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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忙,忙着像海绵吸收、应用,忙着对工作付出更多时间,忙得忘记离开的第一年是怎么过去的。
第二年,事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一逃邺十四小时根本不够用,她开始学着应酬交际、拓展人脉关系,还有加不完的班。
让她初试啼声的白墙宅馆售出了好成绩,很多的case逐渐移到她头上,被倚重的感觉很好,好得让责任心重的她天天戴着黑眼圈去上班。
她用濮阳元枚给的奖金买了新机车,每天单枪匹马风雨无阻的上下班,咬着牙不去想他。
她没有资格想,在她闯出一番成绩之前,没有。
历练多了,随着客户群的增加,她的工作范围也扩大,一年半下来她已经是炙手可热的设计师。
合该是运气到了挡也挡不住,兔子脚的出资老板转投资,对于眼光又向上一层的人来说,兔子脚是他的踏板,他希望能找到愿意接手的人,唯一要求,最好是他一手提拔的亲信,于是,善于斡旋的花若水用低于市价一半的价钱顶下了兔子脚的所有权力。
她荣升老板的同时不忘也把简青庭提算上去,一个出钱,一个乾股,于是,兔子脚有了两位主事者。
两人分工分得好,加上对事业都有一定的企图心,更是如鱼得水,一年半过去把兔子脚经营得更胜以往。
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要得到,付出一定不少,简青庭体会到了有家归不得的辛劳,但是收入的丰富弥补了这些。
她不再回家住,一个人搬出来外面租了间小套房。
时间又滑过去
小伦、小理已经是小六生,再半个学期就要上国中,小岛、小屿小三,三年前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双胞胎这周日要过三岁生日了,最庆幸的是父母结扎了,让她终于远离担心母亲的肚皮何时会又蹦出一个弟妹的恶梦了。
一切都很好,就除了感情。
她的感情一片空白。
现在的简青庭是学有专精的社会人士,追她的人没少过。
可是她一点都不心动。
啜了口曼巴黄金咖啡,现在的她很自由,想来英国出差,现在就在英国的日落大道上浅啜纯酿的咖啡,看杂志、看人、看日落,很消遥,就算有丝寂寞也很容易排遣。
“青庭小姐,你肯赏脸出来我真是太高兴了!”男中音跟着用金色缇花为底长条方盒一并出现。
花盒子里是一朵长梗的香槟玫瑰,花瓣还沾着露水,可见送花者的心意。
“这花送给你!”
“啊谢谢。”她随手把花放到一边。
男人在对面的位子坐下,costumenational的黑色西装,小圆呢边帽,差一把雨伞就跟满街老旧的英国绅士一样。
威尔斯是园艺跟室内设计取经的圣地。
其实不只有威尔斯,英国北部的湖区、北约克夏、苏格兰各地都拥有美丽庭园的b&b,这种提供房间跟早餐的英式民宿,对观光旅游开发越来越热络的台湾来讲,是一块非常值得学习的地方。
瓣登尼尔,是个摄影家,曾经担任过室内装潢杂志的编辑,目前是英国非常有知名度的园艺、室内设计撰稿人。
他曾经出版好几本关于全球各地的园艺之旅书籍,到过台湾,因为这层关系才跟简青庭搭上关系。
而她到这拥有三座国家公园的威尔斯来,便是透过戈登尼尔的介绍。
苞他友好的史兰费林村庄需要一个庭园设计师,为了追求让他一见锺情的东方女子,他把简青庭引荐给了想从伦敦公家单位退休转而经营民宿的林森莫夫妻。
简青庭看过那幢建于十七世纪的威尔斯平房,外墙是粉红色的花岗岩,有着老旧的谷仓跟马厩,因为久无人烟荒芜了些。
它不只有着需要整理的庭园,就连建筑也需要大肆整修。
“今天是美丽的假期,玛琳纳你不需要看那些需要人操心的工作。”戈登尼尔看见简青庭桌子前放的是有关史兰费林村庄的剪贴本,对她高度的工作热心颇有微词。
典型的英国人,该工作的时候二话不说,休息时间也别想叫他多劳动一下。
“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待在威尔斯,总是希望可以用最节省的时间完成林森莫先生的要求对了,那位林森莫先生指定的室内设计师什么时间会到?你跟他不是约好碰面?”她可不是来度假的。
“这不就来了吗?”戈登尼尔欣赏简青庭的工作态度,但是她对他的追求完全漠视也有点不是滋味。
简青庭抬眼,看见一对堪称男才女貌的佳偶正经过马路走过来。
男的气宇轩昂,女的容貌出众,此时,高大尔雅的男人非常有风度的替雅致的女人撑着阳伞,女人提着蕾丝裙,两人看起来表情亲匿。
简青庭起身站了起来,她没有注意自己的表情有多惊慌。
男人们互相握过手。
“我来介绍”戈登尼尔想为双方介绍。
“不用,我们很熟。”男人是那种就算身处在繁忙地方仍然带着舒适悠闲气质的贵族男人,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令戈登尼尔跟那个女子都相当讶异。
濮阳元枚伸出手。
简青庭也机械礼貌的伸出手。
两人握手。久违的电流瞬间飙过。
“你握太久了。”她不得不提醒。
“会吗?会比你我分开的时间还久?”
简青庭用力的抽出重获自由的手,尽量维持表面的客气,然而往后缩的手却泄漏了她些微的紧张。“我们是好久不见了。”
“岂只这样。”
两人的对谈都用国语,对于国语不灵光的戈登尼尔还有那个女子两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可想而知,听来听去还是雾沙沙。
“亲爱的,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女子勾住濮阳元枚的赂臂不依的问。
“她差点是我的老婆。”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跟简青庭曾经有过的感情历史。
“原来是过气情人。”女子也不介意。在她认为情人的多少代表抢手程度,她认定的男人有再多情人又哪比得上现在式的她。
“对不起,如果濮阳先生想谈情说爱这里不是好地方,我在等人有公事要谈。”
青天白日之下打情骂俏算什么,简青庭一肚子火。
濮阳元枚无视女伴的娇腻撒娇,他靠近简青庭。“我就是你在等的人。”
“你就是那个名闻遐迩的室内设计师?”想起来,她对他的认知真是少得可怜。
“谢谢夸奖,被台湾知名的庭园设计师赞美是我毕生的荣幸。”他的眼有两簇火,慢火炖熬着暌违已久的她。
她变了,全身散发迷人的女性魅力,体态窈窕、态度雍容,经过细致描绘的妆还有穿着在在表现出女强人的模样。
她把头发留长,高雅的挽了个髻以翠绿色的玉簪子固定,浏海用少许的慕斯固定在耳后,那美,美在淡有韵味,隽永扣人心弦。
而简青庭的眼中也难掩着激赏。
他长眉星目依然,恢弘的气度更胜以前,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是眉睫眼梢多了细纹,一点点的沧桑风雨令他更加富有成熟男人独特的魅力。
他还是优雅得叫人心动。
“不敢,请多指教。”简青庭重整了自己的情绪。
要说这几年说长下长说短不短的日子她学到什么,就是不要在别人面前显露情绪,那不但于事无补,只会坏事。
“我不敢指教你,社交界风闻简小姐洁身自好,除了工作一点交际都不肯给别人是吗?”他如芒的眼神也收回来了,两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那只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个人习惯,社交界的话一向也没个准,想不到濮阳先生对蜚语流言也有兴趣?”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火花四溅,戈登尼尔跟濮阳元枚的女伴却是看得一头雾水。
“亲爱的”她想拿回自己的权益。
濮阳元枚却好像压根忘记自己有带来这么一号人物。
瓣登尼尔更不高兴。他想不到玛琳纳跟他迸不出任何爱情火花,却跟他介绍来的人有着情人般的演出。
他跟濮阳元枚的女伴使了眼色。
两人再迟钝也知道苗头不对了。
不拉开他们,难道还凑合吗?
情人眼中哪容得下那么大一粒砂?两人分头向前将本应该是他们的男女情人分开、带开。
是谁说英国的天气阴沉得吓人,要不是阴雨连绵,就是灰暗得叫人心情郁闷想捶心肝?
像是要推翻这理论,简青庭来的这几天都是艳阳高照,天气好得叫人多待在饭店都觉得罪恶。
难得来一趟英国,谁要把时间耗在饭店房间里?当然要多走走看看弥补一下失血过多的荷包才能物超所值啊。
但是她实在不想叫牛皮糖似的戈登尼尔陪她出门。既然对那样的男人没兴趣,连应付也变得很难。
加上见过濮阳元枚之后,她的心情说实在的有点乱,更需要出外散散心。
走出饭店,果然天气一如早上的好。
出师不利的是她才跨出饭店红毯,就瞧见她最不想看到的濮阳元枚正朝着她微笑。
是的,微笑。
他的微笑有摧毁长城,倾倒她的心的力量。
都打过照面了,要假装没看见就太矫情。
她迷迷糊糊就走了过去。
别提什么防御性的心理建设,根本是见到他就溃不成军。
“嗨!”
“你又出现了。”
“我在等你。”
“要是我没有出门呢?”他的五官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多年没见还是如她心版上的人形一样。
“照我的推论,习惯节省的你不可能就待在饭店等搭机回国,你会利用时间出来探险,或者帮弟妹们买点小东西。”他说的对不对?
“想不到你这么了解我。”都被他说中了。
“我当然了解你。”像是能够如愿的“堵”到她,濮阳元枚的表情非常非常的开心。
冲着他的笑容,简青庭没有泼他冷水。
“我只是想到附近走走而已。”
“一趟路这么远,去别的地方,我带路。”
“你对这里熟吗?”
“相信我!”
“放下你的女朋友来陪我不好吧?”那个女人充满华丽的魅力,只要是男人很难对她说不。
“茱迪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父亲找来跟我相亲的女人,也有可能会是我的妻子。”
受打击吗?的确有。
简青庭没有继续追问。
当年幼稚的她不晓得每天都是变数,三年,变化那么大,就算濮阳元枚结婚了都不稀奇,更何况只是谈论婚嫁的阶段。
“恭喜。”这是她唯一能说的。
“说恭喜还太早,茱迪很优秀却不是我想结婚的对象。”
“别挑了,大叔。”说不想泼冷水,简青庭还是免不了酸。
“我会变成年纪这么老的大叔不知道是谁害的”
他在兴师问罪吗?简青庭慌乱的打开车门,面扬向他“天色不早了,你不是要带我去见识一下你认识的英国?”
濮阳元枚莞尔。她在逃避但是,不要紧,来日方长,当初他给的期限已经过去,他会等着她的交代的。
要是她想逃,那么,她就会尝到三年连本带利的追讨。
这次,他可不会再心软。
她可知道,旁观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不能太远,因为看不到朝思暮想的容颜,无法靠近,因为伤心。
他的太傻都该到此为止。
上车实在是错误中的错误,因为不算宽敞的空间中两人并肩而坐,彼此的吸纳吞吐都在一起,随便一个碰触都可能是乾柴、是烈火。
他们都明白,即使多年不见,两人互相吸引的元素并没有消退。
游剑桥不论夏天或冬天都美。
尤其在徐志摩诗词中最有灵性的剑河。
苞着人间四月天的徐志摩虽然做不成剑桥底下的一条水草,他们雇了船,游着剑河浏览这英国最古老美丽的殿堂。
这所中古大学虽然艳光四射,然而圣约翰学院连接学生宿舍仿义大利威尼斯的“叹息桥”桥头紫红牵藤更不可不看。
“为什么叫叹息桥啊?”感谢船家想介绍沿途风光的好意,濮阳元枚宁可自己来。“你看!一边是考场,一边是学生宿舍,学生经过怎么不会低头叹息呢。”
“你胡说,我还以为一边是监狱呢,来探监的妻子儿女边走过这道桥,一边叹息。”这是简青庭的想法。
“你说的那座桥在义大利。”
“我的外国历史好像都还给教授了”看起来她想以三年迎头赶上濮阳元枚的脚步,的确是太天真了。
“这不稀奇,我有几个朋友住这边,这些观光地区来过不少次了,就好像你住台湾对那边的风景名胜总多少会从电视上看到吧,我的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哩。”
简青庭很乐意的接受了他的解释。
毕竟只是出游,开心比较重要。
剑桥有许多古老的学院,而皇后学院并不是剑桥最响亮的学院,它最有名的是跨过剑河的一道木桥“数学桥”
木桥造于一七九四年,是一座利用实用学原理,不使用任何一根钉子固定而完工的桥,可惜的是一八六七年有个维多利亚人将它整个拆除,以至于后来必须装螺丝钉才能恢复原状。
游剑河去了半天。
“好奇怪呀?”趴在车窗口的人喜欢吹风,随手挖着濮阳元枚买给她的零食吃,顺便看人,看呀看的有了意见。
“你又看到什么?”
她把薯片往嘴巴送,口齿不清的说:“是犹太人耶。”
“犹太人有什么特别的?”
“你看他们全身就黑白两色,黑高帽、白衬衫、黑披风、黑长裤、白袜、黑皮鞋,发型也好玩,不管男女都是长发,有时候还刻意剪成一撮一撮的哎呀,你开慢一点,啊!他们走进小巷子我看不见了。”
简直是孩子气!濮阳元枚想笑。
“犹太人是很特殊的族群,信仰旧约圣经规范过生活,崇尚节俭,你别用太怪异的眼光看他们,那只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而已,”
“我才没有,我只是好奇。”她嘟嚷。
“好奇宝宝!”想摸她的头,只可惜有点远购不着。
“再来我们要去哪里?”经过相处,彼此间的自然又恢复。
“吃饭。”
“ㄝ?这么早。”
“你不是说过要让自己吃遍全世界的美味?”
“那种幼稚的话不用重播!”这些年经济情况比较许可,她不再那么念兹在兹的把食物挂在第一位,可偶尔想起那样贫穷的日子,心还是会痛。
“既然来到这里,我带你去吃当地的古早味。”也就是英国的传统食物。
镑类异国饮食发展在伦敦可谓百花齐放,不论法国、义大利、中东乃至新派的英国料理都占了一席之地。
时髦的中国料理、日式拉面店更是多。
唯独英式传统料理没有熟人带路,很多游客完全不得其门而人。
rules在老派英国餐厅中名声显赫,以道地的英国传统料理为标榜。
迸色古香的陈设摆饰,墙壁上有大象、狮子、长角羚鹿动物的标本头像,呈现出昔日欧洲贵族打猎的贵族别墅风格。
“这些标本让我想到我第一次遇见你,那时候的你骑着巴顿先生打猎,那只可怜的兔子血淋淋的,后来,它的下场呢?”
“交给雅历卓变成餐桌上的野味了。”他毫不讳言。
“我竟然没吃到。”好扼腕ㄝ。
“今天你可以吃个痛快!”
rules最为自豪的是gamecookery,也就是打猎所得野味肉类料理。
于是简青廷也很不客气的点了以野味为内容的菜色。
经典的英式烤牛肉、约克夏布丁,重口味的野鸭肝搭配着清爽果味的chuttney,鹧鸪与鹅肝酱汁浓郁芬芳,肉质粉红的牛肉软嫩味鲜,佐以一九三六年的白酒,吃得盘底朝天意犹未尽。
“我想带两客约克夏布丁酥回饭店吃。”捧着过撑的肚子,好好吃的布丁,睡觉前要是能够再嗑两个,就是人间最幸福的事了。
“那有什么问题!”他招来侍者,轻声吩咐。
侍者微笑点头而去。
果然,等他们要离开时,两客还冒着香味的布丁酥就教柜台必恭必敬的拿给了简青庭。
“你今天玩得开心吗?”沿着老式路灯的街道行走,夜有点深,雾气罩了来,几公尺外都变得蒙朦胧胧。
“谢谢你,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了。”因为食物的关系,她白皙的脸蛋飘着轻红,眼神迷蒙,看起来比白天更漂亮。
“不要跟我客气,我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简青庭头一低,缩进了风衣里面。她不能当真、不能当真其实,不管做什么只要是跟他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几条街的路程,他们并不多话,有时看见橱窗内新奇的物品互相一笑,濮阳元枚推着她进去试穿、试用、试玩,一不小心把人家的游戏机玩到当了,两人连忙道歉溜掉,谁不小心踩到水洼连番诅咒一下,也坏心的把另外一个推下去尝尝得湿疹的机率,冷了,买杯贩卖机的咖啡互相取暖,你一口我一口,虽然喝的是各自的那一罐,感情却这般融洽。
为了简青庭一句从来没看过这么多咖啡品牌,上头的花样千奇百怪,濮阳元枚搜罗了身上全部的铜板,也包括她的,两人玩游戏似的拚命丢钱按钮,把贩卖机按得叮叮咚咚响个没完,吵得店家跑出来看,两个大人小孩才用风衣抱着战利品跑掉,两人的笑声飘向无际的晚空。
快乐是有尽头的,起码简青庭就是这样觉得。
饭店在望。
脚步不再轻快,可是再怎么缓慢龟爬,终点还是终点。
“我要进去了。”她的脸红扑扑,眼神却是哀伤。
“嗯,我明天同时间还会来接你。”他低头封住想了一晚的唇。啊,依然如记忆中的甘甜
咚!喀砰乒乓本来抱在怀中的咖啡罐掉了一地,她的手不再需要那些金属,她需要的是眼前温暖如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