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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炽和郑信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部队内出了内奸,
他们的伏击地点是经过反复磋商和查看地形后确定下来的,知道具体位置的人也就是几个高级军官,没有其他人。郑信怀疑内奸就在亲卫队里。最近部队除了他们没有新面孔。吴炽想想觉得不可能,大帐议事的时候连颜良严凉都不能进,其他的侍从就更没有机会了。
接着他们两人都想到了鲜于辅。
部队出之前,鲜于辅曾经来过一次。针对联军的进攻态势,他和吴炽再一次商量具体的应对办法。在如今这种绝对劣势下,要想反败为胜,将联军赶出司隶,根本没有可能。但想守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必须寻找解决的途经。
张燕、吴炽等人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把思路局限在长安城显然不是办法。联军的战略目标就是占据司隶。他们为了实现这个战略目标做了精心细致的准备。在他们看来,如果倾尽主力攻打凉州,司隶军队肯定会攻打汉阳郡和汉中郡,断其退路。所以他们先打司隶的中心长安,逼迫司隶的北疆军队集中在长安附近和他们决战。一旦形成僵持之局,司隶的局面也就暂时稳住了,再转而集中主力猛攻凉州。这个时候不但后路无忧,而且司隶的部队也无力北上支援凉州。
联军这么做,显然没有在两条战线上同时作战的能力和信心。现在凉州战场上双方的僵持态势正是联军故意制造出来的,也是他们需要的。
要想击败联军,突破口应该是在司隶。假如司隶得到并州、冀州部队的支援,军队达到一定的数量,他们就可以对右扶风、京兆尹的联军动反攻。联军如果进攻凉州受阻,而老巢又遭到司隶军队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他最担心的就是补给。如果补给不能及时跟上,北方的大雪一旦飘下,部队面临的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命运。唯一的办法就是撤军,撤回各自的老家去。撤回去了,不但主力部队没有损失,也巩固和稳定了老巢,明年可以继续再战。
吴炽向张燕和鲜于辅详细解说了自己的想法。
长安城方向以守城为主,自己的骑兵部队在野外游击对方,以拖住敌人,把联军留在长安城以西为主要目的。同时,必须骠骑大将军求援,务必请求冀州、并州军队在下个月动对联军的反攻。
并州和冀州的军队如果都能坚持到冬天的第一场雪,战局就会出现转机。大雪来了,联军补给生困难,攻城就会难以继续,联军一定会撤退。这样三方在漫长的冬天里,就会形成僵持局面。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了。
假如冀州方面做不到,不能够凑够反击的人马,凉州方面可以考虑放弃,退守并州。
张燕接受了吴炽的提议。
也就是在这个晚上,他们和鲜于辅一起,定下了伏击联军西羌黄沙部的计划。同时,吴炽建议将已经赶到泾水附近的鲜于银部三千人马,紧急调到池阳。如果伏击成功,他的部队立即北上池阳,会合鲜于银部,参予对联军成公英部的阻击。
鲜于辅当然不会是内奸。如果他是内奸,估计联军已经打到洛阳了。但是鲜于辅回到陈仓城之后,会和几位大人商议求援冀州的事,其中必然要提到这次行动。而几位大人身边的郡吏,谁能保证其中没有联军的人。
吴炽当机立断,迅撤离。
撤军的路上,他突奇想:既然韩遂知道这次计划,注意力都集中在西边的槐里,为什么不能突袭在北面的成公英呢?成公英部正在攻击安陵的路上,必然没有防备。
他立即找来几位少校,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仔细商量之后,觉得胜算很大,可以打一战。只是有几个难点,一是成公英部队的准确位置。如果他已经赶到安陵,自然也就无从突袭了。二是此去安陵一百多里,为了赶时间,必须日夜不停的急行军。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突袭敌人,士兵和战马都非常疲劳,战斗力肯定要大减,伤亡也会增加。如果伤亡太大,这战是否有必要打。
吴炽认为有必要打,而且必须要打。
打掉成公英部,攻打长安城城的联军军主力侧翼就完全暴露在北疆军面前,对他们有一定的威胁。安陵掌握在北疆军手里,可以有效迟滞敌人的进攻度。如果和成公英部纠缠在安陵,对坚守长安城城的北疆军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打掉联军的成公英部对联军攻打长安城影响很大,远远大于歼灭黄沙部。
吴炽很幸运。
联军成公英部队的行军节奏掌握的非常好,他们一直缓缓而行。成公英认为这样可以保证士兵们有旺盛的战斗力和充沛的体力,到了安陵之后,可以迅拿下城池,完成对长安城的全面包围。
今天,他们赶到了平陵,距离安陵六十里。
蓝色的天空,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白色的浮云三三两两,悠闲地飘在空中。花白的太阳娇弱无力,懒洋洋地望着下面一望无际的平原。
平陵在司隶很有名气,它是一块巨大的平原,一块膏腴之地。
听说联军要来,地里的庄稼已经被附近的居民收割一空。
成公英站在大平原上,放眼四望,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畅和欢悦。那种空旷,那种雄浑的空旷,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要放声大喊。
“啊”成公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吼起来,长期郁积在心中的仇恨和愤怒好象都在这一瞬间突然喷了。他想起了无数死去的战友,想起了边章,想起了飘扬在空中的黄色战旗。他竭尽全力地大吼着,任由泪水浸湿了眼眶。
他是一个孤儿,一个乞丐,后来遇到了边章,才知道一个人应该怎样过完自己的一生。庸庸碌碌,乞讨一辈子,最后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举起战刀,和这人世间从来不知道公平的天地做生死搏斗,最后也是死。死,也要轰轰烈烈地死。所以他拿起了战刀,跟随边章走遍了西凉
他感觉到大地在震颤,感觉到太阳在抖动,感觉到天空在旋转。
狂风暴雨一般的马蹄声打破了平原上的宁静,也惊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成公英。联军的斥候们象惊弓之鸟一般,从大军的后方,从七八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来。成公英刚刚得到释放轻松惬意的心,猛然之间剧烈地跳动起来。大事,出了大事,这么多斥候同时跑回来,一定出了大事。
成公英身材不高但强壮有力,一双沧桑的黑脸上布满了密密的细小皱纹,短须似针,一双忧郁的眼睛里似乎有说不完的悲哀。他默默地站在平原上,默默地望着疾驰而来的士兵,突然感觉到地面是真的在震动,而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吼了一嗓子:“击鼓,准备迎敌。”
猛烈而激昂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响彻了空旷的平原,回荡在空荡荡的天地之间。
“成帅,成帅,敌人的骑兵,敌人的骑兵”最先到达的斥候浑身汗透,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
成公英面色如常,沉声问道:“多少人?”
“数不清,数不清”
“成帅,敌人的骑兵突然从我们的背后杀了过来”其他的斥候陆续赶到,一个个面如土色,紧张地都喘不过气来。
“多少人?谁的旗帜?”左校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道。
“太多了,一眼望不到头,大约有上万人,绝大部分都是胡人,光着脑壳。”
“是血狼铁骑。我看到了血狼战旗。”
“距离我们只有三里,只有三里路了。”
斥候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成公英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一股凉意直冲脑门。血狼?昨天韩遂送来的消息还说血狼铁骑在槐里附近,怎么一夜之间他们横跨一百多里,跑到了平陵?
“你看清楚了?”成公英严肃地问道。
几个斥候一起点头,大声说道:“成帅,我们的确看清楚了,是血狼铁骑。”
成公英的心随着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几乎要跳出心脏。骑兵,我们终于要和血狼铁骑对决了。名闻天下的血狼铁骑本身就是一团血腥,一把战刀,一个传奇。和这样的军队对决,未尝不是一件人生的快事。
成公英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战,直至战死。
“传令,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准备应战。
“三军立即密集布阵,梯次防御,纵深越长越好。”
“后军的长矛兵,盾牌兵立即集结到前军列阵,弓箭兵紧随其后。”
“把所有车辆都推到最前面去,组成车阵。”
战鼓声一阵密似一阵,从大军的各个角落里不停地响起,此起彼伏。各色战旗在空中飞舞,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传令兵就象暴雨来临前田野上的飞燕一般,在大军摆下的阵势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成公英连续下达命令,一道接一道的命令。
此刻他心如止水,再也不泛波澜。他一直望着大平原上的天际之间,期盼着万马奔腾的壮观场面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远处的地平线就是蓝色和黑色的分界线,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