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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俐华是个异数。
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她都是个奇特的小女人,或许也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特立独行,所以在经过几次改造自己失败之后,她也就干脆不去理会。怪胎就怪胎吧!
反正不管再听到什么话都不会令她更伤心了。
身为企划撰文高手,她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将文案写好,丢在上司的桌上,其它的一概与她无关;她并非受雇于某一家企业,只要找得到她、出得起高价码,她可以为任何人工作当然,并不是每一家广告公司都请得起房俐华的。
正因为如此,她有一大堆空闲的时间要杀,长期的穷极无聊使她更加慵懒,有种冷眼观看世界的气质与态度。初见她,绝大部分的人会认为她十分冷漠,但她热情、犀利的文字又捉摸不透,或许这就是阿俐如此特别的原因。
阿俐长得很平凡,认真说来,她只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只不过她的身上有种平凡人身上找不到的气质,说是内涵吧?她会对你冷笑二声;一个高中毕业生,外文不懂得几个,古书也没念过几本,哪里来的内涵?
说是孩子气吧!她常会说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绝对的锋利,杀得你体无完肤,哪一个女孩子有这等本事?
妩媚?找清她全身上下大概找不出半个妩媚的细胞。
所以你若真要问我,房俐华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老兄,十分抱歉,我只会告诉你两个字:怪异。
这样一个怪异的女孩子偏偏还有通天的本事把死的变成活的,许多一流的广告企划、文案都是出自她的手,连唱片公司都要重金礼聘她没事的时候写写词之类的。
也许你觉得奇怪,我没事在你的电话录音里罗嗦这些做什么;哎!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你是公司老板,可是你什么事都不管,让我们这些小卒吏去拼斗厮杀,公平点吧!
现在和美商家该下地狱的公司争夺下一季的广告业争,二百万美金哪!般得公司人仰马翻的;好死不死那家化妆品公司的负责人坚持要用房俐华的文案,我不是没试过,不过她实在太难缠了,你老兄就想想办法吧!
二百万美金哪!可不是小数日,你看着办吧!
想通了就回我个电话。
邹烈蹙着眉将手上的烟熄掉。钟司是个能力十分高强的人,将公司交给他至今一年多,从来没出过状况,连意见也不曾跟他要过一个,可是这次他好像真的是火烧眉睫了,否则不会这个样子。
房俐华!
听钟司的口气,好像那女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似的,区区一个小女人居然可以使钟司如此头痛!这实在很不可思议。
邹烈再次燃起一根烟,瞪着电话答录机。这会是钟司的另一个阴谋吗?一年多以来,他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要把自己弄出这间房子,可是从来没成功过;他不得不怀疑,这会不会是另一个卑鄙的小计谋?
望着室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摆设,他有些迟疑,该走出这里吗?
懊是去面对人群的时候了吗?
房俐华是个绝佳的借口,他可以去找她,按照钟司的意思去做。
可是他想吗?
他不在乎二百万美金,他的钱已经多得用不完了,不要说百万,二千万美金他都不放在眼里!
冷冷的环视四周,一切空洞得令他发出粗嗄的笑声!
还不够吗?
这一年多来的隐居,这一年多来的躲避,还不够偿还吗?
压力、斥责、排斥、不屑,那些公乎与不公平的情绪反应已经打倒他一年多了!
昔日神采飞扬,昔日不可一世的邹烈如今只剩下什么!一副空无所有的残骸
曾经年少轻狂,以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笑骂任由他人去,直到真正见识了这个世界到底有多残忍之后才知道,原来很多事和自己所想的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就这样被打败吗?
他曾经一次又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就这样被打败吗?
答录机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的,钟司的留言还在电话里闪动邹烈走上前,将答录机再次打开。
在录音带里流转的,是一个名叫房俐华的女子。
pub里,喧闹的音乐,雷射灯光投射在一群一群疯狂舞动身躯的人们身上,有种不顾一切的狂恣!
她一直坐在吧台旁,手上端着一杯加了冰块的琴酒轻轻的晃动着,眼里闪着的光芒是种深思、试图了解这个世界的光芒。
“又在试图分析你的世界地狱论?”古凯波轻笑着来到她的身边,乌黑的长发甩成一波眩目的发浪:“只有你到这种追求快乐的地方来还在思考深奥的生命理论。”
“你确定到这种地方来真的是追求快乐?”
凯波微微一笑:“对大多数的人来是的。”
房俐华扬扬二道剑眉:“地狱和天堂的交接点。”
凯波仍是一迳平静纵容的微笑;她比谁都了解阿俐,这个特别的女子对她说的任何话都不会叫她震惊。
“我最讨厌你脸上那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可以理解的笑容!”她微微噘起唇嘟嚷道。
凯波轻笑“而我最喜欢你现在这张可爱的脸,因为你无法对我发表你的小谬论。”
“古凯波,你真是个令人憎恶的家伙?”
“非常不幸的是,这个令人憎恶的家伙正好是你的死党!”她笑眯眯地回敬。
房俐华夸张地叹口气:“我一向没有识人之明。”
凯波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上,纤细优雅的动作和身躯惹来不少目光;她一向是男人追逐的目标。“才接完一个案子又要接下一个不会太累?”
她耸耸肩,啜了口酒。“我还在考虑,现在‘顶略’和‘美伦’公司的人都还在接洽。我也不想接,可是他们紧迫盯人的功夫简直快让我得神经衰弱症了!”
“有时候人太优秀没什么好处。”
“我可以叫你去死吗?”
她轻笑“不行。”
房俐华翻翻白眼,背靠在吧台上。“不接其实我也无事可做,无聊得快发霉,每天都游手好闲的,想想挺烦的!”
“接了,你又抱怨太累吃下消。”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你才真是个难伺候的小家伙。”
“谢谢!”阿俐朝她扮个鬼脸,眼角不经意扫过她的身后;不远处一个男子正以阴郁的目光盯着她们看。“你的牺牲者又增加一个了?这一个看起来中毒颇深。”
“什么?”凯波蹙眉转过身来。“不可能吧?我的魅力难道真的无远弗届到这种程度?”
阿俐指指倚在远端吧台的男子。“嗯!活在阴影中的男子?很好,这个我喜次,他可能不会那么逢迎谄媚,我已经听腻了你那堆啥巴狗追求者的屁话了!”
“我真怀疑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斯文。”凯波无奈地横了她一眼。“跟你在一起简直有损我的气质!”
“均衡一下嘛!”她笑嘻嘻的“他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道?”
房俐华夸张地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根本还没认识?那这个家伙未免也阵亡得太快了点吧!”
迸凯波白她一眼。“你就这么确定他是冲着我来的!说不定是你,也说不定人家根本没有任何意思,你就是太会胡思乱想了!”
她耸耸肩“谁叫我是靠拿笔杆儿吃饭的?想的不多怎么活得下去?”
“人活得太敏感很辛苦。”
“大智若思,快乐点吗?”阿俐若有所指地瞅着她“老让人当花瓶看,你要真快活才有鬼。”
凯波涩涩一笑。
外表很重要是没错,但像她这样不论如何努力,外人都一口咬定她过的是没大脑的生活,有时真是人生不如死!
“他来了!”
“像你这样拿人家当外星人研究,他要不过来才奇怪!般不好当你是花痴!”凯波无奈地瞅着来人。
走到他们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高,冷硬的线条看起来是个很难缠的家伙,若她是个男人,她绝不会想与这种人为敌。
他的眼里有种与世界对抗的肃杀。
“房小姐。”
阿俐一呆,凯波微微的笑了起来。
“你找谁?”她怀疑地打量眼前这个没有表情的男人,如果他们见过,她不会忘记这样一个打算赤手空拳打倒全世界的男人。
“姓房的人不多。”
“不会少到没有第二个。”
“房俐华。”
简单俐落的口气让阿俐有点生气。“我是房俐华,你要干什么?”
“我是邹烈。”
她冷笑:“我没说久仰大名吗?”
“阿俐!?”凯波连忙打圆场,眼前这二个人才刚见面,火葯味却重得彷佛世仇!“邹先生请坐”
“为什么要请他坐?”阿俐毫不客气的“说不定他是来打扁我的坏人!”
难得的,邹烈居然微微一笑,在凯波让出来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那表示什么?那只表示你是只沙文主义的猪?”
“阿俐!”凯波呻吟一声。
他好玩的挑挑眉。“如果我说我会打女人,那你会好过一点吗?”
“不会!”她龇牙裂嘴地瞪着他:“那表示你是天字第一号大混蛋!”
“你很难缠。”
阿俐虚伪地笑了笑:“我很喜欢你的赞美词,为了不增加困扰,你何不滚开?”
迸凯波重重呻吟一声“房俐华,你是吞了火葯库了?人家又没惹你!”
邹烈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还觉得颇为好玩似的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小女子。
钟司的话显然有误!
比起她身旁的那个美丽女子,房俐华的确不是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女人,可是在他看来她更抢眼、更引入注目她身上有种成熟、看透世情的疏离,却还有一种孩子般的眼神和慧黠。
他甚至有点喜欢她的牙尖嘴利,有点欣赏她那股满不在乎的孤傲!
阿俐仍瞪着他:“你到底有什么话!快点说完快点滚。”
“我是‘顶略’的老板,我来找你谈生意”
“免淡,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休息时间不谈工作。”
“那你的工作时间是什么时候?”
“我高兴的时候。”
“你一向这么难以沟通?”
“你一向这么死缠烂打?”
邹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声!许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开心!
“很高兴我能提供给您娱乐。”房俐华没有表情的瞪着他:“既然‘笑果’已经达到,你可以滚了吗?”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才肯和我谈?”他的眼里盛满笑意。
她厌恶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酒-仰而尽,重重地放回桌上。“下辈子吧!”然后拖起正在一旁看得兴致高昂的古凯波往门口走去。
“我会去找你的。”他在背后说道。
“我会叫你去死!”她头也不回地吼道。
邹烈微笑地看着她走出pub的大门,好久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目的的活着!
“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对那个邹烈那么不客气?这不像你。”古凯波开着车问道。
房俐华往后仰向椅背,微微噘起唇“好玩嘛!谁叫他看起来就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你知道我最讨厌那种人的!”
“对!偏偏你自己也是那副德性!”“我哪有!”她被冤枉了似的叫了起来。
凯波宠溺地白了她一眼“你敢说没有?第一次见到你没被你吓跑的人少得可以送进博物馆当标本!”
“太夸张了吧!”她委屈地皱皱鼻子“我才没有那么糟糕!”
“是啊!”凯波揶揄地笑道:“刚刚那个超级大帅哥只是正好不小心撞上你心情不好是不是?”
“古凯波,你今天是有病还是吃错葯?”阿俐轻嚷:“那个家伙给你多少好处?我又没把他生吞活剥,看你一上车就训我训到观在,难不成你是心疼?”
“心疼你个头!”她笑骂:“好像每个男人都和你有仇似的,不把人家弄得生不如死你就是不甘心!”
房俐华耸耸肩。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这么尖锐,让别人那么下不了台,只是,话有时候就那么自然的说出口,想收回来都来不及,这大概也是直肠子的一种吧!
“为什么不干脆接下来算了?让他们这样紧迫盯人你不会比较好过。”
她厌恶地嗤了一声:“我就是不要!这是原则问题!”
凯波轻笑,斜睨阿俐赌气的表情。“你要有任何原则我就把你的稿纸吃到肚子里去!”
“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凯波也!”她大笑:“我就是没原则,没有原则是我唯一的原则!”
迸凯波好笑的摇摇头:“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会不了解你、不喜欢你,有时候你真是单纯可爱得可以!”
“大概这个世界原本就容不下我这种人吧!”
“又说这种话”她突然顿住,在阿俐家的楼下停着一部黑色的凯迪拉克。“阿俐”
房俐华原本开朗的脸色顿时阴沈冷硬起来。“又来了。”
“不要这样,房伯母”
“她不姓房!”
“阿俐”
阿俐紧抿着唇,凯波叹口气,将车子停了下来。“要到我那里去过夜吗!或者我今天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这是我的地方,我不必因为任何人侵入我的地盘而离开。”她勉强地朝她一笑:“再打电话连络。”
“阿俐!”
“我很好,你放心吧!”
凯波无言的看着她下车,有几秒钟犹豫着要不要跟她一起去,但随即打消这个念头。
阿俐的固执和倔强她十分了解,她不会希望有她在场的。
叹口气,她发动车子缓缓离去,很多时候朋友是帮不上忙的,尤其当事情牵扯到感情的时候。她可以假装没看见。但她做不到,这是她最恨自己的-点,不管对谁,她永远过于心软!
“阿俐。”
她僵硬地停下脚步,眼着堆着满脸笑意、雍容的妇人。她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有什么事吗?”
唐秀娟望着女儿,伤痛写在眼里,她难过得想调头而去,但却又渴望多看她一眼!
这是自己抚养二十多年的女儿啊!
“妈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阿俐冷冷地看了一眼豪华的房车,再看看自己的母亲“上来吧!”
走进半旧的大楼,她几乎是目不斜视的走向电梯,按下按钮,窒人的沉默充斥在小小的空间里。
她无法不注意到唐秀娟苍白的脸色,更无法不注意到她华丽的穿着和昂贵的珠宝这一切都是他们房家无法提供的!
而唐秀娟正是被那一切所收买!
不管她能不能理解,这的确是个金钱凌驾一切的世界!
打开她小鲍寓的大门,她可以预期唐秀娟的反应,她向来对女儿的凌乱无法忍受,想到这点,她有种马上收拾一切的冲动但她的表情却是一迳的满不在乎:“坐。”
“阿俐”
她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留着你的管教给你的新女儿们,我不需要。”
这句话重重的打击了她,唐秀娟原本苍白的脸色雪白得像张白纸!
她将她的后悔之词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去,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水走出来。“有什么事?”
唐秀娟泫然欲泣地垂着头“我们母女之间就非要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阿俐远远的坐在房间的另一边,抿紧唇不肯开口。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并不是”
“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是吗?这种台词太老套了,我没有兴趣再听一次,我对你所谓的幸福也没有话说。”她冷酷地打断,第一次正视她的母亲“我只想知道你来干什么?”
“阿俐”她还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的将话吞了回去,失望至极地垂下眼。
她别开脸,心里的伤痛再度抬头!
将近一年,母亲的作法叫她心寒,到现在她仍无法原谅她的无情无义!
她的父亲的确不是什么很好的男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是懦弱、不长进,终日守着他的小书报摊,唯一关心的的是六喝彩的开奖号码和股票的起落。
没错!他是庸俗,是没有出息,但他对唐秀娟是百依百顺,疼爱有加!
她不了解她为什么会不满足!一个不计较她过去的男人,一个平凡美满的家庭已是她可以要求的最多!但她执意要和父亲离婚,下嫁一个暴发户。
一个空有钱财却脑满肠肥的男人!
如果要她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朽的爱情,那只会让她狂笑至死!
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钱!
这是最令她痛恨的一点!唐秀娟是为了钱!
“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谈吗!”想到这里,她软化的心又冷硬起来。
唐秀娟深吸几口气,强扮出笑脸“妈知道你最近在广告公司做得不错,你妹妹”
“我没有妹妹!”她猛然转过头来,眼神像二把噬血的寒刀。“你们李家太高贵,我们房家高攀不起!”
“阿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妈,你这样”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女儿吗?”她冷笑“那你记不记得你生的女儿姓什么?我姓房!而不是李!”
“阿俐!”她猛烈顿住,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扭转开话题“李慧慧,你的新女儿要什么?”
唐秀娟闭了闭眼,拿出手帕拭去心痛的泪水,好半晌才开口:“她想当演员,你李伯伯要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无事不登三宝殿,嗯?”她冷笑。
“你明知道妈也想来看看你!”
“是,还得经过你丈夫的批准。”
“阿俐!”
房俐华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以介绍你女儿当明星,李家那么有钱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的,我没办法。”
“你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帮妈?”
“我说过我不是不肯,是没办法。”她完全一副公事化的口吻,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没有表情的面具下“很抱歉。”
“阿俐!”唐秀娟站了起来,走到女儿面前。“不要这样,妈知道你还为了妈和你爸离婚的事而恨妈,可是那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不要就这样不认我这个妈!”
“是不认你这个妈比较严重还是不帮你这个忙比较严重?”
唐秀娟一呆!
她比谁都了解她生的孩子,但今天她才知道女儿对她有多不谅解!
和女儿的相处一向像对知心的朋友,而现在,她为人母的尊严也丧失殆尽。
阿俐望向窗外的夜色,夜凉如水,那辆豪华凯迪拉克仍停在她的门口:“很晚了,您也该走了。”
“阿俐”
“慧慧的事我无能为力?非常抱歉。”
唐秀娟无言地拿起皮包,知道再说什么也不会有用处,要怪就怪自己吧!“阿俐,那妈先走了。”
“再见。”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直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她才准许自己眼眶中冰冷的泪水落下来!许多老掉牙的争执再说上千百次也不会有用处!
她失去她的母亲。她也失去了她过去的世界。但认真想想,她又曾真正拥有过什么?
踏入“顶略”是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自他接收“顶略”除了曾在开幕酒会上露过一次脸之外,他不曾参与过“顶略”的任何事务,就像他其他的事业一样。
位于忠孝东路赫赫有名的大楼上,占地近百坪的公司算得出有几家,而“顶略”正是其中之一。
全透明的落地窗使整间办公室看起来十分明亮有活力“顶略”除了做广告,也代理一些服饰和一部份模特儿的经纪。
整体看来“顶略”是一家深具实力及远景可观的公司,若换了过去,经营这样一家公司会是一项有趣的挑战“先生找人?”柜台前笑容可掬的小姐问道。
他看了看里面:“我找钟司。”
“总经理现在正在开会,您要不要等一下?”
“我是邹烈,麻烦你替我通报一下。”
瘪台小姐笑容不改:“可是总经理交待过不能打搅的,还是麻烦您晚点再来好吗?”
他有几秒钟想告诉她他是老板。没听过哪家公司的老板要进自己的公司还要经过批准的,但下一秒钟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有真正的经营者才是老板,而他从来不想要“顶略”对他来说“顶略”的意义只是一张又一张的报表而已,那么他对“顶略”的意义也不过只是个名字。
“好,请告诉他我来过了。”他朝柜台小姐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大门。
走在忠孝东路上,这一年多来的改变大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镑色的橱窗华丽得令人目不暇接,即使大马路上正在做捷运工程,它的繁华仍不改当年,甚至更甚一筹!
当年一直以为地球是为了自己而运转的,现在才知道世界上没有邹烈这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他微微苦笑。在初秋的午后漫步在红砖道上有份凄美,有份苍凉,人群自身边掠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在看一幕年代久远的黑白默剧,慢动作的分割并不细致,那一点点的荒唐和不合理性,构成一幅令人感伤的画面。
然后他看到她,坐在soco百货前的广场边,线织的薄毛衣及深色牛仔裤穿在她的身上,十分潇洒,而她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
奇怪的是,在见到她那样不协调的出现在他的画面里,他的黑白默剧,居然变成彩色版的生动世界了!
“房小姐。”
阿俐抬起头,眼里写着讶异:“你也在这里?我怎么这么倒霉!”
邹烈自在的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面对电视墙,有些好笑的发觉,正在放映的真的是一部很早期的卓别林默片!“很巧。”
她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屈起双腿抱在胸前不理会他,仍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片子。
他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说,以前的确曾交过不少女友,在街上向女孩子搭讪的蠢事也不是没做过,但对于房俐华,他却是词穷。
可是他也真的并不想打破沈默;坐在她的身边,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一部卓别林的片子,不知怎么的,居然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整整十五分钟,他们二人真的就像是放学后守在电视旁的孩子一样,全神贯注的将片子看完,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
电视墙上画面一转,播出热门的演唱会实况,房俐华轻叹口气,将腿放了下来,伸伸懒腰,揉揉过于专注的眼睛。
神情像极了一只刚睡醒的慵懒小猫,邹烈忍不住微微一笑。“请你去喝点东西好吗?”
她斜睨他半晌,似乎在评估他话里的可信度“不谈生意?”
“我尽力而为。”
她考虑了一秒钟。“好,这附近有家店满特别的,到那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