力交瘁,不知所措,于是避不见面。
“那个男人真的和你毫无关系?”他不确定地反问。
“嗯,像他那种痞子似的花花公子,我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故作轻松地自袋中取出一叠英文资料。“这是你之前给我的入学资料,还你。”她原封不动地将东西还给他。
“梦雪,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出国留学不是一直是你的梦想吗?”他无意将东西收回,如同回收他给她的心。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比起出国念硕士,姐姐重要多了。更何况,在台湾也是可以拿硕士学位的,相较之下,我宁愿留在姐姐身边。”她苦笑了一下,对他的单恋情感充满歉意。
“如果我可以为你留在台湾,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抓住最后一线希望,不死心地追问。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他输得不明不白,不服气啊!
“我们还是好朋友。”她将资料塞放进他的手中,之后头也不回的奔着离去。
“梦雪!”陈庆甫的声音梗在喉头,千言万语化作丝丝不甘和爱怨。
他该继续等下去吗?要他就此放手,他真的不愿啊“梦雪今晚真的不回来吗?”晚餐过后,梦霏一脸忧心地问着正在装饰耶诞树的无仇。
“她是这么告诉我的。”无仇望了手上的表一眼,嘴里还叼着一颗小星星。
“今晚是耶诞夜,她一个人能去哪里呢?”梦霏不放心。
“梦霏,梦雪她一定有想参加的私人活动,所以才不得已放你在家。不过你不是孤单一人的,别忘了,今晚有我陪你,你一定不会孤单的。”无仇很老练地说出近乎台词的对白,他来到她身边,轻握起她的手,轻言安抚她不安的心绪。
“无仇,我不是怕孤单,而是替梦雪担心啊!她从未一个人在外面过夜,我怕她会被坏人欺负。”梦霏说出自己单纯的想法,姐妹之情溢于言表。
“你们不愧是双胞姐妹,个性真的很相似,你对梦雪的担心,正如同梦雪对你的不放心般,如出一辙。”他摇头笑着,对这对姐妹花的相依为命感到不舍。
看到她们两人浓厚的姐妹情分,让他联想到任家的其它兄弟。
单家两姐妹的情况其实和他们五兄弟差不多,在没有父母照顾的情况下,从小便相依为命,兄弟姐妹之间除了彼此,没有其它可依靠的亲人。在正常家庭下长大的小孩,一定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所以此时此刻他可以深深体会梦霏的感觉。
“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梦雪可以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如此,我就了无遗憾了。”她忽然神情黯然地道出此语。
“你是个好姐姐,梦雪她一定能了解的。”他笑着安慰她。
“不,我不是个好姐姐,因为我的体弱多病,梦雪一直牺牲她自己幸福的权利。如果没有我,说不定她可以过得很幸福很快乐”一想到这几年来姐妹两人生活的种种,她不禁哽咽出声。
“梦霏,你今天累了一天,要不要先去睡一会儿?”见她情绪有些失控,他连忙安抚道。
“不,真的是我不好,如果没有我这个碍手碍脚的姐姐,梦雪她毕业后就可以出国念书,这是她大学四年来的梦想啊,是我阻碍了她的幸福”她愈说愈难过,低泣了起来。
“梦雪她毕业后想出国?”难怪昨天下午他见到她在阳台翻外国学校资料。
“嗯,她虽然没说,但是我可以知道她的想法。”她点头,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她和梦雪是同卵双胞姐妹,从出生便心有灵犀。加上两人的个性及想法因基因关系几近相同,两姐妹不必言语就可以全然知晓对方的想法及行为。
“想出国深造是件好事,况且你也可以一起去啊,就算不读书,在国外的环境中生活一阵子对你也有好处。”他感觉其中似有隐情,仍不动声色。
“梦雪在学校有个很照顾她的学长,那个男的叫作陈庆甫,我见过两、三次,是个成绩优秀、家世人品皆相当不错的男人。听梦雪说,他一直很照顾她,也对她存有爱慕之心,曾三番两次对梦雪提出交往的要求,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那个男人跟梦雪出国深造有何关联?”基于梦霏想找人倾吐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问。
“陈庆甫几天前打电话给我,表示想和他的父母亲自登门见家父一面,因此跟我询问家父在美国的电话和地址。我问他因何登门造访,他说他想跟家父提亲。若两人顺利结婚,婚后他将和梦雪前往美国定居和深造。”她缓缓道出这些天积压在心底的秘密。
在没有人可以商量的窘境下,她只能自私地将所有希望托付在他身上。
“梦雪身边有个真心喜爱她并想娶她为妻的男人,这是件好事,换成是我,我也会祝福她的。”他口是心非的演着这个白马王子的角色,心中的醋意即如涟漪般漾开。
“梦雪并不爱陈庆甫,这是问题所在啊!”她可以想象在美国的霸道父亲一旦点头答应这门亲事,梦雪是插翅也难逃了。
“爱!”他有些嘲弄地轻笑一声。
“怎么,我有说错吗?”她不明白他鄙笑里的意思。
“没有,是我分神了。”他摇头,刻意掩饰的笑容中隐着心虚。
他差一点忘了他现在的身分,刚刚那下意识的一笑,极有可能把他的美好前程笑掉的。
“无仇,我一直很相信你的。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不正经又很花心,但我知道面具下的你其实不是这样的,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可以感觉得出来。”梦霏望着他,若有所意地低喃。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好呢,尤其是女人。”他沈笑一声。“谢谢你的真心夸奖,我很开心。”冷不防地,他紧搂她的香肩,在她粉颊上亲了下。习惯性的动作。
“无仇”梦霏的神情黯然下来,不知该如何表达心底对他的情感。才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对他竟产生莫名好感,令她好生困扰。
“怎么了?有话想对我说。”他凝视她的眼,柔声问。
“我我”梦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尽管说,别顾虑太多。”他表面温柔鼓励,心底暗自窃喜,只要她一开口向他表示爱意,他就成功了。
“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星座血型还有最喜欢吃的食物。”吞吐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他假装镇定,内心差点没昏倒。
“是啊,不可以让我知道吗?”
“不是我是说当然没问题。你真的只想了解那些肤浅的表面资料,不想真正了解我吗?”他使出浑身解数,势必要在今晚成功脱身。
“真正了解你?”她不解地望着他。
“嗯,譬如说,我喜欢怎样的女人,喜欢怎么吻她们”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脚已经开始动作。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自然而然地将她拉进自己怀中。而充满魅力的唇和吻,已轻轻滑过她的颈和颊。
就在无仇庆幸事情已成功一半的同时,从屋外驶进车库的引擎声却狠狠破坏了他的美梦。
“是梦雪回来了。”梦霏被他突来的热情挑逗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梦雪的适时归来如曙光般救了她。
“你不喜欢我吗?为何一直躲着我的吻?”他刻意忽略梦雪归来的事实,眼神隐着伤害。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慌乱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他依然将她紧搂在怀中,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是个既温柔又充满诱人魅力的坏男人。此时她是这么觉得。
“回答我啊。”或许是心急了,他再也没有多余的耐心多耗几天。四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掳获她的芳心,已经足够。
“我一直都”
“我回来了!”
梦霏吞吐的声音被突来的喊声打断。
于是讲到一半的答案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梦雪破坏了!
无仇紧握拳头,恨得牙痒痒的。可恶,只差两、三秒就可以成功了。单梦雪这个程咬金!
“气氛挺好的嘛,你们在干啥?”梦雪故作无辜从连接车库的后门走来。
一进客厅,便见到高大的漂亮耶诞树及两人梦幻般的镜头。身为闯入的第三者,她当然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装傻罢了,免得尴尬。
“梦雪,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今晚真的不回来呢。”梦霏见到她,开心得不得了,连忙起身来到她身边,脱离任无仇的密密情网。
纵使她真的相当喜欢任无仇,但他的进展动作却太快了,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人在家呢?太危险了。”梦雪脱下身上的毛料大衣,话中有话。用眼角余光扫了任无仇一眼。
“不是说好今晚不回来的吗?怎么,被学长甩了?”无仇很坏地取笑她。
原本无心的玩笑却因她骤变的脸色而窘然。
原来他真猜中了。无仇静观她的神情,下了结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梦雪一脸冷然,心平气和地走到客厅。
小巧的客厅中间摆了棵两公尺高的人工耶诞树,在点点灯光照耀下,气氛相当动人温暖。
梦雪直盯着美丽的耶诞树,不发一语。而一旁的无仇则盯着梦雪,不吭一声。
瞬间,客厅空气沈静异常,令梦霏感到窒息,相当不舒服。
“梦雪,你吃饭了没,要不要我热些东西给你吃?”她不喜欢无仇和妹妹这种自成一局的现场气氛,就好似她只是一个局外人,被排除在两人的世界之外。
为何她会忽然有被排斥的感觉?她自己也不明白啊!
“我自己到厨房弄些东西吃就行了。”梦雪将视线自耶诞树抽离,缓声答道。她刚刚被绚烂的耶诞饰品迷惑住了,不小心失了神。
“不用了,你刚回来,一定很累。我去帮你热今天的晚餐,你可以乘这个时间先去洗个澡。”话一说完,梦霏逃难似地走到厨房中。
见到姐姐不自然的举止,梦雪兴师问罪的箭头马上指向一旁的无仇。
“在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你和我姐姐正在做什么?”她问得直接,却得降低音量,以免被在厨房的梦霏听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超级浪漫的圣诞节。你说我们能干么呢?”他甩了甩落在额前的发,装酷反问。
“你无赖!”梦雪气急败坏地低骂一句。
“谢谢赞美。”他作了个欢迎再度光临的姿势。
他的白马王子角色只针对梦霏而已,至于梦雪,就在她面前扮色狼无赖吧。无妨!
“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要离开?”她来到他面前,双手交握胸前。
这家伙真懂得享受,在满是暖气的温暖客厅内,跷着二郎腿,倚着沙发躺在羊毛地毯上。
好事尽被他占尽。
“至少得待到奶妈回来后。”
“你说什么?”
“奶妈今天打电话来,她说她的女儿生完小孩后身体很不好,她想多留几天照顾她,所以请我晚几天再离开,至少待到她回来之后。”
“少骗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她闷哼一声,打算直接从他身上跨过,走到卧房。
谁知,她的右脚才一跨出,左脚还没踏稳,他竟右手一伸,拉住她的小腿。
于是,她就这么重心不稳地往下跌去,整个人跌落在他的身体上。
她唉叫一声好在他的手适时摀住她的嘴,免得她惊动了在厨房的梦霏。
懊死的,他是故意的。梦雪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胸贴胸,颊贴颊,只差没子谠嘴。
“放开我”她张嘴狠狠地咬他摀住她嘴的手指。
这回,哀叫一声的人换成无仇。
梦雪才不管他,乘他哀嚎的同时,她迅速起身,准备走入卧房。
只是,心脏突然一阵抽痛!是刚刚撞到的缘故吗?她停下脚步,右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姐”梦雪感到不对劲,刚刚她和无仇两人闹得这么大声,却不见梦霏的身影,难不成思索至此,她脸色苍白地冲到厨房,几乎同一时间,见她脸色欠佳的无仇,也跟着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厨房,遍寻不到梦霏的身影,双双视线往地上一移,终于在饭厅旁的餐椅下见到昏躺在地的梦霏。
“姐!”梦雪大叫一声,冲到饭厅。
只见梦霏毫无血色地躺在地板上,冒着热气的热汤洒了一地,些许泼洒到她的脸和手。
“姐!”梦雪惊慌失措地紧抱着她,一时间乱了方寸。
“让我来,我们马上送梦霏去医院。”同样意外的无仇倒是冷静许多,他弯下身来,小心翼翼抱起昏迷的梦霏。
于是,原本胡闹温馨的耶诞夜在梦霏的意外昏倒中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