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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消了吗?”
赵清儿看着连喝两碗凉茶的他。
南宫靖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茶碗,点点头。
“你究竟把百花楼里的那些姑娘怎么了?我回头望了一眼,好像看见有人肿了眼睛,有人肿了舌头。”
提起这个,南宫靖依然有气,只是冷冷地说:“也没做什么,只是给她们一点小小的教训,叫她们痛上个三天三夜,哀嚎个够,我的葯除了我和我师父之外,谁也解不了。”
赵清儿闻言,不由忐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如果是不小心亲到的,你你会怎么办?”
“亲到?”南宫靖不解她意指为何“亲到哪里?”
“那个”赵清儿转眸梭视四周一圈,才倾首过去低语:“亲到嘴巴。”
南宫靖更是不解了。“亲到谁的嘴巴?”
赵清儿又梭视一圈,用更低的音量说:“就我我亲到你的。”
“你亲我?”南宫靖眸中闪过一丝讶色,问道:“为什么?”
“也不是故意的啦,就是就是”赵清儿寻思辩解之辞。“你知道的嘛,我睡觉会滚来滚去啊,滚到你身边的时候,刚好就脸对着脸嘛,一不小心就你知道的啊,就是不小心嘛。”
南宫靖还是有听没有懂,只好点点头。“那没关系,你是不小心的嘛,反正睡着了也没感觉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可以在他毫无防备时大亲特亲喽?赵清儿想归想,却不敢直接了当地问。
“不过”南宫靖凝着她好半晌,才缓缓地说:“你应该可以亲我吧。”
赵清儿闻言大感受宠若惊,楞了半晌才回神追问:“为什么?”
南宫靖绽开抹略带憨傻的笑容。“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啊。”
一股甜甜的暖意涌上赵清儿心口。原来在他的心目中,她是有特权可以这么做的,不禁娇颜泛酡,含羞深情地睨了他眼。
“可是”南宫靖看着她,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叮咛:“你不能像狗一样,用舌头舔我的脸,我不喜欢。”
“我我才不会这么没品又无聊。”赵清儿不觉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不会就好。”南宫靖看着碗底已朝天的茶碗,略略迟疑才问:“我可以再喝一碗凉茶吗?”
赵清儿已渐渐摸清他的脾气了,遂温柔一笑,点头同意。“当然可以,我也想再喝一碗呢。”说完便向老板再要两碗凉茶。
两人离开凉茶摊后,相偕在城里的小巷道里逛逛。小巷道没有热闹、宽广的店面,只有住家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远远地,两人就听见一阵吆喝声。
“来呀,下定离手!”
一阵匡当响声后,有个破锣嗓似的嗓音说:“吃小赔大!”
南宫靖循声望去,就看见小巷转角处,围聚着一群人,不知在做些什么,遂开口问:“他们在干什么?”
赵清儿在赌庄当打手好些年,当然一听那吆喝声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遂淡淡地答:“掷骰子赌钱。”
“那就是赌庄喽?”南宫靖说。
“也不算是,大部分的赌庄都还算正派,输赢全凭客人的手气和运气,可是”赵清儿睨望转角处的那群人,语气转为不屑和气愤:“像他们那种席地就赌的,作庄的人都是老千,他们在骰子里动手脚,专门骗好赌之人的钱,虽说每次输赢都只有几个铜板,但长久下来,还是有人倾家荡产,卖妻、卖儿的。”
“所以我最痛恨那种老千了。”赵清儿不自觉流露出她侠义的心性,气愤不平地说:“如果我身怀绝世武功,一定出手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说完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可是,就算我教训了那些老千又如何,那些沉迷于赌博的人,照样无法清醒。”
不意,她话才落,南宫靖便伸出手。“给我几个铜板,我替你去教训他们。”
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怎么教训人家?赵清儿眉头一皱,问道:“你要怎么教训他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南宫靖露出个神秘的微笑。“我只要和他赌一把就够了。”
把钱都赢回来吗?这不太可能吧?就算他赌技过人,但对方的骰子已动过手脚,他有办法让骰子乖乖听他的话吗?怀疑归怀疑,赵清儿还是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
南宫靖接过铜板,和她相偕朝那围着的人群走去。
两人靠上去,就看见作庄的是个年约三十余、长相猥琐的男子,稀疏的眉配上细长的眼睛,让人乍看以为他睡眼惺忪,以致失了防备之心,其实那眼帘半垂的眼眸里,不时闪过狡谲的神芒。
围在四周的男女老少都有,有人一开始只是围观,看久了也忍不住掏钱赌了起来。
赵清儿扫视四周一眼,看见两个倚墙而立、双手抱胸的大汉,似在监看着围观的众人。
她伸手拉拉南宫靖,靠上去附耳低语:“你还是不要做吧,他们有打手。”说完指指那两个大汉。
南宫靖循着手势看向那两名似练家子的大汉,淡然笑了笑。“才两个而已,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话落,便朝围观的人群里挤去。“我想抓一把,比大小。”说完便将手中的铜板统统放了下去。
猥琐男子闻言,抬眼一看,不由眸光一亮!走遍大江南北,第一次看见如此绝美的少年;垂眸再看看那几个铜板,再上下将美少年打量一番,凭阅人无数的经验,这少年应是富家公子无疑,但出手却是如此的小气。不过没关系,就来个放长线钓大鱼,只要让他玩上瘾头,白花花的银子自然就会掏出来。
思毕,猥琐男子便满脸堆笑地问:“公子想比大还是比小?”
“比大。”
“那好,公子先抓。”
南宫靖就等他这句话,伸手抓起碗里的骰子又放了下去,骰子滚了几滚后,三颗骰子全都是五点向上。
南宫靖露出得意的笑,旁观者有人低呼:好厉害!
赵清儿亦是暗感欣喜,心想也许他真是赌博天才。
猥琐男子唇边掠过一丝狞笑,伸手抓起骰子又放了下去,三个全是六点的面朝上,很明显是庄家赢了。
“不好意思,公子您输了。”男子将那几个铜板收进怀里。
南宫靖的笑容凝结在唇边,接着便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可恶,我不玩了!”话落转身扭头就走。
这可让大伙全都愕楞了,原来是个输不起的大少爷。
赵清儿也楞了,待见南宫靖已转身离去,也跟着追了上去。
猥琐男子也没想到他是如此的孩子气,心想反正也骗得了几个铜板,面前还有一大群的肥羊呢,也不差他一个。
正当男子心念转动之际,突地感到右掌心一阵灼热,本能地抬手翻掌一看,掌心竟遍布着斑斑紫点,接着右臂一阵酸麻。
闯荡江湖多年,猥琐男子自然知道那紫斑是什么,不自觉惊呼出声:“毒!”话才落,那酸麻感更于瞬间转成有如万蚁啃骨般难受,让他不觉痛呼出声:“我的手我的手”
倚在墙边的两名大汉听见了老大的痛呼声,马上靠了过来,待看见老大的手竟逐渐肿成了原先的两倍大时,也不由骇住了。
原本围在一起聚赌的男女老少,看见了这邪门事,更是吓得一哄而散。
“快快去追那小子,他他身上一定有解解葯快快去”
两名大汉这才如梦初醒,转身去追南宫靖。
另一边,赵清儿眼见南宫靖赌输了扭头就走,更是心里纳闷,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教训吗?遂在追上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不是说要教训那老千吗?”
“是啊。”南宫靖偏头露齿一笑“我在骰子上下毒了。”
说笑的吧?她明明只看见他把骰子抓起又放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如何下毒?赵清儿不甚相信,不觉心疑地问:“真的?”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
丙不期然,两人才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痛呼声。赵清儿闻声心头一震,想回头看个真切之时,却看见那原本倚在墙边的大汉已追至南宫靖身后。
先到的一人伸手搭上南宫靖肩头,并将他扳转过来,另一人上来就揪住他衣领。
“臭小子,快把解葯交出来,否则”
南宫靖不但毫无惧意,反而对两人绽开迷人的微笑。“你们老大已着了我的道,你们两个还真不怕死呢。”
揪住他领口的大汉,见状不由怒声骂道:“臭小子!还嘴”话未完,即被一声惊呼给打断了。
“有毒!”
大汉闻声转首看向同伴,只见他捧着右掌直往后退,就在此时,他也感觉到揪着他衣领的手掌一阵麻痛,惊得他忙松手后退,抬掌一看,却见掌心竟已布满了斑斑青点,而麻痛的感觉亦沿臂往上窜。
他骇得又后退两大步,站到同伴身边,怒喝道:“臭小子,快把解葯交出来!”
南宫靖摇头微笑。“解葯我没带在身上。”
两个大汉闻言不由互视一眼,双双拿出暗藏的匕首,右边的大汉怒问:“臭小子,你想找死是不是!”赵清儿见两人亮出匕首,马上横身挡在南宫靖面前,并摆出架势,打定主意如果这两人攻上来,她一定要拼死争取时间让他逃命。
“不过”南宫靖似卖关子般,慢条斯理地说:“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其它解毒的方法。”
两大汉闻言齐声说:“什么方法?快说!”
“就是把手泡在马尿里两个时辰。”
两个大汉闻言,转首相视一眼,不觉眸露惊疑之色,左边大汉喝问:“臭小子,你敢耍弄我们!”
南宫靖只是微笑着说:“信不信由你们,只不过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若不设法解毒,就会毒发身亡。”
两大汉听了心惊不已,面色遽变,默然半晌,右边的大汉开口问:“那我们老大呢?”
南宫靖笑答:“一样。”
两个大汉又互视一眼,左边大汉撂下狠话:“好,姑且信你一次,要是你胆敢欺骗我们,天涯海角我们绝不放过你!”
南宫靖只是浅笑着说:“怕是天涯海角你们都不想再见到我。”
两大汉只是恶狠狠地怒瞪他一眼,转身便匆匆往回走。
直到两人不见身影了,赵清儿才转过身来低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南宫靖转过身迈开脚步往前走。
赵清儿亦跟着走,边走边轻骂:“你也真是的,人家威胁几句就怕了,那又何必多费功夫下毒想要教训他们。”
南宫靖却笑着说:“我只说我说的是真的,又不是正确的方法。”
赵清儿闻言,不觉轻噫一声,接着忙问:“那正确的方法是什么?”
“正确的方法是要泡上三个时辰,只泡两个时辰的话,二十天后会再次发作,继续痛上个十天。”
“真的啊?那那个老千呢?”
“他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会更痛更肿,除非砍掉手臂,否则一个半月之内,毒性都不会消退。”
“太好了!”赵清儿欣喜的一击掌。“三天的时间够我们走得远远的了。”说完,脑中灵光一现,有所顿悟地问:“你说要帮我报仇,难道就是要用毒杀死‘黑雾山’的那帮恶匪?”
南宫靖点头“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赵清儿又忙问:“那你打算怎么对他们下毒?”
南宫靖开口欲答:“就是”
赵清儿不待他说出便抢嘴说:“啊!我知道了,我们就混进厨房,在食物里下毒。”话落握拳一挥,兴奋不已地说:“吃死他们那些该死的混帐!”
南宫靖微楞过后,点了点头。“这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方法。”
“当然是啊。”
赵清儿此刻觉得报仇在望,顿感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不觉露出欣喜的笑容。
南宫靖只是睨了她眼,反正只要能帮她达成心愿就好,用什么方法都一样。
这日。
两人来到幕阜山附近一处颇为热闹的小镇。
南宫靖独自一人在小茶馆里喝茶、吃点心。
直到他喝完了一壶茶,赵清儿才回来,神情中有着掩不住的欣喜,落座后倾首低语:“告诉你哦,我刚刚打听到一个好消息。明晚是‘黑雾山’老大胡显通的五十大寿,听说要席开六十桌,我想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混进厨房,然后再把这帮恶贼一网杀尽,替我爹报仇,也替江湖、百姓们除害。”
南宫靖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啊,你想怎么做?”
“我的计画是这样的,”赵清儿更压低声量:“我打听到镇上最大的酒楼包办这次的祝寿酒筵,刚才在大街上敲锣打鼓招雇厨娘,我就去应征了两个,明天我们就扮成女的,和酒楼的大厨、厨娘一起上山去,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在食物里下毒了。”
南宫靖看着她,眉头微皱。“我扮成女的,不会被发现吗?”
“放心、放心,一定不会。”赵清儿向他打包票。“绝对不会。”
南宫靖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赵清儿见他同意,不由暗呼一口气,他似乎没想像中难以搞定。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左右瞄了眼靠上去轻问:“喂,你带的毒葯够不够用呀?”
别说是区区五、六百人而已,就算多他个一百倍,他照样能叫他们一个也不留,南宫靖点头。“应该足够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赵清儿便说:“我看这样好了,我们等会儿先去买衣服,然后找间客栈吃饱,好好睡上一觉,然后等着明晚大开杀戒。”
南宫靖只是睨着她。
赵清儿见他斜眼盯着她,不觉就问:“我怎么了吗?”
“没什么。”南宫靖端起杯子将仅剩的茶一口饮尽。“只是觉得你愈来愈有那个调调了。”
赵清儿不解他话中之意。“什么调调?”
“当我夫人的调调。”
这话更令赵清儿不解了,难道要当他的夫人一定要有什么怪调调才行吗?
南宫靖放下杯子。“我们要走了吗?”
“好。”赵清儿起身去付钱,然后和他相偕离开茶馆去买女装预做准备。
黑雾山,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盗匪窝,亦是江南绿林的第二大恶势力。山主胡显通武功不几,与结拜兄弟王志骞,领着近三百人的帮众,四处劫杀掠夺,和江南绿林第一大势力“天狼帮”帮主交情匪浅,所以即使是恶名昭彰,也没几个人敢来轻捋虎须。
今日,是胡显通的五十大寿,他广发请柬邀请各路绿林好汉,前来让他宴请。
大厅上,贺客盈门,祝寿声不绝于耳,胡显通身着枣红寿字锦袍,高坐堂上不停地向贺客们回礼。
位于厅堂后边的厨房,三、四十名大厨、厨娘们,已把今晚寿宴的菜肴都煮好了,就等着前头的人来传令上菜了。
赵清儿看时机也差不多了,遂与南宫靖交换个眼神,朝聚集在一起闲聊的厨娘们走过去,佯装惊慌无措貌。
“大娘、大娘,大事不好了!”
“醉月楼”的老板娘秦大娘,停止与一名厨娘说笑,转首问道:“什么大事不好了?”
赵清儿故意用力咽了口口水,双目望向外头压低声量:“我刚才到外面的草丛解手时,听见有两个人在商量,说等我们上完酒菜后就要杀掉我们所有的人。”
围在一起聊天的厨娘们,谈笑声倏止,个个面露惊惶之色,相视之后更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我还不想死!我的孩子还小,要不是因为多贪图一点工钱,我根本不想来这贼窝的呜”
“秦大嫂,你当初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秦大娘也慌了手脚,赶忙跑去和“醉月楼”的大厨商量。
一会儿,大家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个个人心惶惶,面露忧惧,不知该怎么逃过这一劫。
这时,一个负责打杂的年轻小伙子说:“我们趁现在快逃吧,我知道后山有条通往山下的小径,我领头,你们一个拉着一个,不要发出声音,现在马上就走!”
逃命的事当然事不宜迟,于是大家便赞同了小伙子的意见,由他领头,厨娘们一个拉着一个,几个大厨则负责殿后,偷偷地摸黑从后门溜了出去。大伙儿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黑夜中的山路有多么崎岖难走。
不一会工夫,三、四十个人全走得精光,偌大的厨房只剩下满桌飘着香气的佳肴。
再过一会儿,有两个身影从大竹篓后走了出来。
赵清儿走至后门朝外探看了好一会,确定大伙儿已逃得无踪,才返身回到南宫靖身边,对他一伸手“拿来。”
南宫靖不懂何意“什么东西?”
“毒葯啊。”
南宫靖问:“哪一种?”
“是毒葯就统统拿出来。”赵清儿生怕前头的人突然跑来传唤上菜,话落不等他拿出来就伸手朝他怀里掏去,不一会儿便掏出四只淡绿色的瓷瓶。
赵清儿看着这四只样式、大小、颜色全一模一样的瓷瓶,抬眸看向南宫靖,问道:“这些是什么?”
“笑死人、哭到毙、抽筋亡、跳没命。”
什么怪名字呀?赵清儿不觉秀眉微皱“这有什么用啊?”
“顾名思意就是让人大笑、痛哭、抽筋、乱跳到死亡为止。”南宫靖说完又掏出另两只同样的瓷瓶。“这两瓶是痒得抓不到,痛到想剁掉,上一次对付那个老千他们,我用的就是这两种。”
赵清儿伸手接来那两只瓷瓶,一时之间难以决定该让这一窝的恶贼怎么的死法,遂问:“应该用哪一种比较好呢?”
“每一种都差不多,功力浅的死得快,功力深的死得慢,要是内力更深厚又察觉得早,就可运功把毒给逼出来了。”南宫靖说明。
听起来好像不怎么保险,万一让其中一个内力高深的家伙成了漏网之鱼,她和南宫靖恐怕都得跟着陪葬。思忖过后颇觉不妥,遂问:“有没有其它更毒的?”
“有。”南宫靖像是变戏法似,手中突然多了一只红色瓷瓶。“这是经我重新调制后的毒葯,取名‘无影’,掺有剧毒鹤顶红,溶于水中无色又无味,连银针也试不出来,除非有解葯,否则内功再高也逼不出来。”
“太好了,就用这个!”赵清儿将手中的瓷瓶往旁一摆,伸手接来那只红色的瓷瓶。“这个要怎么使用?”
“你找一个木盆装水,投入三颗葯丸,溶解后再把水搀在菜上和酒里。”南宫靖说完微顿,唇边漾开一抹带着酷寒的迷人微笑。“我保证一个也逃不掉。”
“好。”赵清儿想到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亲手报仇,以慰亡父之灵,不由得兴奋了起来,赶忙去找来一个小木盆置入清水,倒出三颗如米粒般大小的红色葯丸,拿来调匙就开始制作毒葯水。
待葯丸溶解掺进酒菜中后,她一个顽皮心起,笑着自语说:“让你们就这样死去实在太无聊了,给你们加点料吧,看是要笑死、哭死、跳死、抽筋死,还是痒死和痛死,就看你们的机运了。”
说完,她伸手取来那些淡绿瓷瓶,一一将瓶中的葯粉胡乱撒倒在菜肴上加料。
赵清儿施完毒粉之后,回来就看见南宫靖身旁摆了只烤鸡和一瓮佛跳墙,不觉问道:“你拿这些要做什么?”
“吃啊,我饿了,不先拿起来,统统给你下毒了,怎么吃。”南宫靖说完,便拿来碗筷,舀了碗佛跳墙就吃了起来。
赵清儿也觉肚子饿了,遂拿过碗筷也跟着吃了起来。嗯“醉月楼”的手艺还真不差呢。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一个年约三十余、身材魁梧、发须如戟的壮汉来到厨房。
壮汉一进来就唤喊:“喂,上菜了!”尾音倏然中止,因为他发现偌大的厨房竟空荡荡的,除了已煮好盛盘的菜肴外,一个人也没有“醉月楼”的那些家伙不知跑哪去了?
正当他心里狐疑之际,那头角落传来一阵低语:“这个翅膀烤得很香、很脆,给你吃。”
“好。”
壮汉循声寻去,就看见两个女子坐在角落的地上,背对着外面,不知在做些什么,遂出声唤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女子似被他吓到了,双双转过头来,却让壮汉看得一楞,此时这两个女子一个啃着鸡腿,一个咬着鸡翅膀,吃得嘴边全是油渍。
壮汉见状,浓眉不由一皱,沉声问:“菜都还没上,你们怎么就先吃了起来?”
赵清儿连忙把手中的鸡腿又放回盘中,抬袖抹去唇上的油渍,慌乱地解释道:“因因为这个烤鸡有剩,所以所以我们就先吃了。”说话间斜眸睨了眼仍兀自吃着鸡翅膀的南宫靖,露出一抹为难的笑意。“因为我妹妹有点痴傻,比较挨不得饿,所以就请大爷见谅。”
壮汉见南宫靖长得明眸善睐,国色天香的,竟是个傻子,真是太可借了,不由动了悲悯之心,也就不再追究了。
“其他人呢?”
赵清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妹妹到后头去挑水回来之后,大家就不见了。”
壮汉闻言忍不住气骂道:“‘醉月楼’这些家伙,我付了两倍的价钱,竟然还没上菜就给我走人。”待见所有的菜肴都已准备好了,只得忿忿地说:“算了,我叫些人来把这些菜端上桌,等过了今晚,我再下山去找他们算帐!”话落转身离开厨房去找人来上菜。
赵清儿见他走了出去,便端起烤鸡拉着南宫靖,从后门溜出屋外,两人继续大啖美食。
大厅里。
盈门的贺客都已入座“黑雾山”的年轻下属亦开始穿梭于各宴桌之间,端酒递菜。
二山主王志骞与拜兄胡显通同坐寿星桌,看见是自己人在上菜,不由疑念渐生,转首问负责这次寿宴采办的护山卫队的第三队长。
“洪队长,为什么是我们的人在上菜?”
洪队长闻言转身回禀道:“禀二山主,属下刚才去叫他们上菜时,‘醉月楼’的家伙一个也不见,只留下两个傻丫头在厨房的角落边偷吃烤鸡,反正菜都煮好了,属下就叫小子们自己上菜了。”
王志骞细长的双眉微皱,直觉事有蹊跷,遂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小布包,抽出一根长约三寸的银针,在酒和菜肴上各沾了一下,待见银针没有变色,这才稍感安心。
胡显通见状,不由大笑两声。“二弟,你太多疑了,想我们‘黑雾山’也不是无名之辈,我又和‘天狼帮’的卓老大是多年老友,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就算是白道共推的武林盟主,见了我都还得客气地称呼我一声胡兄呢。”
他话才落,旁边马上有人附和道:“胡山主说的是,别说是段冰燕了,就算是武林六大门派齐上,也奈何不了胡山主!”
“是啊、是啊,胡山主武功盖世,声名威震八方!”
胡显通被赞得飘飘然,高兴得举杯邀酒。“大家过奖了,胡某人敬大家一杯!”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们敬胡山主才对,祝胡山主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喝吧,不用客气,今晚胡某太高兴了,大家来个不醉不归!”
王志骞睨了拜兄和众人一眼,端起酒杯浅啜一口,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般。
这时,一个身穿褐红锦袍的老者举杯向他敬酒。“二山主,我敬你。”话落仰首一口饮尽。
王志骞认得他是“鬼眼帮”的长老之一,也不便多推辞,只得仰首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约莫一刻钟后,下首酒席上的人,竟有人开始狂笑了起来,有人却痛哭失声,有人哀嚎、有人嚷痒、有人喊痛。
霎时间,整个大厅的人全都像中邪发狂般,乱吼、乱叫、乱跳。
这可把坐在上首寿星席的贵客们看得目瞪口呆,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寿星席的贵客们也有人开始狂笑了起来。
胡显通不明就里,放下酒杯忙问道:“刘兄,你在笑什么?”
“哈哈我也不知道笑哈哈笑什么哈哈”这当儿,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突然从椅上摔了下去,高大的身躯蜷缩成团,全身猛烈地抽搐着。
胡显通见状惊得站了起来,忙问:“罗兄,你怎么了?”
地上的人,面孔已开始扭曲,双目睁得如同铜铃般大,直摇头答不出话来。
包教人惊骇的是,下首原本又笑、又叫、又哭、又跳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王志骞看得胆颤失神,待回神后脑中闪过一个意念,不由惊呼出声:“有人下毒!”
“什么!”
胡显通惊呼过后竟不由自主开始哭了起来,而同桌的友人们,有人开始狂笑,有人乱跳,有人朝全身猛抓,有人是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
王志骞警觉之后,马上就地盘膝坐下,想以深厚的内功把毒给逼出来。
胡显通见状,也想这么做,无奈身体已不受意志力控制。
这时,从大厅侧门探出两颗头颅。
“吓!全倒了啊,原来‘黑雾山’是如此的不堪一毒啊。”
南宫靖从侧门现身,看向正在痛哭的胡显通,片刻开口道:“你想亲手报仇就快,我看胡显通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了。”
“啊!这么快啊?那我得赶紧去捅他一剑才行,快、快,剑在哪里?”
赵清儿随后在堆叠的尸体中找到一个佩长剑的人,过去抽出长剑就朝胡显通奔去,边跑边嚷着:“喂,胡显通,你可别死得太快呀,最少也要让我砍一剑才行!”
痛哭中的胡显通,从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个粗布衣钗的丫头提着长剑奔来,还扬言要杀他,不由怒骂:“呜臭丫头呜凭你也也呜杀得呜了呜我呜”
“就是杀不了你,我才得来阴的呀,谁叫你为了劫镖结伙杀了我相依为命的爹爹,今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替我爹报仇!”赵清儿说完,横剑在胸,运功振腕将成长剑送进胡显通胸口。
胡显通低头看着贯胸而过的长剑,没想到他枭雄一世,最后竟死在一个无名丫头手上,好冤,好不甘心。
南宫靖走至正盘膝运功逼毒的王志骞身前,垂眸看着他,淡淡地说:“王志骞,别白费力气了,中了鹤顶红的毒,除非服下我的独门解葯,否则终究难逃一死。”
运功逼毒中的王志骞,闻言睁开眼睛,看见前方立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却美绝人寰的少女时,不由一楞,但回神后倏地目露凶光,一跃起身伸手就欲掐上少女雪白的粉颈。“臭丫头,快把解葯交出来!”
南宫靖神色自若,见他伸手朝他袭来,不慌不忙抬手圈指朝他的掌心一弹。
王志骞自然看见她弹指的动作,当他还在猜测这动作有何用意时,倏感掌心一阵刺痛,缩回手,只见掌心扎着一根细长如发丝,宛若冰霜般透明的针,一个本能的意念就是想拔掉它,但那细针却在眨眼间失了踪影。
他瞠目愕楞,但随即感到掌心处一阵发冷,瞬间手掌发黑,接着自指尖处开始发白,一阵冰冷剧痛像条灵蛇般沿手臂往上窜。
这时,王志骞感觉手掌就像握住了冰块般寒冷,而且开始僵硬了起来。突地,一个恐怖的名词闪过脑际,不由惊呼出声:“冰魄神针!”
惊呼过后,他抬眸看向绝色少女,满面惊恐地颤语:“你你是”话未完就感到心口一阵剧痛,本能地抬手捂着胸口,张口瞪目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赵清儿将长剑送进胡显通的胸口之时,耳中正好听见王志骞惊呼一声:冰魄神针!一转头就看见王志骞往后倒了下去。更教她惊奇的是,他倒地气绝后竟全身发白,宛如被冻死的人般,那冻结在脸上的惊恐表情,教人看了有那么一点点的毛骨悚然。
南宫靖垂眸凝着王志骞,唇边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来,只有你能当个明白鬼,到了阎王那里,可别忘了跟其他人说清楚。”
赵清儿不明白他的自语是什么意思,正待向他问清楚之时,却见他已朝桌边走去。
南宫靖端起桌上一杯犹剩半杯的毒酒,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倒进杯中,用筷子搅拌均匀后,随手撕了块桌巾,沾了那金色液体就在侧墙的醒目处画了一个斗大的金色骷髅头。
赵清儿对他的举动不明就里,只觉得那金色骷髅头恐怖中又带着点华丽的感觉,斜眸一睨,却见他唇边漾着微笑,似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你画这个要做什么?”赵清儿不解地问。
南宫靖睨了她眼。“让他们知道,要报仇别找错了对象。”
赵清儿闻言大惊失色,一把拖过桌巾上前,就欲擦掉那金色骷髅头,边擦边骂:“你有毛病啊?我处心积虑混进厨房在酒菜里下毒,目的就是要他们不知是谁下的毒手,你竟然还要留线索给他们,长眼睛没看过你这种笨蛋!”
她用力擦拭了几下,才发现漆料已干,根本擦不掉了。
赵清儿心底涌起一丝恐慌,转身回头看着满厅堆叠的死尸,每具尸体的表情都是扭曲而惊怖,看得她开始寒毛直竖、背脊发凉,在强烈的报仇之心消去后,开始有种大开杀戒后的愧疚感和不安。
“喂喂,我我想我们还是快离开吧,万一万一有个漏网之鱼突然跑回来的话,我我们就要遭殃了。”说完,她不等南宫靖回答,拉着他像逃难似的飞快从侧门逃离。
约莫过了半刻钟,大厅门口出现一个年近四十,相貌英俊,身着黑丝绸劲装,襟口绣着一颗维妙维肖的狼首的男子,男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同穿黑衣的年轻人。
黑衣男子站在门口,看着横躺在地相互堆叠的人,不由楞了一楞,自语道:“怎么了?大家全都醉倒了吗?”
待见大家一动也不动,不由心生疑念,走近上前察看,哪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面色遽变!原来倒地的人全死了,而且表情各异,有人笑脸、有人哭脸、有人面恐扭曲、有人似痛苦不已。
到底是谁这么狠、也这么胆大包天?黑衣男子抬眸望向厅堂上首的寿星席,该不会连寿星都遭毒手了吧?暗忖过后,纵身一个起落已来到寿星席桌边。
黑衣男子看着被长剑穿胸而过的胡显通,两名死状极惨的“天狼帮”堂主,以及死法极怪异的二山主王志骞。
黑衣男子抬眼看着布幔那金红色的斗大寿字,以及两边焰火正炽的红色大烛,对照这满地的死尸,竟成了绝大的讽刺,寿日却成了忌日。
右边的年轻人看着宛似修罗地狱般的大厅,即使是杀人不眨眼的他,亦被这放眼所见的景象吓得胆颤心惊不已。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杀害胡山主和所有贺客,难道不怕江南绿林同盟的力量吗?”年轻人悲愤不已地说。
黑衣男子也有着相同的疑问。即使是武林六大门派联手,也未必有这个胆,敢和南、北两大绿林同盟作对。
一直未语的另一个年轻人,转首四顾后突然惊呼了起来:“那是什么!”话落抬手指向侧墙上的一个东西。
黑衣男子和年轻人转首顺势看去,只见右侧的墙上画着一颗斗大的金色骷髅头。
黑衣男子看了那金色骷髅头后倏然双目圆睁,瞬间面无血色,更不由自主后退三大步,颤着嗓音面露无限惊惧,自喃语:“金金色骷髅头,怎怎么会”
两个年轻人没察觉到黑衣男子的异样神情,只觉得这金色骷髅头在恐怖中带着点炫目的华丽感。
一转眸,黑衣男子将视线投向那浑身发白宛若冰尸般的王志骞,再次喃语:“没错,是冰魄神针是冰魄神针”喃毕,他终于明白是谁下的毒手了,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世魔王。
他扫视满地的死尸,庆幸自己因事耽搁而晚到,否则恐怕也难逃这魔王的毒手。下意识地转首四寻,暗疑那魔王会不会还躲在暗处,等着他这漏网之鱼。思及此,不由暗感害怕起来,感觉那金色骷髅头正冷森森地注视着他,心底有个声音响起: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于是,黑衣男子纵身后跃,一个起落就已退至大门边,对两个下属喝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两名年轻人闻言互视一眼,却于这瞬间了悟:难道这金色骷髅头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所以三帮主先溜为快?两人有了这个体悟之后,也跟着发足狂奔,逃离这有如炼狱般的地方。
次日。
“黑雾山”在一夕之间被金色骷髅头灭门的事,像晴天霹雳般震慑整个江南武林。白道各派相互探询、打听,究竟“黑雾山”是哪里招惹了这绝世魔王,才会招来灭门大祸;绿林各派痛失前去祝寿、同遭池鱼之殃的精英。但各帮派非但不敢派人前去敛尸,更是人人自危,深惧金色骷髅头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而“黑雾山”附近的县衙官员、士兵和仵作们,是个个忙得人仰马翻、焦头烂额,有人来报官却没人敢上山收尸,官府只好接下这善后埋尸的工作。仵作们则个个一筹莫展,虽然这五、六百人死因都像是中毒,可是在酒菜里却又验不出任何的毒物反应,因此只好填写“暴毙”交代了事。