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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紧张。真的好紧张。
“做什么把手握那么紧?”
声音就贴在耳旁,她连忙回过神,抬起的头差点撞上骆旸的嘴。
“呃,对不起:”丢脸得要命,赶紧道歉。
“冒冒失矢的该慌张的人,应该是我吧?”他拉了拉好久没打的领带,检查手边厚厚的数据夹,确定一分也没漏,才关上车门。
望着眼前高耸的大楼,挑战的欲望只增不减。再过一个小时,他就要上楼跟各家好手互别苗头。
这个建筑设计比赛以初试、复试及最后审核委员开会的决议为二阶段。
初试只需呈交书面设计稿,然后交由资深专业人员交叉评比,刷掉二分之一的人数:然后今天的复试则是请建筑师亲自上场,要在众多专职名家和投资企业的代表前阐述自己的设计。
取前十人,最后再收纳各方意见,决定谁是赢家。
真是有趣的竞赛。
他并非什么天才,所有的经历和知识都是靠努力得来,却没什么机会可以探采自己的程度究竟到达什么程度。
不过,他最最想要的,还是一个能够展现给家人看的机会。
深吸口气,他睇着在一旁发呆的孟恩君。
“干嘛一直看着我?那家伙已经站在大门口等我们了。”他指指在不远处挥手的当雅文。
她一顿,眨了眨眼,却移不开放在他脸上的视线。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同。
“嗯?”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没有形状的东西,其实有时候也是可以用眼睛表达呢。”她握着他温暖的大手,给他一个笑容。
他侧过首,瞅着她半晌,才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想帮你加加油。”没有说错吧?
他挑着眉,唇角微扬。
两人走进玻璃门,常雅文上前打招呼,顺带解说起自己熬了几天几夜修好的模型,话比乎常更多上一倍,看得出来她好像很兴奋。
比较特别的是,晓生也来了。不知道叶书御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他,总之他就那样沉默地坐在角落,看向他们这里。
骆旸并没有刻意向他招手或讲话,只是望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就准备要上去了!。
“你在这边等,不会无聊吧?”本来不想带她来的,她却非跟不可。
孟思君摇头“不会的,等一下莫姨和小风他们会来暗我的。”
“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操心?”常雅文暧昧地插花,被他瞪一眼,好嘻皮笑脸地抱起重要模型先上楼。
“那好吧。”他低声叮咛:“你就帮我陪陪哓生。”
孟恩君笑笑,看着他转身。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忽地拉过她,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
她傻住,余光瞧见常雅文在楼梯上瞪得眼珠子凸出一半,又发现旁边来去的路人还不太少,霎时热烫了脸。
“胜利女神的物。”他低哑她笑道。
心底有些甜甜的,她没什么犹豫,破例地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拥抱,目送他离常雅文等着他走到身旁,贼嘻嘻地道:“老大,你真的变了。”
“变什么?”
“像所有恋爱中的男女一样,变得像个傻瓜。”
“原来如此。”他露出不是很诚恳的笑。“难怪你也越来越蠢。”
“喂!”别再提那个猪头了,她翻脸喔!
骆旸只是怕上她肩,正色道:“走了,你可别漏我的气。”
她会意过来,进入状况,很快地咧开嘴:“遵命!”
深深吸口气,孟恩君直到看不见他背影了才转过头;稍微迟疑了下,她还是选择往晓生那边走去。
他像是有些讶异,不过还是保持着沉默,看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旁边的椅子上。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她不急着拉近距离。
“呃,你好吗?”她轻笑问道。虽然声音不大,但确定他应该能听到。
两三分钟的沉默。
不回话?不要紧。握着双手,她又用着弱弱的气音开口:“你紧张吗?我、我很紧张喔:虽然我根本不明白骆大哥他们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不过我知道那对他很重要,所以,我也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半晌,一楼大厅回荡的仍只有经过的脚步声。
她不气馁,又道:“小、小风很念着你呢,等会儿他来了,见到你肯定很开心。”话落,偷偷瞧他一眼,她怔怔地颐住,彷佛错觉他周围的空气有那么瞬间不再尖锐带刺。“你也很想家里的人吧?为什么不回来呢?”她脱口而出,才注意到自己俨然已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家啊不只是遮风避雨的房子,不只是暂时停留的歇脚处,是家呢。
不期然的神奇遭遇,一连串的兵荒马乱,却让她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
小风说的没错,虽有不幸,但是,会有别的东西来补偿的。
她带着些欣喜的口吻续道:“对!我想骆大哥也一定很盼望你龙快些回家,如果你跟他都一齐搬回来,那大家一定都很开心”
“你也管太多闲事了吧?”他敢声打断她的欣喜,视线放在光洁的地板上。
“我要不要回去是我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想法?”微微地撇过脸,他连侧面也不让她看了。
她先是呆了下,不过并没有感觉到遭受什么打击或难堪,心里只是想着骆旸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晓生,是没有恶意的。
虽然没有血缘,不过,很明显地就可以发现他们果然比亲兄弟更像兄弟呢,因为,骆旸也时常板着一张脸凶巴巴地说话呀。
微微露出笑,她道:“虽然我不能理解,但是,骆大哥能理解喔。”慢慢地,她低垂下眼,轻声说着:“我来这里以后,学了很多事,啊,不是说那些奇怪东西的使用是心境上有了变化。”
瞅着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她放柔了声音:“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个很差劲的人,受了挫折,就会想着放弃逃避、怨天尤人或许你会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我甚至扭曲了想法,怪上天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个命运,必须活得比别人辛苦那么多倍,我恨极了这种不公平甚至恨得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再忆起,却觉得云淡风轻了些。
长久以来的恨,不知在何时,化了开来,不再霸占她生命中重要的部分。
其实,也才没多久的事而已。
连自己都没感觉脸上挂了笑容,她总是缺少精神的双眼漾起了片柔柔的雾
“自暴自弃到这种程度很让人瞧不起吧?不懂得怎么寻找幸福,只是一再地怪罪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得要死。”眼前彷佛看到了某人又在发脾气,她的思绪反而更加愉悦:“可是,骆大哥懂我呢。他没有不理睬我,也不厌恶这样的我;生病的我,笨拙的我,哭泣的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他全部都接受。”
晓生闻言怔了怔,有点奇异地转头看她。
她的脸颊习惯性地热了起来,掩盖住那苍白且虚弱的痕迹,心底也在同时满盈,不再空荡飘浮;她已经沉浸在她才学会的陌生情感里。
“所以所以,”她抬起头,望着挑高的天花板,没有自卑自怜,彷佛面前出现的是新的希望。“我学到了,想要别人喜欢自己,就得自己先喜欢上自己,就算自己不完美、有缺陷,但只要不放弃、不逃避,一定会有更美好的事情发生。以前我讨厌自己身体不好,但我现在却更能感受,稀少的健康有多么可贵。像是能这样走动、能开心地笑对旁人来说或许只是微小的事,在我而言却是很大的快乐。”
缓缓呼出气,她侧过首,直视他,没有回避。
“你瞧,只是想法稍稍改变一下,是不是变得很幸福了呢?”
他有一瞬完全没办法反应,就这样跟她对看,很久很久。
她淡淡她笑病傲搜郏艹峡业氐溃骸案约阂恍┬判模宰畔不蹲约喊桑械牟缓枚家黄胂不叮缓蟆溃钗谄馈6澜缍嗝疵览觥!鞭挚诘厮底糯拥缡由涎Ю吹拇示洌孟窨吹较谋砬楸涞霉殴帧?br>
“你你在说什么?”那不是电影台词吗?他回过神来,恼了恼,道:“你为什么要特地跟我说这些?”他们两个根本就没熟识到这种程度!
她只是跟他一样,住在莫姨那里,寄人篱下,除了这以外,他们完全没有交集,就连说话招呼都几乎没有,他对她的印象,就只是一个很怕生的陌生人而已。
她张大眼,不自觉的理所当然。“因为你是骆大哥的弟弟啊:”
他一愣,随即心头一阵热。
“我”语调窒涩了。
才提醒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才体认列自己果然得背负着无父无母的标签一辈子,为什么还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感动?
“我们一齐来分享,好不好?”她笑着,就算两人间隔了个位子,就算他们彼此压根儿就不熟稔,就算她本来连直视他人都做不太到,但她还是拿出所有的精神和认真。或许是头一次她有能力告诉他人如何走出阴霾。这是她总算能做的事。
而且他们两人之中还是有唯一的联系。
“你看到了吗?”她笑问着。
“看什么?”他顺着她的方向睇去,只望见骆旸刚刚走过的楼梯。
“骆大哥,为你、为我,还有为小风、为好多好多人表现的勇气啊!”她看来爱困的面容,闪烁着某种东西“我们一齐来分享,然后,不要再发怒生气,不要再厌恶自己的命运,像他一样勇敢厉害。”
晓生盯着她欢快的笑,半晌,终于,忍不住用手摀住自己发红的脸。
“为什么你”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他简直不敢相信!又不是演什么亲情热泪鉅片,她特地跑到他面前,用那种爱困的表情和声音,说了这么一大串像是电视剧的肉麻台词有病!
连爬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都成了小火星点般似地就要燃烧,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比她更觉得不好意思。
“我说错了吗?”她小声地间,咽了口口水。“呃总之,你回来嘛,我想,骆大哥他们一定很念着你,你”为什么要往旁边坐远一个位子?
她好努力地看电视学习这里人的说话方式,还是不得要颔吗?
“你闭嘴!”他低恼道,窘迫地背过身,假装不认识她。
“咦?我”果然又说错话了,怎么办?快点!快点补救!“那、那
你、你知道吗?其实呢大家都很喜欢你的:”情急之下,她抓住他的衣角放大了声。
他应该能够察觉到的骆旸的关心,和大家的等待啊!
他不动,他不躲了。像尊石像僵在那里。
她喘几口气,瞅见他像是被滚水川烫过的耳根,那样地似曾相识。她一呆。
啊他们果然像极了,真的是兄弟没错呢。
还未开口,他就突地站起身往大门走去,险些扯倒她。
“晓”要去哪里啊?
不远的地方,他弯着腰,正抱起迎面而来的小小身影,后面则有一个和蔼的妇人跟着走近。
“小风,莫姨。”她喃喃。
晓生停了下,终于朝她生的位置瞥了一眼。
他的表情难看死了,就像是她每次吃完苦葯的那种难看,比前几天冷战的时候更糟,还抱着可爱的小风,一点都不协调。
但是,却没那么陌生吓人了。
嗯像透了。她一定要告诉骆大哥这个新发现。
天气不冷不热,没下雨也没刮风,是个适合户外活动的好时机。
后院里,一大数小的身影在忙碌着。
“看,就是这样把土翻起来然后,种子放进丢。”戴着草帽的纤细身影蹲在地上,拿着把小铲子,努力地示范。
“土土”
随着齐声的稚嫩语调,一小推土层随即天女散花,弄得到处都是。
“啊小力点不是这样不能往上咳咳:”纷飞的沙土,呛得她摀住了嘴,才眨眼的时间而已,他们就都玩起来了。“衣服会脏你们小心点,别跑呃:”才想站起身,胸前就无预警地遭受袭击。
“姐姐!”
咯咯的笑声、脏活的小脸蛋,小小的孩子抱住了她,好软!
孟恩君瞠着眼,怀中的小人儿不停蠕动,沾到泥巴的心手拉扯着她的骨指,那么亲热。
“好痒别动啊”好不容易摆脱掉那亲昵的折磨,轻轻地喘了口气,她无奈地微笑道:“你们真是调皮。”
“嘻!”不怎么觉得应该反省,小女娃儿用着满是泥土的小手,捧着她苍白的面容,亲了一口。“姐姐、姐姐!”高兴地唤了两声,很快地跑开,加入一旁已经玩疯的萝卜头队伍。
孟思君呆在那儿,不自觉地抚上适才被亲吻的地方,上面还有湿湿的口水。
姐姐啊姐姐呢她的神情变得温柔。
“大姐姐,吃葯时间到了。”小风站在廊上,日常的提醒着。
“来了。”拍掉衣上的泥尘,起身走近长廊。她拿下草帽,温馨道:“谢谢你,我马上就去吃。”她还是讨厌吃葯。
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吃下去之后,那股讨厌却不会一直延续。
那是因为,她已经不再钻牛角尖,强求自己一定得有个健康的身体了。
小风抬起头来瞅着她,笑嘻嘻地“大姐姐,你脸上有手印。”
“真的吗?”她轻轻地用袖子擦了擦后,弯腰直视他:“这样呢?”没有了吧?
“嗯。”他重重地点头。
“谢谢。”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圆手腕,她对着他微微她笑病傲搜邸0醋挪抛砣氤浚急改米拥顾?br>
“大姐姐。”
“嗯?”
“你跟大哥很好,对不对?”
“嗯”很好?这样说好像不怎么正确可、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
“大姐姐,那你可不可以帮忙叫大哥回来?”
她一怔,垂首朝他问道:“你希望他搬回来?”
“对啊。”他仰高脖子“大哥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很辛苦,所以搬到外面,可是我们大家其实统统都知道了,所以,他不用再住在外面了。”
她想笑。“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因为他的衣服有洞洞啊!”他嘟起粉嫩的唇瓣“我们有新衣服、新棉被、新书包和新制服,还有好吃的饭,大哥却什么都没有。他都把钱花在我们身上,然后自己就变得很穷。”
闻言,她的瞳眸温温的。
换口气,小凤要求道:“大姐姐,你帮我们跟大哥说,叫他回来嘛。”
她学他歪着脖子“你怎么不自己跟他讲?”
“因为因为莫姨说,不想让大哥为难。”可是,他不懂,不懂那么复杂的想法,不懂大人的心思和考虑,因为他是小孩嘛。
“骆大哥真好。”她伸出手指,点着他的小鼻头。“有你这种弟弟,是福气。”
他笑笑,抬起手腕包住她的指“我也是大姐姐的福气喔。”
“嗯。”她险些笑出眼眶的酸涩。“幸好我遇见了你们。”她也举起手,将他小小的腕节覆盖住。
能一直待在这里吧?既然上天要她来,没理由又出尔反尔。
轻轻地甩了甩头,她笑自己想太多。
站直身,她拿下放在柜子上的葯罐,忽地,动作停顿了下。
“大姐姐?”小风奇怪地揪住她抚住胸口的举动。“你怎么了?”
“啊?”她像是回过了神,慢慢地移动视线,很乎当地摇着头。“没、没什么。别待在这里,去外面陪他们玩。”她揉揉他的发,指着外面笑语。
“好:”没发现她的语音有些抖,他挂着可爱的笑,乖乖地往外走。
“呃”看到他真的出去了,孟恩君才摇晃地扶着柜子,低声喘息。
怎怎么心口好闷!
“噢:”忍不住呻吟,她腿软地生倒,额上已在短时间泌出薄汗。纵使紧紧地抓着衣襟,胸腔里的那种压迫感还是没有办法舒缓,那一阵阵抽搐的闷痛,随着她的呼吸逐渐加剧。
为、为什么?她已经好久不曾这么严重发病过了,为什么现在又不同于以往那样将死亡视为一种束缚的挣脱,她脑猴反常地呈现一片宁静,整个意识变得异常清晰,耳边响起的是自己不规则的心跳。
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瞪大了眼抗拒。即使是冷汗沾湿了她的睫,即使是指痕嵌进了掌,即使今人窒息的压迫感让她晕眩,她依然不肯轻易屈服。
因为她怕,怕一旦昏厥,就如来时那般突兀,必须被迫离开这个世界。
她绝对不要!
像是闪光一样的片段在她眼前飞舞,什么都恍惚了,依稀听到如沙砾般磨过的嗓音在低沉斥责,却又一如往常地细心。
那双粗糙的手、能遮风的胸膛、恶霸般的脸庞,难得一见的温柔和笑意。
“我不要”她不想走!
她不逃避、不怨恨,就算身体永远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都没关系,她只想留在这里。
勉强提了一口气,却突感黑暗的巨潮席卷而来,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只能颓然倒卧在地。
心头上残留了一个名字,地无力念得完整。
“骆”旸。
好像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滴滴,答答。
是房顶漏了吗?可这几日没有下雨啊。
对了,她屋旁有个水井,定是丫环刚刚打了水,所以木桶挂着就不、不不对!
她房间隔壁,是小风的房间,而且莫姨那儿的庭园里,只有一小块可用来栽花的地,没有井的。
像是走错了她不愿再回去的地方,一下子感觉好心慌,没有办法静下心:她反射性地伸出手来,想将那扰人的水滴接住,却不期然地握到了熟悉的温暖。
仅是一瞬间,宛如换了个天地,她甚至舒服地叹息,安了整颗心。
“别睡了,醒来,让我看看你。”又远又近的话声萦绕在耳边,环抱住了她。一点都不想反抗,任那些字句牵引着,慢慢地,有一些些光透进她眼帘。
“嗯”刺眼的白芒中浮现一张粗犷的面容,毫不考虑和犹豫,甚至没有去探讨此刻的情形和场所,无视于白色的天花板和陌生的房间,也看不到自己胳臂上插了什么管子和针,她的嘴角浅浅地扬起:“你的胡子都跑出来了。”干涩的喉间些微刺痛,但她不介意,只是好想跟他说话,感触这真实。
骆旸坐在病床旁,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下颚,疲惫的神态被淡淡的笑给掩盖。
“因为你偷睡了两天,害我没得睡。”
“嗯。”她微笑着用指尖轻触他的胡渣,视线模糊了点,本就不太灵光的嗓子走了调:“我下次会努力,别再睡这么久了。”
“睡久没关系,只要别忘记醒来就好。”他哑声道。
望进他布满血丝的双眸,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就算必须她曾经最渴望拥有的东西作为交换,她也一定允诺。
“好。”
“医生说,要开个刀,虽然还是没办法完全治好,但是、可以少昏倒几次。”
他竖眉,想要凶人,却因为那隐藏不了的担忧而打了大大的折扣。
“真的啊?”她笑,迷蒙了视线。“那真好。”轻描淡写的,她没有特别强烈的执着。
能否真正痊愈,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在她清醒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充斥在最深沉意识里的,是自己是否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张开眼就看见他,没有被带走呢。真好,真好!
骆旸无声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小风机灵,莫姨又正好在家,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本来他想是想骂她一顿的,但
总是这样的,遇上她那种似乎从来不曾这么喜悦的笑意,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他虽沉默,但神情却柔和了下来。
感觉他传递过来的关心,她凝视着他半晌,才小小声地道:“你知道吗?我作了一个梦喔。”
“什么梦?”彷佛怕吵着她,他只是轻声地响应。
“我啊,梦到我本来是个没人爱、没人在乎,甚至没有存在价值的人。”半垂着眼,她缓缓地低诉:“然后,忽然有天,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开始的时候,真的害怕极了。”
他无言地地倾听,神色温和。
“可是啊我很幸运,因为有个人帮了我。虽然他似乎感觉我有点不寻常,可还是忍耐又细心地照顾我,请人教我在这里重新开始,增加我的朋友和快乐他他甚至改变了我某些非常不应该的想法,我好感激、好感激。”
“只有感激?”他瞅着她。
她笑出声,表情却有点悲伤,又带着疼痛。
“骆大哥,你知道“七出之条”吗?”摸上他的脸,她一些一些地触碰着“在我以前生活的那个环境里,身体不好就像是一种重罪,像我这样带病的女子,是没有被人爱的权利的”
他没有安慰,没有回答,也如平常般没有深思她那又古又今的话,只是反问:“如果,今天生病的人是我,你会如何?”
几乎是同时,她颤着睫,绽出了笑颜。
“嗯,我不会走,也不会改变心意。”她知道,她一直都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你教会我的。我现在不认为那是一种罪而是一种考验。如果有人能接受这样的我,通过这个考验,那人才是真的真的爱我对不对?”
“对。”他板着脸严肃道:“所以,你什么都不要乱想,也不要作这种奇怪的梦,乖乖地当个贪安好逸的病人就好了。”
他说对呢,这么毫不迟疑。
他有没有察觉,他等于说了“爱她”这两个字?她本以为,他这么容易害臊脸红,是一定不会讲这种话的。
她怎会不幸?她怎会命不好?
是不公平也好,是一个机会也好,是阴错阳差或者天可怜见,怎样都好。
她的确失去了很多,但是,如果她拥有全部,就没办法遇见他:没有遇见他,她就只能抱着遗憾、满心的想与恨,直到死去。
她深深地望着他,久久,才低声道:“或许,我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跟你相见呢”
“什么?”
“不,没什么。”或许,晚点再告诉他,她还梦到了他们俩白头的样子。
“别再说话了,你声音哑了。”
她点头,让他陪在身边,静了一会儿,她又开口:“嗯骆大哥。”
“又怎么了?”
“什么是开刀?”
他一顿,对上她睁大的眸半晌,才了开眼耐心道:“开刀开刀就是把你身体切开一个洞,然,在你身体里进行治疗”
“好、好恐怖”
“咦?咳!其实医生是趁、睡着的时候才会动手,你不会痛,也不会看到血,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