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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在尖叫,双颊有些黑漆的灰尘,她穿着一袭黑斗篷外抱,外抱里则是一身浅蓝的襦裙,发髻有些凌乱,双眸闪着害怕。
“你在这儿做什么?”石宗渊有些大声的说,因为要盖过她的尖叫声。
云仙这才止住喊叫.但眼神仍闪着恐惧。“我我是王蒙架来的,他他呢?”
石宗渊往右手边—指。“在那儿。”
云仙见到他的尸体,尖叫一声,整个人瘫在地上。
庞明珠看着石宗渊将她扶起,云仙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庞明珠转开头;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似乎有某种亮光闪了一下,她眨眨眼,直觉顺着闪光找了一下,倏地,她睁大眼
“你没事吧?"曹哲远拍一下她的肩膀。
庞明珠轻叫一声,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她立即看向曹哲远。“什么?”
“没有,我见你一直看着尸体,以为有什么事。”曹哲远道。
“不,没事。”她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有些事突然闪过她的脑海,但她还来不及思索是什么便消失了。
石宗渊扶着云仙的手臂走过来,庞明珠关心地道:“云仙姑娘,你没事吧?”
“我很好,只是受了点惊吓,他把我关在里面,我以为我死定了。”云仙仍心有余悸的说。“方才我听到外面有声音,便—直大叫,捶墙”她喘口气。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曹哲远道,他不想再待在这个毛骨悚然的屋子里。
庞明珠原本有话要说,但直觉地又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她还抓不住,但总觉得怪怪的,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她往前走,思考着是哪里不对劲,脚下一个没注意,便让散在地上的砖头绊了一下。
曹哲远连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臀。“没事吧?”
庞明珠愣在当场,没有反应,脑中网过一个念头对了,事情一定是这样,尸体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
“庞姑娘,你怎么了?”曹哲远晃—下她的手臂。
她如梦初醒,连忙道:“不,没什么。”
“你一定是受了惊吓,来,我扶你。”曹哲远好心地想帮忙。
“不用了。”石宗渊硬生生地将他的安禄山之爪扯离庞明珠的手臂,他的表情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曹哲远诧异地看他—眼,随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石兄别误会,在下没别的意思。”
石宗渊将云仙轻移到曹哲远面前。“劳烦你扶着云仙。”未待他反应,石宗渊已将庞明珠往后拉到自己身旁。
曹哲远笑着摇头,没想到石三公子的占有欲这么强。庞明珠则是攫地地红了脸,她轻捶他的手臂,小声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他这样做不是让云仙难堪吗!但虽然觉得不妥、不礼貌;心底又不由得泛起—丝甜蜜,原来他对她是如此重视。
四人一起走出屋后,他才道:“是你让我没礼貌。”虽然他也知道如此对云仙可能有些伤害,但他在顾不了那么多。
他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乱摸?!
他的女人?石宗渊有些诧异自己的想法,他注视庞明珠,见她仍粉脸晕红,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害羞,他露出一抹浅笑,手指与她交捏,这女人比跳蚤还厉害,她已经嵌进他的皮肤里,无法去除了。
庞明珠握着他的手,感觉他手掌传来的温暖,低头微笑。她真的好高兴,他是喜欢她的,但随即又气他为什么不说,让她如此不安,他若告诉她,她愿意愿意嫁给他的
“想什么?”石棕渊俯身在她颊边亲一下。
她涨红脸,瞪他一眼。“你在做什么?这里是大街。”她低声道。
他微笑。“没人。”他又吻她一下。
她轻拍开他的脸。“曹公子和云仙在前面。”她提醒这个超级登徒子。
他叹口气。“要亲你还真是不容易。”他见她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他微笑,她只有在这时候才不泼辣。
明珠斜看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他则对她皱眉,丝毫不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瞧见她偏过头直视正前方,似乎不想再与他说话,他微笑,轻轻捏一下她的手。
她也不甘示弱地用力握回去,他差点笑出声,跟她在一起就是这样无拘无束。
庞明珠注视着云仙的背影,心底英名的升起一股愧疚感,她一直都知道云仙喜欢宗渊,但宗渊对她只是朋友之情,这教她情以何堪呢?
而方才宗渊的举动必定也伤了她的心,她今晚被王蒙掳来,关在密室,心灵上已经倍觉脆弱,却又让自己喜欢的人伤了一次。
庞明珠叹口气,世事为何这样作弄云仙呢?
“叹什么气?”石宗渊问道。
她轻轻摇头,便紧他,该怎么说这个粗枝大叶的家伙呢?但却也往往伤人,只是感情若不诚对待,又能维持多久?
真是两难。
明珠和石宗渊自府衙回到府邸时,夜更深了,而庞明珠一路上都在思考云仙和曹公子在官爷面前讲的话,她觉得有些事情报奇怪,可现在她又无法想得狠透彻。
“没事吧?”石宗渊关心地道,他担心地盯着她。
“没事,只是有一些事想不通。”庞明珠叹口气。
“想不通就别想了。”他说道,担心她上又作噩梦。“你要我陪你吗?”他站在她的房前问道。
“陪我?”她愣了—下。“不用了。”脸上不由自主的染起红晕,想起上次他温柔地在床抱着她的模样。
“你确定?”他抚着她的脸。
“当然。”她点头。这次她其实没受到多大的惊吓,而且有些事她需要想一想。
他见她神,才比较放心。“那种入死有余辜,不需要去想。”
他义愤填膺的模样让她心里闪过一丝甜蜜,眉角不自觉上扬,现在她才知道他真的喜欢她,只是他唉!对感情实在粗线条又迟钝,如果他早点对她说,她不会在那儿胡思乱想,以为他想娶她根本不是出自于真心。
她轻轻叹口气,这才承认自己必定也喜欢他好久了,只是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这份情感,因为怕得不到回报,所以才会这样与他闹别扭,当他猜中自己的心事时,她慌得眼泪不停地冒,就是不想去揭开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对他和云仙的事吃味,又打死不承认。她在心里叹口气,若她能一开始便认定他的说词,他和云仙只是朋友,或许她就不会这样吃味、闹脾气了,只是她当时真的不知道该信什么,她好怕到最后只是证实他是个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之徒
“想什么?”石宗渊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只见她一会儿笑,—会儿叹气,不晓得在想什么。
“没事。”她对他微笑,叹口气,主动投入他怀中,现在一切都好了。
她的举动让他诧异,不过也让他很高兴,他伸手抱着她,嘴里念道:“你还是会怕的,对不对?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想那个人渣吗?他是死有余辜”
庞明珠在他怀中听他不停地念着,不禁微笑起来,这个笨男人,她想他一辈子都很难懂得女人的心思,而日后,他们大概仍会不停的争执吧!
不过,她一点也不以为议,她甜蜜的笑着,环上他的腰,闭上双眼,她会—辈子与他争辩不休,但也会一辈子、—辈子爱他。
她在心底满足地叹口气,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她好希望他能亲口对她说喜欢她。不过,她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没关系,她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反正他们有辈子的时间,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开口对她的,而现在她环紧他,听他仍在念就这样吧!
第三具尸体的出现再次为百姓带来话题,但也蒙上了—个小小的阴影。
因为凶手自始至终一点线索也没有,像个诡谲的魅影住每个人的心头,但却抓不住确切的形体。
而这当中最属无辜的便是庞大通,因为他的屋子无缘无故发生两宗谋杀案和一具白骨,得人心惶惶,因此府衙下令要他近日内拆除,一来可安定人心,二来免得再让凶手有行凶弃尸的地方,但在拆除前的这段日子,官差将会加强巡视城南一带。
庞大通简直欲哭无泪,他的地价钱已经一降再降,恐怕都没人要买了,他还得自掏腰包来付拆除的钱,这本就是要他的命。
唯一得欣喜的是,和石府的婚事正稳定的筹备当中,算是唯一可以安慰的事。
只是对于石庞二府联姻之事,有人欣喜,也有人感到落寞。
云仙站在杆前,眺望着远山,有些心不在焉、无边际地任思绪漫游着,心想,或许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云仙,云仙。”老鸨李风一脸雀跃地走了进来。“有位陈公子想见你,这陈公子可是外地慕名而来的”
“我不想见。”云仙淡谈地拒绝。
李凤吃了一个闭门羹,只好走出去。云仙叹口气,在几席上坐下,顺手抚过古等,清脆的乐音顿时响起。
“云仙”
“我说不见。”云仙怒道。
李风又走了进来。“我也这么告诉陈公子,只是他似乎坚持想见你,还要我拿一这支簪子进来,说是送给你的见面礼。”李凤递出一支绿色簪子。“我老觉得这簪子有点眼熟,好像跟你掉的是同一支。”
云仙因这句话而抬头,瞄了簪子一眼,眉头轻蹙起来。“陈公子?”
“是啊!他说他姓陈,相貌还不错”
“请他进来吧!”云仙收下簪子,直接打断老鸨的话。
李凤表情汕然地走了出去,嘴里念道:“陈公子请。”
云仙抬头,瞧见一身材瘦小的白衣男子走了进来,她望着他的验,随即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而后浅笑着。“陈公子请坐。”
“你们慢慢聊,我叫人备些酒莱。”李凤欣喜地走了出去。
云仙见陈公子坐下,不由得笑道:“庞姑娘为何扮成此等模样?”
庞明珠露出一抹笑容。“云仙姑娘好眼力,因为有些事想来请教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她笑看着自己一身宽大的白袍。
“三公子知道吗?”
她摇头。“他有事出去了,所以我便偷溜出来。”
云仙见她的笑容里带着甜蜜,心中不禁有些怅然,看来他们两人的情感是渐入佳境。
“若庞姑娘想见我,请人带个口信来便可,何必亲自跑一趟,三公子若知道你来此,必定会大发雷霆。”
“云仙姑娘不必担心,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她徽笑道。
“庞姑娘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吗?”云仙直接切人正题。
庞明珠轻叹口气,眼睛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蓝天。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通了一些事,但有些却怎么也想不通,所以”
“庞姑娘不妨有话直说。”云仙的眼神有些淡然。
她颔首道:“那天王蒙的事又让我作了噩梦,我梦到他趴在地上,背上插了一把刀,面部非常狰狞,后来,他的脸和万公子的脸重叠在一起,把我惊醒,有些事情便豁然开朗。”
她转头直视云仙,单刀直入地道:“是你杀了他们。”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没有人开口。
“酒菜来了。酒菜来了。”
李凤吆喝着走进来,眉开眼笑地好不高兴。“陈公子您慢用。”她示意下人们赶紧上莱。
庞明珠徽笑,向李风点个头,李凤笑得更开心。“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云仙,可要好好招呼陈公子。”
“我会的。”云仙浅笑。
李风这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云仙为两人各斟上一杯酒。“庞姑娘,请。”她拿起酒“先干为敬。”
庞明珠迟疑了一下,云仙笑道:“怎么,怕有毒吗?”
“不。”她摇头。“只是我的酒量不好。”她端起小酒杯,双手捧起,喝下。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哦!对了,我杀了万公子和王蒙。庞姑娘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我只是—个弱女子,哪能做出这种惊天骇地之事。”她觉得好笑极了。
“起初我也不相信,只是后来却逼得我不得不信。”
“为什么怀疑到我身上?”云仙满脸疑惑。
“是那天晚上你出现在那儿。”她叹口气。
“我说了,我是被王蒙掠去的,他拿到钱之后想带我走。”
庞明珠摇头。“王蒙是个爱财之人,他若要掠你走,必定会要你带着家当和他一块儿走。”
“当时太匆促了。”云仙说道。“他被通缉,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但你却一点挣扎也没有。”
云仙有些恼火。“那天上我在府衙说得清清楚楚的,他一进来,就把我打昏。我根本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庞明珠又叹口气。“我就是那时觉得不对劲的,你若昏倒,王蒙必定扛起你就走,又岂会为你穿上黑色的连身斗篷呢?我想他不是这么体贴之人。”
云仙笑出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那斗篷是我之前就穿上的。”
庞明珠再次摇头。“那天晚上并不冷,你无端为何穿斗篷,而且还是黑色的,是因为你要外出,而且怕让人见到,对吗?
云仙只是笑。“真是太荒谬了.醉梦肪位于江畔,夜来湿气重,我披件外袍有何不对?”
“我问过曹公子和家兄,你并不怕冷,而且曹公子这些天都来找你,有时甚至在此过夜,但从未见你披披风。”庞明珠谓叹道:“若不拿披风之事作文章,还有一件事也比我起疑。”
“什么事?”
“那晚你说你被关进密室是因为王蒙说有人要付酬劳给他,你不便在场,遂将你关进密室。”
“有什么不对吗?”
“王蒙若真不想让你瞧见幕后主使者,又岂会将你囚禁在密室?他该知道密室之事全城的人都晓得,机关的所在位置当然也不会是秘密,难道他不怕你中途自行碰了机关出来?若是他威胁于你,那你又何必在密室大叫挣扎?因为他拿了钱后,自当会放你出来。”庞明珠一口气说完。
云仙仍是笑。“你就凭这些定我的罪。”
“不,只是怀疑,所以来问你。”她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不是我做的。”
庞明珠沉默了一下,叹道;“我知道你很恨我,否则不会叫王蒙来非礼我,还想毁我容;说真的,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种动机,王蒙攻击我的那个晚上,正是我和宗渊宣布订亲的当晚,事情巧得让我觉得心寒,我不知道你这么恨我。”她一直以为云仙将她当成朋友看待,可没想到,她对她有那么深的恨意。
云仙仍是没有说话,只是为自己斟了一酒,一仰而尽。
“虽然我明白你杀王蒙是怕事迹败露,但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杀万公子?!”
“我说了,我谁都没杀。”云仙仍然否认。“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荒诞不经的话,那怨我不奉陪。”
庞明珠看她一脸坚决,只得叹口气,起身道:“既然你不想谈:那我就告辞了,不过,总有—天我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
“慢走,陈公子。”云仙冷声道。
庞明珠点个头,走了出去。
云仙面无表情地又为自己斟一杯酒,而后一仰而尽,看来是该解决的时候了。
她已没有退路。
这一晚,夜凉如水,空气中有抹湿意,似乎有下雨之势,城南废屋更显得潮湿阴凉,或许是发生两宗谋杀案的关系,此地如今更显路影?,连空气中都隐约透着血腥味。
一抹人影无声无息地接近,静悄悄地进入废屋,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小布袋,左右张望了一眼后,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砖块放入布袋内。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出现。”一道黑影自暗处走了出来,身边还因着另一个人庞明珠。
石宗渊看着黑衣黑抱的云仙,见她直起身,眼眸闪过异色,但立即恢复镇静。
“你们跑来这儿幽会吗?”她看看石宗渊,又看看庞明珠。
“我们在这儿等你,知道你一定会出现。”庞明珠道。
“是吗?”云仙谈谈回应。“又有何指教?”
“希望你能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庞明珠道。
云仙冷笑一声自袋中拿出砖块,丢回地上。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拿这个?”庞明珠微笑。
“没必要告诉你。”她拒绝回答。
石宗渊弯身捡起她丢下的砖块,而后取下系在腰上的铁槌,敲下砖头的一角,只见—抹金黄显露出来。
“你要的是这个吧!”石宗渊直视她冷淡的眼阵露出惊讶之色。“二哥化验过这黄金的成份,非常非常的纯,简直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不过,这些现在都是属于我爹的,你没有资格拿走。”庞明珠道。“即使你以前住在这儿。”
云仙不动声色,但眼神凌厉地望向庞明珠。
“你原本和你的父母住在这儿,日子虽不富裕,但还过得去不,应该说是过得不错,要什么有什么,比起隔壁的大伯大婶们是好多了:但你的父亲只是个筑事工人,如何让你过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而这让邻居们百思莫解,其答案就在砖块里的黄金。你的父亲很聪明,为伯人知道而觊觎,因此想出了这个办法,将黄金以砖泥复裹,要用时再以铁槌将砖块打碎,但我想你并不知道这些事,否则你也不会委身至青楼。”庞明珠一面说—面观察她的反应。
云仙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你挺厉害的,能查出这些事。”
她摇头。“这没什么,不过是去问了一位以前住在这儿的大婶,她说你父母死于一场意外,所以我想他们根本来不及告诉你关于黄金的事。”
“你说的没错,若早知道有这些黄金,我又怎会沦落风尘。”云仙冷哼—声。
石宗渊摇头。“话虽如此,但为黄金杀人,也太狠毒了。”
“狠毒?”云仙注视他。“这就是你对我的评语吗?”她突然轻笑起来。
“是你逼我至此,你还有脸这样说?”
“我?”石宗渊大惑不解。“关我什么事?”
庞明珠瞪他一眼,真受不了他,他对感情之事—定要这么粗线条吗?
云仙望着石宗渊说道:“你这话好无情。”
石宗渊皱眉,他明白云仙喜欢他,而这也是他当初不再去找她的原因,因为他不想她愈陷愈深,但他又没有叫她去杀人,这关他什么事?
云仙看了庞明珠—眼,而后再转向他。“我想问三公子一件事,云仙有哪里比不上庞姑娘?”
这话让石宗渊楞住,庞明珠则涨红脸。
“我们是在讨论案情。”石宗渊道。
“我想知道原因。”云仙坚持道。“是美貌不如庞姑娘,抑是才情、个性?”
石宗渊看了庞明珠一眼。“感情的事很难有具体的理由。”刚开始时,他也是很讨厌明珠,但后来相处之后,发现她其实很可爱。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你为什么叫王蒙去攻击明珠?”他怒道,‘你太恶毒了。”若不是念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他早动手杀了她。
“恶毒?”她笑道。“原来我既恶毒又狠毒。”她的笑声有些尖锐,但随即沉下脸。“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一律否认,我既没杀万公子,也没杀王蒙。”
庞明珠叹口气。“我可以猜得出你将万公子弃尸于此,无非是让人不敢接近这里,一来你担心有人无意中发现砖块的秘密,再者,你也不用烦恼夜来取砖块时让人发见,因为这里一旦为鬼屋,便无人敢接近这儿;只是我不明白你杀万公子的原因,反正我们也没证据证明你的罪行,所以我希望你能解开我的疑惑。”
云仙看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他打我。”
庞明珠愣了一下,有些无法相信,石宗渊则有些得意洋洋。“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万胜夫不是个好东西。”
她以手肘轻撞一下他的肚子,这人也真是的,这时候讲这干嘛!
石宗渊挡住她的手肘。“我又汲错,干嘛撞人。”他问她。
庞明珠真想朝他吼叫,不过隐忍了下来,这人是怎么回事,说话一点不懂时机。
云仙望了两人一眼,继续道:“那天晚上他来找我,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三公子的破坏,让万庞两家联姻之事出现了裂痕,他一直想要城南这块地来建酒楼,好向石府攘武扬威,可没想到他的计划给三公子破坏了;几杯黄汤下肚后,他的脾气愈发暴躁,嚷着他和石府势不两立!他的手脚让石二公子给伤了,没想到婚事却给石三公子摘颐,他愈说愈不能控制自己,而后突然将目光转向我,说我是石三公子的女人,他要让我好看。”她没再说下去。
庞明珠叹口气,便向石宗渊,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团!
“虽然我是个妓女,但他也不能这样羞辱我,所以我劝他喝了一杯酒,他高高兴兴地喝了,却不知里头已放了毒藥。”她冷冷地笑着。”至于第二个原因,是那日碰巧是我父亲的祭日,我回来废屋看看,没想到无意中却让我发现其中一块缺了角的砖头里有闪光,那时我马上明白这是父亲留给我的财产;其实父亲临死之前,曾在我耳边说过砖块二字,但那时我不明所以,回去之后便敲了—块,却没发现异样,因此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在那时发现这个秘密后,我—直想着该怎么办,碰巧万胜夫惹了我,于是我便毒死他,将他拖至废屋,打算让这儿变成鬼屋,就没人会再接近了。”
“那密室的白骨呢?”庞明珠又问。
云仙微笑。“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是我爹娘杀的。我记得十岁那年,好像有个坐马车的人来我们家避雨,穿着体面:可第二天我起来,便没瞧见他的踪影,以为是他走了,现在想想,该是被爹娘杀了,因为自那日起,家里便阔了起来。”
庞珠打了个冷颤,见她说得如此轻松,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石宗渊皱眉,有些匪夷所思。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杀人为乐吗?
云仙笑得有些歇斯底里。“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如果你对我有情,喜欢我,我会变成这样吗?你逼得我无路可走,你让我满心期待,如在云端,盼望着能与伤结为夫妻,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可你—句话将我从云端摔至地面。”她冷哼一声。“自古男子皆薄幸。”
石宗渊不悦地道:“别把你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我自问对你从无逾越、无礼之举,向来以礼待之,也没说过喜欢你,你何故老羞成怒?别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他也有些冒火,难不成她喜欢他,他就得喜欢她吗?这是什么道理。
云仙笑得更诡异。“我知道你对我已无好感,不过,如今我也不在乎了。”她仰望自屋顶泄进的月光。“有—件事我若告诉你,你恐怕会更讶异。”
“什么事?”石宗渊皱眉。
她转头直视庞明珠。“庞姑娘,还记得你今天早上喝下的酒吗?我在里头下了藥。”
庞明珠大吃一谅,石宗渊则勃然大怒。“你说什么?”随即转过庞明珠的身子,握着她的肩。“你去找她?”
“嗯!我”
他打断她的话。“为什么要单独去见她?”他紧张地打量她。“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庞明珠摇摇头。
“那是七日断魂散。”云仙微笑。
“你”他火道,—个跨步,扯起她的领子。“把解藥拿出来。”
“办不到。”她不为所动“这可是一位西南回族的客人送我的,当初收下只是好玩,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他将她提起,整个脸充满肃杀之气。
庞明珠马上上前,握着他的手臂。“再找大夫便是,反正还有六日,总有办法的。”
“你还真是乐观。”云仙笑道。
“快拿出来。”石宗渊吼道,他的指关节吱吱作响,恨不得杀了她。
“你让我痛苦,而我毒死你的心上人让你痛苦,不是很公平吗?”云仙绝望道。
“你”石宗渊手背上的青筋浮出。“把解藥拿出来,否则我杀了你。”他大吼道。
“你别激动。”庞明珠轻拍他的胸膛,而后大叫:“你们还不出来,再不出来又有命案了。”
话毕,只一眨跟的功夫,十几名捕挟已出现在房子四周,捕头马上冲进来。“石公子,有话好。”
“我要解藥。”他暴怒地吼着。
云仙仍然冷静,对于突然出现的官差也没有日出诧异之色,似乎早已料到他们在这儿。
“云仙姑娘,请你跟我们到府衙走一趟。”捕头道。
云仙只是笑。“我并不打算跟你们走。”她顿一下“我来这几的时侯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突然轻咳—声,鲜血自她嘴角流出。
所有的人全大吃—惊,尤其石宗渊最激动,他摇晃她。“解藥呢?解藥呢?”他怒咆。
她绽出一抹微笑。“我要你痛苦一辈子。”她转向庞明珠。“咱们黄泉路上见。”她呕出更多的血。
“你何苦如此。”庞明珠叹口气,她—定是才咬破了预先放在口中的毒藥。
她大笑。“值得,值得。”她大吐一口鲜血,嘴角绽着笑容,闭上眼,头缓缓垂下。
“喂!”石宗渊拼命摇晃她。“不许死,解藥呢?”
“石公子,她已经死了。”捕头叹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云仙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他们手中的证据根本不足,她有很大的机会逃过法网,何苦自己了结性命,还想拖庞姑娘共赴黄泉。
唉!最毒妇人心,只是这样的结局也不免凄凉,死者已矣,但庞姑娘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赔了性命?!
石宗渊像头发了狂的野兽,他不只搜了云仙的身,还到她的房里大肆搜索,想找出解藥的踪迹,但就是毫无结果,倒把醉梦纺的人全给吓坏了。
他沮丧的快疯了,他举起椅子砸向墙“砰!”地一声,让人的心都快跳出来。
庞明珠吓得拍拍胸脯,她走到他面前。“你快把这里给拆了。”她对他皱眉。“我告诉你,我”
“我们先去找大夫。”他打断她的话,突然想到这件事,于是拉着她又往外冲。
“你到底在干嘛?!”她尖叫。“现在人家都还在睡觉,而我也想回去躺在床上”
“你都要死了,还这样不在乎。”他朝她大吼。“我”
她话还没说完,他又拖着她跑;她颠簸一下,他马上抱起她,在黑暗的冲道上奔驰;她搂着他的脖子,见他,一脸紧绷.不由得轻叹一声。
“如果我死了”
“不许胡说。”他火道,眼中闪过一丝脆弱。
她真的把他吓坏了。她抱紧他,脸颊便在他颊边,眼眶有些湿润。
“我爱你。”她轻声道。
他震惊地张大眼,低头看着她,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我爱你。”她凝视着他。
“你爱我。”他重复一遍。随即团出一抹笑容。“你爱我。”他的笑容都快咧到耳边了,他突然低头亲她的嘴,但随即想到她中毒,于是又开始担心起来,他要救她,不要她死。
“你呢?”她问,脸蛋泛红。
“什么?”他跑得更快了。
“你爱我吗?”她的脸更红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转进另一条巷子。
她马上变脸,打他的肩。“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肯告诉我实话。”她喊。
“你不会死。”他吼回去。
“你到底爱不爱我?”她捶他的肩膀。
“现在不是”
“你回答我。”她大声尖叫。
他也火了。“如果不爱你,我干嘛抱着你一直跑,你能不能闭嘴”
她突然哭了起来,吓他一大跳,他停下脚步。“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
她摇头,抱紧他,他爱她,真的爱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再忍一下,快到了。”他又跑起来。
庞明珠吸吸鼻子。“宗渊。”
“到了,到了。”他急喘气地在一产人家面前站定,用力敲起门来。
庞明珠望着他。“宗渊。”
“什么?”他用力敲门。
“我没中毒。”
“喔!”他更用力地敲门。
一秒、两秒过去,敲门声停了下来。
他抵头看她。“你说什么?”他的声调上扬。
“我没中毒。”她又说一次,而后用手捂住耳朵。
“什么?”他狂啸。“你说什么?”
庞明珠摇一下头,觉得有点头晕,他的声音好大。
他粗鲁地放下她,拉开她捂在耳朵上的双手。“你没中毒?”他咬牙、脸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她点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大吼。这时.大门打了开来。“谁呀?半夜这么吵?”一个拿着油灯的中年男子睡眼惺松地走出来。
“不关你的事,进去!”石宗渊连看都没看那人一下,声音充满怒气。
中年男子吓了—跳,马上关上门。
庞明珠深吸口气,说道:“我一直要告诉你,可你根本不让我把话说完。
“你可以尖叫,我一定听得到。”他怒道。“我像个疯子一样,结果你在那儿看好戏,把我当猴子耍”
“我没有。”她大叫。“我没有。”她眼眶红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如果你不高兴我没中毒,那我现在就去吃。”
她掉头就走。
“等一下。”他抓住她的手臂“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生气你没早一点告诉我。”他转过她的身子,瞧见她的小脸满是泪水,他慌了。“别哭。”他抬起她的脸,紧张地抹去她的泪。
“我刚才担心得快疯了,然后你突然说你没中毒,我—时惊愕,所以”他叹口气,伸手环紧她“我真的很高兴你没有中毒。”他吻她的额。
庞明珠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里抽噎,他抬手抹她的泪。“别哭了。”
“嗯。”她吸吸鼻子。
他微笑.低头亲她的红唇。“爱哭鬼。”
“我才不是”
她的话消失在他唇畔,她抗议地打—下他的背,而后全心地回应他,唇边带着迷人的笑靥。
她终于找到爱她的丈夫了
终曲
庞明珠以为所有事情皆告一段落了,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她没想到第二天还得到官府说明案情,她不知道为何要这么麻烦,说真的。她宁可不要再忆及这些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庞明珠抬头望向身旁的石宗渊。“什么事?”她见他皱着眉头。
“昨晚云仙说你中毒时,你为什么不当场反驳她?害我以为你真的中了什么鬼断魂散。”他问道。
庞明珠抬头望向身旁的石宗渊,轻叹口气。“那时我见云仙该怎么说呢?我得装很可怜,心想,她高兴一下又何妨”
他打断她的话。“什么让她高兴一下又何妨?你知不知道差点吓掉我半条命。”他满脸不悦。
她微笑,心很甜蜜,主动勾上他的手臂。“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知道你在乎我?”“我本来就在”
他突然中断话语,她笑着问他:“什么?”
他瞪她,古铜色的脸庞泛起一丝晕红。“没什么。”要他说这种肉麻的话,简直像要他的命。
她了解地轻笑着,他则马上反击退:“现在你是不是该承认你在吃云汕的醋?”他咧出一抹自大的笑容。她对他皱皱鼻子,哼一声,没答话。
这回倒换他得意洋洋了,她斜睨他—眼。“若不是因为你,云仙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怪叫一声。“关我什么事?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她、没牵过她的手、没亲过她,而且我一见她对找似乎动了情,便不再去找地,这还怪我。”
庞明珠叹口气。“你对她待之以礼,她认定是你对她有情、尊重她、珍惜她,可没想到”她没再说下去,只能说自古多情空余恨。
石宗渊皱眉。“当初替她解围是因为看不惯王蒙的仗势欺人,并无特殊理由。”
“我知道。”她点头。初雪会告诉她,宗渊天生便看不惯弱者受欺凌.是那种正义感强烈的人,只是云仙将自己的感谢之情、崇拜之意全加了进去,最后更变为男女之情,可没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但云仙天生傲骨重、自尊心强,再加上各种因素的促发,才会做出杀人之事,她对宗渊的爱意,也变成恨意,甚至叫王蒙来毁她清白和面容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最后还想拉她—起入黄泉,让宗渊懊悔、伤心一辈子,以达报复的目的,说实话,她既感到云汕可怜,觉得她可怕。
“她的遭遇其实挺让人同情的。”庞明珠道。
“话是没错,但她后来的作为只让人心寒憎恶。”他皱眉,他从不皖得云仙如此歹毒。”幸好你当初在手腕处放了个皮囊。”
庞明珠点点头,其实当初放皮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她一直没忘记万公子被毒死的惨状,所以她才事先做了防范,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石宗渊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十五岁生日那天,非常洒脱地敬了万胜夫一杯酒,也是在袖子里头放了机关?”
她笑着点头。“因为我不能喝酒,会起酒疹。”
他瞄她一眼。“所以那时你哭着夺门而出应该也是装出来的,对不对?”他瞪她,现在想起来的确觉得奇怪,若依她强悍的个性,应该当场打他一巴掌才是,怎么可能离去暗自哭泣!
她又点点头。“你在生气?”她微笑。
“我又不是你,哪那么容易发火?”他自捧地说。
她哼了一声,才不相信他的话。他则微笑,捏—下她翘起的小鼻子,她拍他的手,他就捏得更紧,最后还开怀大笑。
她打他。“放开。”她的脸孔涨得通红。他笑得更大声。
“大爷、大爷,赏点钱吧!”
石宗渊转头,瞧见一名满脸乌黑的小乞丐正拿着碗站在他面前,庞明珠趁此拉下他的手,揉揉发疼的鼻尖,顺手打他一下。
石宗渊掏出碎银子,丢进他的碗中。
“谢谢、谢谢。”小乞丐眉开眼笑地不停道谢,而后跑掉。
石宗渊皱一下眉头,而后陡地转向她,表情是一副豁然开朗的样。
“怎么了?”她马上问道。
“我终于想起那支簪子的事了,我记得那时是个小女孩在叫卖,我见她可怜,所以买了一支,后来刚好去找云仙,所以便顺手送给她了,”这下可终于让他想起来了。
对于他的回答,庞明珠只能摇头。他无心的礼物,自已不当回事,让云仙误以为是他对她重视的表现,当云仙知道他根本不记得这支簪子时,一定寒透了心。
不过,她不明白云仙为何要服毒自尽?因为他们手中的证据根本不足以定她的罪,而当初若不是她碰巧发现砖块里的闪光,假设那是黄金,或许这一切到最后仍是个迷。“这件事还真该感谢阿爹。”庞明珠说道。
“这关你爹什么事?”他不以为然,庞大通自始至终根本没涉入这件事。
“我常见他三不五时在擦金子,所以才会在见到亮光时,马上联想到黄金;阿爹前一阵子为废屋闹鬼一事闷闷不乐,现在知道屋里有黄金,可乐得合不拢嘴。”她浅笑。
石宗渊则不予置评,他对庞大通至今仍无好感,只是现在碍于他是明珠父亲,因不好批评。明珠瞄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思。“你现在是不是又有点后悔与我成亲?”她望着他。
“你别胡思乱想。”他轻点一下她的鼻头。
“如果你想后悔还来得及。”她认真地道。
“如果我后悔了,你可真嫁不出去了,你那么凶,谁敢惹你!”他咧开笑容。
她瞪他,袖开勾着他的手臂,扬起下巴,自顾自的往前走;他连忙拉住她,眸子里带着笑意。“生气了?”
她哼一声,没回答。
“你再哼,我就要在这儿亲你了。”他威胁道。
她马上满脸通红。“无赖。”她捶他一下。
他握住她的手。“我现在可相信打是情、骂是爱了。”他无赖的笑着。
“胡扯。”她的脸更红了。
“这可不是胡扯,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好像都被你打着玩,可不知怎地,被你打着打着,咱们就要成亲了,所以这不就叫做打是情、骂是爱吗?”他自觉说的很有道理。
她又好气又好笑。“胡扯。”不自觉地又拍手打他。
他抓住她的手,得意地道:“我说的没错吧!”他俯身亲一下她通红的脸。
“你在做什么,这里是大街耶!”她嗔道,红晕加深,路人的目光全望向这儿来了。
“那咱们就去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他拉着她转进另一条巷子。
“喂!别胡闹,咱们还得去府衙。”她被他拖着走。
“反正府衙又不会跑,什么时候去都一样。”他拉着她跑了起来。
“喂!”她叫了一声,打他的手。“等—下。”她开始有些气喘了。
他朗声大笑,放慢了速度;她好气又好笑,最后银铃般的笑意流泄而出,手指与他紧紧交握,她知道若有他为伴,天涯海角她都会跟随。即使隐居在山洞里,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